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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好久都不曾使用的柔声细语,望着巡逻兵的眼睛,竭力使出自己身体里的那股陌生的柔媚:“军爷,怎么?有事吗?”】
在冀州方圆十里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对曾九念来说,并非难事。冀州城外有个比较富庶的小镇,叫做望山镇,九念与这镇上首富郭天书交情匪浅,以前曾家在冀州城里开的十来家衣帽肆,都是在郭天书这里进的布匹,郭天书比与九念大十岁,待她极好。
九念带着姜竹内、二师兄、秦义和师父来到望山镇的时候,郭天书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起初郭天书望着她头上齐耳的短发竟没敢认,后来九念胡乱编了些遭遇才敷衍了事。
郭天书热情的招待让一心想走的二师兄清无改了主意,他本想离开冀州这个是非之地,但他渐渐发现,他这个名不经转的小师弟倒是有几分本事,一路跟着她吃香喝辣的不说,到了冀州竟也能够被这样的人物大鱼大肉的款待,实在不简单。
大周的军队与占领了冀州的契丹军队正僵持不下。
契丹人杀了冀州刺史吉懋,那吉懋是辅国大将军吉云战的父亲,吉云战怒不可遏,主动请缨要亲临战场,手刃契丹人,圣上便命王孝杰将军为总管,吉云战为副总管,洛国公姒华言为大周监军使,对抗契丹,夺回冀州城。
可这冀州城哪里是说收复就能收复的,连续打了好几天的帐,也没有攻下冀州城。
然而望山镇却并没有受到影响,城内的百姓受着煎熬,城外的百姓还照旧过日子。
一连在望山镇住了好些日子,二师兄清无觉得舒坦级了,手也开始发痒,便提出要集市上转转。九念知道他赌瘾又犯了,便提出要跟着他去。
虽是小镇,赶集的时候也是十分热闹的,集市上人流攒动,二师兄似乎是故意想甩开她,便趁着九念看鬻马的功夫,便如同老鼠一样偷偷溜走了。
九念跟丢了二师兄,便抻着脖子在人群中寻找着。
寻了半天,也不见二师兄的踪影,九念心说算了,随他去吧,便独自在这集市上逛了起来。
望山镇并没有受到契丹人的影响,依旧繁荣热闹,集市上的新奇玩意层出不穷,一处卖花布的小摊子吸引了九念。
大概有三年了,她都没有穿过女儿的衣裳,尽管整日素面朝天,头发也才长到耳后,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见到这花布料子便也想上去摸摸。
可就在她刚要靠近那布料摊子的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影却让她猛然顿住了脚步!
那女子正在那布料摊子上挑布,微微低着头,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她挑布料时的动作,是右手翻看,左手触摸,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熟悉...
那个人是...
红笺...?
九念不禁深深的抽上一口气,只觉得从不会流泪的眼睛仿佛就在那一刹那蓄满了温热!
她定睛看去,那女子的脸微微朝她的一侧歪过来,又别过去,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九念还是更加确定了是她。
还有谁!挑布料子的时候是那样的动作?还有谁?恰好左脸颊上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九念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正要张口喊她的名字,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拍上了肩膀!
“哈哈!小师弟!吓你一跳吧!”二师兄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逗了九念一下。
就是这样一晃神的功夫,九念再往那布料摊子看去,哪里还有红笺的身影!
九念不顾二师兄的召唤,拼命地追了上去,就在集市的转角,再次见到了红笺的背影。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兵卒模样的男人,不耐烦的催促着她,三个人进了一家药铺,又很快出来了。
那两个人,穿得正是行军打仗的军服,一左一右将红笺带走了,九念跟出去好远,直到跟出了望山镇,她向来谨慎,然而眼看着已经快走到了军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红笺!”
叫出这一声的时候,她便已经后悔了,因为前方可是军营,她这样孤身一个女子,实在是个危险的举动。
然而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叫一声红笺,因为她太想她了,太想念她了...
这清脆的一声呼唤,仿佛魔咒一般,让正要踏进军营内的女子,顿住了脚步。
红笺猛地回过头来,往后一看,待到看清那人熟悉的面孔时,不禁一时忘了身处何方,年岁几何。
她从没敢想过,这辈子居然还能再见到曾九念,从来,也没有想过...
红笺的嘴角还凝固着一块指甲大的血痂,就这样随着她失神张嘴的动作而裂开了一道小口。
“娘子...”是她,真的是她...
“娘子!”红笺的第二声回答,几乎是哭喊着,有些失控了。
曾九念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焦急地跑了过去,红笺已是泪流满面,却一步也动弹不得。
就在九念还有两步便到了她近前的时候,两个兵卒忽然架住了红笺!
