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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凤藻宫里。
观音扶着萧殷的腋下学站立。
他现在还不能单独的站立或走路,但是他又总是特别好强,学会爬时候就想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宫女扶着他的手站起来时,他便又开始迈着脚步想要走。
像现在,明明观音只是扶着他想让他站一会,但观音刚扶起他,他便迈开步子想要大步往前走。
观音怕他太早学走会伤着他的骨头,放他坐下来他又要生气,所以便用手微抬着他走。
但这样他还是要生气,甩着观音的手不想要让他。
正好萧琅从外面走进来,观音连忙指了指从外面进来的萧琅,哄他道:“看看,父皇来了,小殷儿不能不能对娘生气了哦。”
萧殷连忙回头去看,对着萧殷,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来。
不知道为什么,萧琅明明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萧殷却总是很粘着他,他来的时候会很高兴,他亲近他的时候若他不生气也会很高兴,甚至比观音这个天天照顾他的娘,都不及萧琅。
萧琅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榻上坐下。
观音现在对他也随便了,也没有行礼,而是道:“我还以为皇上一辈子不进我的凤藻宫了。”
上次他离开时,发多大的脾气啊。
萧琅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萧殷伸着手也想跟着萧琅去榻上。
观音抱了他,一起去了榻上。
萧殷立刻从她怀里爬下来,溜溜的往萧琅的大腿上爬,仰着头,一双跟他相似的眼睛晶莹晶莹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小心和讨好。
萧琅低头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冷着脸。
观音心里紧起来,结果萧琅最终没有出言骂他,而是有些嫌恶的提着他,扔到了观音的身上。
萧殷又重新爬过去,爬上他的大腿,萧琅再提。
萧殷再爬……
到后面萧殷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他大约是以为这个总是冷脸的父亲,终于肯陪着他玩了。
萧琅想要发怒,但看了观音一眼,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然后根本不去管他。
其实萧殷很乖,也很能感知大人的眼色和情绪,他爬上萧琅的大腿上后,也并没有干什么,就是乖乖的坐在他的怀里,眼睛不转的看着他看书。
萧琅盯着书页上,他也跟着盯在书页上,萧琅头动一下,他也跟着动一下,极其的统一一致。
从萧殷出生后,萧琅还没有抱过他,这还是第一次——尽管这一次也是萧殷强求。
但观音还是从中感觉到了温馨。
过了一会,有宫人进来通禀:“皇后娘娘带着姮妲姑娘来探望小皇子。”
观音不想应付她们,更不想破坏萧琅和萧殷之间难得的气氛,开口道:“就说本宫今日不想见人,让她们回去吧。”
宫人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
萧琅翻了一页书,道:“我看姮妲这个人挺不错,有个性,怎么不见你跟她交好。”
观音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得了吧,我害怕将我儿子当成那只猫弄死了。”
萧琅道:“她不敢。”她这种人,视别人的命如草芥,但自己怕死。
观音又道:“既然皇上觉得她不错,怎么这么久了不见皇上给她个份位,让她伺候你。”倒是让人家无名无分的呆在皇后宫里,都快成了后宫的笑柄了。
萧琅道:“我看曼珠和优昙也很不错,要不要我封她们一个份位,让她们来伺候我。”
观音瞪着眼狠狠的看他,却再不敢说话。
萧琅却只是对她冷嘲的哼了一声,然后继续看书。
观音又道:“皇上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何又将人家留了下来?”
萧琅道:“无聊,想看人耍猴。”
所以于他来说,留下姮妲只是他无聊之下的随心所欲。
观音不再说什么。
永安候府,东府。
徐氏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身边的丫鬟道:“……你说你几次都看到何姑娘私下去见侯爷,还被侯爷训斥了出来?”
丫鬟道:“是呢,我看何姑娘有些不安分。夫人可别好心却做了放蛇的农夫。”
这个丫鬟是她贴身陪嫁过来的丫鬟,所以说话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也都是真心实意为了她。
徐氏叹了一口气,她自然能明白丫鬟的意思。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何姨娘都不是黄花闺女了……
可是想想,宫里现正得宠的那个,不也不是黄花大闺女进的宫吗?
