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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钟庆然才想起,他出来时间不短,要不是昨晚就跟家里说过,恐怕这会爷奶都该派人找他了。
又坐了坐,等心情完全平复下来,钟庆然便告辞回家。
听到动静,童氏立即将钟庆然给叫到上房,问道:“都半上午了,早饭吃了没?”
“吃了。”
“人送走了?”
“嗯,一早便出发。”
“大户人家是非就是多,这么多年不管不顾,这个时候接庆书上京,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童氏嘀咕几声,被钟老爷子拽了一把,朝钟庆然那边努了努嘴。
见钟庆然神色有些萎靡,童氏这才想起来,三孙子打小玩得好的也就那么两人,现在走了一个,一点不难过那才不正常。要真是这么个冷心冷肺之人,她就该担心了。意识到这点,童氏硬生生转移话题,说起钟欣定亲之事。
这几天,钟家喜气十足,这是小一辈第一桩亲事,怎么也要办得像个样子,不说多好,起码要让人挑不出刺。
对于钟欣亲事,钟庆然并不太关心,不过他现在正需要有事来转移注意力,听听倒也无妨。
钟家以前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别的嫁妆或许准备不起,至少木料不缺,一早就备下了。当然,这跟定亲没什么关系,只是成亲吉日虽然还没定下,但大体日子已经确定,就在明年春后,嫁妆各种事宜便要从现在起筹办。相比起这事,定亲反而成了顺带。这些天,明氏都在为钟欣嫁妆忙个不停。
钟庆然觉得喜事办得有点急,转念一想,也是,要是不在乡试前完婚,那贺家也没必要现在就为贺秀才说亲。
很快就到了钟欣定亲的日子,那天钟家人来人往,街坊邻居都来围观,好不热闹。
钟庆然见到了未来大姐夫贺成周,人长得还成,就是一双眼睛太过灵活,他人即便被眼角余光扫到,也好像被他认真看着。
定亲是小宴,钟家没有大肆请人,只关系亲近的人摆了几桌,饶是如此,钟家人也忙得够呛,直到席终人散,才消停下来。
有时候人多也是个麻烦事,钟家光三代以内亲戚就有不老少,再如何消减开支,这数目始终都下不去。大多数人都很自觉,坐席不会一大家子都来,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极品,吃相太差,可又无法绕过。这年月,只要不是彻底交恶,亲戚关系是很难断的,能干出此种事情,可想而知,脸皮达到多厚的程度,他们不怕遭人白眼,完全摒弃了面子,一般人拿他们还真没辙。
童氏虽说手头松了些,精打细算的性子却始终不变,菜色说不上多好,要说差倒也不至于,就是中上水准,不会被人埋汰,也没多少人称道。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钟庆然都过得很是平静。
很快,就到了年前。河湾村过节气氛非常浓厚,进入腊月没多久,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各种年节用品。钟庆然第一次在大周朝过年,算是狠狠体会了一把。
钟家有钟正信这个童生在,对联福字等,都是由他包揽,倒是为钟家省了一笔小钱。
钟庆然字写得还凑合,跟钟正信一比,就相形见绌。这很正常,好歹钟正信从小到大练了十几年,岂是钟庆然三年五载可以比拟?对此,钟庆然一点不满都没有,这样,他还能偷偷懒,何乐而不为。
腊月二十,半下午,天阴沉沉的,不时飘着零星雪花,钟庆然惬意地窝在上房炕上。
“爷爷,今晚傅掌柜会来运菌菇,晚上我就住山上,有明宇和沈家人陪着,你们不用担心。”
“不用爷爷帮忙?”
“不用。阿奶,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玩了。”
“行,这个我省得,定不会惹出乱子。”童氏语气笃定地保证,“晚饭提前给你做?”
钟庆然摇头否决:“阿奶,就按往日那样,越不起眼越好。”
“你自己注意点。”说实话,钟老爷子有点不放心,他想自己跟着去,又觉得这么做太过显眼。他毕竟不是三孙子,年轻人吗,偶尔宿到外面,不会令人起疑心,他这个老头子就不同了,被人知晓,猜疑肯定不少。
尽管钟庆然表示照常做就好,童氏还是让儿媳妇提前一点做晚饭,可即便这样,钟庆然出门时,天也已经黒透。
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钟庆然尽量放轻脚步,为了不被人发现,连灯都没点。这时节,这个点,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钟庆然身上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脚上蹬着皮靴,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饶是如此,依旧能感觉到寒气的侵袭。
等出了村口,钟庆然才点燃手上提着的气死风灯,往前又走了一截,便看见简明宇等在前头,旁边则是一副箩筐,里面装的是,钟庆然提前一天送到简明宇家的猴头菇。为了送出这些东西,钟庆然可没少折腾。
“等多久了?”
