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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刚入夏便热得仿佛盛夏一般,在某位新晋贵人中暑了一次之后,皇帝早早便下了旨,各宫每日按照份例分派冰块避暑气。
文安殿内,怀珠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朝抬冰山的小太监比划着说:“哎哎,小心些,别撞倒了桌上的花瓶!”
“那条案能放冰盘吗?你也睁开眼睛看看!”
“行了,去吧,那一身汗味别熏坏了主子。”
……
碧梧指着她咯咯笑道:“你现在可真是神气了,许多人背后都怕你呢。”
抱玉捂着嘴直乐。
妙懿命雪桐用冰块拔了些冰果子,做冰碗吃,除了自己留下一份外,还让人送一份去二皇子的书房。
转眼已嫁入宫中将满三个月了,妙懿渐渐熟悉了文安殿里的一切,日子也过得舒心了许多。她几乎已经可以将三月前差点与萧明钰私奔的事忘记了,仿佛发了一场大梦,醒来之后,一切都消散无踪。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她还是皇子妃,他也平安,
她低头看了看左腕上笼着的玉环,一切都很好。
不多时,良辰亲自来了一趟,身后跟着数名太监,又抬了两座冰山过来,笑着说道:“殿下说现在时气不好,过于炎热,怕娘娘惧热,便让小的再多送些来给娘娘。”
妙懿笑道:“我的份例足够用了,劳烦殿下惦记着。”
二皇子对她可算是十分体贴,吃用赏赐等全是最好的。平日只要有空,二人便一同下棋读书,弹琴赋诗,只是夜里虽宿在一处,却仍旧泾渭分明,并未越过最后一步。
妙懿对这样是生活十分满意。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渡过就好了。
……不过这只是做梦罢了。
这日晚饭的时候,妙懿照例亲自安排了美酒佳肴邀请二皇子来她的住处享用。
“这是妾宫里一名很会烧菜的宫女所做,她可是使出了生平绝学,殿下可要多尝些。”
妙懿亲自执壶把盏,为二皇子添酒添菜。他们日夜相处,已经算很熟悉了,她做得十分娴熟自然。
华珣笑对佳肴美人,痛饮了几杯,拉她在身边坐下,说道:“妙儿不必如此辛苦,交给下人去做便是。”
浮翠悄悄上前了几步,等着夹菜伺候。
妙懿嫣然一笑,灯光下,美目流盼,娇艳欲滴,顿时天地失色,花柳无颜。
“殿下是嫌弃妾笨手笨脚吗?”
美人撒娇的威力是难以估量的,三千兵士可卸甲,得道高僧生凡心。
她没想,这么快就需要出手了。
午间的时候,沈牡丹和陈可人忽然跑到她这里来做客。
这俩人可是稀客。妙懿平日不怎么出门,除非去看望已被封为慧嫔的王嬛君,旁人她都没什么来往。从前她就跟沈牡丹等京中一众贵女没什么来往,毕竟不是一路人,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没话找话双方都很累的好不好?
因此今日忽见这两个人出现,妙懿就知道定然有事。
茶过两盏,能寒暄的话题全部说了一遍之后,陈可人便急急开口道:“二皇嫂可知大皇嫂已有了身孕?是今早由御医诊出来的。”
妙懿略微吃了一惊,问:“可是韩姐姐?”
“正是。”
妙懿见过她和大皇子相处,确实是很和睦的样子,大皇子近来连看人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这是好事,不如我们结伴去恭喜大皇嫂吧。”
沈牡丹淡淡一笑,说道:“她怀孕确实是好事,但对咱们可不太好。”
妙懿奇道:“因何?”
“在这之后,可该有人盯着咱们的肚子瞧了。”沈牡丹拈了一颗莲子慢慢拨弄着,“若是再过三月,咱们的肚子还没动静,那可就不好了。若是一年内没动静,你猜会如何?”
妙懿平静的道:“哦,弟妹说得有理,只是这子嗣之事终究不可强求。我听闻相国寺的延寿大师灵验非常,不如咱们去一同去求了送子灵符供奉起来,也许能有些用处。”
陈可人忙问:“什么大师?我这就派人回府告诉我娘,让她帮我求一个来。”
“延寿大师平日很少露面,上次我母亲为父亲求平安符就排了一年的队……”
“真的?还要等一年呀!”
