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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信如同沉入了寂静的深海,他并没感到寒冷,而是温暖和黑暗……
他的意识像一匹脱缰野马,不受拘束地在记忆中到处乱闯,企图找出能解开他疑惑的答案。
巫牛好生厉害…我记得身上好像着火了…对,那火给了我力量,所以才能和巫牛对抗那么久…那是…五行道士之前给我的…心脏?
噬魂儿…可以在怪鸟和美女形貌之间变幻的纯血真鬼,应该就是顾孝华在博客日记中提到的那个女人。它不但杀了顾孝华,还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巫牛和噬魂儿似乎是被“母亲”所驱使,那个“母亲”是谁?纯血真鬼的“母亲”…难道……
魔神仔身上的那种怪东西是什么?
历魂树是什么?
为什么雪莉会成为目标?巫牛说她是养料,是什么的养料?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青鲤说五行道士是我干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认识我真正的父母?
为什么连骨雾也会出现在这里?像他这样的人物出现,说明暴君俱乐部绝对是有重大阴谋在进行的!他可不会只是想来看热闹吧?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却被青鲤引开了。
“搜神记”指的是什么?为什么青鲤只说出这三个字,就能令骨雾直接改变最初的目标,追逐着青鲤离开这里?
咦?为什么我还能思考?我在哪?我死了吗……
一念警醒,仿佛深渊中仅有的光线,它触动着阿信的神智,令他从深沉的黑暗之海中迅速升起。
噩梦、剧痛、混乱的光影、似乎有人在激烈地摇晃着自己……
听觉和痛觉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就像这些感觉不是自己的,或者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在一片迷乱的黑暗中,昏睡许久的阿信悠悠转醒,他看到大光头沮丧的脸上满是鼻涕泪水,然后又看到面如死灰的顾仁青半躺在一旁,用疯狂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
阿信懊悔地闭上眼睛,就算不用开口问,他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雪莉被害了…是我大意,都怪我!)
一股莫大的愧疚感冲击着阿信的胸膛,他艰难地坐起来,充满歉意而又不甘地对顾仁青说:“都是我害死了雪梨!”
大光头一听立刻放声嚎哭:“雪莉!我的雪莉!从生下来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些天打雷劈的怪物…可怜的雪莉!老大,我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他松开阿信的脖领,发疯地用拳头死命捶打地面。
阿信听了也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这都怪我,都怪我…你们打我吧,用刀捅,用枪打都行,都怪我……”
“安静!”
顾仁青虽然虚弱至极,却像一块随时会爆炸的岩石,正散发出异样可怕的气势。他沙漠之风般干枯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其他两人的耳朵里。不仅阿信为之一凛,连最伤心的大光头,也像被吓呆的孩子一样停住哭喊。
顾仁青烈焰般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来回扫视,他焦灼的声音,仿佛能令空气燃烧:“雪莉还没死!”
大光头一咕噜爬起来,扑到顾仁青身边:“你说什么老爷子?雪莉没死?!”
顾仁青的表情很痛苦,他没说什么,而是把那炽烈的视线,从阿信满怀愧疚的脸上,移到了密室那张空荡荡的床上。
阿信会意,顺着顾仁青的视线望过去。一张干净整洁的床,床褥的中央位置,有明显的褶皱,看来雪莉曾经在上面挣扎过,但是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有类似于水痕的痕迹,应该是眼泪吧?
阿信忽然心中一亮:“血…没有血,雪莉没被杀!”但当他想到了顾孝华的无头活尸,随即又失落地想到:“鬼道杀人,手段千奇百怪,也许是像顾孝华那样被…咦?不对,雪莉是整个人不见了,如果巫牛和噬魂儿想杀她,她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被活着带走的可能性更大!”想到这里,他望向顾仁青,正好迎上了顾仁青令人感到焦灼的目光,在那目光的注视下,阿信甚至有自己再一次燃烧起来的错觉。
“雪莉没死?!”大光头看了看顾仁青,又看了看阿信,他一下子爬到阿信面前,猛力磕头道:“老大,老大!兄弟这辈子没求过人,我也知道和你认识时间不长…可是兄弟只能不要脸地求你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你老大,求求你……”他像拜神一样伸出双手摸上阿信的膝盖,那双手的十指,深深陷入阿信的大腿肉里……
顾仁青鼻翼翕张,伸出枯枝般的手臂指着床:“阿信,你应该明白!”他向前探了探身子,仿佛要向阿信扑过去一般:“从最开始我就有察觉,你根本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你和这些事情有关系。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我只求你——”他如同全身的细胞都在恳求一样,向阿信抱拳作揖,但上半身却根本仰不起来。
那一刹那,阿信感到从未有过的震撼,他的全身都颤抖起来!