“大胆!你嚷什么!进去!”兵卒凶巴巴的走过来,架住了红笺的胳膊。
这里可是军营门口,许多兵卒轮流把守,皆看见了这一幕。
两个小兵的动作有些粗暴,仿佛红笺只是一头牲口,毫不将她当作女人看待,红笺猛地一滞,忽然像是发疯一般朝着九念哭喊道:“娘子!救我啊娘子!”
...
幸亏,九念此时是男儿的装扮,那些官兵才没有将她一同拉进军营。
也幸亏,一直跟着她的二师兄拼命地拉住她,才避免她冲进军营。
回到望山镇后,已经是黑天,二师兄绘声绘色的将九念在军营前与红笺分离的那一段讲给了大家听:
“哎!那小娘子,定是小师弟心爱的女人!那凄惨分离的场面,实在叫我揪心。”
九念咬了咬牙,第一次觉得二师兄很聒噪:“你能闭嘴吗?”
清无张了张嘴,被一向乖巧的小师弟顶撞,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了:“要不是你师兄我拉住你!你先在早就被那些士兵乱刀砍死在军营了!”
师父见九念脸上实在不好,便问道:“清境,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九念的眼前总是晃动着红笺哭喊时痛苦而绝望的样子,沉沉的答:“我的丫鬟。”
二师兄道:“小师弟,你不会是因为这个丫鬟而出家的吧?真是痴情啊!”
九念猛地站起来,心里烦躁不堪:“不行!我要去救她!”
以前知道红笺在军营里做军妓,那是因为离得太远,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可是今天红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在距离望山镇不远处的军营大帐里,声泪俱下的向她呼救,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遭受苦难而够袖手旁观呢!
师父叹了口气:“清境,擅闯军营可是死罪。”
二师兄也被她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说:“是啊小师弟,师兄错了,你可别去啊,你说你这么一副小身板,怎么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师兄嘴贱,再也不说了好不好?”
九念摇了摇头,充耳不闻,对身旁的秦义说:“秦义,你跟我去!”
秦义从不会拒绝九念,便淡淡的说了句“好”。
“老夫也想随你去,”姜竹内虽然已有五十岁,却是阵阵拉落不下的人,尤其是对九念提出的一些建议,他半数都是无条件支持的,但这一次却持反对意见:“可是我们真的这样闯进去,不就相当于送死?那里是军营,不是谁的王府。清境,你先冷静冷静吧!”
清境,她现在如何能够清静下来?
九念无力的坐下来,恨恨的捶上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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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九念、姜竹内、秦义还有二师兄四个人便隐藏在军营附近的林子里,从早守到晚,终于等到了两个兵卒押着一名女子出了军营。
也和昨天的一样,那女子进了一间医馆,又出来了,被两个人押往军营。
四个人悄悄地跟着他们,跟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
事先就埋伏在通往军营路上的秦义和老姜突然冲到了两个小兵面前,三下两下,便将两人打晕在地。
按照计划,几个人合力扒下了小兵的衣服,穿在了九念和二师兄的身上。
二师兄本来不愿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可是姜竹内太老,秦义又太高,尤其惹人怀疑,只有二师兄和九念中等个子,穿上这身军装正正好好。
那女子看似是一名军妓,吓了个半死,自然是怎样都肯配合的,九念和二师兄便扮成了假士兵押着军妓进了军营。
临走之前,秦义十分严肃的对九念道:“千万小心。”
九念点了点头:“我要是没出来,不要来救我。”
秦义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无奈看着她,其实若是按照他的心意,为了一个丫鬟,实在不值得冒这么大的危险,然而秦义看得出九念一晚没睡的焦虑样子,便也就依了她。
二师兄一脸的不情愿,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对姜竹内道:“老姜,你可得给我作证啊,要是我真帮小师弟就出了他的心上人,他要给我一缗钱的!”
姜竹内煞有介事的说:“是,老夫给你做担保!放心的去吧!”