徐氏到底还是生了些嫌隙。
另一边,程观廉和孟绍谈完了公事以后,程观廉突然对孟绍道:“过几天是贤哥儿的周岁礼,你让新宁郡主带着敬哥儿来一趟侯府吧。”
敬哥儿虽跟他们不亲,但儿子的周岁礼,他还是希望这个外甥来的。
程观廉本就是敬哥儿的亲舅舅,让敬哥儿来本就是礼数,他也没有不让敬哥儿跟永安侯府亲近的意思。
孟绍道:“我会跟新宁说的。”
孟绍从书房出来后,绕过抄手游廊,穿过外面的一条花园夹道,正打算从永安侯府出去。
结果在半路上的一棵桂花树下,却又看见了一身红衣的程观玉。
上次也是在永安侯府,有人想要杀她,他救了她,她跟他说她是冯家的人。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原来她是广平侯府出妾的那位何姨娘。
孟绍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明白,这位何姨娘几次三番的堵他,究竟是什么意图,几乎他每一次来永安侯府,都能碰上她,她还故意穿着程观玉的衣裳,打扮成程观玉的样子。
程观玉转过头来,看着孟绍,笑了一下,唤道:“孟国公爷。”
孟绍并不喜欢这种女人,心思深沉,贪欲过多,心怀叵测。
他并不打算理她,越过她打算直接过去。
程观玉连忙叫住她:“等等。”说着一步一步走上来,又道:“我上次说过,我与您的元夫人程观玉是旧识,你真的不想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吗?”
孟绍转过身来,警告的看着她:“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永安侯夫人既然好心收留了你,你就该懂得为客之道。小心思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说完便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
他一边走又一边背对着她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来的一些观玉的事,但你若想就此用来行骗,那你就打错算盘也小看我孟绍了。还有,观玉的衣裳穿在你身上,并不合适。”
孟绍并不相信她真的认识程观玉,程观玉眼高于顶,她一个在广平侯府长大的孤女,后来做了广平侯的妾室,程观玉根本不会瞧得起她。
而就算她真的是程观玉的旧识,一个去世多时的妻子,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打听的。
他以前与程观玉的夫妻关系并不融洽,时常吵架。程观玉好强,喜爱干涉插手他的事,而他则认为女人应该温柔体贴。她埋怨他在永安侯府妻妾之争的事情上没有帮助冯氏,而他则认为这是别人的家事,他能劝一两句老永安侯不该宠妾灭妻,但却不能过于干涉。
夫妻两人到最后,根本是一对怨偶,跟她生活让他觉得很累。
他现在已经新娶了妻子,新宁郡主很好,他实在不明白他要打听程观玉做什么。
程观玉有些气恼,脸上幽怨又带着眷恋的看着孟绍走远。
直到孟绍走得已经看不见了,她才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后院。
而这一幕,却正好被不远处的程观廉看在眼里,对此时被他认作何姨娘的程观玉越发的不喜和厌恶。
到了晚上,徐氏伺候他换衣服的时候,程观廉开口十分不悦的道:“快些将何氏送走吧,她这个人心思不正。”
徐氏叹了口气,道:“人是当初我主动请来的,现在让人家走,总要有个理由。”
听过丫鬟的话,其实徐氏现在也觉得有些后悔,觉得当初主动让何氏住到府里来太轻率,到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程观廉道:“我知道你记着她的救命之恩,但报恩也没有养她一辈子在家里的,她是个女人,总住在家里容易引来闲言碎语。”传来传去只怕传成他和她有什么,特别是这个何姨娘也不是个安分的人。
程观廉又道:“人言可畏,她要是还有别的亲人让她去找自己的亲人,若是没有,给她一些银子打发她走,或者给她置个小宅子。”
徐氏道:“我明天会试试跟她说的。”
等到了第二日,徐氏让人将程观玉请了过来,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何姑娘,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程观玉眼睛动了动,顿了下,才做出伤心的模样,道:“夫人知道,我父母都已经过世,唯一能投靠的只有广平侯太夫人,但……”
她没有说下去,而徐氏自然也能明白她没有说下去的是什么意思。
徐氏急忙又问道:“你外祖家呢,你外祖家高氏也算大族,你……”
程观玉道:“夫人不知道,我外祖母早早过世,我外祖父续娶了夫人,我外祖父去世后,家里是我母亲异母的弟弟在当家。当初我父亲落罪后,我首先想到的是投靠外祖家,但是被舅舅赶了出来。至于高家的其他人,也都嫌弃我父亲是罪身,我是罪臣之女,觉得有辱家门,不肯收留。最后只有我的堂姨母朱太夫人收留了我……”
这样说来,她就是有亲人,但也都一个靠不上的。
程观玉连忙站起来,惴惴不安的道:“夫人,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您觉得我留在这里不方便。你放心,你收留我这些日子已经是大恩,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我明日,哦,不,我等一下就离开侯府……”
徐氏原本还想说给她在外面置办一个小宅子,让她住在外面的,她一个女子住在侯府毕竟不方便。
但她这样说,徐氏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若不然,反倒是她真的听信了别人什么,故意想要赶她走。
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救过她的性命,现在却因为别人一句话,却……
徐氏只好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就暂时放心住在这里吧。”说着心里却有些叹气。
而程观玉则眼睛挑了起来。
她猜到是谁在徐氏面前挑拨离间,想赶她走?
她才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永安侯府是她的家,一个陪嫁过来的小丫鬟,竟然敢唆使徐氏赶她走,她会让她明白,最后被赶出去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