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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茵不知道她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弱质女流受到了多么高规格的待遇。现在的情形对唐昊天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唐昊天铁了心要让青榜把所有乌七八糟的事都来个兜底,要是能让挽茵把一切都带进棺材当然最好。
患蝶夫人和唐昊天一唱一和,徐家公子也卖力地帮腔,毕竟患蝶夫人是徐公子的未来丈母娘,徐公子虽然不明真相,帮着丈母娘说话总是没错的,况且挽茵用了他们徐家祖传医术却是真的。
卫坊主本人根本没看上徐公子,毕竟他跟牡丹那一段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而且徐公子本身没学到他老子医术的一半。徐公子和卫聆悦的婚事是患蝶夫人极力促成,当时她没想到徐公子会帮上她这么大的忙,可见老天爷都是帮着她的。
青榜成立不过十年,却高效率地几乎每个门派的人都杀过,树敌既全面又深入,仇恨拉得稳稳的,各掌门不少引起为傲的弟子就是被青榜所杀,别说挽茵还是个医师,就是给青榜看大门的,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慧明大师的师弟慧聪大师也为青榜所杀,一心修佛也终究还是凡人心思。
“既是青榜中人,就以性命为青榜所作所为赎罪吧,诸位意向如何?”
慧明大师都开口了,其他人当然没有意见,挽茵和他们非亲非故,抓不到青榜的杀手,用青榜医师告慰手足在天之灵也好。
“贤侄,我知道你和那位挽茵姑娘关系匪浅,但江湖大义面前,你切不可感情用事。”
祝文安为了挽茵闹得满城风雨,不管祝文安怎么样回答,这场武林盟之争唐昊天都觉得是自己赢了。
“祝某身为掌门就代表了一言堂,挽茵既然是青榜中人,罪大恶极,何种结果都是她咎由自取,一言堂一向善恶分明,定和诸位共同进退。”
惠明大师满意地点点头:“祝掌门深明大义,老衲就放心了。”
被关在牢里的挽茵还不知道她的生死就这么被一群人合计合计就给定了,牛二顾念旧情,真的给她寻了一个干干净净的牢房,铁链锁上之前,牛二忍不住问挽茵:“挽神医,你是青榜的人?”
挽茵至今仍不知道青榜对这个江湖来说是什么。
她本就不该踏入江湖。
金刀门的牢房原本是用来关押打劫商道的匪类,自从附近商道再没有匪类敢靠近,这里的牢房就荒废下来,现在牢里只关了挽茵一个人,剩下的全都是看管挽茵的弟子。八大门派也够看得起不会武功的挽茵,约定好每个门派都要派出一队弟子站岗,就挽茵一个人,少说一两百个人来看管她。
牢门外站着一排人,全都无声无息跟木偶一样,没有一个人会跟挽茵说话,挽茵简直快要憋疯了,她知道现在情况一定很糟糕,因为一直没人再带她去问话,也就是说不准备给她辩驳的机会,也罢,反正她这次也编不出有说服力的谎话了。
祝文安一次也没有来过,挽茵无聊时会靠着发霉的墙壁想,大概今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因为她很快就要死了。还不如就呆在藏金山庄给母牛接生一辈子呢,至少性命无忧,她本是想来帮祝文安的忙,现在的情形好像反而帮了倒忙,真奇怪,要死的人是她,她反而一直在想祝文安的事,真像中了邪。
唯一一个来看挽茵的人是卫聆悦,当然是不怀好意,卫聆悦欢天喜地来告诉挽茵她的死期确定了,就在七天后,是个黄道吉日,腊月初一。
“恭喜你,要跟徐公子喜结连理。”挽茵眨眨眼,就算是死也要给卫聆悦的伤口撒撒盐。
卫聆悦果然变了脸色,卫聆悦傲着呢,那徐公子的模样才能没一样能被她看中的,她跟患蝶夫人吵了很久非祝文安不嫁,长这么大她娘第一次没有依着她。
“我知道祝哥哥不喜欢我,你呢?现在你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哼,”挽茵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管我在他心里怎么样,我都是他孩子的娘亲,江湖传闻那么多,只有我让他真的有了一个私生子,我死也没有遗憾。”
“你说什么?你、你、你可真不要脸啊!”
要不是隔着铁栏杆,挽茵真觉得卫聆悦要跳进来砍死她,好久没有尽情地胡说八道了,这种感觉还挺让人怀念的。
“你、你!”
卫聆悦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从她瞬息万变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临死前还能拿卫聆悦作乐,感觉也不错,只是卫聆悦那句话同样也刺到了挽茵的心房。
你呢?现在你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是啊,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呢?如果这一次真的难逃一死,在死之前,挽茵真的很想问一问祝文安,在他心里,武林盟主的位置更重要的吧?
