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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是一个怎样寒冷的不眠之夜?
四百多人站立在寒星大桥上,迎着冰冷的夜风,浑身冻得像筛糠一样哆嗦,仅仅一个小时,先后已经有两百多人放弃了。
风刺没有食言,放弃夜站的人,都喝到了美酒,吃到了肉,临走时还都领了一两银子。
剩下近两百人,还在坚持。
宋邗江觉着自己的脸已经冻掉了,浑身已没了感觉,连心跳和呼吸都开始变得十分沉重起来。
“风刺,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冻死的!”黑狐一直陪着风刺,坐在别院大门口的火炉边,看着寒星大桥上矗立的两百来真汉子,美目泛光,感动不已。
“我知道。”风刺神色淡定,不为所动,心却在狠狠的感激着。
只是为了加入寒星别院求得一口饭吃而已——风刺在试炼他们的心。
男人,就该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男人,就该拥有破釜沉舟的决断能力。
选择,从未背弃过你。
咚~咚~咚~
近凌晨时分,寒星大桥上不时传来人体倒下的声音,如是深夜祈祷的钟声,响在宝莲山的上空,撼动人心。
很快,那些倒在寒星大桥上的男人,被石达开等十几个护院,一一抬回了别院后院温暖的厢房内,然后给他们灌饮姜汤。
不知从何时起,黑狐的眼皮开始犯困了,不停的打着呵欠,几分钟会还是忍不住倒在了风刺的膝盖上,睡着了。
黑狐给自己挑选的一个侍女,非常尽职的一直守护在她身旁,此时见她睡着了,赶紧跑回别院为她抱来了一床棉被,小心的铺搭在黑狐身上。
风刺轻轻的抚摸着黑狐的头发,等她熟睡后,便把她整个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回了别院,安顿黑狐睡在了床上,而后又返回别院门口的火炉旁,安静的坐下。
两条雪蟒似乎也睡着了,蜷缩成两个大盘,一动不动。
夜冷,继续深沉,继续摧残人心。
丑时,仍然还在坚持夜站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个。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他们坚守着自己的内心和钢强的意志,屹立在寒星大桥之上,听着耳畔呼猎作响的刀割般寒风,如是一个个冻僵的石雕。
不,不是刀割,因为他们早已冻得没有了感觉。
轰!轰!轰!
宝莲山脚下,大地传来一片隐约的轰鸣声,一支千余人的长方形大队伍,二十公里远跑回归。
昊天亲自带队,人都快累的虚脱了,感觉脑袋里一片嗡鸣。
他把这支千人护院分作了五个分队,每个分队选出了一个队长和一个副队长。
都累了,远跑回来的护院们,却没有一个在中途落下。
“全体都有,立正,向后转——”
在护院们新居前的翻土广场上,待众人列队好站定后,昊天双手负背,冷酷的看着全都满头大汗的新护院们,大声道:“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至今没有一个孬种,你们是好样的,但是,你们时刻要铭记我们寒星别院院规第一则,不离弃,不背弃,不抛弃,不放弃!”
“不离弃!不背弃!不抛弃!不放弃!”千余人同声高呼,声响撼天。
亏得这里距离都城繁华区甚远,但尽管如此,必定还是会吵醒不少的夜梦人。
“好,各分队队长安排各自的队员就寝,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昊天大声道。
于是,一阵哄吵,半个小时后,宝莲山下才逐渐安静下来。
太冷了!
昊天给自己的双手呵了一口热气后,登上了寒星大桥,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震撼到了。
近百名汉子,如同一个个冰雕,一动不动,众人浑身打满了寒霜,白了一路的冷冰。
寒星大桥很宽,桥板是厚及尺半的古木,容得下四五个人并排而过,然而在这一刻,昊天的脚却怎么都迈得那般的艰难。
他每经过一个冻僵的人雕,心就每跟着颤动一次。
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在昊天看向他时,竟然还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已经动弹不了了,可他还在站着,凭着一份坚定的钢铁意志,撑起了他顽强不屈的身体!
再经过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小男子时,昊天浑身猛然一个哆嗦。
他呆了。
这个男子身上竟结满了细小的冰棱,他的双眼是睁开的,瞳孔里却早已经没有了光泽。
他死了,但他脸上还在微笑。
昊天流泪了。
男人,宁肯站着死,也不愿意躺下活着!