顾仁青西装掩盖下的腹部,已经肚破肠流了,一定是被之前的战斗波及到了!他…他居然能不动声色,一直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强忍剧痛到现在吗?!
这位老人,这位令人敬佩的老人,怎么能忍住如此沉重的伤势?
阿信和大光头的眼圈微微泛红,他们对顾仁青的惊佩,已经到了不能用语言描述的地步了。
阿信的胸膛有一股激流在乱撞,感到热血沸腾,用最为沉重严肃的声音承诺道:“我会找回雪莉!你…你放心去吧!”他别过头,再也忍不住泪水。
顾仁青被焦虑烤干的脸上,仿佛得到了一丝滋润,他如负释重地笑了,对阿信抱拳行了一礼。然后,眼中永远失去了那种意志强悍的光彩……
随着顾仁青的逝去,空气中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仿佛一到看不见的玻璃墙也随之粉碎了。
那声音对阿信来说,简直就是最悲痛挽歌。
因为他知道:那是密室还没被破坏的,剩余结界破碎的声音!
阿信到现在才恍然大悟,是啊,连阿信的腕力拿着重剑劈砍,门框却丝毫的损伤都没有。
那间密室,魔神仔攻不进去,和巫牛之间的搏斗,也没能毁掉大门。那是因为顾仁青,这位令人敬服的老人,他全心全灵地爱护着里面的雪莉。在无形中,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灵魂已经完全投入到那间屋子的周围,设下了这世界上虽不是最好,但却最伟大的结界!
对家人的爱,为了保护家人的执念,竟可以令一个凡人释放出如此强的力量!
现在,随着顾仁青的死亡,他无意中所完成的结界也随之破碎了。
这令阿信羞愧得无地自容,身为一个幽视者,却连一个普通的老人都不如。
大光头接连失去两个亲人,他暂时失去了理智,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扯着阿信的衣角不断哭问着:“呜呜呜…老大,我该怎么办呀……”
阿信望着仍保持笑容和抱拳姿态的顾仁青,还有遍布顾家庄园的保镖仆人们的尸体。他狠狠抹去眼泪,咬牙切齿地说:“一定又是暴君俱乐部!你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把别人的幸福当成什么?”他刚要站起来,发觉大光头还在扯着自己的衣角,便挥手甩了一巴掌过去。
大光头被打得一愣,稍稍回过神来问:“老大,我该怎么办?”
阿信站起身环视四周:“先帮忙!”
阿信让大光头帮忙,去已经变成废墟的厨房找来油和盐,他将庄园内所有的尸体搜集到一起,然后将油和撒到尸体上一把火点着。
他不是在焚尸灭迹,而是在确保这些惨遭横祸,心怀怨念而死的人们,不会在死后化成恶灵作祟。
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
人鬼殊途,成为鬼道,经历长久岁月后,很可能因为精神上的变化,而化成各种怀有执念的鬼道。比如将人溺死的水鬼,频频引发车祸的地缚灵等等……
这些人,经历如此凶残的战斗而死,尤其是那位令人敬佩,拥有极大执念和意志力的老人。如果他因为怨恨和遗憾,不肯离开这个仍有留恋的世界。阿信不敢想象,如果时间久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火舌缓缓吞噬了人们的面孔,徐徐升起的黑烟仿佛仍在诉说着他们的不甘和怨恨。
熊熊火光映照在阿信的眼里,那光和热却难及他心中愤怒的万分之一。
从宰相村的周氏一族被屠尽开始,一直到他所亲眼见证的这场惨剧,阿信越来越确信:暴君俱乐部是这个世界的剧毒!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们讨伐!消灭!
以冥律处刑人之名!!
顾家庄园所处的,这块面向海洋的巨大岩盘,距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在有人发现火光并赶来之前,阿信还有一小段时间在这里去做其他的事情。
他在一个仆人的尸体上,找到了一部仍可以使用的移动电话。在大光头对着火焰发呆的时候,他偷偷走到远处,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每个冥律处刑人出阵之前,由情报总部分配给他们的,唯一的联系总部的方法。而且这个联系方式,在用过一次之后就会立即失效,无法再次拨通或是追查来源,所以要非常慎重地使用。
“喂?”
