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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眠。
景崇言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寒风掠过的声音,想着打白幽紫的那一刻。直到现在他的右手还在痛。
除了那一巴掌,白幽紫的话也让他心乱如麻。
她说,“言叔叔,我长大了,终有一天要离开景家的,而我现在就是在适应。”
她还说,“除非你娶我啊,你娶我,我就能一直留在景家……”
好像她没有说错什么,这些话全是正确的。冷静下来的他找不到这两句话有什么问题,却又觉得浑身都是问题。因为他的愤怒并没有消退。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更让他难以接受。原以为,因为上次事件白幽紫有可能离家出走,但离家出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幼稚且短暂的。
因为生气,所以离开。
可她似乎没有,她不是因为生气才想离开景家,离开他。她是……长大了。很理性的在思考离开他的问题。
她在努力适应,她想靠自己在外立足。适应没有他陪伴的生活。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就像一只野兽在拍打着窗户。景崇言猛然从床上起身,转头看着窗外,被狂风吹得乱舞的树叶像一直张牙舞爪的恶魔。
还记得小时候,他还年少,白幽紫年幼。
空荡荡的景家仅留下一个孤独的少年照顾一个胆小的少女。那个时候的白幽紫很胆小,怕黑怕鬼,一到狂风大起或电闪雷鸣的时候就开始哭泣。
嘤嘤嘤的哭声,在寂寥的景家里徘徊游荡。才开始他并不想去管,那个时候的他也叛逆,不愿意接受家里人的安排,更不愿去照顾一个小屁孩儿,但他实在忍无可忍,一路气冲冲地走到白幽紫的门前,毫不温柔地推开房门。
他本来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孩儿,把她绑起来,堵住嘴都行,只要不让她发出那种扰人心神的声音就好。
谁知,门刚一推开,大腿处便一热,白幽紫像一团小肉球一样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当时他就傻了。
然后小肉球一边哭一边说,“呜呜呜,言叔叔,我害怕……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打怪兽的……”
原来,白幽紫一直在门边的角落里蹲着,等着有人来解救她。这种情况想必持续好久了,景崇言愣愣地垂头,看着丁点大的白幽紫,身高只到他的腿,一双手死死抱着他,揪在一块儿。
然后他抬头环视房间,这间房特别大,床也大,感觉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远处的窗户没有关严实,有“呼呼”的风声灌入,吹动着厚厚的窗帘,窗外的树影借着点点光芒打在屋内,像一只怪兽。
当时的他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仿佛也和白幽紫一样。小孩儿是害怕孤独的,希望有人陪,有人一起玩。在害怕的时候总幻想会有天使来拯救自己。
但他的童年是孤独的,没有人充当他的天使,所以他有些孤僻,只喜欢成天关在画室,废寝忘食,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他从来没有需要过谁,也没有这种强烈被需要的感受。动了动身体,他试着把腿上的“东西”弄开,可他一动,腿上的“东西”便更紧张了。
于是最后只有……
“喂,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去打怪兽?”
腿上的肉球愣了愣,放开他一只腿,然后抬起头,又圆又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你用这只腿去打怪兽吧。”她扒在他另一只腿上,有点像树袋熊。
景崇言从来没和小孩儿相处过,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他们沟通交流,两双眼睛对视片刻,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于是……拖着一只长有“肉球”的腿,一步步,艰难地像那扇没关严实的窗户靠近。
整个过程某肉球无比紧张。害怕地不敢去看,整张脸都埋在某人的两腿之间。景崇言很无语,但对一个小孩儿你又不能告诉她,这个举动相当于在强奸他,吃他豆腐,所以他忍了。
把窗户关好后,风声小了,没有了野兽的咆哮,某肉球放松了很多。
“好了,怪兽被关在屋外,不敢进来了。”说出这话时他都被自己惊呆了,这么幼稚的内容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某肉球探出头,小心翼翼看了看。屋外的树影还在攒动,她仍然害怕,不过距离似乎真的变远了,她悄然松口气,对他说了句,“言叔叔好腻害!把它们打得落花牛水了!”
