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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岛上乱作一团,但是柏舟院却出奇地安静。我降落在院子里的时候正好遇上从内间出来的肾虚,他神色憔悴,体态透着浓浓的疲惫。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鸦九?你怎么在这里?”
我抓住他的肩膀问,“主人呢?”
“松手松手!疼!”肾虚从我的魔爪下挣脱出来,揉着肩膀说,“他已经没有危险了,好在天梁真人那剑过来的时候他避开了自己的要害,所以没有伤到心脉,但是肺部受损。现在虽然性命无忧,但是人还没醒。”
我冲入主人的房间,只见雪青纱帘后,隐约躺着的人影没有声息。我放轻脚步走近,跪坐在他床边。他的脸色苍白,真气熹微,但胸膛微微起伏,气息绵远悠长,仿佛睡着了一样。
此刻看到他,我心口一直郁结的那团灰暗的雾总算散作轻烟。我伸出手,指尖颤抖,碰到他依然温热的脸颊,眼眶中竟然一阵酸涩。
“主人……你他妈吓死我了……”
我深深呼吸控制情绪,握住主人放在外面的手。现在他没有意识,任我上下其手也不会发现,但像我这么正剑君子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吃豆腐的。这样握着他的手,我就觉得很安心了。
此时门外有喧哗声,我听到茅山那个马脸的声音,“你们蜀山太不要脸,竟然闯入东华派埋剑冢偷那魔剑!”
不是吧……我刚回来他们就找来了?真不让人消停。
我听到肾虚挡在门外,吐字掷地有声,“你好歹也是茅山掌门之大弟子,莫要信口雌黄的好!”
“哼!有胆做没胆子认?!我们亲眼见到那魔剑飞入你院里!把他交出来!”
肾虚冷笑两声,听起来竟然还挺有范儿,估计他是在很努力地模仿主人发怒的样子吧……“笑话,鸦九剑乃是我师兄之爱剑,你们凭什么索要?!”
“就凭那魔剑杀了我师叔天梁道人!”
桂生此时嚷嚷道,“那也是天梁道人谋害我师父在先!神剑护主哪里有错?!我蜀山还没找你们茅山算账呢,你们倒是混淆是非,恶人先告状啊?!”
“高手过招难免有风险,是寂玄真人自己的剑脱手,我师兄收不住才造成误伤。岂能说是师兄蓄意谋害?倒是你们的魔剑鸦九蓄意杀害我茅山首座,这笔账该如何算?”这道声音徐徐缓缓,不急不躁,但是很有逻辑,跟马脸勃|起那几个毛头小子截然不同。想必是那位不爱说话的茅山长老,道号好像是天泉。
此时蓝田的声音也传来,“你们倒真是举重若轻一笔带过,那么丹药试炼一局中,你们将茶水中的药换成三魂散,难道也是不小心?”
天泉的声音带上了些愤怒,“肾虚真人,我敬你是丹药大师,请你蜀山管好自己的徒弟,莫要含血喷人!”
火药味越来越重了,我打开门走了出去。果然茅山那四个人都是剑拔弩张,后面还跟着几个东华派的弟子。他们看到我,愈发激动了。
“魔剑!还认罪伏诛?!”
我负手而立,微微侧身,斜睨着那几个人,嘴角勾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同时以灵气游走周身,吹拂我及膝长发以及宽大的黑色衣摆。没办法,又没人给我吹风,我只好自己营造强大邪恶的气质,“就凭你们几个草包?莫忘了,连你们天梁长老,本神剑也是一剑就结果了的。”
这番逼格立的很有效果,他们的气势稍稍颓暗,那三个小毛徒弟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只有那位天泉道人还算目光炯炯,没被我的气场吓到。他手中长剑出鞘,周身真气盈满,竟然深不可测,不比天梁道人逊色,“看来你是要顽抗了。也罢,就让贫道会你一会!”
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双臂交叉胸前,一副“谁怕谁”的地痞流氓表情,“你急什么,我主人在睡觉,我们换个地方再打。”
虽然换一个地方就等于是从主场换到了客场,很有可能被他们四个围攻。但是打起来剑气无眼,我不想再误伤主人。
然而此时肩上忽然多了一只手,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湿湿的温热。
“谁让你跟人乱打架了?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我心跳漏了一拍,一转头,却见到主人近在咫尺的侧脸。
啊嘞?!
主人什么时候醒了?!
主人走到我身前,身姿依然挺拔,似乎不曾受伤一样。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听他说道,“听说有人在打本座佩剑的主意?”
似乎是没想到主人亲自现身,那天泉道人的气势颓了几分,收敛了全身翻卷呼啸的真气,假模假样问候道,“寂玄真人,身体可还无恙?”
我于是上前一步直接骂道,“别假惺惺的!还不是你们天梁道人趁着主人长剑脱手狠下杀手!你可别跟我说什么不小心,要不我也不小心捅你几下?”
“你!”
主人抬手,让我闭嘴,说道,“本座身体无碍。贵派天梁道人的事,我已经听到了。诚如你所说,高手过招伤亡难免,鸦九为护主而杀天梁道人,这笔账要算,就算在我盛文修头上。与鸦九和蜀山无关。”
我一愣,主人这是在回护我么?
