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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呆呆地仰头看着这个便宜外甥。
这个……谁是傻子呢?谁都知道银子多才是硬道理呀!
可是这么毫不谦虚地就拿走,当了几十年庶子一直不敢扎刺儿的二老爷有点儿跟不上纨绔的节奏了。
特别是这头顶鸡毛的纨绔还在对自己挤眉弄眼,叫自己“别犯傻”!
“我,我……”二老爷为难地低头看了看手上自己很想要的家产单子,再往脸色发青,用一双带着怒火的老眼看着自己的太夫人,缩了缩头,却没有撒手。
“这份儿,老太太想要么?”王年方才都看了,知道这份儿家财最丰厚的,又见二老爷讷讷地不说不要就笑了,收回了自己按住二老爷的手,回头一眼就看见太夫人发青一脸想死的脸色,还觉得这脸色挺好看的,至少比在他母亲安固侯夫人面前将舅舅姨母坏话儿时那阴险的脸好看多了。
况且这天底下还没有叫纨绔吃了还要吐出来的道理,王年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一手摸着二老爷颤抖的肩膀意图给予“鼓励”,一边抖着腿儿歪着眼睛嘿嘿地看着太夫人笑,笑得太夫人脸色更不好看了,便带着点儿不怀好意地问道,“老太太也想要这份儿么?想要,您就说啊!”
太夫人还要脸呢,自然得将多出来的那点儿“不放在眼里”,不然与庶子争家产这传出去还怎么做人,此时闭了闭眼,忍着心头的怒火说道,“我不争这些。”
“瞧,老太太都说不要了。”王年满意了,见二太太手边明华睁着一双感激的眼睛看着自己,自然觉得自己是个从天而降的大英雄来的,急忙闭眼潇洒地一甩头,没看见头上又飘下来一根鸡毛,这才低头对不知所措的二老爷说道,“舅舅你这拖家带口儿要养活一家子人的,多辛苦啊,赶紧拿着走,以后正好儿住那大宅子。”他眼角的余光见沈国公转头当做没有看见,知道自己的作为是合了沈国公的心意的,就嘿嘿地笑了两声。
二老爷抓了抓这分家的单子,对王年这一回是真的很感激,也不想在太夫人面前做个贤良庶子了。
他,他是个自私的人,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和离回家的长女,这日后都是要钱的,他舍不得这么多的银子!
“年哥儿,你是个好孩子。”见太夫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二老爷心一横立时就将自己手上的单子给塞怀里了,给太夫人磕了两个头起身踉跄地回到了二太太的身边。
“好啊!你算计我们!”三太太见此顿时大怒,跳起来指着二老爷就叫骂道。
“三舅母这话错了,怎么是算计呢?明明是老太太礼让来的。”王年一张嘴也是很溜的,在侯府里头经常气得侯府老太太自家亲祖母七窍生烟,见三太太竟然敢骂自家未来岳父,顿时就笑呵呵地说道,“瞧瞧老太太的慈母之心,再看看三舅母您的?啧啧,真是一样米养两样人呀!”他深情地努力用小眼睛去对三太太放电,挤眉弄眼地说道,“这做人呐,不能这么自私!要有奉献精神呐!”
“你怎么不去与你二舅舅说这话!”沈明珠听说今日巨变,哪怕是被打得浑身气血翻涌,也挣扎着披着衣裳出来了,听见这么无耻的话顿时冷笑道。
“瞧瞧一说分家四表妹急的。啧啧,都伤成这样儿了,那就好好儿歇着,啊!你放心,表哥给你看着呢,没少了你的嫁妆!”纨绔的浑身都抖得很有规律,见沈明珠竟然还敢上阵,想到从前安固侯夫人说起这丫头竟时常欺负明华姐妹的,就笑嘻嘻地说道,“二舅舅这份儿,我给挑的,怎么着了?”
说起前头等不及嫁妆等等的话,沈明珠简直叫王年话中的恶意给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见王年对自己嬉笑的模样,她忍不住尖声叫道,“你挑的?你不自私?!”
