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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我们可以去镇上看看吗?”
刚刚进入阿尔及尔的境内的第一个夜晚,一群水手跑进了安吉丽娜的船长室。他们中带头的人是安吉丽娜比较信任的大副,弗雷德的哥哥埃里克。
他们的阵势看起来像是请愿,埃里克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他在作为船长的安吉丽娜面前恭敬地取下了帽子,拿在手上紧张地搓着。
安吉丽娜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为什么不可以?”
她从来没有禁止过船员到岸上去逛逛,除了安吉丽娜这样的家伙……噢对,还有老杰克那样的老怪物,大概没有人可以永远忍受一辈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面对四面茫茫的大海。
说实话,安吉丽娜还以为早在刚停泊的时候,这群耐不住性子的家伙就已经跑进城市里去了呢。他们竟然现在还在船里,还试图征询她的意见,这才是令人吃惊的事。
“因为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据说罗伯茨先生禁止他的船员私自上岸,尤利塞斯和小索尔也不赞成我们轻举妄动。”埃里克说,他的眼神有点儿躲闪。
显然,新生号的船员们也听说了邀请函的事。
安吉丽娜想了想,道:“他们说得有道理。”
“可这里是阿尔及尔!上帝啊,阿尔及尔!”埃里克因为安吉丽娜态度的转变而焦急,他已经后悔告诉她这些了,“船长,你知道这里是海盗的圣地,每个人都向往来这里一堵海盗王建立的王国的风采!我们已经位于阿尔及尔的海岸,如果却不让我们进去看看的话……这未免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了。”
安吉丽娜正在为邀请函和希尔顿·蕾斯三世的事烦心,此时实在对和这些事有关的名词缺乏耐心。她瞥了一眼埃里克,说:“你也崇拜红胡子?你又不是天生的海盗。我怎么记得你在不久之前,还是某个帝国的公民。”
“嘿,可我现在是海盗了……”埃里克尴尬地红了脸,“有许多人告诉我红胡子的事,而我崇拜他,不行吗?我们这么久都在找这个人留下的宝藏不是吗……”
“是的,大家都崇拜红胡子,我不信你不是,船长。”站在埃里克身后的船员们见埃里克弱势起来,连忙适时地站出来帮腔。
安吉丽娜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崇拜红胡子,我的目标是超越他。”
“棒极了,马丁内斯船长,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船长,你一定能行的。”一个海盗机灵地说,他赶紧回头问其他人,“你们也这样觉得吧?”
别的海盗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始拼命地顺着安吉丽娜说话。
“说得没错,太对了,安吉丽娜·马丁内斯的名字注定该永远刻在海盗的功德柱上。”
“噢,我一直为身为索尔号的一员而感到无比的荣幸……”
“船长你实在是太优秀了,我相信你明年就能超过红胡子……”
他们说得越来越夸张,安吉丽娜被说得手臂上冒起一圈鸡皮疙瘩。她拧着眉头搓了搓,喝止道:“够了!恶心死了……”
“让我们去镇上吧,船长?”埃里克继续小心翼翼地哀求道,“我们在船上被闷了这么久了……老天,有时候我看着海上的波浪都会觉得想吐。”
“……好吧。”安吉丽娜摁了摁太阳穴,她被吵得有点头疼,“但你们最好小心点,而且不要停留太久,这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
“我们明白的,船长。”埃里克喜形于色,“我们一定特别快。”
埃里克身后的一个海盗似乎感觉到了埃里克话中的什么特别的幽默之处,突然大笑起来,另一人赶紧撞撞他的胳膊。
安吉丽娜再次古怪地看了他们几眼,不知怎么的,她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几圈。
希尔顿·蕾斯三世既然给她邀请函,应该会等到星期天,暂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可安吉丽娜没理由地依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她那些缺心眼的船员叮嘱道:“喂,你们可别傻到到处说自己是海盗,更别暴露你们来自这艘船……装成普通人,去酒馆要给钱,明白吗?”
