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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簪子可不似揽光那只搭在他肩头的手这样绵软,只消稍稍一用力,要的就是林沉衍的性命了。
可林沉衍如今脸上的这幅表情半分都没有即将要被灭口的自觉,他反倒是眼尾上翘,似乎以为这只是玩笑。
可是这……又如何会是玩笑?
揽光手腕一沉,那簪子最顶尖的地方已然刺入了他的肌肤中,“本宫想要取一人性命,难道还要事先争得一人的同意吗?”她的声调冰冰凉凉的,从口中滑出带着睥睨天下的自信。
此时他们二人挨得极近,各自的鼻息都能喷到对方的脸上。
林沉衍听了这话,脸上也并未露出过分畏惧的神情,而是懒洋洋的眯起眼睛。他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索性不管不顾的坐在了地上。
如此无赖模样!
揽光扯起常唇角,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林相爷做事情最是顾及个礼数周全,怎么教养出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来?”
林沉衍听了这话转过投来,神情倒是不如先前一样轻浮,弯起唇角显得涩然又自厌,他张开唇接口说道:“公主就算是知道草民是个什么品行,难道当日还没看见林府前的草民被扫地出门了?”
他……
揽光略吃了一惊,才低喟着道:“原来那日你看见了……”
原来那日在林相府门前,不但是她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马车。此番之下,揽光的心思又有了些微转动。她更加是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看了几眼,“人人都说林二少爷全然不像是林相的二子,如今看来,当真是错得离谱了。”
而那被说的人,却依旧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眼下去细看他,才发现他身上不过是穿了一件宽大的袍子,那袍子的也没理好,斜斜的罩着,穿得十分随意。
揽光抿了抿苍白的唇,她的双眸有些轻蹙,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在迟疑为难。
这人……全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纨绔无赖,何况他又发现了自己这样大的秘密!
到底留不留得?
他偏又是林相的儿子,虽说的是赶出了家门,可若是真在他手中出了事情,只怕将来这会是一个变故。
揽光左右掂量了许久,终究是做了决定,也就在此时,她遂将那一只抵在他后颈的金簪反手收入了袖中。“二少爷才是真正将林相的处变不惊的性情学得一分不差。”
林沉衍察觉到她收了杀心,这才转过眸眼来看,漆黑幽深的眸子中好像透出些许不以为意的低嘲,但那神情也不过就是片刻就闪了过去了。
揽光去将滚落在不远处的药丸重新转入了描金的瓷瓶,又小心搁回了怀中。
他不知道这药丸到底是何等珍重的东西,竟然劳烦大长公主这样细致对待,不免多看了两眼。正是这两眼被揽光正好撞见了,又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心里头转着的是什么东西。
“啪”的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打在了林沉衍的脸上。
揽光先前发病耗尽了极大的力气,如今就是含怒扇了过去,也都没有多大的力气。
林沉衍略低沉着头,等他再抬起来的时候,撇了撇嘴倒是没有怨气。“公主倒不如方才一簪子插死草民。”
哪里有人是虎口才刚逃了身,这就又自己来求死的?
“……也好过草民捏着这秘密让公主日夜睡不安稳。”他将这一番话说完,但也会叫人觉得脑子清楚,不是个酒囊饭袋之徒,
这话,倒是真应了揽光此刻的心中纷杂所想,她这样的大秘密居然被他撞见了。先前和那花魁的说话被他听进去了几分她不清楚,但是她发病时候,却是被他清清楚楚的看见。
若是……这一切都被宣扬出去……又或者,是被宁邺侯听到了半点风声……
一念至此,揽光的心中顿时紧了紧,她紧紧的盯着眼前之人,立即开口:“来人。”
她绝不可将这些秘密曝晒于阳光下,不行!
林沉衍倒真是沉得住气,即便是知道了揽光要处置他,也不似寻常人一样怕得失了身份。
两个应声而入随身侍卫恭恭敬敬的立在入门处,揽光又低沉了声音,“将他投入天牢!”顿了顿后,她又一字一字吩咐道:“单独僻出个牢房。”
她将这些说完,侍卫也都一左一右将年轻的公子架着往外面拖着去,与他擦身而过时,她又轻轻曼曼的低吟道:“林二少爷不是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天牢吗,如今进去了好好看那个仔细。”
林沉衍也不着急,他抬手掸了掸自己的长袍,倒也恢复了些许风流姿态。“不过公主提点。”
揽光以为他会破口大骂会是开口讨饶,可他现在脸上的神情却是再轻松不过,就好像他即将要去的绝对不是腌臜之地,而仅仅是去一处的风景秀美的地方闲坐。
这等神态自若,倒真让她多看了几眼。
揽光回想日前,自己也曾派人去打探了此人的过往,但是所言种种,今日觉得只怕都是谣言作祟了。
“公主……”这屋中只剩下揽光一人时候,一个近身的侍卫凑到了她的身边,垂首禀告,“崔大人有要事要禀告。”
揽光回转了身驻足,她分开五指拢了拢稍有些凌乱的头发,片刻功夫就随着出去了。走了几步,她又低侧着头道:“将那花魁买下,重新安排个的地方给她。”此女子仍旧是找那个葛大夫的关键,怎么能这样轻易放了?
揽光脚步飞快的离开红绡楼,面色铁青,叫堂中原本喧哗的场面一下子有些沉静下来。
而当到了车中,她背靠着厚实的车木,心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肩头作痛,揽光的肩胛的处的伤的养了不过三天,还未长好,现如今又被撕裂了开来,殷红的血迹一层层透了出来。
她的手却是不自觉捂住了那只小巧的描金瓷瓶,不断摩挲着光洁的瓶腹。
这里头东西……正是前几日宁邺侯给小皇帝裴衾的——里头统共也只有一颗药丸。
但若是没有这样的药,只怕衾儿发病时未必能吃得尽这样刻骨的痛苦。
然而却只有一颗,唯有这样一颗!
她四年来为何会这样的心悦诚服的屈服宁邺侯?一部分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有着这样的药。
有了这东西,几乎也就是捏着小皇帝的性命了。
揽光此次来,原本是打探到了一线生机,却不想事情的关键人物被人说已经死!她原本是带着极大的期望,却顷刻间化成了灰烬,大概才会发病发得这样突然来。揽光眸光中随着思绪翻滚,又流露出一丝失落来,她以前从没有想过那个老家伙会死。
如果他死了……正如那乔姓的花魁所言葛大夫已经死了的话……
她猛然醒悟过来,脸色奇白的摇了摇自己的脑子,逼着自己将脑子中这些荒诞的想法都丢掉。
一瞬间的软弱彷徨之后,揽光的眼眸中又出现锐利的光亮。 就算是死……她也要把他从坟冢里挖出来!她要好好的问问,为什么自己和衾儿都会有这种病?宁邺侯给出药丸是不是能被调出成分相同的解药来?
揽光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觉马车突然被重重的撞了一下!绝不对寻常的晃动,是被人故意为之的。
公主的车马,谁敢不避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风微语菇凉的手榴弹~mua! (*╯3╰)
临时改了剧情,存稿都废了,所以今天上迟了,字数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