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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朝,河湾村。
钟家是一个大族,祖上出身贫户,到现在已经成了耕读之家,差不多每一代都有为官者。整个河湾村太半都是钟姓族人,除了投靠的亲友,几乎见不到外姓人。
多年下来,姻亲关系逐渐淡薄,外姓人倒也小有规模。
钟家祖辈统共传下五房,钟泽鑫老爷子属于小五房,到了他这一辈,与嫡支大长房一脉早就出了五服,尽管钟氏一族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他家能得到族里的照顾少之又少,一大家子要吃个肚饱还得看老天爷是否赏脸。
“阿奶,三哥醒了。”
院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不多时,钟庆然房内就围满了人。
“庆然啊,下回可别再这么调皮捣蛋了,山上那么危险,阿奶年纪大了,再来一次可受不住。”钟老太童氏一手搭在三孙子额头上,一手抹着眼泪,旁边站着钟老爷子,也是一脸紧张。
钟庆然不明所以,神色茫然,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沙哑着嗓子开口:“水,闷。”
“好,醒了就好,乖孙子,阿奶这就让人去倒,老二家的,把人都带出去。”童氏一开口,偌大的屋子霎时清静许多,只留下她和老头子。
“娘,水来了。”老大媳妇明氏嗓门颇大,她一说话,就吸引了钟庆然的目光。
童氏端过水杯,细心喂着三孙子喝下。
“庆然,别担心,大夫说了,你的腿最多休养三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你太好动,这几个月正好可以静静心,免得到时候又祸害到自己,我和你奶可再经不起吓。”钟老爷子坐在床尾,嘴里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着钟庆然时则脸带笑容。
“老头子,要抽就到外面抽去,没看屋子被你弄得乌烟瘴气吗,庆然还要养病。”
钟老爷子没说什么,又抽了两口,就把烟给掐了。
“乖孙,饿不饿?你都昏迷大半天了,再不醒可就要掏奶心窝子。”
钟庆然点了点头,示意他确实饿了。
“老大家的,赶紧把温着的白米粥端过来。”
“诶,媳妇这就去。”
就着酱菜吃下一碗粥,钟庆然眯起眼睛,假装犯困要睡觉。钟老爷子夫妇又待了一会,才领着明氏出门,临走前不忘留下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照看他。
回到上房,钟老爷子夫妇不由犯起愁。
“老婆子,家里还有多少钱?”
“五两都不到了,也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给庆然抓药。”童氏愁眉苦脸,不过想到自家乖孙,就什么都不顾了,“万一不够,就再去借点,都是同一族人,族里可不能见死不救。”
“先看看吧,这次从二弟三弟那借了不少,再借估计就难了。实在不行,也只能抹下这张老脸到其他几房借上一些,总不能让庆然瘸了腿。”
“嗯,我去给庆然整点吃食。这几天没多少活,你也别愁了,好好歇上几日,这个家还得靠你。”
说完,童氏就拿了一些铜板去村里肉铺称肉,走前还不忘训斥媳妇丫头几句,省得她们没人管就见天偷懒耍滑。
见老太太出了院子,院子里开始活跃起来。
这都半早上了,平时这个点一家子人早就出门干活,也就这几天农闲,妯娌几人才拖到现在方开始洗衣服,放以前要谁敢这么懒,准保被童氏劈头盖脸骂一顿,连最为泼辣的明氏都能被骂的跟鹌鹑一样乖,谁让她们站不住理呢,被挂上个懒婆娘的称号,这名声可就坏了。
钟家小五房这一脉,不知道是风水问题还是走了霉运,不说大房,其他三房少说隔个几代总能出几个官,先不管官职高低,至少是个官身,小五房可好,除了祖上第二代还算风光,往后再没人加官进爵,这日子竟一代比一代过得差。
造成这个局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丁太过兴旺,赚钱速度跟不上花销,导致家业越分越少。到了钟泽鑫老爷子这一代,也就只剩祖宅还算拿得出手,其他和普通百姓毫无区别。
饶是如此,钟老爷子家的生活在钟家族人中也不靠后,怎么着他家也是小五房主支一脉,比起大多数分支,还是要好上一些,起码他家有祖上传下来青砖瓦房的两进老宅子,位于村中央,出门走不了几步路就是村中街市。
每一次分家,妯娌几个就会因祖宅归属闹腾不休,却没有哪一辈闹成功。规矩如此,每一房祖宅都传给嫡长子,再闹也没用。幸亏有这条祖训,否则,钟老爷子家哪里有这么好的房子栖身?
“呦,婶子怎么有心情出来,你家那宝贝孙子好了?”