“当然,放心吧,船长。”埃里克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他们似乎真的一刻都不想待在船上了,连夜奔去了城镇。安吉丽娜带着一肚子莫名的不适睡了一觉,心中暗暗祈祷她没干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第二天早晨,所有人都平安地回来了。海盗们似乎玩得很尽兴,和昨晚刚刚出事时沉闷的气氛不一样,新生号上的人士气高涨。
安吉丽娜松了口气,什么坏事也没有发生。大概是最近的患得患失和希尔顿·蕾斯的事让她变得多疑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安吉丽娜注意到去镇上的海盗越来越多,大概是埃里克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他们好像一直没有遇到麻烦,每次都能按时归船。
第三天的下午,几乎整艘船的普通水手都不在工作岗位上。
“你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吗?”安吉丽娜随意地问在甲板上碰见的弗雷德,他竟然没有和他的兄弟一起去镇上,而是躺在甲板上偷懒。
“没有。”弗雷德坐起半个身子,摸了摸后脑勺,露出点懊恼的表情,“埃里克那家伙,他竟然觉得我太蠢了!他说我去镇上的话,绝对会暴露什么的,所以不肯让我去!”
“……他说得对。”
安吉丽娜忍了忍才控制住没有笑得太过分。
的确,在弗雷德和埃里克这对兄弟里,弗雷德的心眼缺的更严重一些。埃里克倒是越来越沉稳了,不再是最初那个傻乎乎的男孩子。
新生号上的水手多半都是还是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男孩,本来就在闲不住的年纪,再说四处逛逛看上去很有利于减轻他们的压力……安吉丽娜决定暂时搁置不管,专心考虑星期天的事,毕竟距离邀请函上说得时间越来越近了。
“抱歉,安吉丽娜……”尤利塞斯的声音很愧疚,因为连续的熬夜使他看起来非常疲倦而且憔悴,“我想了几个点子,可是它们的可行性都不太好……”
“也许你应该做的是睡一觉。”即使是安吉丽娜在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写满道歉的眼睛时,也很难再说出恶言恶语了,“别太悲观了,尤利塞斯,我们只是去城堡里吃顿饭,又不是去赴死。你知道,埃里克他们最近天天去镇上,好像没有受到什么为难,看起来希尔顿·蕾斯好像不准备针对我们似的。”
其实在安吉丽娜心里,仍然倾向这是个引他们入套的阴谋。可她此时得安慰尤利塞斯。
“是吗……”尤利塞斯迟疑地说,他看来也并没有太将安吉丽娜的安慰当真,“但愿如此。”
“实在不行,我们就把宫殿里的守卫都打一顿,然后逃回新生号冲出港口,再四处去流浪。等我们以后更强大一些,再回来报仇。”安吉丽娜大声地道。
尤利塞斯失笑,托住安吉丽娜的后脑,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嘴唇。
时间过得很快,每当一片星空因为黎明的降临而黯淡直到褪去,不久之后黄昏也终将重新被黑夜所取代。
转眼,星期天就像魔咒一般地到来了。
“该死。”安吉丽娜对着清澈晴朗的天空咒骂了一声,天气好成这样,就像是一点都不理解她心中某种发泄不出来的烦闷。
距离邀请函上的时间还有十个小时。
巴塞洛缪·罗伯茨的眼底也有深深的青黑,和他身上一向花哨的着装配合起来,简直像是某种怪诞的时尚。这个男人比安吉丽娜更加谨慎而敏感,这几个晚上大概是他一年里睡得最差的几天了。
“说不定即使我们不去也不会怎么样……”巴塞洛缪抱着侥幸心理说,“邀请函上不是说任意一个星期天吗……”
“棒极了,我们一定可以一直拖下去,直到希尔顿·蕾斯三世死掉,然后我们就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了。”安吉丽娜嘲讽地道,她的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
尤利塞斯捏了捏她的手,试图平复她。
“这次我要站在巴塞洛缪这边,也许那位新王会有耐心多给我们一两周的准……”
“船长!”弗雷德跌跌撞撞地拍开门摔了进来,“有人来了!”
安吉丽娜下意识地从座位上飞快地站了起来,说:“谁?希尔顿·蕾斯派来的家伙吗?”
弗雷德手忙脚乱地想要说清楚,可是他的舌头好像打成了蝴蝶结,讲话始终利索不起来。最后,他只是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终于来了!
安吉丽娜不知怎么的,此时比起害怕和逃避,更多的是终于不必继续煎熬的痛快感。她什么也没说,推开弗雷德,大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