“喂喂?!是阿信吗?你终于来电话啦,害我等你好久!呼呼呼呼…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同意被我解剖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居然是情报总部的头头,那个吓死人的粒子姑娘,她竟一直在专门等阿信的消息。
可是阿信现在没心情陪她玩语言猎奇游戏,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我遇到了纯血真鬼。联盟有详细的资料记载吗?我想知道怎么对付它们。”
“哦!纯血真鬼啊?它们虽然很强,但也有是有弱点的。虽然工具有点难做。你知道吗?木锯你知道吧?就是木匠用的那种。木锯的第三十二个齿,具有杀鬼的力量。如果是纯血真鬼,你可以把恶缘粉和被它杀过的人的血混在一起,洒在有三十二个齿的木锯上,然后斩头就是啦!虽然这么说好像挺简单,可是纯血真鬼本来就很少见,被它们杀过的人自然就更难找了。哇!!!你说什么?纯血真鬼!?!?”
电话的声音忽然刺耳起来,阿信听到另一边传来桌椅被掀翻的声音,还有很多人都聚集到电话附近的声音。
阿信能很清楚地听到粒子姑娘在吞口水的声音:“阿信!你再说一遍,真的是纯血真鬼?那这个案子可就是s级的了!是谁分配出去的呀?看我不扣他的工资!”
阿信冷淡地问:“一个叫巫牛,一个叫噬魂儿,一共两个纯血真鬼。这两个家伙,有曾出现过的记录吗?”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呱呱”的怪叫,似乎有很多鸟类在惊叫,阿信想起来了,可能是医生之前提到过的九头鸟们吧?
反而是粒子姑娘安静起来,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心虚地问:“阿信,你现在…还活着吧?”
阿信沮丧地叹道:“我被人救了,还活着,至少现在……”
粒子姑娘笑的有些心悸:“呼呼呼呼…吓死我了。到底是哪个天使姐姐出手相助啊?”
阿信答道:“是一个青色的漂亮男孩子,自称青鲤。”
“青鲤?原来是老交情啊?呼呼呼呼!你运气真好,别看他一副小孩子模样,人家可是义杀旅商人的第四把交椅呢!”
阿信不想再浪费时间:“还有件事情要说,骨雾出现了。”
电话那边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什么?骨雾?!那个迷雾的食髓恶鬼,骨雾老胡子?”
电话那一边的震惊还没被消化,阿信又问了一句:“历魂树是什么?”
这一次,电话那边却出乎阿信意料之外,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有那么几秒钟,阿信还以为是电话断线了,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粒子姑娘发疯般的声音猛然传过来:“历魂树?!号、号号号令鬼道历魂树?!阿信,跑,马上跑!这个案子不要管了,已经不是你能触碰的级别了,快跑,有多快跑多快!你现在在哪?我马上通知特别部队去接你回来!这是我身为情报部长对你下的直接命令,是命令!冥律处刑人不许抗命!听明白了吗?”
“命令……”
冥律处刑人是要对联盟的命令绝对服从的,更何况是情报部长直接下的命令。
可是阿信想到了雪莉的笑容、想到了大光头的恳求、想到了他对顾仁青临死前作出的承诺……
“我已经承诺顾大叔了,大丈夫一诺千金,不能言而无信!”
阿信将手机摔在地上猛踩几脚,他可不想粒子姑娘顺着电路跑过来把他抓回去。但他突然一怔,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头:“我靠!这是无线电话…唉,也好,免得她追查到我的位置,然后再派人来。”
阿信喘了口气,和粒子姑娘对话简直就像打了架一样让他感到紧张。
强烈的海风拂过身体,将阿信的破烂衣衫吹得如同烧毁的战旗。
身体不禁有些战栗……
从刚才的那通电话里,阿信明白:自己即将迎向的前方,有多庞大的邪恶力量,但不管有多少凶险在等着,他现在已经是不能后退的离弦之箭了。
前途充满着未知的恐惧、邪恶和黑暗——————逼着你往前走的,不是前方希望的微弱光芒,而是身后现实的深渊万丈。
而他,至少还有满腔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