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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紫清真人替你运气驱毒的时候,魏前辈原本在竹林门外,谁知武当山被夜枭偷袭,武当的掌门身受重伤,幸好魏前辈及时赶到,击退了夜枭的人。”
“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是啊!夜枭太可怕了,”落尘禁不住有些忧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思索了良久,虽说他猜出杀害紫清真人嫁祸于他的人必是夜枭,可他有两件事还是想不通,第一件事,夜枭要杀他的事,孟漫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如果她知道,前一夜她来找他,为何看不出一点异样?还有,对于孟漫和孟饶,他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第二件是杀紫清真人的凶手到底是谁?他确认从未在夜枭见过那个人,但却对那个人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会用陆家剑法,还了解他的出招习惯,难道是......
“小尘,这几日我昏迷,可有谁来看过我?”他问。
“魏前辈每天都会来几次,表哥来过你一次。对了,有天晚上我感觉窗外有人,我出去看时只闻到淡淡的迷迭香的味道,我猜可能是......孟漫吧。”
“陆穹衣来过?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你的伤势,劝我别伤心,还给了我了一些药丸让我给你服用,我看过,都是对内伤十分有益的好药。”
“哦。”他没再多问,只交代她说,“魏前辈让我继续装晕的事,你和谁都不要说,包括陆穹衣,知道吗?”
“我明白。”她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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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隐月,暗星敛芒,墨色的夜如同泼墨水画般静谧,悠远,幽林黑影交错而生,枝繁叶茂的云苍树遮住了大半个夜空,只见两个身影极快的穿梭过树干,一个身姿纤盈,一个身姿飘逸,均是一袭黑衣。他们轻足点地,飞旋而上,相互纠缠,直到其中一人发出一枚飞镖挡住另一人的去路,两人的影子才定格在云苍树下。
云拨月现,身量纤盈的女子从月下走了出来,她撩开遮在脸上的面纱,是孟漫绝色的容颜。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一人隐住身影站在树干之上,摆出傲人姿态,含笑说道:“这一切不是都是我们的交易吗?难道你忘了?”
孟漫逼上前一步:“我是让你杀紫清真人,嫁祸宇文楚天,让他身败名裂,永远不可能脱离夜枭,但我没让你取他性命!”
“他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吗?”
“你!”孟漫气急,飞身而上,逼至他所停的树干,她抽出藏在腰间的软件,直指他的胸口,说道:“若是他醒不过来,我让你死无全尸!”
他轻轻拨开她的剑,云淡风轻道,“我可从未想过要杀他,不过当时我若不打伤他,他怎么可能让我轻易杀了紫清?”
孟漫恨恨道,“陆穹衣,你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意思吗?你为什么违背承诺,对他痛下杀手,你以为我不知道?!”
陆穹衣冷冷一笑,没有反驳。他起初确实没想杀宇文楚天,因为让宇文楚天身败名裂,被江湖正道不耻,这可远比杀了他要有趣的多,可是那天晚上,他撞见了宇文楚天和落尘的私情,他一心只想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孟漫,其实你心里清楚,宇文楚天是不可能对夜枭屈服的,他是有条件的索取,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孟漫道:“这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以为我愿意操心,我是怕哪天你哥哥被他所害,没人跟我合作了。”
“你还是操心下自己,我还担心他把你杀了,我们没地方收钱呢!”
说完,孟漫便飞身而下,几个旋身,消失在夜色之中。陆穹衣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树林,立刻有一个鬼魅般无声无息的人影飞了过去,追向孟漫的方向。
黑影一前一后离开,陆穹衣飞身上了武当山的绝壁。举目四望,一片空寂的山峰,无处可以藏人。他从腰间取下从未离身的玉箫,修长的指尖摸索了一阵箫身腾云的纹理,才缓缓放在唇边。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萧声悠扬,空旷而悲怆,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更多了些凄冷。
在陆穹衣年少的记忆中,父亲很少出现,也很少关注他的存在。只在他十岁的生日时,父亲破天荒送给他唯一一份生日礼物,就是这平常的玉器店便可买到的玉箫。
分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礼物,他却视为珍宝,为了可以用它吹出最动听的箫声,他每个练功后精疲力尽的傍晚,都伴随着粗哑的箫声度过。
他一心希望有一天可以给父亲吹出他最爱的曲子。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曲终结,他回头看看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文律。“如何?”
