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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薄情和薄少承才出现。
上次在薄家花房不愉快的谈话薄欢自然还记得,事后她也觉得对不起姐姐,所以这一次想和薄情好好解释。
在景盛和薄父谈话时,薄欢几次想抽身离开去找姐姐,但景盛总会时不时找个借口让她没办法去找薄情。
一直拖到餐桌相见。
薄情比以前要瘦了些,整个人跟清汤挂面似的,一双眼空荡荡的,视线飘忽不定,瘦脸蜡白。
薄欢看着直心疼,以前从不敢在薄家餐桌上说话的她此刻嚅唇喊了声,“姐。”
薄情飘忽的视线一顿,移到对面女人脸上,吊稍的媚眼仔细将以往的傻妹妹打量了番。
年轻漂亮又充满朝气,白里透红的脸蛋格外喜人,纯澈双眼里的关心几乎要溢出来。薄情涂着艳艳口红的淡唇扯开个笑,她正挑开唇瓣想回上一句‘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呃呕。”
薄情立即抬手捂住微张的口,惨白的脸色暗沉泛青,她手忙脚乱地扶着桌角站起来,转身离开带动餐具摔落。
不顾薄父当场不悦的脸色,薄少承撂下筷子就追上去。
“姐姐怎么了?”薄欢不知何时也放下餐具站起身来,她之所以没能追上去,是因为景盛扣住了她手腕。
薄云志脸色不好,他压根没想回答一个傻子的质问。
“爸,我姐怎么了?”薄欢求问,声音又急又抖。
对于薄情搅了桌饭菜很是恼火,薄云志本想借此机会套套景盛的口风,眼下薄欢还追着问,他怒地皱眉想呵斥她别多管闲事,但也知道如今这个傻子发达了,飞进凤凰窝了。
眼看薄欢用力挣脱手腕,景盛轻描淡写地朝薄云志发问,“薄情身体不舒服?”
薄云志额角青筋突突的暴起,有些不正常,“她前些天感冒了,可能又复发。”
“巧了,”景盛没说关心的话,神情慵懒,“阿欢前几天也感冒,还真是姐妹。”
薄云志不知道怎么接话,尴尬地赔笑。
薄欢听父亲说是感冒,心里的担忧稍微放下,但一想到薄情那张脸,心中难受。
“阿盛,我想去看姐姐。”
面对女人的征求声,景盛没有松手,反倒是扣得更紧:“我陪你一起去看薄情。”
尽管内心不愿意薄欢这个时候去看薄情,而景盛开了口,薄父自然不好多说。
**
傍晚,景盛利落地拒绝了薄云志的挽留。
他带薄欢回去时,薄父和上次一样带着一对儿女送到门口。
景盛打开车门,氤氲的灯光下,他示意薄欢上车。
道路边还有未清扫的雪花,一阵阵风吹来冷得很。
女人一直看着路边半身隐在黑暗里的薄情,她像是有无尽的话想对姐姐说,最后却扭头望向身前的男人,踮脚却够不着他耳畔。
景盛垂着眸子看了眼目光急切的她,弯下细长优雅的颈子。
这是薄欢踮脚正好可以到达的高度。她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肩头稳住因为踮脚而摇晃的身体,唇离他侧脸特别近。
“阿盛,我们家还有客房吧?”
景盛一听便懂了她的意思,尽管不喜欢薄情,但也不想薄欢往后几天都魂不守舍,便语调温软地回应:“有的,你做主就好。”
薄欢朝他感激的微笑,羞赧地咬了咬牙,“那能不能麻烦你邀请姐姐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她虽然还没变得特别聪明,但薄父对景盛格外尊重几乎没对他说过一个‘不’字,想当然这事找上了他。
景盛自然没有拒绝,将她耳垂落的头发别到素白的耳根后,“你先上车。”
女人不愿意,嘟哝着嘴。
“你要不上车,我就算邀请薄情,她也不会答应去。”
女人权衡再三,似懂非懂地眼神一黯,然后乖巧地进车坐好。男人将车门合上,挺拔的身影朝薄父方向走了两步。
透过车窗,景盛背对着她。她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隐约能看见昏暗的灯光下薄父脸色一怔,随之而来的是薄少承怒火冲天的俊颜!