“我就是个自私的人,怎么了?”无耻的纨绔笑嘻嘻地说道。
跟纨绔比脸皮,真是很傻很天真。
“你!”沈明珠从来没有想到从前对自己寻常的王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歪头吐了一口血。
“表妹还没嫁人,这就吐了血,真叫人担心呐!”王年探头探脑地说道。
明秀看着这一脸无赖,头顶鸡毛的表哥,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来。只是她见最见不得这没正行儿的沈国公只闭目养神当没有看见,又见门口罗遥的衣角微微一闪却不进来,显然希望纨绔继续自由发挥,就知道王年这是对了沈国公的脾气的,这才发现真是术业有专攻,自己虽然刻薄,却也没有纨绔无耻。想到这里,她只叫身后的鹦哥儿出去叫大夫进府候着,这才低声与恭顺公主说道,“都是一家人,咱们让让三叔罢母亲。”
左右这最少的那份儿家产也只少了些银子,那点子银子还不叫明秀放在眼里,不如博一个孝顺礼让的贤名。
她爹家底很厚,银子少点儿无所谓。
至于国公大人的家底私房做闺女的为何这么清楚,荣华郡主表示,自从在恭顺公主的小书房见了一箱子的账本儿,那就什么都清楚了。
国公大人的私房都在公主的手里攥着,真是叫做女儿的郡主担心呐。
她爹没有钱,以后在她娘面前腰杆子都直不起来呢。
鹦哥儿正看戏看得热闹,听见明秀要自己给大仇人请大夫,面上露出了不愿,却还是去了。
“你!”王年不是别人,太夫人敢骂一句,安固侯夫人只怕是要与她翻脸的,如今为了把住安固侯夫人,太夫人只得忍辱负重,颤巍巍将脚下一软跌倒在了自己面前的沈明珠给抱在怀里,见恭顺公主信手取走了上头最减薄的那份儿家产,顿了顿,方才含泪一脸被子女伤害了的痛心地叫三太太去取剩下的那份,只是见三太太还未动手,就眼前一闪,不知何时回了家三老爷一脸惊喜地抓起了那单子上下看了一眼。
很丰厚啊!
“这我带走了,啊!”三老爷笑呵呵地与太夫人说道。
“不行!”这眼瞅着是要拿着银子填补小老婆,三太太顿时扑上去与他扭在了一起。
“你!还敢与夫君动手!知道不知道三从四德!”三老爷今日大街上偶遇四皇子安王,听安王说起了国公府分家之事,又与他说了一些贴心的话,如今只觉得茅塞顿开!
“你都拿走了,我与母亲怎么活?!”三太太被推搡到了地上,哭着叫道。
“又不是不给你,小气什么。”三老爷想到安王的话,顿时觉得三太太这是贪财的意思了,之后便赔笑与沈国公说道,“大哥分得极公道,我谢大哥了!”
安王说得对,沈国公府内里都叫三太太给掏空了,不然前儿他要买宅子,账上也不会哭喊没钱不给自己。这女人手里把着本该给自己的东西,竟然还想要这个,简直就太无耻了!若是此时自己依依不饶还要管冷面大哥要银子要田地的,没准儿大哥恼羞成怒就彻查府中账册,到时候发现三太太藏了那么多的银子,再叫自己吐出来,或是跟那几块儿被叫破的田地似的折算成银子归到公中,这不是吃了大亏么!
便宜了三太太,三老爷却吃亏,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觉得合适就好。”三老爷没哭没闹,沈国公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
“公道,公道!”
“你胡说什么!”太夫人等了这么久就等着儿子回来做主,谁知道儿子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顿时勃然大怒。
三老爷隐蔽地对亲娘使眼色,意图叫她“懂的”。
太夫人不懂,也不想懂!
此时恨不能挖开儿子的脑袋瞧瞧里头装了什么混账玩意儿,她努力地喘息了一会儿,大声道,“你不看看你二哥的?!”
“看什么看。”三老爷就想将这事儿砸瓦实了,况安王说得对,吃亏是福。
从前国公府银子无数瞧着更多,可那都不是三老爷能随意花销的不是?如今却不一样,虽然少了些,可是三老爷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谁都管不着!
“如此,就签字画押,从此两清谁也别找后账。”平王可知道太夫人反复无常的那点儿德行了,此时便淡淡地说道。
“行!”三老爷转着眼珠子用力点头。
“三舅舅还是您有决断呐。”王年就在一旁奉承地说道。
“还好,还好。”三老爷抓着自己的这份儿家财,已经想到未来的美妙了,然而此时看见沈明珠正一脸怨恨地看着自己,心中就生出了几分不喜。
他不如闺女的意,于是闺女恨上他了?!
