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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淇与疏桐和雪心收拾完东西,春林院的人便来传话,说晚膳到老太太那用膳,沈淇心知,这也许是沈家人最后一次团圆饭了,同时又在庆幸,幸亏芸儿去了徐州,可保她一时安稳。
除了沈府摆宴,还没有那一次用膳,人是这么齐全的,上到老太爷老太太,下到沈淇沈嘉等,围着桌子坐了十几个人,沈赫和沈淇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像沈嘉沈沫她们,却是一无所知,此时懦懦的坐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说。
“先用膳吧。”老太爷发话,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动起了筷子,一顿晚膳吃下来安静异常,其实谁都没有心情吃,但又好像谁都不想吃完,就这样一直磨蹭着,直到老太太让下人把饭菜收走。
“大家各自的东西,都收拾的怎么样了?”老太太神情与往常无异,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
“老太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上哪儿去?”秦姨娘性子急,却憋到现在才忐忑的询问。
老太太也难得的好脾气,并没有指责她,反而耐心说道:“相信你们都有这个疑问,如今朝政不稳,沈府早已不复往日,说多了你们未必能理解,沈府的劫难来了,能否躲得过还是未知。今日坐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我和老太爷活这么大岁数也够本了,可你们都还年轻,沈家的荣辱也不及你们的性命,为今之计,只有保全了你们才是要紧事。”
沈淇眼眉低垂,不自觉已眼眶泛红,她最听不得老太太说这种话了,母亲去的早,她和沈赫都是在老太爷和老太太身边长大的,看着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要经受如此动乱,沈淇心中涩涩的异常难受。
几位姨娘和庶妹眼中都满是惊讶,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近日沈府不断有官员出入,她们也能察觉出些许不同,但没想到会像老太太说的这般严重,竟会有生命危险,按老太太的意思,这不就相当于逃亡吗?
她们一向在沈府养尊处优惯了,哪能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老太太望着沈严松的几位妾室和庶女,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凌厉,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昔日,为了府里后宅的安宁,我对你们也多少有过苛责,但也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往后的日子,你们要齐心协力,照顾好彼此,万不可再生了嫌隙,这外人,总没人一家人来的亲。”
秦姨娘和华姨娘面面相觑,老太太何曾对她们这样和颜悦色的说过话,还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心下也不禁有几分动容。
“父亲、母亲,眼看天就要黑了,儿子先送你们离开吧。”太阳已隐入山尖,天色慢慢暗沉,沈严松便开口提议。
没想到老太爷和老太太相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你们快离开吧,这个家,总要有人守着。”
“什么?不!这是儿子犯的错,理应儿子承担。”
老太太慈眉善目,她一生有两儿一女,个个孝顺至极,孩子们是她最大的骄傲,“谁也没有错,谁也不应该去承担什么,所以不要自责。儿子,记住了,错不在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家注定会有这么一日,只是,若能早点想明白,何苦至如此地步。”
五十年前,沈家先祖跟随大秦朝开国皇帝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沈家也一跃成为大秦朝第一世家,后来论功行赏时,当时仅是弱冠之年的沈家老太爷被封为当朝太傅,从此沈家弃武从文。
那时候的沈正英太过年轻,骄傲自负,又娶了当时全郢都城富家子弟的追逐对象苏家大小姐,沈正英的父亲去世的早,于是他更无人管束,年少成名且身居高位,沈府的门楣很少有人能攀附的起,一切的隐患,便是那时埋下的。
沈正英和苏玉梅二人均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岁,年轻自负,不知收敛,根本不懂为官之道,又没有长辈管束,锋芒毕露,犹不自知。即使后来渐渐明白过来,但已晚矣,没有任何一个君主会允许臣子的权力过大,慕容烈登基时年岁尚小,一切都要倚仗沈家和姬家,那时,就算沈家想避风头也是不行的,无奈之下又被推向风口浪尖,朝中官员依附沈家者越来越多,想挡也挡不掉。
当慕容烈逐渐将皇权收拢,便无时无刻不想除了沈家,如今细细想来,到底是谁的错,沈家并无谋逆之心,只是风头太盛,但那也只是因年少不经事,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而姬家则不同,他们几代的目的均是要复辟景顼,所以从不出风头,懂得收敛,行事低调,所以结局也应是如此,只会是如此。
“说到底,终是我们的过错,倒让子孙辈来承受。”老太爷不禁想起了年少时所犯的错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若非要让一个人来承担,那也应该是他。
“不,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没有保护好沈家,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望。”
“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家是我们的全部,我们是不会走的,勿要再劝。”
从决定让沈府中人离开之时,沈正英和苏玉梅二人便已做好了打算,小辈们可以离开,但他们绝不能走,这是沈府最后的尊严了。
“父亲、母亲……”沈严松起身跪在二人面前,声音几度哽咽。
沈赫和沈淇等人也跪在沈严松的身后,便听沈严松道:“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孝……”
“快起来,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快去准备吧。”老太太站起身去扶沈严松,沈严松倔强的不愿起身。
老太爷板着脸沉声道:“你若不是不听,便是真的不孝!”