他扶住额头。实在不喜欢这么幼稚的对话。
“那言叔叔走了,它们还会再来吗?”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额。感觉不管怎么回都特别二。于是他沉默。
“那我去言叔叔那昵睡觉吧!”
“……”为了拒绝这只肉球,他又说了句特别幼稚的话,还干了件特别幼稚的事,他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胡乱地画了几笔,然后贴在窗户上,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好了,只要这张符纸不掉,它们就不敢进来的,你好好睡觉。我出去抓妖怪。”画风一转,从充满西方色彩的怪兽变成了东方传说里的妖怪。
小肉球对他的话却深信不疑,狠狠点了点头,说,“哇!言叔叔好腻害!”
当时的景崇言已经被自己的幼稚和聪明同时折服了,总算摆脱了那个粘人难缠的肉球,回到卧室的他突然发现裤子的裆部……湿了。
他瞬间石化。
不是别的,这团湿的是某肉球刚刚痛哭时留下的眼泪……和鼻涕、口水。
那丫头居然对着他的……流了口水,还把他裤子给弄湿了!忍住想把她拖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换了裤子好不容易能静下心休息的时候,外面的走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就算了,还夹杂着某人咿咿呀呀的大叫,内容是——
“言叔叔救命,言叔叔救命……符纸掉了,妖怪要来抓我了!”
当时他的心情是崩溃的。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傻逼,给她画什么符纸,说什么妖怪?!几番周折之下,他无奈了。
刚打开门,肉球一溜烟窜进了他的屋子,跳到了床上,躲到被窝里。他……无语。
那天晚上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景崇言大叔变成了……他永远也想不到的样子。
“言叔叔,你会说童话故事吗?”
“不会。”
“那你会唱小星星吗?”
“……不会。”
“那你会干什么啊?”
“……画画。”
“那你给我画画吧。”
“太晚了。”
“那你给我唱小星星吧。”
“……不会。”
“童话故事呢?”
“不会……”
好几次他以为自己要爆发了,好几次他都快忍不住把某肉球扔下床,但她的新问题又来了。
“言叔叔,你坐过大鸟吗?”
“……大鸟?”
“就是在天上飞的大鸟啊~”
他猜白幽紫是说的飞机,“坐过。”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你是坐在它翅膀上,还是肚子里啊?你可以和它说话吗?你能看到彩虹吗?你们都坐在大鸟身上,它会不会累啊……”
问题是,对于这些问题他居然都回答了。
“言叔叔,你坐过火车吗?我妈妈带我坐过火车哦~”
听到这时,景崇言竟然已经躺在床上,安心地睡在了她旁边。
“火车它为什么可以跑啊?”
安心的感觉很舒服,让他想睡。
“火车为什么不会着火呢?”
“==”
那天晚上很重要,如果没有那晚,就没有此时的景崇言。白幽紫教会了他最重要的一件事——责任。
还激发了他体内一种爆棚的情绪——保护欲。
尽管那时他也只是少年,但有了白幽紫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必须成长为大树,只有这样才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他一直以为白幽紫是依附着大树生长的藤蔓,现在发现如果没有了白幽紫,他这颗大树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为谁遮挡风雨?为谁茁壮成长,成为参天大树?
