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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怡眉目瞪口呆看着林岳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还穿着正式的黑色教员西服,领口处露出了白衬衣的领子,黑西服的胸口上还别着教员专属的金属小牌;而且他的头发梳理得极光滑,还穿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林岳鸿看着她,有些惊喜,却有些不知所措。
惠怡眉扫了一眼别在他胸前的教员小牌。
这样的金属小牌,她也有一个。
这也就是说,他也是福旦大学的讲师?
再想想……
林岳鸿曾经是福旦大学的高材生,毕业以后又沉浸文坛多年,像他这样的人,被福旦大学聘来做讲师也在情理之中。
但惠怡眉不愿与他有什么交集。
她朝着他微微颌首,转身离去。
林岳鸿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一片怅然。
惠怡眉回到家中,林岳贤还没回来,倒是惠四嫂韦玉贞跑过来串门子了。
林大太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她很欢迎韦玉贞的来访;这会儿一老一少吃着点心聊着天,两个女人都笑容满面的。
看到惠怡眉回来了,林大太太站起身,说道,“来来来,怡眉和玉贞聊着……我去厨房做个冰糖百合桃胶羹给你们吃……”
“娘……”
“没事儿,你坐着,坐着!我很快就好……玉贞,你可别走啊,我很快就做好了,呆会儿可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啊!”林大太太热情地说道。
韦玉贞笑着点了点头。
林大太太意气风发地去了厨房。
惠怡眉和韦玉贞相视一笑。
林大太太刚离开客厅,韦玉贞的表情就变得神神秘秘的,声音也被压得低低的,“哎,怡眉啊,你听说没……昨天晚上啊,白氏在她们家里举行了一个派对!”
白氏?
……白莹莹?
惠怡眉一怔。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来那个林岳鸿啊,自从他们从储云镇来了上海以后,就在丝瓜巷十一弄那里租了一栋别墅……”
韦玉贞一边说,惠怡眉就一边瞪大了眼睛,又是一怔。
丝瓜巷?
……那一整条巷子都是林岳贤的产业!
“他们上来已经快一个月了,那白氏以富家太太自居,据说已经开了好几场舞会……不过,知道有她这号人的少,前几场舞会去的人也不多,直到昨儿晚上,她请了意大利洋行的一个老头去她家里跳舞……啧啧啧,那个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说说,她今天只是跟那意大利老头玩暖昧,以后呢?以后她会不让林岳鸿戴绿帽子啊?哎,怡眉你说……林岳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韦玉贞兴灾乐祸的说道。
惠怡眉就想到了今天在学校里遇到林岳鸿的事儿。
“林岳鸿他……我今天在福旦大学看到他了,看起来,他现在也在福旦大学当教员……”惠怡眉也皱着眉头说道。
但韦玉贞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说什么?林岳鸿现在在福旦大学教书?”
韦玉贞啧啧叹道,“在大学里教书能有几个钱!一个月的工资不过才几十块钱,将将买得起一瓶红酒罢了!可白氏开一场舞会就得花上几百块钱……我看哪,这两个人的日子是过不长久的!这第一啊,白氏就是个无底洞,就依林岳鸿教书挣的那点儿钱,恐怕满足不了她;第二,依着白氏才来上海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连几场舞会……可见她是多么的爱慕虚荣,又多么着急想要融入上层社会……”
韦玉贞分析得条条是道。
可惠怡眉不爱听这两个人的事儿。
这时,林大太太指挥着仆妇端了冰糖百合桃胶羹过来,热情地招呼着韦玉贞和惠怡眉吃甜品。
两人便打住了这个话题。
韦玉贞吃着甜沁沁的桃胶羹,把所有好听的赞美话儿都说了一遍,逗得林大太太喜笑颜开;吃完了桃胶羹以后,韦玉贞就说要去接女儿芳君下课,婉拒了林大太太的留饭,回去了。
林大太太得了空闲,就开始念叨了起来。
你公爹他又不考状元,怎么拿着那几本书这么用功呢?他自个魔障了就算了还拖着兰儿陪着他一起发疯……好几次人家方小姐来家里找兰儿玩,兰儿都抽不开身……咱家是布衣,跟这些官家子女打好关系才是正经,以后有什么事儿也好帮扶一把……
惠怡眉微笑着听着婆婆唠叨,顺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翻着看。
林月兰从前头书房过来了,看到母亲和嫂子都在,便问道,“娘,嫂子,我爹他就快要过生日了……这回咱们怎么给他庆祝?”
林大太太道,“那还能怎么庆祝!摆几桌酒,请些乡邻来热闹热闹呗!呃……你们说,这在大上海,咱也没几个认识的乡邻,充其量就是你惠四哥一家,并几个老亲罢了,唉,恐怕只够凑一桌的……”
林月兰道,“前些天若兰带我去了近郊静月湖公园玩,那里空气很好,景色也很雅致……嫂子,不如爹做生日的时候,咱们一家人去那里玩,那里有餐厅,有个高尔夫球训练场,我们还可在那里吃烧烤……”
惠怡眉道,“宜景?”
“对对对,宜景,就是宜景餐厅!”林月兰惊喜地说道,“嫂子你也知道?”