薄欢握紧双手,有些紧张,她能望见薄父和薄少承的嘴巴不停地开启闭合,却听不见阿盛的回应,手正要推开车门——
“别下去。”付青宁正支着手在驾驶座上抽烟,打开的车窗偶尔吹一阵风进来。
薄欢手上动作一停,没有推门下去也没收回手,双眼怔怔地望着不远处,“付叔叔,他们再吵什么?”
付青宁正抽完最后一口,将长烟蒂弹出窗外,“吵架。”
薄欢觉得付叔叔更笨,从薄少承的脸色来看她就知道是在吵架,眼见薄少承快步朝阿盛走过去,她情急地打开车门——
咔嚓声轻响,在安静的傍晚格外清亮。
“八年前你可以猥.亵薄欢后再将她忽悠的团团转,你以为薄情和那傻子一样由着你摆布?”
薄少承的怒吼如同如同狂风般灌进车内。
威胁?
薄欢正不解,犹豫着将车门全推开,一只脚已经放下去。
“别给二哥惹事!”
付青宁这次吼得有些急,声音低沉有力,足够薄欢听得一清二楚。
她脚一顿,脑海中没由来地回想起盛珊前些天说她是景盛的负担和耻辱,这次还真是自己给他惹了麻烦。
“少承,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怎么就不能提了?”薄少承冷笑,口气越发嚣张放肆,“那傻子给你糟蹋了不够,你还想招惹情情?”
薄欢怔怔地望向那边,她知道薄少承脾气不好,阿盛一直没出声肯定是给吓到了,她想移开脚步下去,见不得薄少承这样吼景盛。
而灯下清瘦的人影并不是没出声,只言片语声音偏低微沉。
他轻嗤了声,笑问,“我拿你当大舅子,你拿我当二愣子?”
光滑的路面,景盛的身影在地面被拉长的越发萧瑟,插在兜里的手抽了根烟点上。
他吸了口,目光老道而阴沉,“那事儿你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来我只是顾及薄欢的面子,不想点破。”
顿了顿,景盛继续开口:“薄少承,这事点破了丢脸的该是谁,背过的该是谁家,你也比谁都清楚。”
缭缭烟雾给寒风吹散,他微挑起唇继续抽着,“别说是八年前的薄家我没放眼里,八年后也只是看在阿欢面子上才过来走走,见好就收怎么就学不会呢?”
薄少承圆目怒睁,只手紧握攒拳。
男人将烟放在嘴边,拿眼扫了眼被薄少承抓住手腕的女人,又扫了眼面容复杂的薄云志,他觉得薄云志那份歉意如果能理解成对当初事情的迟来抱歉,早些年他或许能接受。
毕竟早些年,他还是个身心健康的少年,三观正的很。
显然,且不论这份歉意是不是迟到了八年,薄云志开口就挑明,是他想多了。
“贤婿,少承就是护短了些,也是为了两个妹妹的好,他没有什么恶意的。”薄云志瞪了眼薄少承,而后又对景盛歉意十足的讨笑,“你别和他置气,大家都是一家人,难免说话方式产生摩擦,没什么恶意。”
薄父反复重复那句没什么恶意,景盛弹了下烟灰只笑不语,一开口白雾在夜/色里飘散。
为了两个妹妹好?他内心琢磨着这句话,唇边的笑有些深刻,斜睨着薄少承有些玩味地开了口。
“我不和他置气,让薄情跟我走。”
**
年初三的夜里起了大风,薄情还是跟着景盛走了。
薄情冷着枯瘦冷清的脸,步子走得很慢,忽的笑问:“你喜欢我?”