“瞎说什么,哪能好这么快?人醒了,烧也退了,这不买点排骨给他补补。”出来的有点晚,童氏挑挑拣拣,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挑到满意的,“石娃娘,买了你不少东西,给婶子添根筒骨吧。”
说完,童氏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就盯着她看中的那根筒骨不放。石娃娘本不打算送,钟婶子买东西就爱占点小便宜,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回,后来一想最近她家日子难过,那骨头没半点肉,卖也卖不出几个钱,添个搭头就当送人情。
童氏心满意足地拎着两斤排骨和一根筒骨,利索地迈着步子回了家。
“钟家三娃子还真是好命,换做旁人家,哪家爷奶这么好心,摔断腿都这么尽心给治。听说光诊费和半个月的药费就花去不下十两,我们一家子人一年都花用不了这个数。”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就三娃子有这个待遇,换成钟婶子其他儿孙,估摸着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三娃子有福气,旁人羡慕不来。”
“哪里有福气了,我看就是个讨债鬼,我可听说了,为了给钟家三娃子治病,他家欠了好些个外债,若是钟五郎明年的考学费用凑不齐,这还不得招人埋怨?再来这么几次,婶子家可不就得败了,到时候连老宅都保不住,那就成小五房的罪人了。”
“快别这么说,给钟婶子听到不骂你一顿才怪。再说,这关系到三娃子后半辈子的事,怎么也比进学重要吧,明年耽误了,三年后再来就是。”
“算了,不跟你们闲扯,家里还有事,先走了。”说话的年轻妇人翻了个白眼,眼神讥诮,嘴角弯起不屑的弧度,迈着小碎步,只留给人一个袅娜的背影。
小媳妇们各个面面相觑,还是石娃娘为她们解了惑。原来刚才的栓子娘婆家是小五房几代前分出去的,和长房有龃龉,当时为了那祖宅可是闹得不可开交。栓子娘和钟五郎媳妇则是来自同一村的好姐妹,这里头弯弯绕绕多着呢。一听说这个,大家顿时心知肚明。
童氏高高兴兴回家,哪晓得她家成了外人饶舌的对象。
“阿奶,今天中午吃排骨?”
听到肉,钟家能走的孩子皆齐刷刷聚到院子,小的那几个咬着手指头,眼巴巴地望着童氏手里拎着的那少的可怜的排骨。
“去,去,别围在这,这是给庆然准备的,你们算是沾了他的光,中午做一半,半斤熬萝卜排骨汤,半斤做成粉蒸排骨,剩下一半腌一下收起来。”
眼下春耕刚过,天还有些凉,肉食稍微抹点盐放到晚上也不会坏。
今天轮到二儿媳妇洪氏做饭,她很有眼色的接过童氏手中的排骨,在童氏的盯视下,按照童氏的要求剁成两半,一半抹盐后放进瓷碗收到橱柜里,另一半再一分为二,一份和筒骨一起焯水过后放进大锅,现在就开始煮,另一份等汤熬的差不多时搁在竹篦子上蒸。
做完这些,洪氏看离中午饭还有段时间,留下大女儿钟芸看火,自己出去忙活其他事情去了。童氏没有离开,就坐在灶房门口,拿着一件钟老爷子的褂子缝缝补补,时不时瞥一眼灶头,生怕馋嘴丫头偷吃。
这做法虽然不大好看,成效却卓著,就没见过哪个媳妇丫头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吃成功。童氏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自然知晓私底下的心思,她倒没有做绝,除了做荤菜时紧盯着,其他时候只要不太过,让她发觉,她就睁一眼闭一眼。
每餐饭份量都有定数,谁偷吃都一目了然,童氏心里门清。也就现在还没到忍饥挨饿的地步,她才没有看得很紧。真到了那种时候,不盯着不行。
钟庆然闭着眼睛,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左腿上的疼痛也没能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
刚才那一屋子人,少说也有十来个,且大多都是女人孩子,看来这一大家子人还真不少。到现在,他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自己连人带车摔到护栏外,活命的可能性极低,怎么再次醒过来不是在病房,反而出现在古色古香的房屋中?
或许是病中的身体负荷不了大脑高速运转,钟庆然不甘不愿陷入沉睡中。
这一觉钟庆然睡得并不踏实,车祸前的情景如同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过,间或夹杂着另一个人的记忆片段,还没到饭点就醒了。甫一睁眼,入目就是一双小手正拧着块布巾在他额头擦拭。
“三哥,你出了好多汗,醒了就坐起来,我给你擦擦。”钟磬爬上床,掀开被子,伸手就去解钟庆然衣带。
钟庆然忙阻止小丫头的动作,小腿上固定着夹板,不能乱动,只好就着现在的位置慢慢坐起身。
“三哥,你动作好慢,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自己行,你下床,一会给我拧帕子。”钟庆然脑子里乱糟糟的,手上的动作想快都快不起来。
他现在倒是有些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这是穿越了,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大周朝。很遗憾,原主的记忆片段太过零碎,他只融合了原主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其他的如过眼云烟,随着原主的逝去随风飘散。
还好,从这些片段中,钟庆然基本摸清了原主的性格,在某方面看来,跟他的性子还真有点像。原主也叫钟庆然,这倒避免了改姓换名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