第三十章 往事皆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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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往事皆随风

    柔和温暖的风轻轻地掠过，吹动着湖水涟涟，行人的发丝亦顺风微微飘起。

    深山密林之中，任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幽静之处。

    数百顷的一池平波碧湖，湖岸有杨柳依依，春花茂盛，姹紫嫣红，其间，隐隐绰绰缀着洁白的白玉栏杆、石子小径。

    拂柳分花，又见小溪潺潺，山石丛丛，苍松翠柏之下，忽见石桌石椅，又或，一间小巧别致的亭子……

    这一个幽然的所在，奇的是，却没有任何一条路是通往外间的密林的，也就是说，凡是要来此的，只有从空中降落。

    这里，是自然宗最秘密的所在之一，从高空看，绝对看不到它的真实面目。

    走过一簇茂密的紫竹，情不自禁的，沙凌慢下了脚步，他伸手轻柔地抚触着紫竹微凉光滑的表面，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红尘幽居。

    这里的一切，都是仿造着红尘幽居的结构所造。哪怕是触眼所及那些植物，也都是从地球上移植而来。

    隐华星与地球的气候环境虽然相像，植物体系也有一些类似之处，可是要想找到与地球完全一样品种的植物，却是很难的。

    沙凌的身畔，走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她的肌肤白嫩细致，柔腻得仿若能吸住阳光似的。

    岁月洗练雕琢，将她打凿出绝代的风华，无需刻意的装扮，无需刻意的作势，一举一动之间，都让见到她的所有男人和女人为之折服和欣赏。

    略略低沉、柔婉动听的嗓音诉说着一段段往事：“……那之后，因为想要保护初生的东华联盟，李师叔作主，把几颗能量石全部捐出，设下一个护住整个隐华星的大型阵法，平日里，为了节省能量损耗，只开启幻阵的功能，而若遇敌，则开启防御阵。东华联盟一旦遇到致命的危险，就可以全民撤入隐华星。不过，因为少了能量石的能量支持，前辈们的修为就……”

    “那时我怀孕在身，反应非常激烈，佳男他却又是快到最后关头，于是他把一身灵气全都给了我。佳男去后，也许是我的情绪大起大落之故，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拖了十余年才生下。我给他取名贾忆男，忆男的资质还算不错，一百年前，便已进入了结丹期。”说起爱子，伍轻芙的唇角不由的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蕴含着慈爱的神情，让她柔美的面目越发温柔动人起来。

    “沙大哥，轻芙就在这里等您。”伍轻芙停下了脚步，她一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眸中透出一缕关切和担忧。悄然的，她将称呼转变过来，在她心底，只是想让此时的沙凌能够有一点点的安慰。

    “嗯。”沙凌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的，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慢慢的，他走到被蛇藤紧紧缠绕的小别墅前。

    湖的彼岸，几座红顶的别墅被粗壮高大的蛇藤密密麻麻地缠覆着，若非露出在外的红顶，只怕是根本就无法发现屋子的存在。

    然而，沙凌闭着眼睛，也能够走到那熟悉的碎石小径上去，前面，是自己的家，往左走数百米，不远处，是枫林闲斋和盈水居……

    脚下一错，沙凌的人，已经轻巧地跃过蛇藤，跳入园中。

    条石路面，右侧，一个微型的池塘，池塘中生长着几株细细的银须草，蔷薇和金银花盛开得很热闹，只可惜，已无人欣赏。

    后园中，高大的紫竹成片，又有一小片海棠花海，一株灵杞树。

    所有的植物，便是连位置，都与以前的布置相差无几。

    在看到这一切的刹那，沙凌的身子晃了一晃，双眼渐渐模糊起来。

    物是人非，当年那些笑声，和带来笑声的人们，已经都不在了。

    轻轻的，伸手推开房门。

    门没有锁，门轴一转便即打开。

    屋子里纤尘不染。

    光洁的地板仿若能照出人的影子。

    喉中像是哽住了硬块一般，沙凌走过他曾经躺过的沙发，走过冬天最爱趴着的软垫，沿着楼梯，他轻轻地走上二楼。

    敲了敲门，沙凌哽咽道：“爸，妈，我回来了……”