景盛一直望着推开车门望着这边的小女人,神情温柔,语调淡漠,“不喜欢。”
在薄家大染缸里长大的薄情习惯了揣度别人的行为,特别是不属于朋友的人所提供的善意帮助。
她轻哼,声音有些虚弱,“那就是为了我手上的股份?”
景盛脚步一顿,像是在等两步外的女人似的,他侧目回头,有意压低冷厉的嗓音:“你手里有股份吗?”
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他和付青宁在s市最喜欢的戏码。只是薄情,显然没资本。
薄云志年轻时被妻子和情.夫合伙骗了股份,后来牵扯了一大堆事闹得收不了场,那种一朝被蛇咬的人宁可自己死死地握着股份也不会再给其他女人,更何况薄欢和薄情都是领养的。
“那是为了什么?”薄情已经走到高大清瘦的男人身前,仰头露出苍白却精明的笑,“你是个商人,可你看着也不像是好人。”
“薄家不值钱,这套你趁早在阿欢面前给我收好了。”
薄情微诧,而后呵笑,“你不就是想报复薄家?当初污蔑你的事前段时间不是也被提起了吗?你心里清楚却装的真像。”
“谢谢夸奖。”景盛扯了扯唇角,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神情斯文隽秀,“别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样,对薄家不怀好意的也只你一个。”
说完就快步走到车边。
薄欢懂事的往里面的座位一让,掌心的细汗足够说明方才她的紧张。“阿盛,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怎么说这种话?”景盛俯身弯着脖子,面上笑得一脸温柔,“你想念姐姐也是应该的,是我太忽视这方面了。”
薄情正好过来,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景盛侧脸泛着的温柔笑容,说不清心里与嘴上落差的想法,她不自禁地摸着肚子。
付青宁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待清楚的看见女人白惨惨的脸色,他眉心微微皱着,“上车。”
薄情这次倒是记得他,他叫付青宁。但胸口突然涌起的呕吐感让她身体一寒,暴起一层的鸡皮疙瘩,而后不想开口了。
049
年初四那天景盛是要去付青宁家拜年的,所以初三晚上付青宁随薄情一道住在了景盛家。
薄情在车上吐过两次,付青宁几度想将她送医院却被景盛制止,车一停,他就将脚下无力的薄情横抱着上楼。
落后的两人紧跟着。
小手被男人大手抓进暖和的口袋里,薄欢仰着担忧的小脸,“阿盛,我们家感冒药还有吗?”
“有的。”
“那等会上去给姐姐吃点?”薄欢跟着他走近电梯,望了望被付叔叔抱在怀里的虚弱女人,“我姐好像病得很重。”
“行啊,阿欢记得上次感冒吃的什么药吗?”
薄欢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秀气的平眉微蹙,“我没吃药,你把我抱着睡了一晚上就好了。”
付青宁一边担心薄情,一边忍受某些人不分场合秀恩爱。他此时又急又燥,恨不能让旁边那对喋喋不休的男女闭嘴。付青宁数着楼层灯亮,他从来不知道景盛会是个脾气好到你说一句我回两句的主儿……
开门进屋,付青宁顾不了换鞋直接将薄情送入客房。
薄欢忙得去找药,付青宁瞻前顾后地跑去倒热水,留下景盛一人面对着躺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
“景盛,我们聊聊。”
男人瞅了眼她,靠门站着,“等会阿欢会拿感冒药过来,你要吃?”
薄情因为虚弱而半合上的眼闪过一抹精明,面上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你知道我怀孕了?”