辗转反侧,往事一一从他脑海掠过,最后起床,出门。悄悄走到白幽紫的门前,先是用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一片寂静。
然后轻轻打开房门,屋内很黑,他慢慢地向床靠近。
他打了她,这是不应该的。所以,他要道歉,这件事不处理好,他今晚就睡不着。他更想看看他的脸怎么了?疼不疼,要不要处理一下。
他怎么可能不管她。
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
另一边,深夜的华然像沉睡中的婴孩,空荡荡的操场站着两个身影。
白幽紫回头,疑惑地瞪着眼,学着赤西傻白甜的样子,说,“我没说要住我宿舍啊。”大大的眼睛眨动的频率特别天真,特别可爱,“我是来投靠你,住你宿舍和你一起睡觉的。”
“……”某人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先是愣了好几秒,然后立马垂下头,在这一刻冬夜的寒风都变得那么暧昧。
他们两人对立而战,赤西长高了,还记得刚刚认识那会儿,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而如今……白幽紫慢慢伸出手,垂着头的赤西刚好和她一样高。
手还没碰到他,赤西便抬起了头,明亮如星的眸疑惑地盯着她。白幽紫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尔后继续向他靠近。赤西一动不动,乖乖等着那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
“我的小赤西……长高了呢。”抬起头的赤西比她高了一点。
白幽紫浅浅一笑,视线落在放在他头顶的手上,手下柔软的触感让她流连忘返。
曾经,她说过,她特别喜欢摸他柔软的头发,不管怎么蹂躏,整死不会打结的头发。
“白酱?”赤西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神色,里面流动着他不懂的情绪。其实他并不喜欢有人摸他的头,在赤西家除了他爷爷以外,也没人敢动他的头。但……白酱对他任何的一个触碰都会让他有种难以遏制的……兴奋。
“阿嚏!”如果不是赤西的一个喷嚏,白幽紫还没有回神,她想着曾经赤西窝在她怀里时的样子,像一只慵懒的,软绵绵的小猫。
她怎么能想到那只小猫有一天会对她伸出尖锐的利爪和獠牙。
“走吧,我们回去。”转身回头,大步往男生寝室的方向走。赤西默默跟在身后,脑中不停地,一遍遍回放着白幽紫这句话——“我是来投靠你,住你宿舍和你一起睡觉的。”
住他宿舍?
还和他一起睡觉?
额。
“白酱、白酱,你真要去我宿舍啊?”
“要不然嘞?”
“我那地方太小了,要不我们出去……”话没说完,前方的白幽紫猛然顿足,他没回过神,一下扑在了她背上,然后连忙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出去住吗?”白幽紫可不放过挑逗赤西的机会,往前跨步,向他靠近,“开房么?”
“==”吞唾沫,然后脸红,一直红到耳朵,再慌乱地垂头。赤西一系列羞涩的反应白幽紫都习以为常了。
“你室友不还没回来么?怎么会小呢?哦……”她了然的看着赤西,拖长尾音,继续挑逗,“你是说两个人睡那张床太小吗?”
这话一出某人就可以宣告阵亡了。在白幽紫面前赤西太嫩,嫩得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没有!”他连忙解释,生怕白幽紫误会,“我只是怕你睡不好,我、我……我没想过和你一起睡觉。”说到后面,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你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吗?”白幽紫没想要他的回答,转身继续前进,“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风大了,白幽紫身后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真挚的目光看着行走在冷风中的少女。然后他微微笑了笑。
这样的画面总是重复着,在他们二人之间,反反复复播送。
美丽的少女骄傲地走在前面,飘逸的紫发飞扬;干净的少年呆呆地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单纯的眼神中透着虔诚的光芒。
仿佛走在他前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神。
一路走到赤西寝室,有温暖的感觉,弥漫着淡淡的香草味。很干净,很整洁。
华然的寝室下面是书桌,床在上面。
赤西无措地站在她身后,支支吾吾,“你……如果不介意……睡我的床,好吗?”没等他说完话,白幽紫已经脱掉了鞋子,自顾自地爬了上去,就像这里是她的寝室一样随便。
大大方方的白幽紫减少了赤西此时的不自然,他爬上白幽紫对面的床铺,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后,两人相继沉默。
直到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寂静。
白幽紫一愣,此时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简单一猜就能想到是谁给她打来的电话。景崇言应该去她房间找她了,然后看见空荡荡的床发现她离家出走。
她留了一张纸条在床头,很简单的一句话:言叔叔,我要出去生活一段时间,别找我。
慢慢闭上眼,她并没有接电话的打算,轻轻开口给赤西说了句话,“关灯。”随着这声令下,屋内瞬间黑暗。
手机还在响,不停地响,直到响到没电,自动关机。
赤西翻过身,对着白幽紫的方向,默默看着她。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她的侧脸。
白幽紫平躺着,鼻子边回荡着赤西的味道,扰得她无心思考,也无法入睡。赤西身上的味道很清淡,却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寒假结束前,我不会回去。”她突然张口,说了这句话。她暂时还没想过离开景家,彻底离开景崇言,可这段期间她也不想回去。
翻身,与对面的赤西相视。
“小赤西……你愿意收留我么?”