二人你言我语聊起了求符大业,沈牡丹听了半天,面上笑容渐渐冷淡起来。她端详了一会妙懿画着淡妆的脸,忽然说道:“想要子嗣也不难,不单是要夫妻二人多相处,这身体也都得好。只要一方不好,就算求一百个灵符也是不可能怀上的。”
妙懿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田氏曾问过她的话,笑了笑,说:“弟妹说得在理。”
闲话半日,将二人打发走后,妙懿自言自语道:“莫非这件事连她都已经知晓了?”也许是沈贵妃告诉她的也未可知。她们姑侄沆瀣一气,为了御座而不懈努力,自然也对其他皇子的状况十分关注。她至今未与二皇子圆房,难免有人猜测二皇子不行。毕竟当年他曾受过重伤,旁人往这方面怀疑也不算奇怪。
“在想什么?”华珣问。
“没事,殿下再饮几杯。”
妙懿递上美酒,温言相劝,语声仿佛乳燕呢喃,十分醉人。
眼见她这般媚态,就算是神仙怕也动了凡心。
妙懿命侍宴人等退下,关了门,干脆坐在了华珣怀中,想了想,亲自饮了一口酒,缓缓渡进他口中,香舌缠绕,暧昧旖旎。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于是愈发卖力的引诱起来,身体也不安分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华珣只觉得自己快要爆开了,一把拉下她肩头的衣服,吻了上去。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叩门之声,“殿下,陛下那边过来人传话给殿下,此刻正在书房里候着呢。”
华珣猛的清醒过来,喘息了片刻,帮妙懿拉好了衣裳,轻轻将她放下地。“我可能要去很久,妙儿先安寝吧。”
妙懿只得恭送他出门。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妙懿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看见浮翠欲跟着二皇子离开,便朝她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浮翠,你过来,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你明日去办。”
……
书房内除了华珣主仆外,并无旁人。
良辰跪地不起,华珣亦是沉默。
“殿下,老奴劝殿下莫要为了片刻愉悦而坏了大事。”
华珣淡淡道:“本宫明白。”
“贵妃一党一直严密监视着殿下,殿下连他们安插在咱们这里的细作都能容忍这么多年,切莫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损失这些年的努力。”
“本宫知晓。”
“您的腿伤提前痊愈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醒,若是不装做如此,他们又怎会容忍殿下至今,却没有任何行动呢?”
“唉。”华珣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有些事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
“如今大皇兄的正妃已有了身孕,相应的分走了一部分注意力。若她诞下了皇子,那么这便是我们兄弟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父皇定然会看重些,旁人见了也会眼红,这对我们是好事。”
良辰也笑了,可这笑在灯烛下看去却无端的带些诡异。“没想到大殿下还能有今日,当年大皇子妃死得那么难看,几乎是皇室丑闻,大殿下的性子也是在那时候变的。人人都以为大殿下已经毁了,可瞧今日的光景,还早得很呢。”
华珣面色微沉,陷入了沉思之中。
“浮翠回来了没有?”妙懿第三次问道。
“还没呢。”
怀珠将茶斟满,拿着托盘立在桌旁,不解的问:“小姐为什么早起让浮翠去给田姨娘送信?这里多少可用的人,为什么偏指派了她去?”
妙懿笑了笑,“我自有我的道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抱玉一打帘栊,紧接着浮翠便走了进来。
见了礼,浮翠将田氏的回信呈了上来。“姨娘问了些娘娘的近况,小的不敢乱说,只因宫里有规矩,宫人不可向外吐露主子们的情况。”
“你做得很好。”
妙懿和颜悦色的将她打发了出去,屏退众人后,这才将信拿出来看。只见诺大的信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同。”
妙懿至此已全部明白了。她从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什么怜惜、施恩、情情爱爱的,原来都不过是蛰伏隐忍多年的手段罢了。腿伤虽然好了,但一个连子嗣都不可能拥有的皇子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好隐忍,好算计!
连她都不得不佩服这样的忍耐力。
浮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却连碰都没碰过。她让浮翠去见田氏,便是要弄明白其中的关窍,没想到她和自己竟然是相同的情形,仍旧是女儿身未破。
如此看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仍旧不会碰她。这样也好。只是她不能被排除在这个计划之外,否则将来她生不出孩子,旁人再将罪状全都推给她承受,他再纳侧纳小,不光给她带来麻烦,连他自己也麻烦。身处其中的人越多,这个秘密就越难保住。想来他也是不肯的。
想到此处,她已拿定了主意,吩咐众人道:“去备一份礼来,我要去看看大皇嫂,回来时顺便到慧嫔处瞧瞧。”
既然他不肯自己解释清楚,那就别怪她使些手段,逼他说出来。
毕竟他们是夫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