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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图纸,赵枫向乌涵、叶东走近一步,神色激动,“找到了,人数和地点,与小涵告诉我们的一模一样。”
这个结果乌涵一点也不意外,她相信左眼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倒是叶东比她笑得开心,将她轻轻环入身边,自豪了句,“小涵是专业的。”
“专业,太专业了。”看得出来,赵枫正为找到了受害者的尸体而高兴。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向领导解释请乌涵帮忙的事情,但从目前来看,他并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乌涵的秘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韩娜看向乌涵。
“我有个朋友需要帮忙,我得去一趟。”乌涵笑了笑。
“那......还回来吗?”
乌涵摇头,“不回来了。”
韩娜向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你要照顾好自己,要多跟我联系。”
点点头,乌涵没有说话,她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点头之交,韩娜与以前之人唯一不同的是,她和她共同经历过生死。然而乌涵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她的朋友够多了,足以应付以后的生活,现在出现的人,她还是不要招惹最好。
和鲁吉约定四天后在九寨沟见面,乌涵他们先行离开。来到郊区一座破旧的平房前,乌涵看到了挂在门外的招魂幡。
“危险吗?”上次吃了招魂幡的亏,叶东记忆犹新。
走去检查了一番,乌涵见白幡上没有写名字,摇摇头,“不危险,这幡只是主人暂时挂在这里而已。”
红桃k从她身后走出,先钻入了屋子,不一会儿,领着一个穿青灰色棉衣的女人出来。她看着有三四十岁,脸上挂着明显的细纹,见到乌涵时她很兴奋,“你是使者?”她带了不确定的语气。
若是之前,旁人看到乌涵定会用肯定的语气,多是与她带有杀气的眼神有关,而这次,巫医用了怀疑的语气,让乌涵觉得她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你帮了红桃k以后,要我做什么?”乌涵直接了当地问。
“我先帮了她再说。”巫医请大家进入屋内。
乌涵倒不着急问,毕竟红桃k的事情是一定要求巫医的,那么巫医所求,她也是要去满足的。
一个干净的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床,白色的单子上撒了用来‘烧魂’的粉末。看来巫医已经和红桃k商量好了,这些东西她早有准备。
示意红桃k躺在床上,巫医开始试着触碰她的身子。红桃k有些紧张,盯着乌涵时流露出了不舍得,她抬起一只手与她握在一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选择消失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后悔。”
握紧她的手,乌涵始终不说话,她与红桃k这些年有了感情,她没想到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送走她,而且有些仓促,她陪她来时,什么话都没有说......
将两人的手分开,巫医从衣兜里拿出一根药草。
“‘烧魂’是种很古老的方式,我不能保证一定会顺利完成,她......在任何一刻,都有可能灰飞烟灭。”巫医从口袋里拿出龙舌草,用香油水浸泡后递给乌涵,“这个让苏麦服下,痛苦才能勾起她的回忆。”
“她承受得了吗?”乌涵握紧湿漉漉的药草。
“人和鬼一样,从来都是自求多福。”巫医不愿多说,只是转身去准备‘烧魂’的用具。她步履蹒跚间,在地面踩出了明显的痕迹,乌涵眯眼看去,她一重一轻的脚印,是将死的征兆。
这样一个活在生死边缘的人,一定承受了比招魂使者更加沉重的痛苦。
而这样一个女人,会要招魂使者帮她什么忙呢?