“好啊!”他欣喜异常,笑容浮上脸颊,却又想到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应该笑的,于是忍住雀跃的心情,收敛上扬的语调和脸上的笑。
“我们明天去看房子好不好?”但他的开心是无法遏制的,从床上坐起身,他甚至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本来最开始住宿舍就是因为白幽紫,因为他的宿舍在她宿舍对面,还能经常在学校碰到她。可后来白幽紫搬走了,他早想搬出去,最好是在白幽紫家附近住下。
白幽紫想了想,回,“……好。那我先睡了,晚安。”说完这话后,她翻过身,背对着赤西,视线落在枕头旁的手机上,她能猜到景崇言现在一定快气死了,恨不得抓到她然后暴打一顿那种。
沉静下来后她的心情还是很压抑的,上一世她做过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都没招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可……为什么啊?景崇言为什么打她?
因为她再一次提起了喜欢他,让他娶她吗?
……
黑暗的卧室内,有一个人影坐在床前。他垂着头,手上握着手机,身旁的床被翻得很凌乱,当他掀开被子,看到白幽紫不在的那一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愤怒之下,将床翻了个底朝天,连床单都给扯了出来。
再然后,转头看见放在床头的纸。没有光,但不需要光,他能猜到上面的内容。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上面有一小句话。他想起白幽紫给他表白后的那晚,写的那封遗书。
遗书上说,她就是死也要缠着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她要骚扰他以后的妻子,让他全家不得安宁。
多么恶毒的话,但经过白幽紫的笔下,在他看来这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的话。
自杀的事才过去不到一年,可现在……她竟然留下信说,要离开他一段时间,还让他别去找她。
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是做鬼都不放过他吗?
电话打爆了也没人接听,再打就不通了。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流浪?这么大的北京城,这么寒冷的冬夜,白幽紫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
他怎么放心。
站起身,也不管现在几点,径直往楼下走,来到莫平薇的门口,敲了敲,“平薇,你睡了吗?”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莫平薇的门口找她。
没一会儿莫平薇就起床开门了,看起来睡意朦胧,穿着一件性感的吊带睡衣。她揉了揉眼,轻轻问,“崇言?你找我有事吗?”其实她的睡意是装出来的,在她听到景崇言来敲她房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兴奋难耐,早已没有了睡意。刻意让肩上的吊带往下滑了滑,懒懒地垂在她雪白的手臂旁,细嫩诱人的香肩露了出来。有一副随意又迷人的慵懒气息。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或许会被她迷住,至少也会多看几眼。
偏偏对方是清心寡欲的景崇言,那双正派的黑眸,礼貌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里面一派正气,目不斜视,平静的让莫平薇非常不爽。
“你是在哪家咖啡厅看到小白的?”
“……”一听到这个问题,莫平薇一下就无语了,心情从天堂跌到谷底,无奈还要装出一副没事儿的样子,她眨了眨眼,回,“摄调咖啡厅,在大红门西路那边。”
景崇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走。
莫平薇连忙叫住他,“崇言!你……”见景崇言停下了脚步,她再问,“这么晚,你就来问我这个?”太不可思议了吧?闲着没事儿吗?
