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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可要为子宋做主啊!”林二太太踉踉跄跄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卟嗵”一声就跪在了严氏的脚边,抱着严氏的大腿就哭了起来,“娘啊,这回可不得了了,我们,我们子宋以后……可怎么办啊!”
严氏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媳。
二儿媳年近五十,已经当了林宅后院几十年的掌家夫人,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此时却一点儿形象也无,哭得连妆都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严氏先前被林岳鸿气得半死,此时又见儿媳只是一昧的哭,有些不耐烦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只顾着哭啊,说,到底怎么了?”
林二太太抽泣了几声,说道,“娘!上回我就说,弄死羽铭才是一了百了的事儿,结果您发了慈悲!偏要放他一马……现在可怎么办啊!娘,您不知道,呜呜呜……”
严氏愣了一下。
……羽铭?
林二太太继续哭道,“那个羽铭,也不知怎么的居然被他混到了惠家去……他还在惠家唱起了大戏!他,他唱戏也就罢了,偏偏,偏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了子宋……而且这事儿还被惠家小姐给亲眼撞见了……”
严氏的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那样大。
“娘!娘啊……您快想想办法,现在怎么办啊!”林二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我的子宋!我的子宋可不能毁在那个戏子身上啊……”
林二太太嚎啕大哭了起来。
林岳贤皱紧了眉头。
羽铭这人他认识。
林岳安和羽铭之间走得很近,也就渐渐地传出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
不可否认,林岳贤也一直存着利用羽铭来拉林岳安下水的心思。
于是,当棠家班的班主犯了事儿以后,林二太太命人把羽铭打了个半死,是林岳贤让人把羽铭从乱葬岗里抬了出来,又精心调养了一段时间,羽铭这才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羽铭自然不知道他是被林岳贤派人救起的,但他身体才好了一些,就心心念念地想在惠老太太做生日的时候混进惠家去,再唱一出戏。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林岳贤的耳中。
他虽然不知道羽铭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但却很乐意助羽铭一臂之力……
只不过,林岳贤当时只顾着先帮白莹莹把笔诛的事情闹大;他本来是想,先解决完林岳鸿之后,再想办法解决林岳安的。
但这林岳安也太……上道了吧!
林岳贤这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林岳安就自己撞上枪口了?
严氏被林二太太哭得心烦,一脚就踹了过去,骂道,“我还没死,你嚎什么丧!”
林二太太被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回嘴,只得抽抽噎噎地,好半天都平静不下来。
严氏心想,子昌一心向着白氏,就是强令他娶了惠小姐,恐怕也是把亲家变成仇家的节奏;所以她才想着让子宋娶了惠小姐,虽说惠家不一定同意,但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惠小姐一介弱女子又能怎么样?
先前子宋和那个戏子的风言风语,严氏也曾听过;她也就此事问过子宋,但子宋断然否认了。严氏知道,子宋是林家第三代中年纪最小的男孩儿,自己未免娇纵了他一些,可子宋不像林岳鸿那个闷葫芦……他是个骄傲的人,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他倒是敢作敢当的。
当然,那也是因为子宋闯的祸,总要自己替他抹平的缘故。
可若是让惠家小姐亲见子宋与那戏子有牵扯……
那自己想让子宋代娶惠小姐的想法岂不是落了空?
——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的丈夫和一个戏子,还是个男戏子不清不楚的!
“去把子宋叫来,我亲自问问他,”严氏皱着眉头说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管家点头哈腰的去了。
不多时,林岳安骂骂咧咧地过来了。
“祖母,惠家的人真他妈的不地道!”林岳安骂道,“是她勾引我,是她先勾引我的!”
“她”和“他”的发音是一样的……
于是,他的话听在众人的耳里,就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何况在林岳安的语气里,还有一种恼羞成怒的,被人抓包的愤怒!
严氏一听,脸色都变了……
她捂着胸口软软地就倒了下去!
林二太太尖叫了一声,“娘!娘你怎么了?”
林岳贤愣了一下,才叫管家,“……快!快去请郎中来!”
看着昏厥过去人事不省的祖母,哀哀哭泣六神无主的母亲,林岳安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不由得“嗷”地狂叫了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林岳贤略一思忖,趁乱出了堂屋。
此时的惠家,应该深陷在二十三名文人联名笔诛惠林两姓联姻的苦烦之中,无睱顾及羽铭;而看着林二太太的慌乱模样,也不像是已经处置了羽铭的样子。那么他必须要安排人,抢在惠林两家反应过来之前,先把羽铭安顿好!
不管羽铭和林岳安之间有没有暧昧,这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候,而且羽铭一定要销声匿迹,这才能坐实林岳安尚龙阳之好的传闻!
旁人也不知道林岳贤出去干什么了……
反正此时严氏不好,想来他应该也是为了给祖母请郎中的事情出去奔波了。
一顿折腾下来,林贤岳已经安排好心腹去接应羽铭了,而严氏也在郎中的救治之下,悠悠醒转……
严氏看着坐在自己床前垂首哭泣的二儿媳,弱弱地说了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可一转头,她又看到了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大儿媳,忍不住就怒从中来,骂道,“你这丧门星!杵在那儿做什么?看热闹?林家出了事……你以为你能好过?”
