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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笙回头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瞧了许久,心头像压了块石头,并不似想象中卸下包袱的那种松快。
夕阳下沉,温暖的余晖一寸一寸离开她的脸庞,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才意识到,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没开口,不知九殿下这趟营救是否遇上过麻烦、或曾受过伤、八公主康健与否……
这些她一个多月以来心心念念的事情,一见到那个人,就莫名全抛至脑后去了。
或许是九殿下给她的安全感太多,仿佛只要在一起,一切就都无需她担心了。
不知愣神了多久,巷口的尽头忽然转进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两匹马,拖着杏黄色车顶的车厢。
回来了?
顾笙下意识转身朝马车迎去,距离三五丈时,马车窗帘被掀开,里头的人探出脑袋,冲顾笙喊道:“阿笙?你怎么站在外头?冷不冷?快回屋待着。”
是江晗。
顾笙讷讷点点头,回身往屋里走。
江晗略感诧异,因为夺位的争执,顾笙已经近两个月没给过她好脸色了,今儿却格外顺从,多少叫人觉得反常。
两人进到前院的堂屋里,颜氏见到二殿下,显得比顾笙还欣喜,同江晗叙了会子话儿,就亲自指派厨子张罗晚膳去了。
江晗坐在茶几一旁,悠然整了整长衫衣摆,笑道:“本王几日不来瞧你,想是吓着颜夫人了。”
顾笙不乐意的抿了抿嘴,答道:“殿下多虑了,我娘对谁都挺热情的。”
开口就碰一鼻子灰,江晗叹了口气,斜看着顾笙道:“你这气性是越发的长了,就这点事儿,几个月了,还不肯翻篇儿呢?”
顾笙别过头,“这可不是一点事儿,殿下,这关乎咱们以后的安危,只要您给个承诺,这事早就翻篇了,您瞧过完年我这都十九了,谁乐意跟您这么耗着啊?”
没想到冷却这么些日子,她的态度依旧这么坚决。
江晗不禁蹙起眉心想了想,还是扯开话题道:“最近烦心事可真不少,扶桑那头指派我领兵,头回海战,随战的将领都无甚经验,你这头也不叫我安心,唉,国不宁家不安,真叫我两头没着落。”
顾笙记得江晗前世领过几回兵,都是全胜而归,所以心里并不太慌,只是语气稍稍缓和下来道:“您记得船上多备些药材,爱吃的菜可以晒干了带上,还有就是,多带些戏本子,好一路上解闷。”
江晗嗤笑一声,摇头叹道:“你这究竟是相信我的实力,还是心太大了?哪个人家夫君去打仗,妻子只担心他路上沉闷的?”
顾笙一听也挺不好意思的,她前世那会儿确实吓得不轻,恨不得粘着江晗一块儿去打仗,要死一起死。
可这会子她真挺淡定的,毕竟江沉月单枪匹马去一趟,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江晗领着数万兵士呢,又能差到哪儿去?
所以顾笙很冷静,铁石心肠回了句:“我这不是还没许人家呢么?天知道该担心谁好呢。”
“……”江晗心底起了丝不痛快,可想到顾笙之所以恐惧皇位争夺,到底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就释然了。
等到自己御极的一日,自然能叫顾笙心服口服。
顾笙又问了八公主的情况,江晗的回答倒叫她有些心慌——
八公主还在等大夏派兵,从新罗手里救出新罗王却不知,新罗王在她被俘不久后,就已经奋战阵亡了。
江语姗此时还一心等着江晗救回新罗王,重整旗鼓,迎她回去新罗。
听江晗描述,八公主对新罗王是用情极深的,是以没人敢对她说出实情,只想拖到藏不住之后再坦白。
顾笙得知后心中十分不安,直觉八公主近期就不安全。
万一宫里走漏了风声,被八公主打听出实情,恐怕她前后脚就要追着亡夫一起去。
“殿下!”顾笙忙不迭道:“这事不能瞒着,赶紧找个机会疏导八公主,纸包不住火,万一她自个儿打听出什么,谁能防得住她想不开?”
江晗略一思忖,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会安排人看护好八妹的。”
顾笙道:“您也不能限制她自由,不如近些日子让我去宫里陪姗儿姐姐叙叙话儿,开解一番才安心。”
江晗点点头:“也好,让八妹先调养几日,我就安排人来接你进宫。”
“还有,”顾笙斜眼瞧着江晗,不满道:“您给九殿下寻的那新伴读,也忒敷衍了些个!那种大小姐脾气的姑娘,您就往九殿下跟前指派,九殿下还是您亲皇妹吗?”