景崇言也意识到了突兀,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晚安。”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开,不是往楼上走,而是往出门的方向走。不论身后的莫平薇再发出任何声音,他都无视掉。
一出门,开车直奔摄调咖啡厅。
现在凌晨两点。马路上车辆很少,人行道很难才能看见一个行人,一路开到大红门西路,他靠边停下,又看了看表。
还不到三点。
但他不想睡觉,也睡不着,不知道该去哪儿找白幽紫,所以他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抬头,透过窗户看向咖啡厅绚丽的招牌。
霓虹灯闪烁着,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咖啡厅里的装饰,借助着道路两旁的路灯光线,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那架华美的水晶钢琴。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白幽紫,她正坐在钢琴旁,优雅地弹奏,耳边响起了一个钢琴曲,脑海中回放出她曾经学钢琴的种种乐事。
她以前不喜欢的,学习钢琴的初级阶段枯燥乏味,她是在他严密的督促下才能学一点,而且……为了提起白幽紫的兴趣,他也陪同她一起在学。
只不过他时间不多,陪学的机会少,到现在他也只能用一只手弹弹比较简单的曲子。可白幽紫的水平他是了解的,和那天在景家弹奏的水平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她究竟去哪儿学习的?背着他偷师学艺了吗?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夜越来越沉,北京这座城市睡眠时间很短,景崇言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抬头时,马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旁已有小商贩开始忙碌了。他看了看时间,才四点半。
白幽紫也醒的很早,不到七点她便下了床,随意地洗把脸,悄悄走出房门,披着还未褪去的夜色,跑上幽静的小道。
浓雾将她包裹,手脚冰凉。她此时的做法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自杀。”
她竟然在晨练。
一年都不会做几次的晨练。只要她心情不好就想跑步,颇有一种“服毒自杀”的意味在里面。昨夜一晚她都没睡好,恨不得跑累了,随地而眠。
踩上干枯的落叶,一边跑一边静静听着嚓嚓嚓的声音。没跑一会儿她的体力先跟不上了,喘着粗气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薄薄的一层霜冻得她屁股发麻。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仰起头看飞扬而下的枯黄落叶。
恩……终于有点困了。
她没想到在这一世景崇言的影响力仍然那么大。这具没用的身体因为景崇言的缘故正在和她抗议着。它似乎想罢工了,它正逼着她回去。
看着从树枝叶间透出的点点苍穹,她轻轻勾唇,微微一笑。
照理说,她这个死过一回的人,应该看透一些东西。可是,又正因为她死过。才会如珍惜眼下。
才会那么努力的想要挽救曾经失去的一切。
上一世,她有失意过,爱而不得的那段时间,她最失意。是赤西默默陪伴。在景崇言结婚的那天,她甚至又想要死。她觉得此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那天,赤西告诉她,他说,她和景崇言的错过,只是因为她在等真正属于她的人。
他还说,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爱她如命。无论她是被光芒环绕、被掌声淹没、被众人追捧,还是她正孤独地走在寒冷的冬夜,走在狂风暴雨中被雨淋湿,无论是是飘着小雪的微亮清晨,还是被热浪炙烤的薄暮黄昏,那个人一定会穿越这个世界上汹涌的人群,他一一走过他们,怀着一颗用力跳动的心脏走向她,此生只为她停留。
当时,她觉得这一段话好美好美,却没发现,那是赤西给她的告白。
后来,她爱上了他,他挽救了她。
不至于让她沉沦在一段悲伤没有结局的故事之中。所以,她欠赤西一条命,最后由他收回。这样一想便没那么怕,也没那么累了。
从长椅上起身,回首间,看见雾霭之中有一个身影正在攒动。
“白酱!”远处的赤西对她挥手,声音那么清凉,穿透雾霭,来到她的耳边。
白幽紫站在原地,轻轻浅笑。
