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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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惊小怪，以为你早该有所了悟。”尖锐中还掺杂着枯叶般的沙哑，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的，而是从地底下钻出的。
殷阳当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见到了他们一行人一直在找的家伙。
“梦鬼……”殷阳咬牙切齿，虽然外形同之前遇到的相似，但这强大的黑色灵力和气场，定然是真的梦鬼了。
他的面前是一道黑色的身影，黑色的长袍从头部一直包到了脚部，只留下了一双眼睛盯着跟前的几位。躲在阴影里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殷阳本能地觉得那表情一定不是什么友好的神情。梦鬼的笑声尖锐刺耳，直穿人耳膜，殷阳皱起眉头，警戒地防备着梦鬼的动作。
“应该是个尖耳猴腮刻薄寡凉的人吧？”殷阳揣测着黑袍下那张看不清的脸。
“刺溜——”一声，后颈上突然传来一阵湿润，是长舌舔着他的皮肤，冰冷的舌头触碰着他，寒气亦或者是阴气让他背后一阵毛骨悚然。还不待他转身，那股阴沉沉的压抑感消失了。梦鬼瞬间移动到了远处，舌头在自己的嘴唇上一舔，目露差异：“你的血，闻上去很好喝呢。”
“滚！”殷阳气骂道。这是梦鬼还是吸血鬼啊。
梦鬼还在自说自话着：“这么美味的血，上一次品尝到似乎已经是七八十年前了。”陷入回忆的表情，仿佛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那个年轻人，真不错。”舌头一卷，那是陶醉的表情，这句“不错”显然不是在说人不错。
“我还以为你们鬼魂只吸.精气。”殷阳摸着后颈，明明什么都没有，他总觉得有种粘哒哒的感觉，不停搓着后颈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可笑。
“那是因为人类的血液太——肮脏，比臭水沟里的河水还要臭、还要污。”说到后面，特有的低哑嗓音从喉头底部发出，本就一身黑袍看起来神秘邪恶的梦鬼此时看上去更加阴沉，殷阳甚至看到他身上流动的黑色灵气在加速地流转着。
“说得好像你曾经不是人类一样。”殷阳嗤笑。
一瞬间，梦鬼的眼神变了，锐利的目光冰凉刺骨，看得殷阳背后一阵发寒。梦鬼直勾勾地盯了殷阳一会儿，眼中的神情才有所缓解：“罢了。”他出了口气，“正因为我曾经是人，此时才会变成鬼。”
仿佛看透世事沧桑的老者，沉哑的嗓音中透露出怨愤与悲凉。
“果然是个老不死吧……”殷阳再次肯定。啧，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殷阳撇了下嘴，不置可否。
余光扫向空间里的另外两位，露神和雨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雨女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而露神则表现得明显得多，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仿佛将梦鬼当作了一个可怜儿。
果不其然，梦鬼看到露神悲悯的表情后忽然就移动了身形，一把抓住露神的脖子，掩藏在外袍下的眼珠凸出，恨恨地表情紧紧逼迫着露神先软下他的态度。
“混蛋你放手！”殷阳习惯性要拔刀，才想起来阿雪不在身边，空着双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才要放出别的式神，就见露神终于在难受的窒息中有了动作。
“唉……”露神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先服软，任由梦鬼的长指甲嵌入他干瘦的皮肤，瘦小的躯干如秋天的枯藤，随时都会被大风折断。
梦鬼啐了一口，将露神狠狠扔到了地上，千钧一发之际殷阳冲上去接住了老人家，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才没有让老人摔碎一把老骨头。
梦鬼愤愤离去，临走时阴鸷的眼神深深刻在了殷阳心上。回忆着有关他的传说，他实在是无法可怜起这号人物，此时拍打着露神的袍子，关切地问道：“老人家您可好？”
“好，好，好。”露神一连说了三个好，很快又咳嗽了起来，枯槁般的脖子上显著的黑印嵌在上面，让露神呼吸格外难受。
“做了鬼都忘了人类尊老爱幼的品德了，难怪是只恶鬼……”说着殷阳自己又觉得好笑，鬼难不成还有好坏之分。