江晗闻言噗哧一乐,笑道:“我原先还没想到换伴读这茬儿,先前阿九开蒙的事儿一传开,我府前可谓是门庭若市。
官员进不了内廷,只能往我和大哥府里递帖子,都想把家里君贵送去阿九身边伺候,里头有吏部的林大人,帖子里提到自己女儿可以从伴读学起,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把人召来瞧了瞧,颇有几分姿色,所以直接就给送去了,怎么?你觉得她品性不好?”
“谈不上不好,就是普通的官家小姐,不大会察言观色。”
顾笙咗了口茶,道:“您九皇妹那脾气可不好伺候,从小被宫里调教出来的宫娥们寸步不离的伺候着,从来没被谁忤逆过,晃晃小胖腿,都要人看出究竟是渴了还是饿了。
那林姑娘,我瞧着自个儿还得人跟着伺候呢,怕是指望不上的。”
江晗点点头,淡然答道:“先叫她试试吧,她爹到底是有诚意的,能不能留下就看他女儿的本事了。”
顾笙一听“诚意”就不大舒服,看来这林大人私下也使了不少银子。
江晗前世就有敛财这毛病,但顾笙当时并没有劝阻,觉得这也是被逼无奈,毕竟争储之战,光靠一个人有能耐是完全不够的,想手眼通天,就必须各方打点。
宣王的那俸禄,虽说丰足,但奈何江晗有那么个母妃,供养庄妃都不够。
顾笙前世虽命运坎坷,却自小没有受过穷,对钱财上不大敏感。
她生父顾玄青又当过不少年盐运官,那可是出了名的肥差,使得她自小耳濡目染,对贪墨习以为常,并不清楚受贿对老百姓有多少害处。
直至江晗遇难之后,她被亲信带着逃离京城。
在农民百姓家度过的那一阵时光,才叫她亲生体会到,一个“贪”字,对百姓的彻骨压榨是多么可怕。
这辈子,她想劝阻江晗放弃皇位,也是想让她不要再污了双手。
只是目前还不好过问,不多时颜氏唤二人用晚膳,直至戌时才送走江晗。
翌日,国子监。
林冉急着问顾笙,“昨个九殿下召见你,有什么示下?”
召见顾笙的其实是庄妃,说出来这姑娘八成还以为她故意撒谎,是以顾笙也没反驳,只淡淡说了句“没什么,殿下召我去宫里见识见识竹蜻蜓。”
“竹蜻蜓?”林冉一脸向往,开始喋喋不休的纠缠顾笙。
直到歪头传来一句嘹亮的九殿下驾到,顾笙才眼看着林冉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话音戛然而止,脑袋格拉格拉的转向窗外,一张丰腴的脸蛋眼见着就红了。
人还没见着呢,你脸红什么……
顾笙不慌不忙站起身迎驾,那林氏八成是期待得太久,这会儿激动地腿都使不上力气,双手撑着桌子才站起身,那神色,真叫个望眼欲穿……
顾笙忽然挺为这姑娘悲哀的,心里不由担心一会儿九殿下对她太粗鲁,便故意歪过身子挡着她一些,想自个儿先上前解释。
只可惜林冉不明白她心意,一扭身就绕过顾笙,大喇喇挡在她前面。
不多时,门外两列宫娥两边退开,一个身着牙白色对襟长衫的身影低头穿过人群,不紧不慢的迈着长腿走进门。
顾笙候着那人走近,立即蹲福问安,挡在她跟前的林冉却跟石雕似得一动不动。
顾笙胳膊肘戳了戳她,没动静,探头一瞧,才发现这姑娘已经看傻了眼。
林冉早前随父亲见过二殿下,已经为江氏皇家子嗣的容貌所震惊,原本也猜到九殿下相比差不到哪里去,不曾想,这第一眼便叫她推翻了所有想象,心情难以形容。
九殿下走至书桌旁,发现自己的座位两旁都摆了桌椅,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顾笙和林冉。
大概是因为头回见面,江沉月的目光在林冉脸上停下了。
那双浅瞳流转,似有疑惑,这可把人姑娘看得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顾笙先一步上前介绍道:“殿下,这位是林冉林姑娘,来接替差事的新伴读,要跟仆一起学着伺候您一阵子。”
江沉月闻言悠然后退几步,斜靠在窗边的墙壁,深邃的五官隐在阴影下,朦胧得像一场梦境,勾起唇角就讥讽道:“跟你学?学着怎么气死主子?孤可经不住再来一回,还请顾师傅少传授些技艺。”
顾笙:“……”
林冉眼睛直勾勾盯着暗影下的那张精致面庞,下意识吞下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向前迈了一步,俯身道:“奴家一定尽心竭力伺候殿下……”
九殿下垂眸轻笑一声,挑起眉梢看向她,“林冉?”
林冉立刻红着脸颔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