赤西还曾说过——白酱,你信不信……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是的呢。
无论她在哪儿,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个纯净的少年对她挥手,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用最清澈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白酱,怎么不叫我啊?”跑到白幽紫面前,他晃着脑袋,看起来精神很好。
“告诉你一个秘密。”白幽紫转身,漫步在清晨的晨雾中,赤西紧紧跟在她的身侧,一听是个秘密,他双眼发亮,兴奋地等待着。
“我不能过度运动。”侧头,神神秘秘补充,“会睡着……就像上一次那样。”能让她把这个秘密透露的人,一定是她非常信任敢把命都交出去的人。
上一世,她告诉了他,这一世同样。
赤西听后没有不可思议,而是垂头,嫣然一笑,“我猜到了。”他试探过好几次呢,白幽紫竟然没发现么。
“哼~”她哼了哼,不去计较,“聪明的小屁孩儿。”
“我不是小屁孩儿了!”某男昂首挺胸,转头看了看白幽紫,“你看,我长高了。”
“长高了?”回头看他一眼,忍住笑意,“对,长高了。”然后补充,“还梦遗了。”
“……”永远别想在嘴上赢过白幽紫,他是说不过她的,最后结局都是他被逗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有么?”
“……”
“有啊?”她笑问。
“没有!”他着急地回答。
“那……什么时候会有呢?”她再问。
“……”某人垂着头,不语。
“第一次的日期我都给你记好了,下次再发生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好分析。观察情况。”
“……”
“听到没有?”
“……”魂淡。
“我问你听到没有?”又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吓唬赤西,“回答我!”语音一挑,极具威胁意味,“恩?”
赤西一顿步,撇过头看向另一方,红着脸,乖乖回,“……哦。”
“哈哈哈哈~”白幽紫又被逗乐了。仰起头毫无节制地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很远都能听到。
赤西知道自己又被她欺负了,其实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白幽紫是在逗他,欺负他,可他总是会上当……撅嘴闷闷地回了一句,“坏人。”
……
天还未亮,路安便已经“忙活”了快一个小时。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对那方面要求非常的频繁,而且他体能很好,一般的女人都能在他身下欲仙欲死。被他折磨地全身发软。
就连他姐姐路轻也不例外。
*之后,他放松地匍匐在路轻胸口,感受着成熟女人的味道。
他很喜欢他的姐姐,也喜欢和她做。她从小把他带到大,极尽宠爱,他没有理由不喜欢;而和她做……她很卖力,又完全服从。
是一个很好的姐姐,也是一个很好的床伴。
是他最爱的亲人,也是他最久的情人。
但,几经思量后,他仍然说出了他的要求。
“姐,我想要你嫁给蓝起叔叔。”说完这话,他撑起身,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看着有点恐怖。
路轻愣了愣,注意到路安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带着命令的陈述。
他要她嫁给蓝起。
理由她能猜到,毕竟这个弟弟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和蓝层之间深厚的友谊她明白,也听说了不少关于蓝家的事。
所以省去问为什么这个环节,她直接说,“蓝总现在有妻子。我不想做小三。”她的话听起来很平静,可她表情却很强硬。
“我想让你去。”
“我不想。”
两人的态度都很坚决,这一刻他们像极了姐弟。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不容抗拒。
“不想做小三?”路安嘲讽地笑了笑,“但想上你弟弟?”向来宠他的路轻很少对他说不,更何况这事儿牵扯到蓝层,他的态度陡然变了,刚刚还温柔地吻着路安的男人翻身从她身上起来,穿上华贵的外套,优雅地落座在床对面的沙发上。
飘逸柔滑的金发随意搭在身上,他看起来比路轻精致漂亮太多了。
“姐……反正你没结婚,更何况路家若和蓝家联姻,对你的公司会有很大的好处。”拿起一旁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上,“姐,你说是吗?”
