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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泫御的表情瞬间像是凝上了寒霜,看得君兮一颤。屋里原本温情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
“子谚怎么了?”
“他出了点意外,我得先走了。”
周泫御挂断了电话,随手抄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快速穿好。
“等下!”君兮拦住他:“你说清楚,什么意外?”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场意外并不会是小意外。周子谚皮糙肉厚的,随便一点磕磕巴巴是不会让周泫御紧张成这样的鱿。
“比赛的时候子谚的赛车失控冲出了赛道。”具体他也不清楚。
“天呐!”君兮一声惊呼,脸色霎时惨白,腿软的几乎跌倒。
周泫御搀了她一下:“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有消息之后再联系你。”
“我和你一起去。”她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一副“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的决绝。
他其实不应该让她去的,等下那场面得有多乱,他哪里来的闲暇去顾及她?可是,他知道他拗不过她的,他点了点头。
“我先去开车,你马上下来!”他攥紧了车钥匙,一边走一边回头交代:“把门锁好,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多带件外套。”
他的声音远了,君兮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她的心也乱糟糟的。
周子谚这个家伙,可别真缺胳膊少腿让她那乌鸦嘴说中了才好……
周泫御直接带着君兮赶往青城第一人民医院,周子谚在比利时接受了紧急治疗之后,已经乘医护专机飞回青城,飞机十五分钟之前降落在青城机场,直接由救护车送往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人很多,密密麻麻的,把等候大厅都塞得水泄不通。周泫御走的是VIP通道,没有人潮阻拦,他的脚步特别的快,君兮几乎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他的电话响了一路,他看也不看,一概不接。这会儿,大概没有什么比见周子谚更重要的事情了。
周子谚的病房八楼,君兮和周泫御上去的时候,门口站了很多人。这些人从穿着打扮来判断,应该都是和周子谚一起玩赛车的。
“大中,怎么样?”周泫御看着其中一个留着青皮胡的男人问。
“刚才在飞机上醒了,现在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呢。”
大中答着,顺势看了君兮一眼。君兮也看着他,他们都不认识对方。
“到底怎么回事?”周泫御蹙着眉,凌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了病房的门,将里面那个家伙好好的教训一顿。
“不怪谁,怪他自己发疯。”人群里忽然传出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襄涵你别胡说!”大中斥了一声。
说话的那个女人拨开了人群,冲到最前面。
君兮看清楚了她,很修长的一个姑娘,面貌五官充满了灵气,只是皮肤有些黝黑。
玩赛车的,要不晒黑了才奇怪。
“我才没有胡说。周子谚不是疯了是什么。临开赛竟然说要换车。他要有正当理由就算了,丫的只是看上了人家的车牌号码。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不死就算了,死了我一准把这串数字刻在他墓碑上!”襄涵说话虽然躁,但是君兮能感觉到她的担心。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爱之深与责之切本就相辅相成。
“襄涵你闭嘴!他要真死了,我看你也得随着他去。”
“啊呸!我疯了吗我!”
襄涵抿唇,转身背着墙,明明被这句话戳到了软肋却死不承认的样子。
病房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襄涵第一个冲上去。
“脑部有震荡,需要观察一下。”走在最前面的女医生说,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周泫御:“周先生,麻烦借一步说话”
周泫御点头,转身与那位主治医生并肩往电梯方向走。
君兮遥遥地看着他们,强压下心里的不安。
送周子谚来医院的那些人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她跟着进去。
“刘襄涵,就听你在门外咒我死啊死的!你丫的和我有仇是不是!”
周子谚吼了一句,从这音量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君兮被揪紧的心,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刘襄涵眨了眨眼,竟然没有回嘴。
周子谚转头,看到君兮,他的眸子亮了亮,但只亮了一瞬就说:“文君兮,你也是来看我死没死的吗?”
听到君兮的名字,默默低着头的刘襄涵忽然抬头,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了君兮一眼,又低下去。
“你死没死与我何干!我就来看看,你平时牛皮吹的那样大,如今破了是什么样。”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周子谚窘,也不知是不是脑袋受了伤的缘故,他竟然有些脸红。
“那车有问题能怪我吗,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要不是我技术好,这会儿我就直接躺太平间了,能只受这么点轻伤?”