“刚到。”
“累不累,要不我来挑?”
简明宇望了望钟庆然还没长成的身板,眼中的含意非常明显,钟庆然完败,只得拎着灯在前面领路。
由于两人都全副武装,说话不怎么方便,路上就一直没有交谈,漆黑的夜晚,只有一盏灯光在闪耀。
两人到逍山时,山门前静悄悄,显然,傅掌柜一行还没抵达。
连续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路,本该全身暖哄哄的,可惜时间不对,现在是寒冷的夜晚,钟庆然感觉穿得那么厚实,就跟没穿似的,凉气从脚底蔓延到脸上,直到在炕上捂了好一会,才暖和过来。
钟庆然正舒服地不想动,便听到马蹄声远远传来,只得又重新全副武装。
还好,当初房子建得多,沈家四口只占了一间,另一间则是钟庆然的专用房,里面一应东西都有,免去他很多麻烦,就好比现在,宿一晚非常方便。
沈长贵一家已经按照钟庆然的要求,将各种菌菇都打包好,有干货,更多的是鲜货,还有极少一部分,则是连筐带菇,都一起封装进木箱中。如今这么冷的天,菌菇短期内坏不了。其实,对钟庆然而言,坏不坏都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全都变质,坏得越多,说不定利润越高。无他,运输如此麻烦,提升的价格足以弥补损失的货物。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收获,此前都是在留种。之前的估算偏差比较大,菌菇实际产量比料想中还高。三大间菌菇栽培室,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亩左右,到目前为止,已经收获一千多斤,算上还没长成的,差不多能达到两千斤。
这个亩产,吓到了沈长贵一家和简明宇。钟庆然却一点都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他虽没具体了解过,但偶尔也听到过新闻,很多菌菇亩产可是动不动就上万斤。显然,目前种植方法还有很大改进余地,具体如何操作,他无法提供建议,只能让专业人士来。
钟庆然一动,简明宇便按照商量好的退入里间。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空旷的夜色中,听起来有那么点渗人。
此时山门早就大开,钟庆然站在门口,感受着夜晚寒意入侵。
远方的黑点越来越大,直到近在眼前。
傅掌柜跳下马车,走到钟庆然面前,笑着说道:“庆然,之前有事耽搁,来得有点晚了。”
“无妨。傅掌柜,快请进。”钟庆然看着眼前傅掌柜带来的人,随口说道,“要帮忙吗?”
“不用,才这么点东西,有他们就够了。走,带我去看看。”傅掌柜连休息都不顾,直接这么提议。
钟庆然看了他一眼,爽快地带他到菌菇栽培室,其他人则都留在外面。
沈长贵接收到钟庆然示意,直接把装好的菌菇从房门口搬到门外,剩下的步骤,就不用他管,自有傅掌柜带过来的人接手。
栽培室内气温很高,少说也有三十度左右。傅掌柜看着里面的布置,眼里闪过惊讶。想问,又觉得不是时候,现在外面都是他带来的人,这些事自是能少让他们知道一点是一点,即便他们都足够衷心,也要尽量避免让他们知道更多信息。
两个栽培室种的都是草菇,钟庆然便略过了第二间,径直来到第三间。这间种的菇类很杂,到目前为止,还有部分种类仍处于生长期中。这一间有很多小隔断,每一个隔间内都养着一种菌菇,看起来有些凌乱,却并不突兀。
转了一圈后,钟庆然将傅掌柜引到他睡房外间。
这边没有地龙,只有烧暖和的炕。有客人来,钟庆然也懒得让人再弄炭盆,直接在炕上又铺了层床单了事。
傅掌柜啜着茶,不急着说话,琢磨了一番,这才开口:“庆然,你够厉害,这要换做我,估计想都想不到。”
“呵呵,这也没什么。”
“那东西不在刚才那里吧?”
