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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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兮昏过去的瞬间，荷香姐姐那张隐忍而又痛心的泪脸，还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转啊转，直到她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向自己袭来。
四周昏暗，她勉强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矮矮的小书桌，一扇破落的窗户，还有四处码着的高高低低的书。
她向四周摸去，一张坚硬冰冷的床。
这熟悉的场景和触感，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艰难的站起身，只感觉自己的头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这不是阁楼吗？”
四周都低矮了起来，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接着打开抽屉拿出一面镜子来，她擅抖着看了过去，28岁的自己！脏兮兮的脸，蓬乱油腻的头发！
砰！
镜子掉在了地上。
顾颜兮狠狠的掐着自己，一阵真实又心酸的痛感，她哑然苦涩的笑了起来，到底，哪边才是真的，而我，又是不是真的？
她撩起自己的衣服，向腰间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针孔，摸上去，疼。
只是顾颜兮却异乎寻常的冷静，自从那天被苏蔓退下楼梯后，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现在这样，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她只想快点弄清楚，到底怎么了。
她看了看自己在这一世穿了二十年的脏乱的衣服，竟然十分的不能忍受了，她正要蹲下身从矮矮的衣柜中找几件还能凑合的，只是在蹲下去的一瞬间，腰间头部的疼痛，再加上身体过分的虚弱，她感觉自己又要倒过去，显然她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思想。
于是，顾颜兮只能扶住床脚，咬牙坚持着，将衣柜的衣服统统的翻了出来，她选了几件冬天还能凑合穿的衣服，轻声轻脚的推开门，来到了家仆用的一个隐秘的卫生间。
关好门，她将自己的衣衫褪去，浑身是伤，脸颊上甚至还落了一些灰尘，她轻轻的抚掉那些灰尘，更靠近了镜子看着自己，大而无神的杏眼，柔美的鼻子嘴巴，瓜子脸，虽然极度的虚弱消瘦，可是依然掩盖不了它那苍白的美丽。
只是几个月不见，却好像已经隔了几世！
顾颜兮打开喷头，沐浴在直泻而下的热水当中，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洗去了浑身的油污和脏乱，镜子里面的自己，干净，秀美，甚至也看似活泼了许多。
不知为何，顾颜兮看着这样的自己，却觉得十分的陌生。
她将头发沥干，穿好衣服，将原先身上脏乱的衣服扔进垃圾桶中，接着轻手轻脚的出了浴室。
身子不再那么沉重了，似乎也轻快了许多，她没有回阁楼，而是朝着大厅走去。
此时，窗外正下着大雪，午夜。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大厅，看到厅外正有几个人守着，厅内倒是空无一人，于是，她脱下鞋子，来到电话机旁，从柜子里面找到那本泛黄的电话簿，找到何律师的电话，拨了过去。
竟然通了！
顾颜兮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何律师竟然从来没有换过号码！
“喂……”似乎是苍老的声音传来，“咳咳咳……”
顾颜兮鼻子一酸，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前的保安说道，“我怎么感觉大厅里面有动静？”
顾颜兮缩在了柜子边，握住话筒柄，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他们都是继母的人，被继母发现了可怎么办！
电话另一边，何律师接着咳嗽了几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后，何律师突然声音激动了起来，“顾颜兮吗？？？你是不是颜兮？？？？？”
顾颜兮万般委屈，顿时化成了泪水，她隐忍着没有哭出声来，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咳咳咳……颜兮，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不说话？二十年了，你到底过得好不好，每次我要来顾家找你，你继母都不让我见，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却从来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孩子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咳咳咳……桓叔叔找了你二十年了……我，我愧对你的母亲啊！”
顾颜兮捂住嘴，眼泪更加肆无忌惮的汹涌出来，她看着门外正在探头探脑看着里面的保安，只能用最轻最轻的气音，说道：“桓叔叔，救我，救我，救我……”
即使是如此轻微的呼唤，何桓还是听见了，他顿时痛心不已，瞬间已是老泪纵横，“孩子啊，你别哭，桓叔叔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顾颜兮挂断了电话，却并没有离开，她依然蜷缩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的流着眼泪，她冰冷的头发贴在脸颊上，和着眼泪似乎就要凝结在了一起。
只听几个凌乱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她躲在一边，听着。
几个家仆。
“那顾颜兮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昏迷了一个星期，夫人一直不让去我们去瞧瞧……”
“哟，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起顾颜兮来了，平时你对付她不也那么狠吗？”
“哼，才不是呢，我是怕啊，她要是死在那个小阁楼可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要我们去收拾！”
“说的也是！这都一个星期没有动静了，不会真的死在里面了吧？”
“哎呀，想起来，我浑身就不舒服，我们还是别说了吧，夫人当没事发生，那我们也当没事发生吧，烂死在里面也好，免得净给我们惹麻烦！”
“也对哦，上次你要她去洗窗帘，她洗着洗着晕过去了，最后窗帘没洗完，你还被夫人责罚了一顿！”
“对呀，想想都气，这顾颜兮还当自己是顾家大小姐呢，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着都讨厌！”
“是啊，她可是连我们都不如，我们好歹还有一口饱饭吃！比她可好多了！我要是她，早就一了百了，死了算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一直活着！”
“她还真以为会来个白马王子救走她呢！天真！”
“不说了不说了，大半夜的讨论一个死人多不吉利啊……”
“嗯嗯嗯……”
声音渐渐远去，顾颜兮又呆坐了许久，她不慌张，也不困惑，她只是心酸和无奈，原来命运爱开玩笑，给自己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呢！
她想着桓叔叔马上就能过来了，于是提上鞋，蹑手蹑脚去了餐厅，避开个别保安，她成功的拿到了两个冷冰冰的馒头，随后回到了阁楼。
顾颜兮打开阁楼橘黄色的灯光，看着简陋却整齐的小房间，往事一幕幕又涌现心头，苦涩，她拿出坚硬的馒头，吃了起来，思想上的抗拒，抵不过身体的渴求，她竟然疯狂的啃起馒头来。
顾颜兮，停下来，停下来！
只是，她的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