“轻伤?我看你伤得不轻。从前你哪里会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话,你周公子只会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病房里的笑声更大了,似乎君兮的话让大家都找到了共鸣感。
“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让着我点!”周子谚委屈极了。
君兮笑,不再说话了。他要面子,她给就是了。
“我们可是头一次见周公子吃瘪,文小姐你好厉害。”站在一旁的大中忍不住感慨。
君兮摸摸鼻尖:“你要是三五岁就开始和他斗智斗勇,修炼了这么多年,你也得这么厉害。”
“对,所以都是我调教的。”周子谚恬不知耻。
君兮瞪他一眼。
正闹着,周泫御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步履不重,推门的动作也极小心。可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被他吸引了。
也是,医生这样把他叫走,难免不让人瞎猜惦记。
“小叔,怎么样?撞了下头死不了人吧,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说,搞得像了绝症似的!”
周泫御眉角一动,神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走到周子谚的床沿边,语气也是不动声色的:“医生们只是考虑要不要把你这嘴皮子给缝起来。”
周子谚撇撇嘴:“小叔,你什么时候和君兮一样了,就知道欺负我。”
他将“欺负”两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我调教的。”君兮脱口而出。
病房里的气氛一凝。
周泫御顺势看了君兮一眼,那若有似无的一眼,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开玩笑的。”君兮连忙补了一句,可这一句的功效不怎么大。
周子谚落井下石:“谁不知道你开玩笑的,我小叔哪儿轮得到你来调教。你想做我小婶,嫩的我都不能同意。”
“我……”
周子谚难得字字珠玑,君兮无力反驳,胸口顿时生出一股子的惆怅来。
她明白的,她和周泫御之间的差距,哪里只一个年龄……
“谁做你小婶,用不了你同意,我同意就行了。”
一直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的周泫御看着君兮,开口为她解了围。
周子谚不依:“小叔你不许惯着她,惯坏了我可怎么调教啊!”
“赶紧闭嘴休息吧,哪个病人像你这么话多。”君兮喝止了周子彦。
他撇撇嘴,终于乖乖的不再说话。
病房里安静下来,静的忽然又逼仄人心。她的心里甜几分,酸几分,却始终无法均衡。
?
作为恒富集团的太子爷,周子谚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也颇受人关注。没几日,他受伤的事情,就恒富集团传开了。
这位不爱江山的太子爷虽然鲜少在公司露面,但关于他的传闻一直都不少。最近更是霸占了茶水间、洗手间话题榜的榜首。君兮几乎走哪儿都能听到那些女同事在谈论周子谚。
“诶,听说了吗?那个周公子和他父亲一直都不和。”
“为什么不和啊?”
“谁知道呢?豪门父子的恩怨可不如我们寻常百姓那么简单。”
“怪不得前总裁退任时没有让亲儿子来接任,而是破天荒的选择了亲弟弟。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呢……”
“现在的周总挺好的呀。又帅又有涵养,比起那个初出茅庐的太子爷,人生经历可是丰富百倍啊,反正我很喜欢周总。”
“瞧瞧你,花痴病一犯就跑题,我们可是在说周公子受伤的事儿呢。”
“哈哈哈……”
洗手间里一阵清脆的笑声,君兮按下了洗手台上的开关,一直往外涌的水柱戛然而止,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花,看了一眼镜面中的自己,没有烘手,就直接走了出去。
周子谚和他父亲不和,她是知道的,因为知道,所以无法心平气和的听这些八卦。
孝琳正在办公室里分发这小礼盒,一见君兮过去,就立马朝她招手。
“君兮,快过来,这份是你的。”
“怎么?谁有喜事吗?”