沈严松一颤,便被老太爷拽了起来,“你们一行人太多,若是一起离开目标太大,由赫儿带着小辈们先行离开去找老二,你带着其余的人从另一路出发,也保险一些。”
沈严松懦懦的点头,他明白老太爷的意思,若是不幸被人追捕,或许还能有一方可以逃出,但老太爷和老太太不肯走,他明白这是一种成全,可把父母留下,他又如何做的出。
“父亲、母亲,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勿要再劝!我们已然决定,不会再改变心意了,你们速速离去吧!”老太爷一挥手,转身便进了内堂,老太太终归是不舍的。
沈淇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老太太怀中,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的乖淇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要让祖母担心,知道吗?”老太太抚摸着沈淇的发丝,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沈淇抽抽搭搭便哭出声来,“祖母,淇儿舍不得你和祖父,淇儿不想离开你们。”
“乖,不要难过,快跟着赫儿离开吧,你若是出了事,祖母才真的不甘心呢。”老太太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布满皱纹的手滑过她的脸颊,一下下全都刻在了她的心上。
“等你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才能明白我和你祖父今日的选择,我们一点也不难过,所以我的淇儿也不能难过,把眼泪擦干,你是我们沈家的大小姐,无论何时何地,代表的都是整个沈家。”
沈淇还不能完全理解老太太这番话,但还是擦干了眼泪,懵懂的点了点头。
入了夜,沈府却不能平静,沈淇和木婉公主、沈嘉、沈沫在一起,今晚的月亮躲在乌云身后,天空阴沉一片,沈府却灯火通明,不管院子里有没有人,都挂了数盏大红灯笼,这是老太太吩咐的,这一日,离新年不过十日。
沈赫和沈宜从远处过来,告诉她们准备离开,“府外监视的人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快走吧。”
身后的沈府一片肃然,一草一木皆是她所熟悉的样子,幽梦院里的那条小溪,还是及笄那年,父亲亲手所凿,所有的温情只能刻在回忆里,也许今生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上了马车,透过车窗最后再望一眼沈府,她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骏马嘶鸣,马车缓缓而行,直到车速快了起来,在空荡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着沉闷的回音。
“不要太过担心,会没事的。”木婉公主握着沈淇的手安慰道。
沈赫、木婉公主和沈淇及各自的丫鬟做一辆马车,沈宜和沈嘉、沈沫同坐一辆。
沈淇望了望木婉公主,却反手握住她的手,神情有些歉意,“你才嫁入沈府不过两月有余,就经历此番劫难,终归是沈家对你不住。”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能和沈赫在一起,我不在乎劫难不劫难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木婉公主说着望了一眼沈赫,只要身边是这个人,她便什么都不惧。
沈淇心下一梗,有情人自该如此,可她呢,她所爱之人,却正是将她推入深渊之人,也罢了,他们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甚至只能由一方存活,她又何苦怪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