闻声景盛并不惊讶,那时候陪阿欢上楼看望薄情时他就隐约看见了一些孕妇用的保.健品。但他并不想和她聊一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在景盛看来薄家除了阿欢就没一个干净的。
他扯开唇角,眼角淡漠而随意,“我让付青宁帮你把药拿进来,阿欢不懂事。”
说完便出去。
说到底景、盛两家都是传统家庭,景盛难免骨子里淌着传统的血液。孕妇不能吃感冒药这谁都知道,但薄欢那不依不饶的性子肯定要看见薄情吞了药才放心,他怕折了薄欢以后的福气。
寻了个借口就将薄欢骗回卧室,三两下脱了外套就去浴室洗澡。
……
……
……
景盛松开她,摸着她下颚上的一排小月牙形齿痕,面色温柔。
“才不喜欢呢!”薄欢捂住脸反驳,娇俏的嘟嘴,“阿盛,你怎么老喜欢强迫我做一些事情?”
她这话只是随口说说,毕竟被男人欺负了想在口头讨点便宜,至于用‘老喜欢’也只是顺着语感用错了词。
但这话落景盛耳里,并非撒娇也非抱怨,单纯地觉得薄欢有了自己的意志,在严格意义上算是欠收拾了。
**
付青宁照顾薄情喝完药,奇怪地发现体温计上她是正常人温度,而且她不流鼻涕也没其他反应,只当是病情好转没在意。
躺炕上的女人其实有很多理由可以拒绝喝药,但甘之如饴,恨不能抓一大把药丸全塞进肚子里,让它们发酵让肚子里的孽种死亡……
见她脸色依旧惨白脆弱,付青宁心上有种干涸的心疼,以前在公司楼下见初见薄情时,很美好的小女人,漂亮端庄,媚而不妖很有味道。
他克制住想将她拥入怀里的手,“现在还觉得不舒服吗?”
薄情摇头,和大多数孕妇一样,她嗜睡,她想克制住嗜睡的习惯,尽情想折磨腹中的孽.种。
“想不想吃点什么?”付青宁嘴巴有点笨,“我煮了点小米粥。”
薄情眼皮上抬,琉璃球似的眼珠子看了眼他,唇角浮起讥诮的笑,“付青宁,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人俊朗的面容有些惊慌,少刻又如常。他轻咳了声稳住心口乱跳,有些公事公办的刻板严谨,“嗯,是喜欢的。”
“噗嗤,咯呵。”没料到他会直接承应,薄情失笑。
她掀开被子爬起来,朝靠床边坐在沙发座椅的里男人走去,笑声有些飘渺。
付青宁紧盯着她睡裙下的小半截腿和脚,每走一步踉踉跄跄,他都心惊胆战。
薄情突然往他身上一跳,吓得付青宁连忙接住她的身体。
他真想厉声责怪她,却被一张没有血色的唇封口缄默。
他的初吻,就被他心上人用这种热烈的方式攫取走。他想反客为主将她推到炕上,但摸不清薄情所作所为,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怕被薄情以为自己是禽兽。
许久后,薄情唇瓣泛红,朝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处?”
