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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住村东,村长住村西,他们的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路弯弯拐拐得走好一阵子。苏然被苏老太领着像是飞毛腿一般,没多时就到了,苏然惊讶这么快,苏老太还嫌苏然走得慢。
前段时间苏然在镇上卖泡菜时听到了消息说是镇上要派人到各个村庄走一遭,看看这些村子的实际经济状况,看是不是人人都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了,要是有些村子没跟上脚步,也好早点跟上头申请,拉拔拉拔这种太贫困村子。
镇上的人是暗访,所以并不会大张旗鼓的来,苏然期初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但今早她去卖泡菜出门晚,大概七点钟才出门,出了村子才一会儿她就瞧见四五个身着中山服的人骑着新崭崭的自行车往自己村的方向来,擦身而过的时候还听见对方再说什么杏花村,她猜想大概就是上回听说的事儿了。
她本来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奈何方才苏老太没脸没皮的闹,如果不来点大人物将她憾住,恐怕日后永无宁日。这次要是遇上镇上来的人就正好借这个机会将苏老太婆给治了,要是没有,闹到村长那里也能打压打压苏老太的性子,安宁一段儿日子。
“就这儿?”苏老太婆指着一颗枝叶茂盛的杏花树问道。
苏然点点头,确定了钱的位置,苏老太立马动手挖了起来,一双因常年劳作而起满老茧的手刨起土来一点都不费劲,三下五除二就利索的刨出了一个不小的坑,坑底泥土紧实,不像是挖过的样子,苏老太怀疑的抬头看着苏然,道:“咋个没有?真在这儿?”
苏然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缺心眼儿啊,你还真信这钱会放在这里?你见过哪家的钱是放在别人院子外的?这不是给人送钱呢嘛。”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苏老太婆气的说不出话来,伸出一双沾满泥的手就要来掐她。
苏然躲避着大叫:“别,我错了,我错了,别掐我。”
“你个小兔崽子,敢骗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苏老太本就是村子里边的泼妇,嗓门大的可怕,这一吼快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
村子里边的人听见是苏老太婆的声音就知道又有热闹看了,都摸着声音出来瞧个热闹。这村长家就在眼皮子低下自然是第一个听见声音的。
这时候村长张有才正在和镇上的领导介绍着杏花村民风淳朴,和睦相处,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从来不会出现打架斗殴的情况,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这么一路,他脸色黑了又黑。
“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李潇问道。
“大概就是自家娃儿不听话,管教呢,不是啥大事儿。”张有才解释道,他怎会听不出这是苏家老太婆的声音,只要一扯上这老太婆准没好事儿。
听着外边小女娃叫的凄惨兮兮的,李潇皱眉,哪有这么管教娃儿的,娃儿不是靠打才能成才的,不行,他的出去看看,说道说道别到时候把娃儿打坏了。
“走,出去看看。”
一听说要出去看看,张有才心中打起了拨浪鼓,这挨千杀的,怎么正好不好的在这节骨眼上给他来一出,这下可咋办?多半要把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每家每个月五块钱的补贴给搅合了。
张有才硬着头皮带着四位领导出了门,果然在门口就看见了苏老太婆扯着苏然的袖子在掐,苏然也不还手,只是拼命的挡着苏老太掐过来的手指,她脸上挂着泪花,头发也被扯得乱糟糟的了。
老太婆掐红了眼,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一个劲儿的要在苏然身上泄气,然而这小杂种力气还挺大,一下都没掐到,她心中不甘心,今天她非得收拾这崽儿一顿。
“住手!”跟在李潇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吼道。
“苏老婆子你做甚么呢?”张有才心中气急了却碍于领导在场不敢发作。
苏老太太过于专注,加上年纪大了,耳朵略微有点背,丝毫没有听到年轻人和村长的喊声。
之前被苏老太的声音吸引来的看热闹的村民中胡一也在,当时他听见苏老太婆的声音,他就猜想到这事儿肯定跟苏然有关系,便出来看个究竟,果然他猜得没错,他赶紧上前拉开苏老太婆并将其制止。
“放开我,你干啥,老娘要弄死这个小杂种,居然敢骗老娘。”苏老太完全不知情况,还不依不饶的。
苏然虽然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像个没事儿人吧,便按照前世电视剧里演的情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慢慢的蹲下去,双手抱着膝盖。
见无人过去扶一把这位姑娘,李潇忍不住重新思考起方才村长说的话,民风淳朴,村民和睦,这样子看起来丝毫不像。李潇身后的年轻人朝苏然走过去,伸出手将苏然扶了起来。
苏然抬眼看这个扶她的,她原本以为是胡一,毕竟这村里大概只有胡一敢淌这趟混水,结果抬眼却是另一张脸,这张脸干净硬朗中带着一丝柔和,苏然寻找着那柔和来自何处,最后将焦距定在了那双眼睛,这个人的眼睛形似桃花眼却又不是,她不知道那种眼睛叫什么,反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看着很舒服。
年轻人对着她一笑,眼睛弯弯的:“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都会为你做主的。”
苏然站直了身体,那个年轻人还松手回到原来的位置,苏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满脸歉意的看着村长张有才。
张有才看了看镇上的领导们,见他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才硬着头皮问:“苏家妹子,这到底咋回事?”
