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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摇头道:“文宣,你不必安慰朕了,朕的子女,能力如何,朕又何尝不知。如果他们能有你一半的能力,朕也不必如此忧心了。谌儿刚直易折,不擅变通,恂儿自负聪慧却不务正业,虔儿懦弱木讷,不善言辞,个个都让朕不省心呐。文宣,你虽然是朕的侄儿,倒也一样是先帝之后,朕百年之后,欲将皇位传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禅的声音并不高,但在刘胤听来,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后脊背嗖嗖发凉,太意外了!打死刘胤也不敢想象刘禅竟然会说出如此的话,看刘禅的表情,也不象是在开玩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胤脑子快速地运转着,很显然,刘禅这话不是信口开河,说这话的时候,想必他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但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是他真的有意将皇位传给刘胤吗?
刘胤很快地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说刘禅没有子嗣,传位给侄子倒是在情理之中,但问题偏偏就在这儿,刘禅不仅有儿子,而且不止一个,皇位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父死子继的,而且无论是刘谌还是刘恂,都有这个接替皇位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刘禅将皇位传给外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但刘禅此刻突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究竟又有什么用意呢?
刘胤头脑之中突然地灵光一现,想到了刘备托孤时对诸葛亮说的话,嗣子若可辅,辅之,若不可辅,君可自取之。很显然,刘禅是在效仿他老爹呀,什么叫你意下如何,难不成刘胤还能当仁不让地说,好吧,这个皇帝我来当了。如果刘胤真的敢说也这种话的话,那么也许宫门外就早已准备好了刀斧手,直接就把他的人头给砍下来了。
刘备当时的那一句话,让诸葛亮一辈子忠贞无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见刘备的驭人之术,是何等的厉害。都说后主刘禅昏庸无能,但他老爹的帝王之术,终究还是学会了一两成。
刘胤此时的声望,已经远远超越了当时的诸葛亮,对于这么一位功勋卓著战绩斐然的侄儿,刘禅的内心之处是又爱又怕,这诺大的江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没有刘胤,绝不会有蜀汉王朝的今天,但功高必然震主,以现在刘胤所拥有的实力,如果他想要篡位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
刘禅内心之中相当地纠结,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自己撒手西去,这诺大的江山不管留给那个子嗣,他都放心不下。
在治国理政上,刘禅一辈子也没有动过什么脑筋,平庸之主昏庸之主的帽子他也戴了一辈子,但这绝不意味着他真的就是昏聩的一无是处,蜀汉政权亡于外患,但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象司马氏篡位这样的内患,诸葛亮是良相,但诸葛亮之后,那些执政者那些当权者难道就没有一个有野心吗?诸葛亮死后近三十年的时间,蜀国政坛上一直平稳如斯,难道就真的与刘禅没有半点关系吗?
刘禅此时说让位给刘胤,纯粹就是试探性的意思,想要看看刘胤的反应如何,如果他真心要传位给刘胤,又何必来征询刘胤的意见,直接下一道传位诏书即是。就如同当初刘备永安托孤之时,诸葛亮胆敢公然地接受皇位的话,估计他得死在刘备的前头了。
现在刘禅的心思自然是如出一辙,他现在把话撂在这儿了,如果刘胤岂坦然接受却之不恭的话,那么不管刘胤立下过多少的功劳打下过多少的江山,那势必也是留他不得了。
刘胤也是聪明人,一眼就洞悉了刘禅的心思,听闻此言,立刻就跪伏于地,诚惶诚恐地道:“陛下万万不可,臣何得何能,如何能担得起汉室江山的千秋社稷,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嘴上仍然地道:“先帝创业艰难,汉室江山能有今日之辉煌殊为不易,君才胜谌儿恂儿十倍,必能定国安邦,保汉室江山千秋万代,朕之所言,乃深思熟虑,绝非戏言,你就不必推辞了。”
刘胤闻言,冷汗涔涔,叩首不止,额头都沁出血迹来,泣道:“陛下,朝纲不可乱,法统不可失,父承子继,乃是天经地义,臣虽有微功,但绝无僭越之心,陛下之命,臣万万不可受。臣发誓愿竭股肱之力,尽力辅佐嗣君,若有异志,必遭天谴,万箭穿身而死。”
刘禅叹息一声道:“既如此,朕也就不好勉强了,文宣,起来吧。”
“谢陛下。”刘胤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肃然地立于龙榻之侧。
刘禅拉着他的手道:“真是可惜呀,你是朕的皇侄,如果你的朕的皇子,朕的江山社稷,又何愁后继无人?”
刘胤道:“陛下,北地王谌英敏过人,贤良厚德,完全可以承继大统,陛下何愁后继无人?”
刘禅脸色微微一变,支唔道:“谌儿嘛是不错,只是性子太急,刚直易折,还需要多磨练磨练才是。”
刘胤顿觉得有些失言,刘谌一直都不是刘禅心仪的人选,自己如此说,会不会有些唐突?刘胤忙道:“选何人为嗣,乃陛下家事,自然由陛下来决断,臣无意左右陛下的意思。”
刘禅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你的意见朕也会认真考虑的,事关社稷无小事。”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回刘胤倒是真有些体会,看到刘禅有些倦怠,于是他道:“陛下,若无他事,臣就不敢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先行告退了。”
这回刘禅倒没有再加挽留,含笑着点点头道:“朕的身子骨,还真是不行了,多坐这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京畿之地的安危,就拜托文宣了。”
“陛下放心,臣当效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刘胤叩拜再三,缓步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