“嗯。”钟庆然转身一指自己身后,“都在这。”
傅掌柜起身,看到炕尾放着两个箩筐,掀开其中一个盖子,跃入眼帘的便是一朵朵猴头菇,还没完全长成,送到上京,料想差不多就到了采收的时候。
“这些看起来品相都还不错,其他的也都这样?”
“相差不大。”
“只有这些?”
“整株还能看的都在这里,那些已经采摘的搁在底下,剩余那些得留着做种。”
傅掌柜一听便明白,没再多问,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推到钟庆然面前:“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这是预付的钱。”
钟庆然没有推辞,拿起金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感觉还不错。
傅掌柜带来的人动作非常利索,不过盏茶工夫,就已经全部搬完。傅掌柜没有久留,告知钟庆然元宵过后找他,便起身离去。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逍山又重新回归平静。
见人已经走远,钟庆然便回到自己房间,叫上简明宇一起洗漱。一切妥当之后,两人都躺到里间炕上。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睡一张床,只是之前钟庆然有心事,并没有多少感觉,如今,旁边多了一个热源,想要他忽视对方颇有些难度。
钟庆然岔开注意力,问道:“明晨一个人在家没事?”
“没事,都快过年了,没谁会跑到河湾村惹事。村民就更不用担心,谁会在这个时候触大家霉头?”
“那就好。我就怕他摸黑起夜会吓着自己。”钟庆然侧身对着简明宇,像是想起了什么,半坐起来,捞过放在炕头的外衫,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简明宇手上,“具体账目要等到明年才能结算,这是预付的,这块银子你先拿着,到时候多退少补。”
简明宇望着手上的银锭,心里很是激动。他不是没见过银子,这么大块的却从来与他家无缘。前几年能吃饱都算好的,这两年,日子才有些缓和过来,即便这样,平日最常接触到的也只是铜钱。日子真正好过,是从今年钟庆然让他帮忙卖红鳌虾开始。家里房屋已经修缮,外债也都还完,只要不出大事,明年日子就真正好过了。
“谢谢。”简明宇话不多,却说得很真诚。
“这么客气干吗?就这一回啊。你的感谢我收下了,以后要麻烦你的事还不少,可别再这样。”钟庆然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纯善之事,他这也是有所求。
“嗯。”
“睡吧。”
随着灯火熄灭,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一夜无话。
揣着到手的银子,钟庆然心情不错,再加上年节气氛感染,这份高兴劲就一直没下去,整天嘴角都挂着笑,看着就让人舒服。
快乐是能传递的,不说钟老爷子夫妇,只要跟钟庆然关系好的,就没一个愁眉苦脸,纵使是远离父母,一个人孤零零的,只有叔婶陪着过节的钟庆竹,也一样整天乐呵呵的。
钟家今年收益好,这个年比起以往可要好过太多,鸡鸭鱼肉,蔬果点心,可谓是样样不缺。
时间一晃而过,喜庆的年节很快落幕。
元宵节后,同福客栈雅竹苑。
这次傅掌柜早钟庆然一步到。见他面上不加遮掩的喜色,钟庆然便心中有数,傅掌柜这趟想来收获定然不少。
生意人吗,总不能老绷着一张脸,面对合作伙伴,要遮掩好心里的想法,脸上总带着一张面具,在钟庆然目前,傅掌柜觉得没必要,虽然同样有生意来往,却不止合作关系,里面还有着其他因由:“庆然,东西卖得很好,这些是补上的钱,账本你过目一下。”
钟庆然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就看。
账本上各种菌菇名目都换成了编号,傅掌柜直接说了各种编号相对应的菌菇。福运珠正式启动之后,钟庆然记忆力变得很好,听傅掌柜说了一遍,看起账目来就完全没问题。
快速核对过后,钟庆然合上账本,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账目没问题,帮我向贵东家道一声谢。”