君兮收敛了心情,接过了那个精巧的礼盒,盒盖稍一碰就打开了,里面装着比盒子还要精致的巧克力。
“高经理刚回来,这是她给我们带回来的礼物。高经理虽然平日里对我们很严苛,但是也就只有她,每次出差都记得给我们带礼物。”
君兮想起那日电话里那个温柔的女声,怎么都无法将她和严苛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她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巧克力,能选这样好看的礼物,怎么着也该是个细腻浪漫的女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周泫御和一个
女人率先从里面走出来,那个女人一身宝蓝的套装,虽然上了年纪,但遥遥一望,仍觉气质斐然。
那就是高莱茵。
周泫御正在说着什么,高莱茵时不时地点着头。忽然,她的目光一跳,落在了君兮的身上。
周泫御也看了君兮一眼,他对高莱茵点了点头,两个人就在总裁办公室门前分开了,高莱茵径直朝着君兮走过来。
“你好,文小姐。”高莱茵对君兮笑,一点都没有孝琳她们描述的那样不近人情。
“高经理,叫我君兮就可以了。”
“好的,君兮。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欢迎你加入恒富这个大家庭。以后,无论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找我。”
“谢谢。”君兮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客气,你是子谚的朋友,我理应多照顾些。”
高莱茵一点都不避讳优待君兮的原因,她的坦荡倒是让君兮愣了愣。
“对了,听说子谚受伤住院了。我刚落地,等下还有几个会要参加,都脱不开身去看一看他。”
“你放心,除了脚上的伤还在等检查报告,其他都已经确定无大碍了。”
“那就好,我从意大利回来给他带了礼物,不知道可不可以劳烦你等下给他送过去呢?”高莱茵笑吟吟的,从身上掏出一个锦盒。
单看这锦盒,君兮就知道,这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
“不是贵重的东西,只是个白玉平安符。他玩车,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像是猜到了君兮所想,高莱茵解释着。
君兮点头,双手接过了那锦盒,盒子掂在她的手心里,沉甸甸的。
“好,我晚上正好会过去,会替你转交的。”
“那就谢谢了。顺便告诉他,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会去看他的。”
“好。”
?
周子谚住院这几天,君兮天天都往医院跑。周子谚的母亲去世的早,身边没有人贴心的照料,她每天晚上下班之后跑去菜场买排骨熬汤,吃过饭之后就给他送去。
周子谚很感动,每天嚷嚷着等他好了要以身相许作为回报。
君兮对此嗤之以鼻,他的回报未免太便宜了他自己。
周泫御每天也会去医院报到,有时候比她早,有时候比她晚,但是最后,他们一定是同时走出医院的。因为周子谚每天都要委派他送她回去。
其实,这也不用周子谚委派,周泫御的绅士品格也不允许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只是,他的绅士品格偶尔也会跳线成无赖品格。
就像昨天晚上,他照例送她回去。刚到东河新居门口,他就跟着一起下了车。
君兮问他干什么,他说饿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的气定神闲又理直气壮。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仰头望着三楼那扇半开的窗户,接着补充:“你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吗?”
“我没忘,可这么晚了,我上哪儿去给你买菜。”
他摊了摊手,耍无赖似的:“就下个面也行。”
君兮拗不过他,就让他跟着上去。楼道里的灯盏旧了,光线沉暗。
周泫御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她一回头,看到他张着一双长臂,隔空将她的身子护得妥妥的……她的眼眶瞬间就热了,那一刻只觉得,不管他要吃什么她都该给他做出来。
冰箱里真的什么的没有,只剩下几个鸡蛋和熬汤剩下的一条山药几条细葱。
周泫御不吃山药,过敏……她的选择范围更小了。
正为难着,周泫御忽然走进了厨房,他扫了一眼她仅剩的食材,二话不说就摘下了她腰上的围裙,转而戴在了自己身上。
“我来。”
他似乎有了主意,立刻反客为主,将君兮赶出了厨房。
她坐在客厅里等着,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虽然小,但是什么都不缺,经她的手一布置,看着还挺温馨的。周泫御进门之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她知道他是喜欢这样风格的。
厨房里没一会儿就飘出了香味,她回头看了看,就见他从里面走出来,左手右手各端着一个盘子,明明是炒面,却被他摆出了意大利面的气势。
面条过了水劲道十足,蛋花碎而不糊,葱条把香味点缀的特别诱人……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炒面了。
喊饿的人是他,狼吞虎咽的却是她。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说:“这顿是我做的不算,你记得,你还欠我一顿。”
那模样,是她想起来就会发笑的无赖样。
记得,当然会记得的……她难不成还会赖他一顿饭不成。
?