文律低声回道,“我跟到北山的石壁边,她就突然消失了。”
“北山石壁,我记得那是武当山的禁地。”
“是,所以我猜测武当禁地中有直接通往山下的密道,所以夜枭的人才可以在武当山如履平地,来无影,去无踪。”
陆穹衣点点头,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孟漫分明武功平平,却可以随意出入武当山,夜枭的人也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武当山,暗杀武当掌门,原来他们已经找到密径上武当山。
不过,武当禁地如果可以直通山下,他们为什么不多派些人把守?是武当的掌门也太疏忽大意了,还是连他们也不知道这条密道?!
“算了,不必追查了。我对这条密道没有兴趣。”陆穹衣道。紫清真人已死,他与武当派的仇恨也算了结,他不想再多惹是非。
文律应了一声,郑重将手中的一把剑交到陆穹衣手中,“少爷所料果然不错,紫清与林无烟果真有私情,两人年少时便相识,暗通款曲,可紫清不愿为了儿女私情败坏武当清誉,只与她暗中往来。自从紫清真人放弃掌门之位,他便以在武当山无极峰闭关修行为名,每月都去‘无烟居’与林无烟私会,直至两年前林无烟病逝,他才真正在闭关修行。这把与林无烟陪葬的紫清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穹衣紧紧握着剑柄,唇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明日就是紫清的头七了,这把剑也该给武当派人好好看看,让他们知道,他们敬重了一辈子的师尊,到底是怎么样的仙骨道风,无欲无求。还有,别忘了再去各大门派‘传颂’一下,也让他们见识见识武当派的作风......”
“是!”文律接过宝剑,又深深看了一眼陆穹衣,犹豫一下,道:“少爷,主人的大仇已报,我们是不是可以收手了?夜枭的人手段毒辣,你还是不要沾惹太深,否则,我担心......”
“我自有主张!”陆穹衣打断他,明显不愿意听他多话,文律便再不敢多说什么。
“宇文楚天醒了吗?”陆穹衣又问。
“听说昨日......宇文落尘匆忙召唤魏苍然,魏苍然去看过之后,说是伤势恶化,可能就这几日了。”
陆穹衣讥诮地一笑,“哦,看来我是时候去好好关心一下我的表弟了。”
“我去安排。”
陆穹衣挥了挥手,示意文律退下。
他望了望明月,目光轻眯,这样安静的夜晚,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虽然江湖从来都不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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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接连几日皆是阴雨绵绵,山中雾气潮湿,不再像前几日那么燥热。
入了夜,落尘如往日一样,在熏炉中放了配好的草药,让融融暖气弥漫满室,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看着榻上的宇文楚天。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来是睡着了。他虽然醒了,身体还是很虚弱,每天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余时间都在沉睡。
门外响起陆穹衣和负责守卫的武当弟子的对话,她细听才知道,武当的掌门增派了更多人弟子守在门外,并且告诉他们,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不允许他们离开,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在外人看来,这明摆着是软禁,可落尘知道,这是更加谨慎的保护。
她坐到了宇文楚天的榻上,用浸泡了桃花水的帕子,擦拭着他的手掌,按着他掌心的几个穴位,仍和平常一样自言自语,声音却比平日大了很多。“哥,你睡了好几日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你一定很无聊吧?我再陪你说说话。”
门外再没了说话声,她的声音在静夜里尤为清晰。
“这几日天气转突然转凉,林外的桃花都落了,散了一地。我取了一些回来给熏了香,你闻这个味道,像不像我们以前常常去玩儿的桃花林?”
落尘慢慢的摩挲着他的掌心,想起他现在的处境,想起他五脏俱损,只差一步,就性命不保,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声音微微颤抖,浸透着悲伤:“等这件事情了结了,我们就下山去吧,你别再报仇了,就算你报了仇,父母也不会再活过来,我们失去的家也再找不回来。我们放下仇恨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安静地生活。我们在门前种一片桃花林,等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就坐在桃树下纳凉,就像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对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过,‘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们永远在一起。’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我也会陪着你,不论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陆穹衣最后没有进来,但留了一封信给她,武当的弟子从门缝塞入。
她展开信笺,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小尘,无论发生什么,还有我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