惠怡眉含笑不语。
高尔夫球是英伦贵族兴起的新运动方式,她在英伦皇室给索菲娅小公主当家庭教师的时候,也曾经陪同小公主一起去高尔夫球场玩过……后来也跟着林岳贤和他的朋友们去打过高尔夫球。
静月湖公园里的宜景餐厅为了吸引人气,特意搞了个高尔夫球训练场的噱头出来。但林岳贤带着她去那里玩过,和真正的高尔夫球场相比,这里的设施显得太小儿科了……也过于简陋了。
但就算是这样,宜景餐厅里的位子还是供不应求的。
“高矮呼球?”林大太太好奇地问道,“……那是啥?”
林月兰捂着嘴笑了起来,“娘!是高尔夫球……就是拿着球杆子,把一个这么大的球打到球洞里去……”
说着,林月兰还站了起来,做出了拿着球杆击球的姿势。
林大太太张大了嘴。
半晌,她才来了句,“这有啥好玩的!”
“娘!去嘛去嘛!望月湖公园的旁边还有个跑马场,我们还可以去骑马!”林月兰初到上海时,兄嫂也带她四处游玩过,后来又和方若兰等小伙伴出门玩了几次……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怂恿父母也一起去。
“嫂子!好不好嘛……去嘛去嘛,我们一家人去,好不好?”林月兰见母亲兴趣缺缺的模样,连忙又去嫂子怀里撒娇。
惠怡眉摸了摸小姑子的头,笑着对婆母说道,“娘,要不,咱们就去吧……那里空气好,就是您什么也不干,看看花儿草儿也是好的。”
林大太太皱眉道,“我不吃西餐。那些牛肉都是带血的,还有那啥……沙拉是吧,我和你们爹也不吃,就是生菜叶子……也不煮煮,直接就拌点儿甜面糊糊拿出来唬弄人……你们爹过生日,是要吃热乎乎的长寿面的,还要带汤的!”
“有有有!我们家要吃热乎乎的长寿面,还是带汤的!这个一定有!对吧嫂子?”林月兰朝着惠怡眉挤眉弄眼地说道。
惠怡眉和林大太太都笑了起来。
林岳贤拿着公文包一走进屋,就看到母亲妻子妹妹正亲亲热热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还笑盈盈地聊着天……
他把公文包放在了单人沙发上,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样开心?”
林月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哥哥!再过几天爹爹就要过生日了,我和嫂子商量着,要带爹爹和娘去静月湖公园里的宜景餐厅里吃饭,打高尔夫球,骑马,还要吃烧烤!”林月兰兴奋地说道。
林岳贤看了妹妹一眼,问道,“你看过日历了?爹生日那天,你和你嫂子都不用去学校?”
“啊???”
林月兰被吓了一跳!
她连跑带跳地跑到了扶手梯的旁边。
——靠墙那一面挂着一幅印刷美人图的年历。
林月兰看了半天,突然跺了跺脚。
“哥哥!爹过生日的那天,明明就是休息天……”她嗔怪了一声。
众人都笑了起来。
到了饭时,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又一起去庭院里散了步,这才各自回房。
林岳贤看着妻子在房间里忙来忙去,一会儿去浴室点香薰灯放洗澡水,一会儿又替他准备明天穿的衣服什么的,不由得有些愧疚,柔声说道,“自从爹娘来了以后,咱们也没什么时候独处了……”
惠怡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不就独处了么?”
他敏锐地感觉到,好像她有些不开心?
但父母来上海与他们同住了近一个月,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再说了,她本就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怡眉,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惠怡眉站直了身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底到底有些不快活。
“你知道……我今天在学校遇到谁了吗?”她没好声气地说道,“……我,我遇到林岳鸿了!他还穿着福旦大学教员的制服……看起来,他可能也是今年新进的讲师之一……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可能也是教文史的,没准儿跟我同一组……”
闻言,林岳贤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我想法子让他走。”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惠怡眉就想起了下午四嫂过来聊天时,说的那些话。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和白莹莹是不是租了咱家在丝瓜巷的别墅?”
林岳贤淡淡的“嗯”了一声。
惠怡眉说道,“那白莹莹夜夜开舞会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我操那门子心干什么!谁管她开不开舞会了……”林岳贤闷闷地说道,“我放租而已,当时他们来租的时候我也不在,后头看到了租赁合同才知道的……”
惠怡眉咬着嘴唇说道,“所以说……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林岳鸿……起码他也是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一家老小,何必赶尽杀绝呢!”
她把心里头的不快活说了出来……她倒是心头舒坦了,可林岳贤却在一边皱紧了眉头。再想想,毕竟自己以前和林岳鸿有婚约,如果两人又在一处共事,林岳贤他心里肯定有不舒服的地方……
惠怡眉笑了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用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说道,“林子谦……说真的,我也挺期待爹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大家子能一块儿出去玩呢……”
他当然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温香软玉。
抱住了她,一个香艳浪漫的深吻过后,他低声说道,“怡眉,咱们生个孩子吧?”
先前因为工作和学习的羁绊,小夫妻俩自己都觉得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所以也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着孕;如果他的事业已经起步,她的工作和事业本就是平平顺顺的……确实也应该要个孩子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
林岳贤大喜!
他抱着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