付青宁比薄情要大上七八岁,被一个娇媚的女人逮着问这个。他面上一红,双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往上一提,温柔地摔在大炕上。
“是不是处,你要不要试试?”付青宁虽然俯身笼罩着她,但没有占去她便宜,隔着识礼的距离却又暧昧不已。
薄情却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将他错开的脑袋没有防备地拉向自己,一口咬住他的耳垂,“那就试试。”
付青宁想推开她,却被她两腿缠上。呼吸不自觉地燥热,“薄情,你别勾我。”
……
……
……
付青宁只是一句话骗了薄情,也毁了意识不清的薄情。
如果付青宁当时直接承认自己是处.男,害怕惹麻烦的薄情断然不会和他做,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也不至于将薄情扭曲变形的人生推向深渊。
欢.爱过后,男人看见床单上的殷红时候,他紧紧地拥着肌肤莹白如瓷的女人,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会娶你的。”
薄情腹部抽痛的厉害,满头的汗水,偏偏他这句说的格外清晰,她尽数听去。
“是不是还疼?”付青宁低头吻着她眉心,细细碎碎的吻一直到她唇边,“小情,我是认真的。”
腹部的痉挛似的疼夹杂着强烈的下坠感。薄情眯着的眼突然大睁,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子,骨肉抽离的疼——
“小情?”付青宁发现她的不对劲,正要抽身起来却被她如藕的嫩胳膊勾住脖子。
“青宁,再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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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四,他们应该去付家的。
景盛要带着薄欢去见见付母,付青宁要骗薄情去见见母亲。
却因为薄情流产耽搁了。
付青宁是第一次,和动心的女人体会到的欢愉却如同噩梦,床单鲜红的一片,他以为自己新手做错事把人整出了大出血,却是流产。
薄少承闻讯赶过来时,手术已经结束了。
薄欢和景盛拎着清粥小菜到病房门口时,发现不少医生护士堵在门口。
紧闭的病房门缝里有滔天的怒火在咆哮,薄欢很清楚那是薄少承的声音,那种怒火几乎可以将室内直接燃烧到爆炸。
薄欢挤过人群,用力捶打门板,却被一旁的女医生扣住手腕。
“都该干嘛干嘛去,闲着没事了是不是?”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前些天给薄情诊断过,确认怀孕。这次也是她联系薄少承过来的,毕竟是家属。她说完这话,围观的小护士小医生一哄而散。
满心焦急的薄欢甩开女人的手,正要敲门时却见一串钥匙递过来。
“病人现在不适合被打搅,把薄先生请出来吧。”女医生说着瞥了眼木木的门板,以为薄少承过来会好好照顾流产的女人,却闹腾的不可开交。
门被打开的瞬间,女医生收了钥匙转身离开。
薄少承的怒斥也跟刷刷的北风似的刮了薄欢一脸。
“当初你在炕上求我去把那傻子找回来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答应我的条件!”薄少承抓起薄情的领子将她从床上扯起来,目眦尽裂地仇视她苍白的脸,“你说,你记不记得!”
“给你生孩子,呵呵,给你生孩子。”薄情望着他笑,她浑身没有力气,软腻地由他一只手拎着,有股温热的暖流从身.下涌出。
“可是薄少承,是你自己没本事,是你没本事!”没本事保护好我,你许诺的事情没有一件做好过!
薄情干涸的嗓子吼不出什么,沙沙的令人心疼,“你欠我的你还不清,我也只欠你这一桩罢了,抵了吧,抵了我们都好过。”
“你休想!”薄少承一把将她摔到病床上,动作粗鲁地去撕她单薄的病号服。
事到如今,付青宁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去了,心里各种滋味都有,唯独想说的和想做的,宁愿不曾见过薄情那双眼,不曾动过心。
衣服撕裂的声音在室内格外刺耳,付青宁是见不得薄情给人这般欺负的。想都没想抓住薄少承的领子,将怒火正盛的男人推开,“给我滚。”
有些事,只用一个当口就能窥见。处于发疯边缘的薄少承清楚地窥见薄情颈子上、锁骨下暧昧的红痕——
而门边的薄欢如遭雷劈。
当初薄家满世界找她居然是薄少承的意思。确切点说,是薄情答应给薄少承生孩子为条件,才有的后来一切。
050
房间内发生了争吵,却再没有女人的叫嚣,薄少承与付青宁此起彼伏的怒吼过后,索性动起手。
薄欢脑子很乱,薄少承是她大哥,薄情是她姐姐,他们怎么可以……生孩子?
她张着口急促喘息,愣愣地望向病床上的女人。薄欢只觉得浑身麻木,她想说话,却被暴起的鸡皮疙瘩覆盖言语,恶寒感从皮肤里钻出,她怎么也挥之不去。
周遭有医生鱼贯而出,景盛适时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女人,与怒火滔天的薄少承擦肩而过。
薄欢突然挣脱开景盛的怀抱,后知后觉地冲出病房,“哥,哥!”