床上的路轻翻过身,将被子盖住头,她不想听他说话。
“姐,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答应了,以后的事情交给我想办法,恩?”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路安抽完一支烟,转身走进浴室。
看着镜子中精致唯美的面庞,他勾了勾唇,对着自己笑了笑。
路安,你行的。
蓝哥,你相信我。
他一定会在蓝层回来之前给他铺上一条康庄大道,他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的蓝哥。他一定要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办法把属于蓝哥的家业、女人统统给抢回来。
卖掉自己的姐姐又如何,就算是卖掉他自己,他也心甘情愿。
下午一点,景崇言已经在车上等了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也没有吃饭。终于,让他等到了白幽紫。
刚准备下车时看见白幽紫身后不远处的赤西。他们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咖啡厅,大概半小时后赤西才走出来离开了。
景崇言见过他一面,去日里国出差的时候还顺便去他家登门道谢过。他对这个孩子记忆犹新,时隔大半年,他似乎成熟了不少也长高了,他差一点没认出来。
赤西走后没多久,他又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刘子欣,她似乎是专程来看白幽紫的,没有进咖啡厅只是站在玻璃窗外,偷偷往里看。
景崇言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陪着刘子欣往咖啡厅里看,他的距离有些远,中间隔着人流和车流,看不太清楚。
又呆了大概半小时,刘子欣似乎远远看见了谁,转身逃开了。景崇言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头金发,格外出众的路安。
没一会儿路安进了咖啡厅。景崇言只能继续在外面等。
路安是透过玻璃窗看到白幽紫在弹琴才进去的。进去后选了一个离白幽紫比较近的位置坐下,撑着头,静静地听。
虽然路安是纨绔子弟,看起来不学无术,但对钢琴还有一点研究,他听过的音乐会不计其数。所以,他越是听白幽紫的弹奏越觉得她牛逼,真是太牛逼了。
弹奏间,他转头巡视了周围,这家咖啡厅里以独身男士居多,路安何等精明,一看那些人就知道全是冲着白幽紫来的,然后他又起身看了看给白幽紫投放小费的箱子。
我靠……男人,就是省得给女人花钱。
于是,他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强大的雄性激素正在澎湃。
白幽紫弹完一曲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自然也看到了路安,笑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和他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路安抱着面前的咖啡,“喝咖啡啊。”
白幽紫笑了笑。
“喂~嫂子,你干嘛在这儿弹钢琴啊?”他看了看周围,“你感觉不到这些男人都不怀好意吗?”想了想,“不行不行,你得告诉我,你的上班时间,我得过来保护你。”
白幽紫直冲他翻白眼,“你别影响我工作,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他死死抱着面前的咖啡,“这儿凉快。你不说,我就早上八点来,晚上八点回,我也在这儿耗着,当上班儿。”
白幽紫无语地盯了他一眼,“吃饭了吗?”她这话问对了,路安从家里出来后到现在还一口饭没吃。
他笑着舔舔嘴唇,点了点头,“嫂子请,嫂子请。”顿了顿,提醒,“我不吃蛋。”从小到大路安对蛋过敏,想着都觉得恶心,“鸡蛋鹅蛋,恐龙蛋,只要是蛋我都不吃。”他这辈子就不知道蛋是啥味儿。
白幽紫笑了,“蛋多好,那么丰富的营养能让你变聪明。”
路安皱着眉,都快吐了,“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会喜欢吃畜生拉出来的东西。”
“==”白幽紫愣了愣,好吧,这一世她更了解路安了,知道了他不爱吃蛋的癖好。于是起身去吧台给他点了一份没有蛋的便餐。
刚一转身回头,她瞬间看到窗外那辆熟悉的车。
景崇言来了,来找她了。
------题外话------
不逼自己,不知道这么流弊…今天放假,我却还要苦逼加班,最近睡眠严重不足,但并不影响我撸文。干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