“村长,她要让我和我妈拿五百块钱给她,说我和我妈种的田地都是她们家的,要给租金。”苏然哭丧着脸说道。
啥?五百块租金?这话把所有人都说糊涂了,李翠菊家里的情况村子里大多数人都晓得,田地都是娘家的,没用到苏家半口水,何来的租金一说?
“啥租金?”张有才也纳闷。
这问题问得好,苏然不打算回答,她要让苏老太婆自己亲口说这样效果最佳,她扭头看了一眼苏老太婆:“我不好说,我怕她说我编排她老人家,村长你还是问她自个吧。”
张有才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苏老太,他当村长这么些年,这老太婆没少惹是生非,这次又不知道是因为啥事儿,他咬着牙问道:“苏老太,到底因为啥事儿,你要打苏家妹子?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苏老太被胡一制住,这村长问话她才得以挣脱,她抖了抖肩膀活动了一下筋骨,双手插着腰,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开口:“村长,好好说,我也想好好说啊,这小杂种她居然敢骗老娘说村长你家院子外边的杏树下有钱,弄得老娘掏了半天啥子都没掏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连镇上来的两个领导也跟着笑了。你说这人傻不傻,人家说钱藏在树下你还就真信了,先不说这纸币埋在土里会烂掉,就说这天底下谁会把钱藏树下,还是别人家的树。
张有才一听这话纳了闷了,他又问道苏然:“她说的话是真的?”
苏然点点头,“嗯,是我骗了她,她到我家来要钱,我就骗了她说我们家全埋在村长院子外边的杏树上,为的就是来找村长替苏然做主。”
“苏老太婆,你说你平白无故到人家家里要什么钱?”张有才没好气的对苏老太。
“我哪里是平白无故了,你说她们家种着我家的田地,我又是她奶奶,这么多年我就收五百块钱的租金钱和孝顺钱,还算是便宜她们娘俩了。”苏老太说得振振有词,倒像是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在场所有知情人都为苏老太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所惊叹,这么不要脸的话居然也说得出来。
胡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开口说公道话:“苏老太婆,你这话我听不下去了,苏然娘俩啥时候种你家田地了,人家的田地都是苏然她外婆留下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说说你把苏然和苏然娘都赶出来多少年了,你还想要收孝顺钱,不是我说你,你也这么大岁数了要点脸成不?”
苏老太见有人拆她的台,脸色瞬间黑下来,她指着胡一骂道:“你个胡家老儿子怪不得娶不到婆娘,原来是个嘴贱的,你晓得个屁,她娘嫁到我老苏家就是我老苏家的人,老李家留下来给她娘的东西也都归我们老苏家,现在她们霸着老苏家的东西,我收点钱还有错了?”
苏然黑着一张脸看着苏老太,这神一样的言论她真的是头一遭遇见,这么不要脸且不要脸的理所当然的人,简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