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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昌邑靠向他怀里,手指轻摸着他胸口:“没什么,我就是想独占你,刚才站在门外,听你们的声音,我嫉妒得都快要发疯了。”
苏伯玉闻言笑意变浓,按住他在胸口作乱的手,低头贴在他耳边:“我答应你,只要你高兴。”
周昌邑没想到他为了他放弃之前的计划,一颗心骤然软得能化成水,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靠了一会儿后,抽出手来:“你去陪小皇帝吧,天色不早了,好生休息,我回去了。”
苏伯玉颔首:“我去送你。”
周昌邑当即阻止:“不用。”说完嘱咐了高尽国好生伺候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殿里只剩下高尽国和他,苏伯玉转眸看向高尽国:“去查出是谁告诉了昌邑,明日带来见我。”
高尽国恭敬领命:“是,奴才这就去。”苏伯玉这才返回卧房。
第二天商凌月醒来时从未有过的舒服,只觉数天的疲劳都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躺着一点儿都不想起,翻了个身,感觉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腰上,拦腰搂动她,商凌月顿时就钻在了他怀里,双手搭在他胸口,苏伯玉摩挲着他的腰身:“醒了?”
商凌月嗯了一声,闭着眼还有些瞌睡问:“什么时辰了?”
苏伯玉:“午时。”
什么!商凌月一惊,孩子,坏了,她急忙挺身便要坐起,她怎么睡到这会儿了。
苏伯玉一用力就把她又压回了怀里:“我已经吩咐了奶娘照看。”
商凌月这才放下心来,无奈看他:“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孩子哭都听不见。
苏伯玉道:“几夜没睡好,你太累了,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就睡觉。”
商凌月失笑“哪有这样补觉的。”说完想起他短短时间内到了陕州,路上怕也是不眠不休,白天黑夜赶路,还有追兵,收回视线就阖住了眸窝在他胸口:“也行,你陪我补吧。”
苏伯玉阖住眸,指腹在她背上摩挲着:“嗯,一会儿高尽国送早膳过来,吃了再继续睡。”
话音落后,殿里又恢复了宁静,没过多久高尽国就送来早膳,二人穿上里衣用了些就又回到床上,苏伯玉搂着她说了两句话就没音了。商凌月抬头看去,见他眉目睡得安稳,眉目舒展,难得见他这么放松的睡容,微微勾了勾嘴角,竟是格外的开怀,放心阖住眼埋在了他肩头,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此时的盘镐,突鲁赞听罢回来的左将军回报:“你是说苏伯玉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左将军颔首:“是。”
突鲁赞若有所思看向他:“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
左将军离开后,书记官道:“相爷有何想法?”
突鲁赞冷笑:“让他逃脱了,这生死就不是由我们说了算,不必受此消息影响。”
第二日早朝,陕州行宫,苏伯玉当堂对众人说了盘镐陷落的情况:“吐蕃大军已经掌控盘镐,扶立陛下的族弟陈国郡王为伪帝,大肆册封留下的文武官员,已然成立了新朝廷,五日后就举行登基大典。百姓生活倒是未受太大影响,一切如旧。”
文武百官听了,霎时炸开了锅,有人出列道:“陈国郡王天生痴傻,吐蕃人这是要假借陈果郡王号令天下人为他谋利。”
有人附和:“是啊。”
有人愤慨:“荒谬!陛下尚在此处,岂容他吐蕃放肆!还号令天下,痴心妄想!”
“册封百官,吐蕃人太不把陛下放在眼中了。我们必须尽快收复失地。”
群情激奋中,凤耀灵走出了队列,拱手行礼道:“陛下,这正暴露了吐蕃人的弱处,从他们这些时日接连昭告天下的伪帝诏书便可见端倪,一天三令,甚至于朝令夕改,足见其内心惶恐,所以迫不及待要稳定局面。局势对我们而言大大有利。”
周昌邑出列,附和:“凤相所言有理,臣也如此看。盘镐非比西南诸州,是我帝国最中央,前进有黄河天险阻拦,他们不敢冒然再进,但要就此离开盘镐,放弃侵占的土地离开,却也不甘,现在除却西南,西北,东北、东南都有我军部署,一旦我军三面齐攻,他们唯有西南可退,若我们再截断其退路,四面合攻,便可围歼吐蕃大军,他们不是不知自己进退两难的处境,且吐蕃军心现在共倾向于继续推进,夺取更多战利品,纵突鲁赞有心带着战利品退离,其他将领们也不会愿意。由此观之,我们虽主动让出了盘镐,但却换取了有利地位。”
顿了顿,扫过凤耀灵和苏伯玉等人道:“时至今日,才明白凤相和统军为何要劝陛下撤离,现在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吐蕃却成了困兽,再凶猛的野兽关在笼子里,也只能任由我们摆布了。”
商凌月听到这里茅塞顿开,一下子心结解开,释然了当初选择撤离盘镐,而非派军支援的愧疚,她还是目光短浅,没有能看到现在,否则现在他们定然还在两军交战的水深火热中,胜不能速胜,僵持不下,百姓才真正是遭了大罪。
随后众人一起商议如何收复失地,大致有了思路,但还要再行细致商定,一旦发兵,便要一鼓作气夺回盘镐和西南诸州,第二日早朝继续。
下朝后,她将所想告诉了凤耀灵,凤耀灵平和笑道:“陛下能想通最好不过,臣就怕陛下钻了牛角尖。”
商凌月想起自己之前那么想他和苏伯玉,虽不排除他们有那种私心,但却微乎其微,他们胸中之丘壑,不是现如今的她能品度的,不好意思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料到吐蕃人不会为难百姓?”