天泉道人被给了台阶,底气又足了,“寂玄真人又何必为了把魔剑,得罪我茅山?此剑这次敢杀我师兄,难保日后不会再滥杀无辜。此般祸害,还是早早封印熔铸了得好。”
主人身上气息骤冷,白衣上也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凤眼微微眯起,“本座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阁下该明白了。我盛文修此生爱好不多,唯爱藏剑。鸦九乃是本座第一把剑,谁也别想动他!”
我心跳如鼓,脸颊发热,两眼冒心心。主人,这辈子能听到你这么说,本神剑就算跳铸剑炉也值了……
场面一下子僵了,蓝田桂生和段雅旭也都将手放在剑柄上,肾虚啪地一声打开扇子。一触即发的气氛中,门外忽然进来一人,竟然是执礼长老小白兔同学。
他环视四周,有礼地向天泉道人一揖,“不知一大清早诸位来柏舟院有何要事?”
天泉道人指着我道,“这魔剑逃出你们东华剑冢,还放出了你们封印了五百年的大樊天剑。难道你们东华派就让蜀山在此横行霸道么?”
大梵天剑?
我没听错吧……那不是五百年前魔君白泽使用过的剑,自从白泽被离恨天佛联和十派长老散去七魄,肉身被封印在我们蜀山镇命塔中后,他的剑便不知去向,原来是被藏到了难以确定方位的蓬莱岛上。
我了个去……那位青铜大叔竟然是洪荒时期被战神应龙遗落凡间的大梵天剑……而我竟然还骂他中二……
希望他千万别记得我……
小白兔看了我和主人一眼,平静地回道,“方才辟邪宫主已经承认,是他破解了封印将鸦九剑和大梵天剑放出来的。”
“什么?!”
“啥?!”
我和天泉道人同时发声。宫主不会是替他儿子顶罪吧?这个宫主怎么这么笨,他不说自然没人知道这事儿跟他们辟邪宫有关系啊?
难道他是为了不让主人为难?
哎……想想那个花痴为了追主人也是够拼的……
我连忙问道,“那辟邪宫主人呢?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
小白兔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很不愉快的经历(我猜想以花痴的性格必定好好调戏了一下小白兔长老),“他说他会重金赔偿东华派,现在……恐怕已经离岛了。东华派无能,拦不住他……”
啊……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哎?那他有没有把自己儿子带走?
眼见事情发展到如此,小白兔明显偏袒蜀山,天泉道人是聪明人,知道今天的交涉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冷哼一声,“既然如此,这笔人命帐茅山会仔细记下。寂玄真人,你们蜀山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说完,他甩袖离去。
主人的身体晃了一下,我连忙扶住他。他轻轻咳了两声,向小白兔一颔首,“多谢长老相助。”
小白兔抬手,“东华与蜀山相交已久,只是这次的事,恐怕难以善了。蜀山失守镇命塔在先,杀茅山长老在后,我听说,九黎的那位乔公子与真人也颇有渊源。他们趁乱将檀那念珠抢走一事虽与你们无关,但这些事串联在一汽,恐怕对蜀山名誉不利。若真人听我一句劝,还是……”他的眼睛看向我。
他的意思我也明白。与其冒险与茅山结下这么大的梁子,进而得罪天下仙家,何不把我交出去,堵住悠悠众口。毕竟我只是一把剑而已,就算再强悍,也总还有比我更强的剑在。
“多谢你的美意。此事寂玄自有定夺。”主人露出几分疲态。小白兔于是点点头,告辞了。
众人松了口气,肾虚责怪地瞪着主人,“你跑出来干什么?不想活了?!”
主人微微一笑道,“不碍事,辛苦你们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稍后就启程回蜀山,烦请师弟打点一下行囊。”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鸦九,扶我回去。”
我乖乖将主人扶回床上。他坐在床沿上,抬起眼睛静静盯着我。我摸摸鼻子,被看得毛毛的,又不知道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没话找话,“额……主人你哪不舒服?喝点热水不?”
说完就想抽自己……
“我刚才听到,你杀了天梁真人?”他问。
我深吸一口气,“是……是的。”
说完我就紧紧闭上眼抱住头,等待主人的暴怒……
结果主人只是叹了口气,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他认真地凝望着我,那样的眼神我甚少见到,竟让我有些痴然。
他忽然伸出手,轻抚我的脸颊。
“傻瓜,是不是以为我死了,要给我报仇?”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主人不但不打算责怪我,还如此温柔。心里一酸,眼睛就有点湿润,好在没丢脸的真的掉眼泪……
我傻乎乎点点头,啥也说不出来。
他问,“你就没想过,天梁真人手握巨阙名剑,修为那么高,把你砍断了怎么办?”
我摇摇头。我当时脑子整个都是混沌一片,哪能想到那么多?
主人闭上眼睛,看不出眼中的情绪。他沉默半晌,轻轻抬起我的下颚,那双黑夜一般的眼睛顿时将我吞没了。
“鸦九,这么多年来我收藏了那么多剑,忽略你、责骂你、无视你、一次又一次告诉你你跟别的剑没有什么不同,你为何还要这样?身为剑,最要紧的是服从。可你为何一次又一次违抗我的命令,为何不能像其他剑灵那样乖乖的,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地跟来,自作主张地拼命?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困扰?”
“我……”我刚想辩解,却张不开嘴了。
因为嘴唇被吻住了。
我整个人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砸在天灵盖上,脑子瞬间清空了。仿佛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嘴,轻轻接触着另一双柔软冰凉的嘴唇。
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