君兮去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子谚今天安静的出奇,整整一天没有打电话***扰她
。要换了前两天,她稍微晚到一会儿,他就跟下一秒会饿死一样,催命连环call一个接一个。
被催急了,她也愤愤的抱怨过:“我照顾你是义气,你倒好,拿我当保姆了。”
周子谚委屈:“我就是一个人无聊。”
周公子平时娱乐消遣多丰富一人啊,如今住院,只能独自一人卧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确有几分繁华退尽后的萧条。想来,还挺让人心疼的,于是她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君兮拎着保温壶从电梯里出来,三楼是医院的星级楼层,各种配置豪华,但因为入住价格高,病房多数空着,比其他楼层显得不热闹许多。
“嘭!”
走廊尽头远远传来了器皿碎裂的声音,三楼的静将这声响比衬的格外刺耳。
周子谚的病房就在那个位置……她停下来仔细听了听,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声响了。
她心头一紧,加快了步伐。
周子谚病房的门虚掩着,她往门缝看了一眼。周子谚病床边坐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了,但君兮认得的,那是周子谚的父亲周泫永。
周泫永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从身形打扮来看,应该是他的私人保镖。如今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周泫永,的确需要有个人时时跟在身边。
“你走吧。”周子谚冷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子谚,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只是不需要你这些虚伪的关心。”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别说原不原谅,我没有资格原谅你。”周子谚别开了脸,君兮站立的角度,正好看尽周子谚的表情。也许是灯光作祟,他的眸子水莹莹的。
“我和你妈……”
“出去!”周子谚提高了声调,一不留神就咳嗽起来。
周泫永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周子谚的后背,却被周子谚一把拂了去。
“把他带走!”周子谚缓过气来,将那一肚子的火气转嫁到了周泫永的保镖身上。
保镖如没听见一样,雷打不动。倒是周泫永叹了一口气,先行妥协:“那我先走,你好好休息。”
周子谚没做声。
轮椅滚轴的声音微微的响起来,君兮退到了楼道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也许,是怕人家早已不记得她了。
毕竟,她从小与周家上上下下都亲,唯独这位周伯伯,始终亲近不了。
?
病房里飘散着一股浓稠的香味。
“周子谚,怎么这么香,你背着我吃什么好东西呢!”君兮推门而入,假意没有看到地上的那片狼藉。
见她忽然进来,周子谚愣了一下,他还未来得及调整好情绪。
君兮看清楚了,他的眼眶里,真是水莹莹的。
“哎哟,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姑娘给你熬汤呐!你周公子果然是艳福不浅啊,不过这样暴敛天物是怎么回事呢?
君兮绕过地上的汤汁,走到床头柜前,将自己的保温壶放下。这个过程里,没敢再对上他的眼睛。
这样的周子谚,她害怕。
“放心,除了你的汤,其他我一概不喝。”周子谚轻哼一句:“不过今天来晚了,该罚。”
听他又说欠扁招骂的话,君兮勾唇,心里的石头轻轻放下,继续陪着他打哈哈:“是是是,我的错。周公子要怎么罚小的,小的都认罚。”
周子谚挑眉:“真的?”
“真的。”
“那你过来。”
君兮一边听话的往他床沿边靠,一边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看在我知错就认的份子上,您下手轻点。还有,打什么不许打脸,我靠脸吃饭的。”
周子谚笑了,他明明见惯了她古灵精怪耍宝的模样,可今天,今天却觉得她闹也闹的格外温情可人。
“放心吧,不打脸。把手伸出来。”他收拾笑意,保持严肃脸。
“说话算话啊。”君兮摊开掌心,面上乖乖的把手递到他的眼前,心里却做好了他一落掌就逃开的准备。
周子谚扬手,朝自己的掌心吹了口气,就朝她挥过来……
君兮眼明手快的往后一躲,可他的手转了个弯,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她猝不及防,像只无辜的小羊羔,被他搂在了怀里。
“周子谚,你疯啦!”
“别动!”周子谚紧紧的将她不安分双手固定住,放软了语调:“让我靠靠。”
他的声音哑哑的,回想起他刚才面对他父亲时歇斯底里的那一刻,君兮有些于心不忍。
她手上推他的动作渐渐缓下来,直至最后,她拍了拍他的背。
“什么都会过去的。”她轻轻地说。
周子谚没动也没有做声,刚才,他火山里的余浆没有喷尽,这会儿灼的他自己疼
。唯有文君兮身上凉凉的香,能安抚他。
拥抱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君兮身子有些僵了。
“周公子,够了没,再抱下去,我要收费了。”
周子谚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的蹭了蹭。
“多少钱,你尽管说。”
“滚滚滚,还真来劲了是不是?”