“再等等。”今日沈国公请平王与安固侯府来做见证,自然是因这都是自己姻亲的缘故,此时见安固侯人影儿都不见,心中已经不快,又见罗遥见屋里已经平息大步进来,王年赔笑上前将几个蝈蝈笼子双手奉上,很讨好的模样,目光微微严厉了一下,却只是对着王年摆了摆手,叫这外甥受宠若惊地下去了,这才看着面前的地面不再说话,只沉下心来等着安固侯夫妻回府。
屋中除了惊喜的二老爷,谁都没有说话的心,一时就寂静起来。
昨日的大夫一脸纠结地上门,见要医治的还是昨天那个,顿时嘴角一抽!
这种经常见面,也是有缘呐!
沈明珠叫明秀给打怕了,只在心中记恨,等着自己日后风光得势,就叫这些欺凌自己的人都万劫不复!
正在太夫人紧张地与那大夫询问有没有伤到身子骨儿,会不会影响以后的时候,明秀方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安固侯夫妻。
这夫妻俩显然感情很不和谐,此时分开走,安固侯夫人一脸恨色地大步在前,将一个面容苍白的锦衣中年远远地甩在了后头,进了屋儿见了屋里的人也不问好的,只往座位上一座,这才转头与正和二太太笑的二老爷冷笑道,“二哥真是好手段啊!这闹了一出儿,别人没说什么,您这就要破家而出了!还分家!”她冷冷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分家之事?!”
“不是老太太逼得紧,谁不愿意继续荣华富贵啊。”王年就在一旁对安固侯夫人赔笑道,“您不知道哇,老太太那叫一个逼人去死呀!”
“不就是一个妾么,二嫂也忒不贤良了!”安固侯夫人没有想到儿子在,且竟然还给二老爷说话,顿时与二太太不依不饶地说道。
“这个,自然不如母亲照拂家里姨娘尽心贤德。”纨绔急忙讨好地给母亲奉茶,叫她赶紧喝茶闭嘴。
安固侯夫人叫儿子堵得脸色一白,只是里里外外都在说她的好儿,只含恨瞪了不懂事的儿子一眼,却还是不肯放过二老爷,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安固侯脚步虚浮几乎是飘了进来,顿时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安固侯本一脸恼怒,觉得妻子不给自己脸面,然而一进屋先见着了端坐的沈国公,又见平王冷冷地横了自己一眼,双目之中寒光刺得他心口一冷,竟一个机灵,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是?”见安固侯只讪笑说地上有东西绊了自己,飞快爬起到了安固侯夫人身边哆哆嗦嗦坐下,明秀见他一脸惨白,不由疑惑起来。
“你父亲与姑丈,从前差点儿把他添了护城河。”
恭顺公主自然知道沈国公的旧事,知道明秀虽然知道些,却不大清楚,毕竟沈国公沉默寡言不大将自己的英雄事迹与儿女们说的,便双目放光地悄声在闺女耳边说道,“想当年,这家伙还想要纳妾……”当然安固侯如今的妾很不少,这都是安固侯夫人自己作死的缘故,怨不了别人,“你父亲与姑丈为你二姑母张目,将他捆在麻袋里送到了河边儿。”
沈国公与平王妃虽然很不喜欢安固侯夫人没脑子的样子,却不会看着妹妹刚刚成亲就叫人欺凌,自然要出手的。
一通好揍,之后手脚麻利的国公爷就将个新鲜出炉的妹夫给塞麻袋里去了,顺便友情贡献了一根粗麻绳外加一块儿大石头。
都给捆在了哭嚎求饶的安固侯的脚腕儿上,务必叫他沉河不要浮出来吓到花花草草了。
“可是,我瞧着二姑丈更害怕姑丈啊。”若这些都是沈国公干的,那安固侯方才看向平王的畏惧与胆怯,却有说不出的古怪。
见了一眼就跪了,这得多害怕啊!
“这个……”恭顺公主嘴角微微一抽,不知该怎么与闺女说平王的凶残。
“母亲?”见她竟迟疑起来,明秀忍不住更好奇了。
那什么,平王对她很疼爱,她还不知道这之外,这位姑丈还能干出什么来呢。
“大抵,就是害怕罢了。”恭顺公主仰头看屋顶小声儿说道。
她顿了顿,见平王再不看别人,只翻看手中的茶杯,低沉地与慕容南说话,便急忙凑在明秀的耳边说道,“你姑丈也没干别的,就是,就是踹……”
“他踹了二姑丈下河?!”这可够凶残的。
“没踹他。”恭顺公主见闺女松了一口气,越发纠结地对着手指头说道,“往河里踹,踹的是那块儿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