林大太太无辜遭了一顿骂,讪讪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林岳贤正好一脚跨进了严氏的屋子,听到严氏无故责骂他的母亲,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严氏也看到了林岳贤。
她原本很不待见庶长房,奈何嫡二房却没个像样的人物……在林岳鸿不愿接手林家产业,林岳安又尚未开窍,没有能力执掌林家产业之前;少不得还要依靠林岳贤来代管……
因此,严氏只得压低了声音,对林大太太说道,“……到底有什么事?要么你就进来好好的说,杵在门口做什么!”
林大太太看了儿子一眼,对婆母说道,“回娘的话,厨下已经熬好了药,我来问问您,是用冰片糖送药,还是用盐津梅子送药?”
严氏不耐烦地说道,“这点小事也要回我,你自去端了药来,冰片糖也行,盐津梅子也行!”
林大太太唯唯诺诺地应了,掀了帘子出去了,心中却道我拿了冰片糖来,你必定说还是盐津梅子好;拿了盐津梅子你肯定又说冰片糖好……要是两种都拿了来,你一定会说盐津梅子和冰片糖是相克的,哪能一起吃,分明是我不安好心想你早死……
直到林大太太出去了,严氏才吩咐林岳贤,“你亲自带人去一趟惠家,带些礼品去……此去一是定要绑了羽铭回来问个清楚,二是代替子宋向惠家赔个不是!就说这事儿是个误会,我们子宋万万不是那样的人!”
林岳贤应了一声是,却并不慌着走,又询问严氏,要带些什么东西去惠家……
不多时,林大太太端了药汁进屋。
严氏心知肚明。
林岳贤这是在担心自己无端责骂他的娘,才故意留下来的;但此时子宋的事要紧,她想拿捏大儿媳,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她也就没为难大儿媳,直接端了药过来一口饮尽,又借口自己身子乏赶了大儿媳回房,林岳贤这才起了身,往惠家去了。
可当林岳贤赶到惠家的时候,林岳安却正在惠家闹事儿!
“……就是你们家那个穿红的女孩子勾引小爷的!不是她,小爷去你家仆人住的屋子里干什么?你们快些把她交出来,我就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若是不把她交出来,小爷可要进去搜了!”
林岳安带了几个仆人,正在惠宅门口大吵大闹。
惠四哥站在大门口,看着像泼皮无赖一般的林岳安,简直气得心口疼!
今天是惠母的六十大寿,来惠家做客的乡亲邻里家的女孩子们穿的衣裳裙子几乎全都是红色的;有大红的,粉红的,月红的……谁知道林岳安说的是哪一个?
再说了,林岳安是来惠府给惠母贺寿的,没事儿注意人家家里的女孩子干什么?就算真有女孩子做出了这么出格的事,如果他没安这样的心,又怎么会上当?
但事实就是,林岳安就被人抓包与羽铭一同呆在个小黑屋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可是,现在他居然说,是个穿红衣的女孩子勾引了他?
真是天大的笑话!
只是,惠四哥也是个自幼饱读诗书的人,面对林岳安的泼皮无赖,心中虽然十分气愤,却拿着这样的人毫无办法。
林岳贤守在一边悄悄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
“子宋!你在这里做什么?祖母正寻你呢,还不快些回去?”林岳贤对他说道。
林岳安见了堂兄,叫道,“二哥帮我!就是他家一个穿红衣的美貌女孩子把我引到了小屋那儿,然后我就看到了羽铭……二哥,你让他们把那个女孩子交出来!还我清白啊……”
林岳贤一阵语塞。
他也没理会林岳安,先是朝着仆从们做了个手势,然后便一昧地向惠四哥陪不是。
林岳安还在那儿骂骂咧咧的,却被林岳贤带来的仆从给“搀扶”到一边去了……
“四哥,子宋年轻,说话也不经脑子……您别往心里去,今天惠伯母生辰,我家祖母命我送一枝五十年的参过来……”林岳贤恭恭敬敬的说道。
此时的惠四哥,早已把林岳鸿和林岳安恨得半死,这会儿见了林岳贤,脸上没什么好神色,冷冷地说道,“我们惠家虽然一贫如洗,但家母吃药看郎中的银钱却是有的,有劳贵府老太太费心了,你请回吧,不送!”
说完,惠四哥也带着仆从回了府,走在最后的那个仆人还“砰”的一声,用力地将大门给关上了……
看着惠家紧闭上的大门,林岳贤不以为意。
他不知道林岳安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个穿红衣的女孩子把林岳安带到了小黑屋里,正好羽铭也在那儿?嗯,这个倒是可以向羽铭求证。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最重要的是……
现在林岳鸿已经和严氏挑明不会与惠小姐结婚,林岳安本就声名不佳,现在又自寻死路地来惠府大闹了这么一场,估计惠家人对他已是深恶痛绝。
所以说,到了这个时候,也该自己粉墨登场了。
不过,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有必要和惠小姐约谈一番……
否则他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引起惠小姐的反感。
林岳贤握紧了双拳,长长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