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男人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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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中这张长桌不大，满打满算能坐十多个男人，为首那一脸严肃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岁，正是kbs电视局局长吴镇焕，他下手坐着两位副局长以及十余位电视剧导演，论地位高低只从这座次就能瞧出一二。

    近几年一直都没有优秀作品的金明旭只能位居末席，在这屋子里就是个小虾米。

    “过年之后本来准备继续大家的假期，但大家也知道，在电视台工作就等于没有休息时间，今年的放送档期我们十分吃紧，所以只能请大家加倍努力。接下来我们就说说三月档期……”

    ‘哗啦啦’一阵轻响，男人们翻开眼前的文件，个个头大如斗。

    “……sbs三月份的水木档期是onair，金荷娜、朴容夏、李凡秀、宋允儿，这些哪一个拿出来都能当一部电视剧的主演，水木档期我们有什么想法没？”

    桌边，一个位于中游的导演苦着脸道：“局长，水木的话正好和我们的‘单身爸爸恋爱中’撞车，光看演员名单就没什么斗志了。更何况对方是金恩淑作家的作品，一集剧本价格就是三千，我们这编剧的话，一集能有五百？”

    吴镇焕点了点头，他不能怪下属没有斗志，对手的电视剧从头到尾大牌云集，而己方的作品则完全是新人出演，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他又问道：“那月火档期？”

    “崔真实复出，无可匹敌啊。”另一端的导演呻吟道，崔真实是韩国九十年代著名女演员，红极一时，影响力巨大，如今的复出之作则更是和郑俊浩这样的电影演员合作。跟他们比？除非是找来张东健，不然纯粹就是被蹂躏。

    吴镇焕面无表情道：“三月初开始sbs和mbc都在月火和水木档期发力，在这一轮的竞争中我们没有准备，输了也不稀奇。但把三四月都让出去就要把五月份找回了。我们五月份的计划如何？”

    五月？听到这个词儿，金明旭整个人都激灵一下。又有导演在进行汇报，而金明旭却是如坐针毡。

    “金导演，你的制作怎么样？‘爱也好恨也好’是我们台唯一能在三四月保持收视份额的作品，作为它的接档电视剧，你的作品收视率也不能低了吧？”

    突然被吴镇焕点名提问，会议室内的目光‘刷’地一下就聚集过来。五月的日日剧档期还悬而未决，就因为金明旭的投资还不到位，他勉强镇定下来，沉声道：“预计是三月开始制作，现在一切都好。”

    “投资呢？拿了有钱的银行账户来我才能给你行片权，你知道吧？”吴镇焕依旧面无表情，但说话的语气却重了少许。

    金明旭连忙应道：“知道了。”

    “恩，我相信金导演的能力，三月开始制作的话现在就应该开始彩排了，导演、作家、演员，有钱的投资账户，我给你一周时间，散会。”

    吴镇焕说完就站起身往门外走，紧接着是副局长起身，再然后才是导演们。金明旭一个人走在最后，没人看到他那已经被浸透的衣衫。投资出了问题却隐瞒不报，如果到时候开了天窗，那他这导演也算是做到头了。

    他步履蹒跚的走出会议室，然后直接乘着电梯到了另一个楼层。一部电视剧的准备工作非常复杂，单单是四位主演和编剧的碰头会就不知道要开多少，这些天来因为没有制作公司的出席，男主演中的李志勋已经鼓噪起来，女主演之一孔贤珠的经纪公司也来三番五次的询问。金明旭每一次都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却也支持不了太久。

    要说这电视剧的制作流程倒也简单，首先是企划，由作家、导演以及制作公司共同拿出，然后是寻找演员和投资商，最后才是电视台的行片权。每年韩国企划制作的电视剧足有上千部，但最终能播放出来的却只有一百三十余部，当真是十不存一。

    进了另一间会议室，对第一个站起来问候的年轻女孩金明旭不闻不问，这些天来他提心吊胆，几乎都是因这女孩而起，一直到其他三位主演也站起身问候，他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金导演，第一次彩排的时间定下了么？”作家文银娥直接开口问道，焦躁之情溢于言表。

    金明旭还没开口，就听李志勋道：“金导演，彩排这种事儿一般都是制作公司协调安排，如今别说是制作公司方面的人，就连制作pd都没见到，如果电视剧真的出了问题，我希望您能早些告诉我们。”