二师兄哭丧着脸,跟着九念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
走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个人进去得异常顺利,这军营太大,若不是有这被挟持的军妓带领,九念和二师兄就算进来了,也找不到这些“芙蓉帐”的位置。
按理说此次收复冀州,王孝杰不该带什么军妓来的,但这个屡立战功的王将军偏有这带军妓的习惯,皆因他常年带军镇守在安西一带,荒芜而偏远的地方整日连一只鸟都见不到,枯燥的驻军生活让王孝杰不得不想办法稳定军心,于是大肆搜罗一些罪臣的女眷,亦或是当地的罪犯妻女,来充当欢愉之姿,军中无事得的时候,也让将士们在这“芙蓉帐”中得到些许慰藉。
久而久之,王孝杰行军必带军妓。
别的将军若是打了胜仗,便会释放这些军妓,待到打仗的时候再重新选人,可王孝杰将军不同,他向来待这些“芙蓉帐”中的女子较为照顾,且认为能够打胜仗这些军妓也有一些“功劳”,所以只扩充人数却从不放人,有些军妓一从军便是七八年,白天做饭挑水,晚上便侍奉将士,除非病死,否则根本没有机会出得了这军营。
九念打晕了那个挟持来的女子,将她放在暗处的角落里,然后将这“芙蓉帐”挨个的翻找,寻找红笺的身影。
那些帐中点着明亮的烛火,从外面看来,整个帐子仿佛一个巨大的青色灯笼,里面不时地传出莺莺燕燕的笑声,与这军中肃冷的气氛截然相反。
九念刚进了一个帐子,便被两个女子推了出来,其中一个女子笑了笑,道:“军爷,今儿个王将军不是说了嘛!洛国公刚来军营,我们帐里要为他排演舞曲,就先不伺候你们了!”
另一个穿着波斯裙帽的女子也笑意盈盈的说:“去别的帐子吧,啊!”
帐帘被撩下,九念忽然愣住了。
她刚才没有听错吧,洛国公?
他怎么会来冀州,且是在这军营里?
正发愣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个女人对两个凶巴巴的小兵说道:“我刚才假意晕倒才逃过一劫的!军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真的有人混进军中了!”
“不好!”三师兄反应极快!一听便知是方才被打晕的那名军妓,竟去向巡逻的告密,而此时那些巡逻的士兵正挨个搜查帐子!
“小师弟!快躲起来!”
二师兄赶紧拉着九念跑到了一个帐子里,一进这帐子,一个人也没有,帐子里摆满了兵器和铁架子,铁架子上搭着各种各样的女子衣裳,大概是跳舞时才会穿的华丽衣裳,九念和二师兄反应极快,立刻脱去这身军服换上了两套波斯女子的衣帽。
这波斯女子的帽子是尖桶装的,上窄下宽,扣在头上,金灿灿的面纱遮住半张脸,系在耳畔,只露出眼睛,倒是正好遮住了两个人刚长出的短发和面容。
九念本就是女子,穿上这身衣服倒还合适,只是二师兄扮成这样,倒是又奇怪又好笑。
尽管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九念也还是忍不住对着二师兄笑出了声!
“噗...二师兄你...”
还真别说,二师兄的五官之中,也就一双眼睛还算漂亮,大大的,双眼皮,这样挂上面纱只露眼睛的话,还真的挺像个女子。
二师兄将那面纱挂到耳朵上去,摇了摇这满身的流苏和金丝,瞪了她一眼,惊魂未定地说:“都怪你!你还笑!”
两个人将军服藏好,互相整理了一下这复杂而华丽的衣裳。
正在这时,帐子的帘子便被撩了起来,两个巡逻兵站在门口探进头来,向内察看,仿佛正在寻找那军妓口中所说的假扮士兵的贼人。
九念的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她赶紧低下头,拉着二师兄的手,往帐子外面走,可刚出了帐子,越过那两个巡逻兵身侧,便被其中一个人给叫住了。
“站住——”那巡逻兵尾音懒懒的,拖得老长,听起来像是在怀疑,又像是在调戏。
若是被发现,他们两个就会命丧在这军营里。情急之下,九念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握了握二师兄的手,示意他别动,独自壮着胆子漫步过去。
“小...”二师兄担心的看着她的背影。
那是她好久都不曾使用的柔声细语,望着巡逻兵的眼睛,竭力使出自己身体里的那股陌生的柔媚:“军爷,怎么?有事吗?”
九念将脸上的面纱放下,头上戴着的尖桶帽很好的遮住了她的短发。
她的面容配上这样一身装饰,俨然是个清丽的美人。
那巡逻兵看清了她的脸,先是一愣,然后便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呦,咱们芙蓉帐里还有这样的小娘子?你是哪个帐的?”
九念根本不懂他们的芙蓉帐还分哪个帐,怕自己说错,便露出一个任性耍赖的撒娇之态来:“就不告诉你...”
她的声音软软的,嘴角噙着笑,就算是没有正面回答,也让那巡逻兵笑意越发的深了,那巡逻兵刚要再调戏她几句,九念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催促的声音——
“你们两个衣裳都穿好了怎么还不上场呀!洛国公可都来了!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