后来,挽茵就在后悔自己气跑了卫聆悦,这下真的再没人搭理她了。
无聊至极,挽茵就开始回想自己匆匆而过的一生,她的人生仅仅十八年,却比寻常八十岁的老太太精彩得多,又有几个人被一言堂缉拿过?有几个人替杀手组织效力过?闭上眼睛,她一生最美的足迹是在从东陵去西陵的路上,那时候一个美轮美奂的马车夫替她赶着马,那时候她还以为相守了就会是一辈子的事。
这一夜没能睡到天亮,半夜,挽茵在睡梦中就觉得脚底心痒痒的,像是被坚硬的东西磨来磨去。好像有虫子在她脚上爬,挽茵迷迷糊糊地挠挠脚丫,抓起那只虫子,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吓得挽茵甩手扔得远远的,那不是虫子,是只黝黑的剧毒蝎子。
被扔出去的蝎子在地上竖起双鳌,不满地夹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挽茵这才看清不只一只蝎子,足有二十多只蝎子趴在她身边围观她。
“本座好心救你,你还摔伤本座的蝎子,不识好歹。”
这种久违的慵懒又妖媚的声音,挽茵抬起头,果然是那个看起来就有毒的男人!翠绿的衣袍在牢房中格外显眼,乌黑长发随意地披散着。
“花卿!”
花卿蹲下身子,伸出手,二十多只黑蝎子乖乖地排成一队爬进他的袖子,看得挽茵毛骨悚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怕啊。
“花卿!你来干嘛?”
“这种场面,你说本座要干嘛?”
花卿示意挽茵注意周围的景象,牢门外那些看守弟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们脚踝全都肿起一片,看来是中了蝎子的毒。这种场面,肯定是劫狱!
“师父师父,我找到了~”花浅活蹦乱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刚从守门弟子身上摸来的钥匙给挽茵开锁。
有人来劫狱,挽茵当然高兴,但是这个人是花卿,挽茵就没那么高兴了,花卿怎么可能有这份好心,肯定是个阴谋。
哐当,铁门被打开,衣服上绣了蝎子的师徒二人一起站在牢房外面等挽茵出去,但挽茵一点都不想出去,总觉得他俩比牢房还危险。
“你们、先说说你们的阴谋诡计,不然我绝对不出去。”
花浅脸上一个大写的伤心表情:“挽师娘,你连我都不相信了么?我看见你的求助信号马上催着师父赶过来,果然就听闻你被杀的消息。”
花卿看挽茵的眼神还是那么轻蔑:“教主被东陵渣滓们处死,让我们双毒教的脸面往哪搁?”
挽茵自己明明生在东陵,见到花卿花浅师徒竟有种见到乡亲的感动,忙站起来跟两人出去:“没想到当你们教主还有这好处,尤其是花卿,看不出来你也有有情有义的一面。”
花卿的眼神从轻蔑变成了鄙视:“要不是浅儿吵着非要来东陵给她‘师娘’收尸,本座也不想辛苦走这么远的路。”
“……师娘?”
没等挽茵解决心理的疑问,刚出了牢房的大门,就碰到在外面巡夜的鹰羽楼弟子。花浅马上钻到了花卿身后,扯着花卿的衣服牢牢挡住自己。
“……我怎么办?不是说好了来救我?”挽茵快要对人和人之间的羁绊绝望了,说好的保护她呢,这师徒俩千里迢迢从西陵跑过来就是为了再出卖她一次是吧。
火红的衣服像跳动的火苗,身上还缠了一米长的花斑蛇,不一会儿就在鹰羽楼弟子中开出一条路,红棠呼喊着:“教主快走,这里交给我。”
花卿那个变态还真就只顾着他徒弟一个人,挽茵赶紧在红棠的掩护下往外跑,这边的骚乱很快引来了其他门派的守卫弟子,足有三十多人,都是各派精英,挡住了挽茵的逃路。
“花卿!你大老远来东陵就是看我怎么被人砍死的?”刀剑无眼,挽茵只觉得身边寒光阵阵,花卿还在旁边悠闲地领着花浅藏猫猫。
“大姐姐!”
忽忽的大风声吹过,两条巨大的黑蛇冲破石头墙壁扑进甬道,守山弟子顿时被扫飞一片,黑蛇头顶坐着的女童,大眼轻眉,只是比挽茵记忆中长高了一点。
“百玲!”
百玲控制蛊蛇的技术进步不小,已经能自如指挥身下那两条黑色巨蟒,黑蛇体型巨大,还被蛊练出了毒,便是那些被挑选出的精兵也不敢轻易靠近。
“教主,这里我们拦着,你用轻功飞出去快跑,守山的弟子都被引到这里,前面应该不会有人。”
挽茵感激地朝红棠点点头,灵巧地借助蛊蛇的身体飞跃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跑,就在山路的尽头,马上就要看到出口,最后一队人马守在那里,他们穿着白绸衣服娟秀水墨花纹。
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