气氛陷入僵硬，“屋子”里的三人都默不作声，最后还是殷阳忍不住，问起了情形。原来雨女和露神都是被梦鬼捉来的，锁住了这座山两大山神，等于掌控了整个山头。殷阳趁机提起了山水谣的传说，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原来这貌若天仙的女子曾是普通的农女，在一个雨天跌落悬崖，也不知躺了多少年，风吹雨打却没有损坏她一丝一毫的容颜，当她再次醒来时成了居无定所漂泊山头的女鬼。她的亲人去世的去世搬离的搬离，子孙换代后那个山头早已没有了她熟悉的故人。伤心之余她离开了故土开始了游荡，又过了几十年才来到了如今这座山头。那时正值灾难，她的出现让一些有通灵之资的山民误以为是曾经可悲的女子。也许是山民的祈祷太过强烈，不知不觉被牵引着的她最终在这里扎根，也因为众人的祈求最后稀里糊涂当上了雨神。因为这是一个误会，她自此很少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除了露神平日里不接见任何鬼神灵物。千百年来，她背负着山水谣的传说坐镇山头，让这个凄美的故事得以流传。
“如你所见，我本不是什么神仙，不过是被人们的强烈念头束缚在这里的无籍女子罢了。”
有这么一类妖怪，它们本不存在，却因为人们的强烈念头应运而生，它们从无到有，从虚到实。而这个早已忘却本名的女子，只因为一个传说便被永远禁锢在这座山上，因为人们相信山水谣，人们相信这个古老的故事。
“你不想做神仙吗？”殷阳问。
雨女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摇头：“当初，本就没打算在这里扎根。”时间愈久，她便愈是想念那个生她养她的山头。
“你不能离开这里？”
雨女再次摇头，如果能走，她何必等上千百年。时光流逝，许是年年都有人上山祭祀，一波一波的客人也在改变着无法出山的她，如今的她虽然不减当年容姿，身上却也沾染了现世的尘气，至少不是藏在深山里一无所知的人。
殷阳沉默，虽然得到了山水谣传说最终的解释，却欢心不起来。美人脸上略显落寞的表情落在他眼里，是一副落寞的秋景图。
这样的画面，太悲伤，他想他是不愿意画出来的，他的画笔想要描绘的，是更加朝气欢快的场景。
“嗖”地一声，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回到了他的身边，伸手一摸，代表着阿雪的卡牌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手腕一翻，白衣少年立时立在了他的跟前，只是一瞬间，双眸中闪现过一丝担忧，很快又被不耐烦替而代之。
“干什么啦，没事就别乱叫我。”他甩着头，没给殷阳好脸色看，湿漉漉的发丝顺着耳根贴贴服服地粘在他的耳根，滴答滴答的水珠打湿了冰凉的地面。有些苍白的脸上是对殷阳的不满和恼怒，让后者一时间有些摸不明白少年的心思，他只是想问问那个女童有没有被平安送上岸罢了。
“其实这孩子是想说，有事尽管使唤他。”雨女掩着嘴角，面带笑容，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我才没有……”傲娇的少年涨红了脸，“你这女人又是谁？”然而看到雨女绝色之姿后一道红晕爬上面颊，脸上尽显窘迫。或许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般美得叫人难以呼吸的女子。
殷阳促狭地看了看阿雪，在后者抗议的怒瞪之中收回了调戏的目光，转而看向雨女：“你能读心？”
“非也非也。”雨神否认，她若是能读心，岂不是和梦鬼一般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应人们念头而生，她对把握心思很有一套，阿雪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她猜到这孩子在想什么。
阿雪脸更红了，也不打招呼，刷一下就飞回自己的空间里去了。殷阳伸出的手来不及阻拦，再看时只有手中那张略微发烫的卡而已。
至于么，不过就是见了位美人。
殷阳不是没有惊艳，只是这种惊艳更多是站在作为画手的欣赏角度，他已经在心中为雨女描绘了无数美好的图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旖旎和羞窘。这不正常吧？他突然在想。
甩甩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之脑后，他再次查看起自己的所在地，两大山神都无法突破的水牢，看上去柔软，意外却无法破坏。有一条绿色的灵物游到了水壁之外，与殷阳互相瞪着眼，看上去鱼不像鱼，蛇不像蛇，就连系统都哑了声。连系统都不知道的灵物吗？
“那是梦的碎片。”露神边咳嗽边在一旁提道。
“梦？”
“我们本就在梦里啊。”
“可你们刚才说，这是真实的东西。”殷阳指着汉白玉。
“因为在人的梦里，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殷阳恍然，难怪这么久了，杨寅他们还没有过来救他。他本以为这里只是水底，没想到竟然是在真实的梦境里，也难怪只有身为式神的阿雪找到了他。
“不管怎么说，就这么原地待着也不是办法。既然这里不是水底而是梦里，那只要打破梦境，就可以获救了吧？”
殷阳开始在水泡的空间里四处奔波，借着阿雪和华芳的力量好一番折腾，然而他始终没有意识到，他最亲密的搭档，那只三根红毛的蠢鸟却一直没有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