景盛并没着急追出去,拿眼看向用一只瘦削的手背挡住眼后剩下半张清艳容颜的薄情。片刻后望了眼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拳头大小淤青的付青宁,他将手里的粥放桌上。
自始至终景盛都没想说话,直接转身出去。如果他是付青宁,他会掐死用这种方式流产的薄情。
廊道里,泛白的灯落在白惨惨的地板墙面上越发冷清,消毒水的味道时而笔直地迎面刮过来。
因为过年期间,医院的高级病房入住的并不多,特别是这一层楼,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景盛一出来,没遇上小护士小医生,也没看见薄少承和薄欢,他挑眉思索人去了哪儿,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的低声愠怒。
景盛快步朝那方向走去,就在靠近那个拐弯的墙角时,他看见从拐角另一端透出来的两道瘦长身影,落在墙面上的女人有着凹.凸秀气的弧线。
白色墙面上黑色的小影子,在头部唇瓣的地方,线条细微变动。
女人刚说完话,唇线紧抿,一动不动。
景盛似乎觉得这样看着她很有趣,便驻足——
“你少管我的事情!”男人厉声怒斥,目光猩红,“薄情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想怎么她那是我的事!”
薄欢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衣袖,冷下透着稚气的脸。“你就不怕爸爸知道了吗?你们是兄妹,这是乱,乱。”
薄欢怎么也舍不得将这个刚明白的词冠到姐姐头上,这个词太肮.脏太污.秽,她愤恨地改口,“薄少承,你丧心病狂,你变态——”
她话没说完,就被薄少承一胳膊甩到墙上,男人阴沉着带伤的俊脸,宛若罗刹。
“我变态?”薄少承冷嗤嗤的笑,右手按住薄欢的肩膀将她顶在墙面不允许挣脱,他一步上前靠了过去,“我就算变态那也是你薄欢给逼出来得,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发火!”
薄欢挣不开他手上的力气,又被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打小她就怕薄少承,她有什么能耐可以逼他?
薄少承像是知道她的疑惑,冷声嗤笑,“如果不是你傻,你姐也不至于为了讨好我就脱.光了躺我炕上,如果薄情没勾引我,我会是你口中的变态吗?有时候想想,还真该谢谢你。”
女人巴掌大的脸上怒火还未消退,却顷刻一白。微启的唇嗫嚅,眼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男人笑得有些停不下来,他扬起左手拍了拍一脸木讷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开口,“别露出这个表情,其实你们倒是姐妹情深,至少你也保护过薄情,坏过我的好事。”
薄欢没开口,耳畔有薄少承阴沉的腔调,也有手拍在脸上的pia声,她用力地呼吸,刺激味蕾的消毒水味道灌了进来,让她恶心作呕。
“是不是不记得了?”身躯修长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问,“八年前你摔下楼,这事儿不是老被人提起么,不至于没印象吧?”
就像是一只手掐住了喉咙,薄欢仰着头急切地喘息,面色越发的白,眼中越发鲜红,赤.裸.裸的怨恨不加丝毫掩饰。而乱成一片的脑海,为什么又是八年前,是和阿盛有关的那件事吗?
没等她捋清复杂的思绪,男人已经开口了。
“当时我和薄情在房间里做,你突然冲了进来,然后我把你拎出去,你也说要去找爸爸告状,然后跑了,想起来没?”
薄欢虽然听不懂‘做’指的什么,但找薄父告状足矣说明薄少承肯定是做了不好的事,才逼着她去找凶狠的薄父。
男人手上用力抓住羽绒服下女人的小肩,阴测测的笑,“你倒是运气好,遇到景盛,摊上了个冤大头!”
“薄少承!”薄欢用力推了他一把,并不喜欢薄少承骂景盛,“你才冤大头!”
她力气小,怎么可能推得动如山的男人。薄少承一胳膊挥开她的手腕,怪笑不止,“早在你摔下楼之前就是个傻子了,景盛不是个冤大头是什么?”