红桃k沉默地接过乌涵递来的草药,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她的身子抽搐了两下,平缓地躺于草席上。她不再说什么,毕竟,要对乌涵说的话已经毫无意义。这个她陪了四年的孩子,终于在她离开前给了她意外,更赋予了她接受过去的勇气。
原来,是她比自己坚强。
阖眼凝思,她的脑海里重复翻涌着这些年她遇到的人。她用鬼的心思对付的人。曾经的自己,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让她要遭受这样的死亡方式。
随着巫医地靠近,红桃k已是大汗淋漓,草药发挥了作用,在她身上如同一条火蛇迅猛穿梭,她只觉疼痛难忍,想要睁开眼睛时,已经无法做到。
耳边有巫医打开木盒的声音,然后是全身的冷热交加,巫医往她身上涂抹的东西和她体内的仿佛相克,这更让她有种超越死亡的痛感。
就在这时,她倏然意识到:她职业生涯中所有被她送入监狱的杀人犯、强.奸犯、猥.亵儿童犯正在将她折磨致死。如今,她成了受害者,而且无力反抗。
她看到了自己死亡之前的时刻,满屋子欲求不满的男人,对着她的身子自.慰。她被剥光了衣服,悬在铁架上。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邪恶又充满*。
那个拿着咖啡杯,穿着棕色风衣的叫郭炎的男人,就在不远处坐着,他悠闲地翻看报纸,耳边仿佛听不到这些让人窒息又恐惧的声音。他显得冷静而沉默,眸宇间,是对事物掌控中凛冽的英挺。
他抬目,看了眼铁架上的人,似是对她的姿势不满意,嫌弃地放下报纸,从手边拿起铁链子朝她走去。他有一种对捕获者随意支配的需求,他希望有权决定每个他不满之人的生死,或者指导他应该如何去死。
这是噩梦般的几日,是红桃k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也是在那天,她死了,然后游离于空间缝隙之内,慢慢失去了记忆。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乌涵的时候。这个女孩儿打着哆嗦在山洞里躲雨,她可真瘦,但是眼神格外慎人。像是刚刚杀完无数个人的魔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她陪她躲雨,问她是怎么当上使者的。那时的乌涵需要一个线人,所以,她就做了她的线人。慢慢地,她了解了乌涵的过去,了解了她冰冷外表下隐藏的火热内心。
可是,她也了解使者,知道他们的秉性,所以,她最初是不信任乌涵的。
然而,有些人,很容易就会让人喜欢上她。
好比眼前这个偷偷抹了眼泪的女孩儿,她在因为她的消失而伤心。曾几何时,她也出卖过这个女孩儿。因为她是鬼,不可能只做乌涵的线人,她也需要从其他使者那里贪些报酬。可是,乌涵是唯一没有出卖她的人。
这个女孩儿让她成为了自己的线人,就一直将她当做自己人看,没有试图将她当食物卖给灵类,没有试图毁了她。
现在,她因为药草的作用开始全身发烫,有人说,这是重生的温度。可是,她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重生,如果真的可以重生,让她以后能再遇到乌涵也好。
叶东走来,将乌涵抱入怀里,陪她一起看向熊熊燃烧的烈火,看着慢慢化为灰烬的红桃k。
巫医捧着紫黑色的檀木盒走来,递给乌涵,“将她的名字刻在这木盒上,你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苏麦。”乌涵捧着木盒,拿出从杂志上截下的半张照片给她贴在了木盒上,“我们回家。”
一天后。
乌涵捧着紫黑檀木盒,站在一间平房面前,盯着掉漆的蓝色铁门,犹豫地敲了敲。这是武汉最平常的一户人家,四周生活着条件普通的邻友。这个地方,乌涵有印象,她曾经四处游逛时来过这里。
或许,她和红桃k见过面,在红桃k还活着的时候。只是,那时的她们并不认识。
身后是小心着四周动静的叶东和周珉。自从乌涵的肩膀受伤,他就开始紧张起来,他护着乌涵,不仅仅有朋友的意思,而成了一种责任,他自己也不了解的责任。
他牵着乌涵的手陪她等了等,乌涵捏紧红桃k的骨灰盒,静静站着。
半晌,房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着那里,手中是一把打扫院子的扫帚。面对两个陌生人,他打量一眼,“你们找谁?”
“我们是苏麦的朋友。”将有她照片的骨灰盒递到男人手里,乌涵有了红桃k此刻的紧张。
惊讶地接过盒子,男人丢了手里的扫帚,沉了沉气,盯着照片许久才道:“苏......苏麦?这是?”
看他手上的订婚戒指,乌涵猜出了他是谁,问了句,“你是郝斌吗?”
他忍了忍眼泪,点点头,“我是。”
“你怎么会在苏麦家里?”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来帮她爸妈收拾一下院子。”郝斌后退一步,要请乌涵他们进屋。见三人纹丝不动,他咽了口唾沫问道:“她真的死了吗?......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她的尸骨没了,木盒里是她凝固的灵魂,用来做了尸骨。”乌涵瞥视郝斌身后的院子,里面种了枣树和石榴树,不知是什么原因,树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看似干枯的树杈上,又明显地发了嫩芽。这种怪异的景象,如同又悄然回家的红桃k一样。
“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说?”郝斌看了屋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将骨灰盒拿进去。
乌涵沉声,“她在最后才恢复了记忆,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话。不过,这些年她很努力,我想,她是因为太想你们才会努力寻找记忆的。”
郝斌点点头,要说什么时,乌涵已经转身离开。她不打算见红桃k的父母,她不喜欢看见父母听到女儿已死消失时的悲痛欲绝。
从叶东衣兜里拿出手机,乌涵拨通了陆琛的号码,“我要离开了。”
陆琛已经回了警局,他斜坐办公桌上,呼了口气,“不是已经到武汉了吗?真不打算去见见家人?”
“等我能活着,我就回去。”乌涵挂了电话,还给叶东时脸上挂了一丝浅笑,“走吧。”
三人一起回到巫医的家里,做没有完成的事情。巫医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她的屋子里放了个男孩的死尸标本,她想要乌涵帮忙找找男孩的魂魄,她不认为男孩是自己死的,而这个男孩儿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