傅掌柜点头应下,弯腰从凳子上抱起一大堆东西,推到钟庆然面前:“这是东家一点小心意,不值什么钱,望收下。”
钟庆然:“……”
当面看礼物貌似非常不礼貌,瞧着傅掌柜的架势,也不允许他推辞,钟庆然只能无奈接过。
踏出同福客栈大门,钟庆然觉得头顶阳光温度都高了几分。抱着一大堆东西,行动都不太方便,他便歇了随意走走逛逛的心思,直接乘船回家。
一路上,钟庆然一直没有机会拆包,他只能直奔东次间。
记得第一次的谢礼,东西可比现在要多上不少,然而,钟庆然并不觉得这次礼会轻到哪去。他没有先看礼物,反而集中注意力,将心神沉入福运珠中。看着莹莹红光,充盈的福运,他就不自觉扯开嘴角,想收都收不住。
稍微收敛点喜色,钟庆然开始拆包。跟上次一样,都是用精美的木盒盛放,只是东西类别差距有些大。这次其中一个盒子,竟然装着不少绢花,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还好,盒子里有贴纸条说明,并不算太过稀罕的东西,只是价格稍微有点高,还在钟庆然接受的范围内。他最怕收一些一眼就能被人认出的物品,那样实在太过打眼。
钟庆然当然不认为这是给他用的,想来那华服青年早就派人调查过他的家庭背景,知道他有几个姐妹,让他送做人情。他数了数,总共十朵。家里一共八个姐妹,钟庆然有点发愁,这时候他才觉得,没分家真是麻烦。让他每人都送,他有些不愿意,不送,似乎说不过去,事情有些难办。算了,先搁着,想到办法再说。
同样,这次也有一盒颜料,正好补上之前的消耗。其他都是些吃食,大都是海产品,钟庆然眼睛都亮了几分。
河湾村并不靠海,虽不缺河鲜吃,海味却是别想了。整一年,钟庆然就没怎么吃到过,还尽是些虾皮之类的最常见物品,就这,也是在庆和坊开办之后才消费得起。
里面有海带、紫菜等相对便宜的,也有价格比较高的海参、海胆之类。这些海货,钟家大都没吃过,自然也不知道做法。傅掌柜考虑很周到,直接附上了简单的菜谱,倒是免去了钟家的尴尬。
除了海货之外,剩下那些都是肉干,各个种类都有,要不是旁边附了名称,有不少,钟庆然都无法辨认。
礼物价值没有上次高,却异常符合钟庆然的口味。看到那包牛肉干,钟庆然口水都快流出来。他到大周朝将近一年,也就最初他外婆送了点牛肉,其他时候可真是一次都没碰到过卖牛肉的场面。没办法,钟家不在城里,他也不是每次进城都会去集市,撞上的几率实在是低。
钟庆然咽了咽口水,不讲义气地一个人开吃。解够馋了,他才开始翻看余下的肉干。看到有鹿肉,钟庆然眯起眼,决定拿一些给他爹尝尝。这东西太补,他这个年纪,少吃点没关系,吃多了,搞不好会流鼻血,浑身燥热。要不要给大哥多吃点?算了,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翻看完,钟庆然整理了一番,将生食全都抱到上房。
“阿奶,中午就把海带或者紫菜煮了吧,这两样东西能防大脖子病,让家里人都吃点。其他海货也多少有点这个功效,阿奶随意。”钟庆然把做法都跟童氏讲了一遍,见童氏皱起眉头,直接说道,“阿奶,没事,不用着急记,等开煮的时候再问我就行。”
“这两样真管用?”童氏张大了嘴巴,满脸惊奇。
“管用吧,不过这量有点少,下次有机会多买点。”
“这都是傅掌柜送的?”钟老爷子眼里也含有诧异之色,不过他更多的注意力则是放在这些东西出处上。
“嗯,他说是他东家让他代为转送,到底谁送的,谁知道?”钟庆然说是这么说,他并不在意这点,谁送他都承了这个情。
“这就好,有了交情,做生意就不容易拆伙。”钟老爷子充满沟壑的脸上,笑意深了几分,“要是一切顺利,今年底就给那边准备点年礼吧,不用多讲究,送点自家产的意思意思就行。”
钟庆然欣然接受。
钟老爷子:“这次赚了不少吧,还用来买地吗?”
钟庆然斟酌再三,最终决定将他的秘密说出几分:“爷爷,奶奶,这事很重要,听听就过,以后都不要再说起。”
钟庆然靠近两老,低声在他们耳边说道:“这钱我要留着,能保家里无恙。上次就是靠它们才拉了一把爷爷,顺带把马给拦下。”
钟老爷子夫妇眼睛瞪得老大,满眼不敢置信,胸口不停起伏,怕喊出声来,两人都用手紧紧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