薄欢这次连张口的力气都没,任由两片唇随意搭着,呼吸停了般,一双眼找不着合适的情绪,正正地望着对面男人。
其实,她听过这么关于当年事情的说法,更倾向于相信是八年前摔下楼伤了脑袋所以变傻,从薄少承口里给出的却是另一种。
“当时父亲生意不顺欠下盛家一大笔钱,你出事的时候景盛正好在离得近,不冤枉他冤枉谁去?”
**
午后十四点半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折射出单薄的温暖,而后照亮那个转角,依旧投影在男人对面的那堵墙上。
比起几个小时前秀气高挑的身影,现在只在角落挤成一个黑团。他似乎可以想到,女人靠着墙壁坐下,毛茸茸的头发从帽子里落出一缕,双手抱着蜷起的小腿,头埋正好在膝盖里。
景盛恍惚间想起在泰林路遇见她的时候,她也这样蹲在漫天雪地里,嚼着根糖棒子。
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卷收回精致的硬角盒内,顺便摸了摸口袋,有窸窣的响声。
他想起来,这是出门前被她塞.进裤兜的棒棒糖。
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细碎的琐事似乎是种宽容,毕竟薄少承说的那些话,和他的猜想如出一辙。
薄欢确实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当初在医院时方医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他都有放心上只是时间隔得太久远,有些事情就容易被藏起来。
诚如薄少承所言,薄欢十二岁之前就伤了脑袋成了傻子。景盛也并未觉得自己被冤枉就很委屈,至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承认自己做了那些事,他对薄家也并不是他人眼中因薄欢而宽容。
他可以做的,是来日方长。
遂又将烟盒里的细烟弹出来,打火点上,转身离开那个角落,离墙面的一团人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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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腿脚麻木,薄欢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垂着小扇子似的睫毛,视线随意地飘散。远处的光线里有细细的尘埃翻卷,连同她理不清的思绪。
直到身前的光被遮去,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薄欢木讷地仰起头,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后立即站起身,却忘记贫血的体质加上双脚酸麻,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砸进对方胸膛。
“阿盛。”
比起女人的软糯和依恋,男人更多是可靠的如同大山,由她靠着,不会倒塌。
“找你很久了,怎么在这里?”
景盛刚才只是兜圈子想抽根烟缓释情绪,却只抽了小半根,此刻将另半截闪着红光的烟丢在地上,抬脚巧妙地碾灭。
薄欢趴在他胸口处,两只小手用力地在他腰后纠缠握紧。她眼前一阵白一阵黑,脑勺还晕乎乎的没缓过神。
“阿欢,我们该回家了。”
薄欢怒了努嘴,“姐姐生病了。”
一手抄在兜里,一手随意地垂着。男人并没有想回抱女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付青宁会照顾你姐。”
薄欢没出声,但也不想就这么走,她在想如何告诉景盛关于那件事。
事实上她做出了很多小学生喜欢做的事情,毕竟在薄欢的认知里,如果她是景盛,被冤枉被骗了这么多年肯定会很生气,甚至不会再和薄家的人来往……
她决定,什么都不说,当秘密藏在心底。
等了许久不见她回复,景盛拍了拍她的肩头,“走吧。”
薄欢并未听出他低沉嗓音里隐隐的急切,她摇了下头,“姐姐生病了,我想陪她。”
景盛说不上心情好不好,但薄欢说出这句话后,他下意识想接一句:你是不是想和薄情一样怀了孕找个男人做完流产,然后躺医院里陪她?
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被女人后知后觉地嗅到,她蹙了下眉,记得阿盛说过只有在烦躁和疲倦的时候才会想抽烟。
薄欢这才想起今天赶到医院是凌晨时分,她被薄少承那席话激得睡意全无,但景盛不一样。
很是愧疚地开口,“要不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姐姐。”
对上她那双眼眶微红,眸子闪烁关心的眼,他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唇角,“随你。”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