    稍等片刻，沙凌推开门。

    屋子里还是同以前一样，唯一的变化是那张床，原本床的位置，代之以一整块巨大的青色玉石。

    玉石上，沙涵平和丁如芬两人静静地躺着。

    他们两人的肌肤红润，神态宁静，宛若熟睡一般。

    若再细看，似乎的，还能看见他们唇角安详的淡淡笑意……

    暮色渐起，伍轻芙倚在白玉护栏上，两行泪水滑落她的面颊。

    红尘幽居，他们曾经的家，在记忆中，是那么的幸福的地方。

    沙父、沙母，是慈爱的长辈。父亲亲自教她和弟弟修行，赵师叔和陆师叔最爱逗着小阳和他们打斗，李师叔祖很英俊，也很邪气，可是对他们，却是好得紧。

    两位小花妖师叔国色天香，长得娇娇小小的，让他们所有人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到他们。冬天师叔憨憨的，他们有了心事，最喜欢偷偷讲给冬天师叔听，哪怕冬天师叔还不会说话，也不要紧。小角师叔还是小孩子，可是很威风。还有佳男、小雪、阿冰……

    没有一点征兆的，六百多年前，他们年轻的宗主一去不返。

    一年，两年，三年……他们由原本的镇定变成慌乱，沙凌在门中并不管事，但，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像是疯了一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去寻找，然而，沙凌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他们完全找不到。

    她深深地记得，那天，李师叔祖、父亲、赵师叔他们坐在一起，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像是凝固了似的。

    直到沙涵平平和地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沙子他，不是福薄的人。而且，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不满足？沙子常说，修行修行，修心修性，顺应天道。那么，你们还要强求什么？何必强求什么？”

    至此，明面上，他们再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找过宗主了。

    那时候，看着疲惫的父亲和长辈们，她的心里，曾经有过一丝丝的怨恨，怨恨沙大哥的不负责任，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突然的消失不见。

    可是后来，这丝怨恨，也都被担心和想念代替。

    他们都想念他。

    那个指引着他们的人。

    有的时候，幸福的失去，往往就是那么的突然，让人毫无准备。

    就好像，沙凌又没有一点征兆的就出现在隐华星上。

    可，李师叔祖、父亲，还有陆师叔，你们却是……

    要是你们在这里，彼此的相逢该是多么的愉快啊。

    夜色深沉，夜露寒冷，伍轻芙却是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想着，想着。

    天空的两轮弯月西沉，东方，红日喷薄而出，光芒撕开黑暗的纱巾，重将光辉洒遍大地。

    晨风中，花香馥郁。

    伍轻芙忽有所感，向右边望去，不知何时，沙凌出现在那里，他高高地站立在一棵松树最顶端的细枝之上，身体顺着清风摆动，双眸深邃，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好像失神，他伸手在空中抓过，像是要抓住什么，拳握到胸前，却是空的。

    他的口中，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伍轻芙如今的实力，也是元婴期的高手，若有心，她定能听见沙凌在说什么，不过，她却是不敢的。

    沙凌的一声叹息，随风而去。

    许久，沙凌从空中踱下，走到伍轻芙的面前：“也难为你们了，布置得十分妥贴。”

    眼见着沙凌的态度平静，可是伍轻芙却是知道，沙大哥的心里，一定很是难过。

    伍轻芙摇摇首：“这是李师叔祖和众师叔们的安排。宗主……”伍轻芙咬了咬嘴唇，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她太性急了，这个时候，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沙凌笑了：“你可是要问你陆师叔以及尹成他们是否能够醒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