    孔贤珠不方便开口，她的经纪人倒是加入进来，“金导演请您说实话，投资方面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片酬结算的头款到现在还没有到银行账户里，我们和你的合约到底要怎么算？”

    金明旭瞬间又头大如斗，对唯一不吭声的林允儿跟郑浩彬提不起半点感激。当初顾寰说投资绝对没有问题，以朝亚投资的名头，区区八亿自然不在话下。谁想到签了合约，盖了图章，顾寰却突然约女主演林允儿出来见面，制作到了这种程度，所有的关键就都集中在了朝亚投资的资金上，如果他以此相要挟，林允儿就算不就范，也会错失这次担任女主角的机会。事情出了纰漏，横空出世的林蔚然倒算是把一切都拨乱反正，但朝亚投资的资金却也是飞了。

    见金明旭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这次碰头会便可能又会以吵闹收场。林允儿显然没有郑浩彬沉得住气，新人的身份更是让她连一句嘴都插不上，她左顾右盼不知道如何是好，薄薄的嘴唇又抿了起来。

    “您好。”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往常听起来必定是犹如天籁。但如今一屋子的人都在着急上火，又有谁会去猜那墨镜后面的女人是美是丑？

    “你是谁？”

    剧组会议室，闲人不得入内，刚刚还质问的金明旭如今却是摆起了导演的架子。而那女人一不鞠躬，二不握手，而是站在原地，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韩唯依。”

    她笑着说道，语气轻轻柔柔，不带半点戾气，但这接下来的话却叫人听了极不舒服。

    “在座的各位应该都认识我，不认识也没关系，你们的经纪人应该认识，就算是经纪人不认识，你们的公司社长也会认识。”

    韩唯依带着笑脸把话说绝，让金明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隐约能猜到这女人和林蔚然有关，却怎么都想不到从顾寰开始到韩唯依结束，这三个人居然一个比一个狂妄。

    李志勋当即噤声，孔贤珠的经纪人则是附耳和她说了什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自我介绍就让屋内鸦雀无声，即便是根本不认识这韩唯依的文银娥，也因为其他人的反应而沉默下来。

    按照韩国电视圈的地位排列，一个剧组中作家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这是只有大牌作家才能享有的特权，如果是新人作家，那便必须以制作公司方面马首是瞻。

    不等气氛完全冷掉，韩唯依便走到金明旭身前，道：“今天我来这只是为了一件事，希望金导演告知投资账号，八亿制作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汇进去。”

    自打这女人进屋以来，林允儿就一直都很好奇，看前辈们以及导演、作家的反应，这女人应该是圈内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等她亲口说出那八亿的制作费时，林允儿这才把她和林蔚然扯上关系。

    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林允儿扭头小声问道：“前辈，这位是谁？”

    “你说她是谁都行。”郑浩彬神神秘秘的道：“韩唯依在圈内像是掮客，其实更像是制作经纪人。她那一双眼睛很毒，韩国这些年的小成本大收益电影有五分之一都有她的影子。不过奇怪，她一般都在电影圈活动，突然来制作日日剧，想来也是因为林蔚然的关系。”

    郑浩彬抱着双臂把他对韩唯依的了解娓娓道来，越说越是奇怪，稍作沉吟便感叹一句，“由此看，他们两个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呐。”

    林允儿略一皱眉，泛起了些女人的小心思。再环顾屋内，却发现每个人都把韩唯依敬若上宾。一部电视剧从企划到播出之难她现在算是真正了解到了一些，索性不难理解这些人的反应。金明旭心中大石落地，红着脸坐在椅子上，像是犯了高血压。作家文银娥跟韩唯依说话时也是满脸带笑，几近阿谀奉承。

    韩唯依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才走到林允儿身边，她始终没摘墨镜，做派十足，却也没人说她半句不是。

    林允儿站起身，鞠躬问候，再看向韩唯依，目光中倒多了几分好奇。

    韩唯依破天荒的摘下墨镜，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娇艳照人，或许是不说话时和林允儿气质相近，站在一起，两人竟有三分相似之感。

    她伸出一只手来，自打进屋之后第一次主动与人握手。林允儿当然不能拒绝，本以为是简单一握，却没想到这位好像是想和她多握一会儿。

    ‘呵’，韩唯依轻笑出声，摸不着头脑的林允儿蹙了蹙眉间，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来的时候猜了一个男人的口味，没想到一猜就中。”韩唯依小声说道，松开林允儿的手戴上墨镜，却怎么都遮不住那眼中的玩味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