凤耀灵颔首:“是。”
晚上,苏伯玉来时,她也问了他相同的问题,苏伯玉莞尔:“自然是。”
商凌月想不明白,匪夷所思望着他:“你们怎么就敢肯定?”但凡侵略者哪有不烧杀抢掠的。
苏伯玉拉着她坐到床边,娓娓道来:“你还记得代宗皇帝时吐蕃也曾入侵的事情么?”
“记得。”商凌月道,“凤耀灵给我讲过。”
苏伯玉接着道:“那次吐蕃大军在盘镐烧杀抢掠,无所不作,最后待了不足十日,便不得不撤离,语气说是朝廷的军队打退,不如说是被百姓。当年百姓愤怒下全部奋起反抗,上到七八十岁的老者,下到稚童妇孺,皆拿起武器,吐蕃军队防不胜防,损失惨重,以至于他们走在大街上都要十人以上,以防遭到百姓偷袭。”
凤耀灵可没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情,商凌月吃了一惊:“竟是如此。”
苏伯玉颔首:“吐蕃大军此次再去故地,如若还犯同样的错误,便愚不可耐了。”
商凌月皱眉:“那也不一定就会放过百姓,完全可能报复,变本加厉对待他们啊。”
苏伯玉捏了下她的手:“确实有这种可能,这就取决于率军的元帅是什么样的人。若其睚眦必报,瞻前不顾后,此次百姓必难逃劫难,若以大局为重,深谋远虑,则百姓可安然无恙。”
商凌月诧异:“那你怎么知道这次吐蕃大元帅会是后者?”
苏伯玉一扬眉毛:“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商凌月愣了下,下意识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伯玉看着她一副笃定你什么事都知道的面色,淡笑到:“领军的人是突鲁赞,他是吐蕃百年难得一遇的良相,更是出类拔萃的帅才。”
难得见他对什么人评价这么高,商凌月有些好奇,苏伯玉继续说道:“若非有他,松德赞普也不会短短数年内就一统吐蕃各部,再次强大起来,当年他们被我朝军队打败,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苏伯玉给她说了许多此人的事迹,和这些年吐蕃发生的事情。
商凌月不想他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在吐蕃也有眼线?”
苏伯玉也不避讳她,点了点头,起身拉起她:“跟我来。”
商凌月狐疑跟着他,片刻后二人到了书房地图前,他指在帝国和吐蕃相交处:“吐蕃对帝国而言,意义非凡,两地共享同样的山川河流,为邻数千年,六百年前才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此后时敌时友,现在介于两者间。但纵使关系最紧张时,两国百姓间的交往也没有中断。如今吐蕃虽是敌,可未来臣服于帝国也不是不可能,这一切都取决于帝国来日的国力。”
商凌月看他说话间眸中光芒勃勃,他居然想到这么长远,视线重新移到地图上:“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故乡之事吗?”
苏伯玉看向她:“嗯。”
商凌月转眸迎上他的目光:“你说的不是不可能,只是过程会很漫长。”
苏伯玉闻言眸光浮现笑意,拥住她再次看向地图:“先考虑收复失地。你有何想法?”
商凌月叹息摇摇头:“这我是真不懂,你们说什么,我照做就是。”
只是商凌月没想到第二天他和凤耀灵等人拟定好的这个做,竟然是她什么都不用干,只当在陕州行宫游玩作乐,安心踏实得住着,该上早朝上早朝,该陪孩子陪孩子,在紫宸殿时什么样儿,在这里还什么样儿,就当没吐蕃入侵这回事。
还在当日就颁布了一道圣旨,减免帝国各州府各项赋税一年,当年生子女者,按人头给予钱粮抚养,一直养孩子到五岁,各州府一个月内将可能在年内生的统计报到陕州,户部统计人数。
商凌月茫然不解,逮住了凤耀灵问:“这是什么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