君兮伸手去扒他的手,他在笑,她扒不开,他就笑的更大声了……
错乱之中,忽然听他叫了一声:“小叔。”
?
君兮慌忙回头。
周泫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病房门口,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想必刚才他们搂搂抱抱,笑笑闹闹的一幕,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周子谚松开手,整了整自己的病号服。
“小叔,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周泫御说着,把冷凌凌的目光落在君兮的身上,意味深长地道:“要早知道君兮会来照看着,我就不过来了。”
周子谚愣了一下,看看君兮又看看周泫御,坏笑道:“可不是,瞧你坏我的好事。”
“周子谚你又胡说。”君兮恨不能把拳头扬到周子谚那张俊脸上。
“哪儿胡说了,本来就是!”
“你你你……”
“我我我怎么了?你害羞什么?”
“……”
两个人横眉冷对一触即发,几乎又是要打起来的架势。
周泫御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并没有要介入的意思。要是换了以前,他早开始劝架了。
他站了一会儿,护工来清理病房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接完就说要走。
周子谚八卦的说走的这么急,一定是女人打来的吧。周泫御也不反驳,会心地沟了一下唇。
君兮低头,胸口漫起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失落。
这次又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他喜笑颜颜间露出这样满足的神态?
她看着他转身出去,那颀长挺拔的背影被楼道里的光线勾勒出一圈缱绻的虚影。他还没有走远,手机就又响了……
周泫御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还是婴水灵。刚才明明已经打发了她,可她仍是穷追不舍的。
他心头本就烦闷着,被她这一搅和,都有了要发火的冲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倒不是脾气变好了。只是,这些年很少有人能再触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经。认识他的朋友都说他无欲无求的像个得道成仙的人,可他知道的,自己哪里有那么高的修为,不过是心死了罢了。
可是,刚才看着文君兮和周子谚亲密的模样,他分明是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久违的、像闪电一样快速穿过他身体的刺痛。
他按掉了婴水灵的电话,耳边安静下来,他的心却狂躁的在胸腔里跳动。
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他疾步过去,拉开车门的时候看到副驾驶座上那条墨绿色的蕾丝发带。
是文君兮的,昨天落在他车上之后,他一直任由它霸占着那个位置。今天中午和客户出去吃饭,开得他的车。因为那个小东西,副驾驶座来回都没有人敢坐……
他其实料定了君兮今天会在,所以才来的医院。他要送她回家,他要把这个小东西还给她……周泫御握住了那个发带。
那圈蕾丝绕着他的掌心,轻轻柔柔的,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明明是不盈一握的,却给人那么强烈的感觉。
他一把按住了方向盘。
“嘀!!!”
喇叭发出一声轰鸣,惹得他前面的车子都为他让道。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是箭一样的飞了出去,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发带翻飞……
?
君兮一夜没有睡好,她一闭上眼睛,梦里就闪过周泫御与别的女人相携行走的身影。
她虽然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也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婴水灵,婴水灵没有将白裙穿得那样好看的气质。
她认识的、能穿出白裙灵魂的、能那样亲密靠在周泫御怀里的,只有一个人。
是林景茗,那个举手投足都秀气十足的女人……
搬家之后,君兮花在路上的时间能比之前减少一半。
她到公司的时候,公司还没什么人。倒是高莱茵的办公室已经亮起了灯。
君兮放下包去茶水间倒水,路过高莱茵的办公室就被叫住了。
“君兮,进来一下。”她隔着虚掩的玻璃门对君兮招招手。
君兮把自己的水杯搁落在孝琳办公桌上,推门进去。
“我昨天已经把你的礼物给周子谚带过去了。”
“好的,谢谢。”
“不客气。”
“怎么来这么早。”高莱茵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朝她的咖啡机走过去。
那个小而精致的机器正咕噜咕噜的冒着香气。这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那淳淳的味道萦绕着。
气氛还算闲适。
“高经理更早。”
“我年纪大了,醒的早。”
君兮眨眼:“高经理说笑了,你看着可年轻呢。”
“我相较于你,可不就是年纪大了。”
“我这是乳臭未干,你是风华正茂,这不一样的。”
高莱茵笑起来,这个女孩子不只是嘴甜,她的机灵也是机灵到了骨子里。
“怎么样,这段时间适应吗?”