昊天朝着这名无名的瘦小男子,深深鞠了一躬。
最后,在昊天经过那位络腮胡大汉宋邗江时,几乎当场载倒!
宋邗江眉宇之间结满了细小的碎冰,他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仍说不了话,便朝着昊天笑了笑。
他想对我说什么?
数百丈长的寒星大桥,昊天竟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感动过,就连他弟弟昊海的死,也没有让他如此痛彻心扉。
别院大门口,风刺静静的注视着神色冷漠的昊天,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石达开等十几个护院,也是站着打盹,身体一晃一晃的。
火炉里的火还在燃烧。
“风刺,你,你太狠心了!”
昊天猛然一把上前,站在风刺面前,怒气道:“这大桥上的汉子算什么,考验吗?试炼吗?他们是人啊,风刺,他们是真正的男人~哇~”
昊天说着,竟情难自禁,一把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懂的,我不解释,如果他们还能活下去的话,他们将成为不朽!”
风刺看了一眼昊天后,起身把他扶了起来,道:“很晚了,你累了,喝碗姜汤后去休息吧~”
昊天起身后,再次朝着寒星大桥上的冰雕汉子们,深深鞠了一躬,而后叹了一口气,看着风刺道:“风刺,你也早点休息吧~”
风刺点了点头后,不再说话。
“风老板,有情况吗?”
这时,石达开到靠在一张椅子上,猛然清醒了过来,起身问风刺道:“是不是又有人倒下了?”
“没有。”风刺摇头道。
“要不,风老板先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了,要不少爷天亮后肯定会大骂我们的~”石达开恳求道。
他已经恳求风刺很多次了,他恳求风刺先去休息,但风刺没有答应。
自从在寒星别院和温哥华汇合后,温哥华一再的告诫石达开和王朝天吴大海等人,保护好师尊,就是给他温哥华最好的交代。
风刺摇头不语,星目微微闪动着,看着漆黑的夜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卯时,黎明前的黑暗。
一直到现在,寒星大桥上,没有一个人倒下。
可是,一具具冰冷而浑身泛白的人雕,叫风刺无数次痛苦的扪心自问: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
黎明来的很快,天泛亮了,东方天空嫣红的朝晖微印,雪蟒小白伸着硕大的蛇头,不停的蹭着风刺的肩膀,长信嘶嘶而吐。
估计这小白是饿了,找风刺要吃的来了。
不过别说,龙云还真是很疼爱这两条千雪送给她的雪蟒,每天特别派人购买新生牛犊来喂养两条雪蟒。
这两条雪蟒通人性,吃饱后从未伤过任何人,渐渐地,别院的大部分人,对小白它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再等一下,今天喂你两头牛~“风刺拍打着小白的蛇头,淡笑道。
似乎听懂了风刺的话,小白嗖的一声,游上了旁边的大古松上,一会儿后,被松涛淹没了。
“我的个天啊,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时,从寒星大桥上,传来一声岳道明的咋呼声:“这些人都冻成冰雕了?风老板,您怎么起的这么早啊?大桥上~”
“岳总管回来了,医馆生意还好吧?”风刺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岳道明别问后,笑道。
“好,就是生意太好了,都忙的抽不开身回来了,这以后啊,得多请几位郎中大夫,要不然这别院上下怎么办啊?”岳道明是聪明人,当即明白了风刺的意思后,连忙引开了话题。
“好,一切都按岳总管的意思办~”风刺笑着允诺道。
“我,我,哎,感谢的话不说了,他奶奶个腿儿的,反正我岳道明的命,是风老板你的~”岳道明深得风刺的信奈,心下时常感激莫名,这时间久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什么好了?
“岳总管严重了~”风刺摇头笑道。
“我擦!刺头,你不是一宿没睡吧?”
忽然,林毅从别院大门口走了出来,看着寒星大桥上的近百冰雕,再看看风刺一眼的憔悴,心疼的埋怨道:“你说你,哎,你说你要是让我们几个老兄弟谁代替你一下,我们谁会不乐意还是怎么的,赶紧的,去睡一觉!”
林毅说着,竟双手撑开,去推着风刺往别院大门里走。
“好吧,两个小时后,记得一定要叫醒我!”
风刺看着林毅和岳道明,神情郑重道:“你们就代我看看大桥上的汉子们,如果是死了,就厚葬并给其所属家属白银三千两作为补偿,如果他还活着,就告诉他,寒星别院不仅录用了他们,还会视他们为钢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