“同事都待我很好,我的工作和生活处处被照顾着,没有不适应的机会。”君兮笑着,这不是客套话,这是她作为一个初入社会的新人对公司最好的感恩之辞。
“适应就好。”高莱茵点点头,她将咖啡盛进色泽盈人的白瓷杯里,顺势抬头看着君兮:“要不要来一杯?”
君兮受宠若惊,回过神来之后摇头:“不用了,谢谢。”
“咖啡是个好东西,既醒神又提脑,我是一刻都离不了的。”高莱茵抿了一口:“我这儿还有一袋,你等下带走。接下来你该用得着。”
“我吗?”君兮错愕。
高莱茵点点头:“等下工作安排更新出来你就知道了,周总安排了你最近一周都加班。
“加班?”君兮更错愕,这个决定未免太突然了,而且她加班了,周子谚那家伙怎么办?
“是的。昨天晚上临时交代的。而且,等你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你还得和他一起去一趟意大利。”
“出差?”
“不然?”
“没什么,只是太突然了。”
“职场不像学校,事事会给你留有准备的时间。周总行事比较特别,你要跟上他的脚步,日后才有被他重用的机会。”
“是。”
也许是意识到谈话的内容变严肃了,高莱茵清了清嗓子笑起来。
“你是我招进来的,我当然比谁都希望你大放异彩发光发亮以证明我眼光不俗是不是?”
君兮没料到高莱茵会说的这样直白,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她不能小家子气说些过于自谦的话也不能表现的过于笃定狂妄,于是她笑:“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
上班时间一到,孝琳就把一堆需要翻译的文件交到了君兮手上。
这是这次意大利客户的所有文件,从客户信息到合作方案到收款计划,入眼即是密密麻麻的意大利文。
君兮主修英文,在校期间也选修了意大利语、韩语和日语。相较于英语系的其他学生对选修课程都抱着低分飞过的心态不同,君兮对于选修的课程,付出的心血一点不比主修课程少……别人清闲逍遥的大学时光,与她而言,却是回想起来都可垂泪啼血的艰难岁月。但她熬过来了,她现在唯一值得自我骄傲的是,她十八年半被蹉跎的光阴,用了几年的时间补回而有余。
虽然底子好,但真要把知识用到工作中去,还是有些费劲的。除了吃饭上厕所,君兮整整一天都埋头在文件。
周泫御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出现在公司。听孝琳说,是昨晚在这里加班到凌晨才回去。
可是,他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分明是去夜会美人的,难不成是被放了鸽子才回公司借工作消愁的吗?
不过他自己加班就算了,把她也拉下水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些。
快下班的时候君兮打了个电话给周子谚,告诉他这几天都会加班,让他自求多福。
周子谚那头似乎很热闹,他懒懒的声音传过来:“放心吧,知道你要掉链子,小叔已经给我安排了专门的厨子。我饿不死。”
君兮这才放心,她挂了电话,随便去附近餐厅吃了点东西果腹,就回办公室继续奋战。
身边的同事陆陆续续都走了,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盏灯火。
她不是个胆小的人,以前外外在寝室讲的那些鬼故事能把其他姐妹吓的一愣一愣,唯有她该摸黑去厕所还是摸黑去厕所。
这空阔黑暗的办公室一眼都望不到边,她翻动文件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好像偷食的老鼠。哦,老鼠这灰不溜秋的东西,她还挺怕的。
周子谚说,人活着,总要有一两样害怕的东西,不然勇气这种东西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有时候说话还挺靠谱的。
一个人工作难免激情流失,没一会儿,她就哈欠连连。昨晚失眠的后遗症一下子爆发了,她索性倒头就趴下了。
一睡就睡昏了头,醒来已经分不出子丑寅卯。她一动,披在身上的那件外套就滑落在椅子上。
“还以为会睡到天亮呢。”
随着话音,隔壁办公桌的灯亮起来。周泫御倚坐在人家的办公桌上,一双大长腿
斜架着,露出几分鲜少能见的痞气。
“你怎么来了?”君兮拿起他的外套,隔层被她捂得热热的,想必他来了有一会儿了。
“关爱员工,不该吗?”
君兮撇嘴:“关爱员工就不该无缘无故让员工加班。”
周泫御晃了晃腿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随手翻看她的翻译情况,一本正经的问她:“什么无缘无故?高经理没有告诉你,这些文件着急要?”
君兮说不出话来,他是老板,老板剥削员工哪里需要解释的,随心所欲就是他的理由。
“进去吧。”周泫御忽然说。
“嗯?”
“去我办公室做。”他说着,就替她抱起了那沓资料,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君兮他们的办公室是大办公室,制冷制热都靠中央空调。总务下班的时候关掉了空调的总开关,她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再去打开,所以一直挨着冻。
周泫御的办公室暖气很足,他把资料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手又拉开了办公椅。
“过来坐。”
君兮摇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这可是总裁的位置诶,我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乱坐,要是被谁看到,岂不是要戴上谋权篡位的帽子。”
周泫御蹙眉,强调一遍:“这些文件很急。”
“可是……”
“你不敢谋权篡位,就敢违令不从?”
君兮啧啧嘴,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要是搁在古代,这两条罪都是要杀头的,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不如过过瘾再上断头台。
她走过去,他注视着她,让他忽然有了小时候被他捉住写作业的感觉。真不自在,不自在到她的心“砰砰砰”乱跳。
总裁的皮椅坐着的确舒服,可这舒服大概也仅限于她这样插科打诨的人,真正在高位的,能感觉到的怕多数只有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周泫御让她坐下后,自己转了个身往沙发那边去了。他随手拿了本杂志,二郎腿一翘,这架势像极了监工的包工头。
君兮撇嘴,一瞬间哭笑不得。
屋里静悄悄的,她却无法再找回刚才自己一个人时的专注了。她甚至不用抬头,余光就像是强力胶一样的黏在他的身上。
他到底是什么人,看杂志都能看出国/家/机/密文件的专注。
君兮为自己不受控的懒散叹了一口气,眼波一转,看到他办公桌上的那支钢笔。
那不是多金贵的钢笔,笔身是檀木做的,玩乐的性质多于商用。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木头做的钢笔,是谁赠与他的。
“怎么?”周泫御忽然转头,将她游离的模样收尽眼底。
她就像是个窥探了别人秘密的小偷,忽然被人抓个正着,脸上止不住的发红发热。
“嗯?”周泫御朝她走过来。
她脑门一热,也不知道如何下的决心,瞬间将那支钢笔抓了起来,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是林老师以前送你的吧。”
周泫御的脚步明显一顿,思索了几秒之后淡淡的从君兮手里拿过钢笔。
“嗯。”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手拉开抽屉,把钢笔放了进去。
“林老师现在在哪儿?”
“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明明表情语气皆没有变,可办公室里的气压明显变低了。
君兮乖乖站起来,她知道自己踩到地雷了。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五年来周泫御和林景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单从他回国之后身边多了个婴水灵,她就能猜到,当年前脚都已经踏进婚姻殿堂的一对璧人,后来一定是没能走到最后。
从下电梯一路到停车场,周泫御始终走在她的前头。他步伐不乱,可停车场虚晃的灯光让他的背影显得摇摇欲坠。
她心里难受极了,哪怕她是无意触到他的伤疤的。可他疼,她就也跟着疼了。
“周总……”她轻声的叫一句,这个时候,她是无法开玩笑一样喊他叔叔的。
空阔的停车场将她的声音打散了,他似乎没有听到,越走越快。
她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低着头,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周总!”她大喊一句。
他停下脚步转身。
君兮踌躇了一下,说:“对不起。”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鼻头有些酸。
周泫御看着她,那么暗淡的环境里,她的瞳仁却亮的好似会发光。他没有忽略她眼眶里那层轻薄的水雾。
心忽然一阵绞痛。是他不好,是他情绪太重了。
“我不是故意……”
君兮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周泫御的大掌按住了,她错愕抬眸,还未看清楚他的表情就被他按进了怀里。
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攥住了他的衣角
,小小的挪了一步,让自己靠他更近些。
“对不起,我不该提……”
“没关系。”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细细地呢喃一句,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这不怪你。”
多少年了,他好像终于在这一刻,看到她眼泪的这一刻,莫名释怀。
是的,这不怪她,不怪任何人。
如若真的要怪,就只能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