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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妻子
问水跑过来,兴冲冲地问:“斩风宗主,现在的禁制你还能打开不?”
斩风强压心中的震惊与不解,听声音便知是问水了。他努力平静地说:“不能了,这回你可不能再忘记带钥匙了。”其实剑修本就是五行俱全的修士,不知道布三层禁制跟五层有什么区别。
也就这群蠢兽,信以为真。
问水赞叹了一声:“太好了!我以后一定让师父它们也都带好钥匙。”
斩风嗯了一声,目光却在扫视周围。师祖刚刚进去,可有看见她的样貌?
正想着,文檀已经从里面出来,斩风知道长辈的师不应轻易置喙,当然不会多说。文檀沉声说:“尨军师,今日上阳宗设桃花宴,你可愿赏脸赴宴吗?”
问水说:“文檀老祖我不能去呀,下午还有好多事呢!”
文檀说:“那真是遗撼了。”
斩风到底知道自己祖师爷的心思,微笑着说:“今日坐骑俱乐部周年庆,一切吃食、美毛、玩具俱都免费。问水也不去看看?”
果然问水一听,两只眼睛就开始发光。到底本性难改,贪玩。
文檀老成人精一样的人物,哪里看不出来,当下缓缓道:“法宝区也免费。最近新上架许多法宝,尨军师定然没见过。”
斩风不由看了他一眼——好家伙,祖师爷一把年纪,没想到泡起妞来还真是下血本。那些法宝可不便宜,都免费啊?
问水歪着头想了一阵,斩风不能拆自己祖师爷的台,在旁边煽风点火:“就今天一天,只怕去晚了,好的法宝被挑走了。”
问水一咬牙,化为原形就往坐骑俱乐部跑。
斩风不去看自己祖师爷的表情,只当作自己并不知有画像,并不知文檀心思。毕竟是长辈的事,他一个徒孙,实在不好干预。
文檀对这个后辈一直很满意,也不多说,紧随问水之后而去。
问水赶到坐骑俱乐部的时候,这里兽类并不多。
她觉得有点奇怪,进去问侍从:“今天是周年店庆吗?”
侍从一愣:“没有收到上面……”
话没说完,文檀从外面进来。侍从赶紧施礼:“文檀祖师。”
文檀说:“斩风乃上阳宗宗主,他的话自然不虚。今日此处一应器物全部免费。”
问水欢呼一声,直接就往法宝区跑。她喜欢一个在化形、飞行、游水的时候有羽毛飘落的法宝已经好久了。一直觉得没别的用还死贵,没让灵僵他们给买。
要快点跑,今天一定要抢到。
文檀跟着她上楼,看着那白色的大尾巴欢快地甩来甩去,目光阴晴不定。
她的眼睛单纯到几乎透明,快乐绝不掺假。如果她真的空青,那……一定是恨着他的吧?
可是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丝毫阴暗的情绪。
问水想着心爱的法宝马上就要到手了,心花朵朵开。哪还想得到身后跟着的文檀老祖在想什么。
她跑到法宝匹,一楼的修士已经将文檀的话通知到了这里每一个侍从修士。法宝区的修士迎上来,由着问水免费挑选法宝。
问水别的都不看,直接就奔着会飘羽毛的法宝去了。
法宝一拿到手,她就想走了。文檀都觉得有些意外:“别的不看了?”
问水脆声道:“不要了,等灵沙存够了再买。我先回万兽谷了,文檀老祖再见。”
文檀侧身拦住她,说:“今天进了一批最新鲜的奶果,尝尝再走吧。”坐骑都喜欢奶果,连狰那样的都无法抗拒,他知道。
果然问水一听就流口水了,文檀带着她下楼,轻声问:“不知尨军师仙乡何处?”
问水说:“我在小腰峰下面出生的。”
文檀微怔,小腰峰,呵,小腰峰。
往事如麻,快刀莫斩。
他稳定心绪,跟她来到饮食区,给她叫了奶果、烤肉、鲜蔬。一切能留她多呆一会儿的东西。
问水吃得很开心,文檀一直坐在她对面。许久,给她倒了一杯天山雪泉水,右指微弹,一点细微粉末洒于水中,转瞬化为无形。
“喝点水,别噎着。”他轻声说。
“昂昂。”问水连连点头,接过水碗,将一碗天山雪泉水一饮而尽。又吃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特别困,慢慢趴在桌上睡着了。
文檀站起身来,将她往怀中一揽,宽袍大袖一罩,进了六楼。
六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斩风的。平素两个人都经常不在,这里时常空置。除了扫洒,没有人会轻易上来。
房间里陈设素雅简洁,里间置有罗汉榻。
文檀将问水抱到里间,外面有人敲门,他随手扯了薄被将问水盖住,才问:“谁?”
外面有人答:“祖师,弟子为您添水。”他不常来此,房间里虽有茶具,却是没有水的。
文檀沉声说:“不必。没有我的吩咐,你等不要再来打扰。”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是,脚步渐远,下楼而去。
文檀回到里间,指诀一掐,迫榻上的问水化为人形。不是伪装,她化形之后,真的就是这副容貌。
文檀凑近了看她,那头黑亮柔顺的长发,那挺翘的鼻梁,丰盈饱满的双唇,那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
曾于无数个日夜令他神魂皆醉,黯然魂销。
他略略拉开薄被,将她的头侧过去。她耳垂光洁细腻。文檀呼吸一沉,空青右耳垂,是有一颗红痣的。
可是她并没有。
他缓缓凑近她,身体里突然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他竟然想吻她,想再次重温旧梦,恋栈温柔乡。
这很危险,身为一个修士,本应六欲清净,七情断绝。他的情绪不应该有这样的波动。可是他忍不住,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清淡寡欲的本体逃离而出。
张牙舞爪,显出魔影。
他找到了它!终于找到了它!那纠缠于心多少年的心魔,从未像今天这样鲜明,蠢蠢欲动!他喉结微动,缓缓俯身,以指腹轻触那双水粉色的唇。软软柔柔的触感,弹性十足。他右手解开自己长袍的系带,向她压下去。
寒水石在看见文檀跟斩风之后便离开了。他跟问水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然而正在追杀捕兽人取沙的时候,他左臂的琵琶鱼臂钏突然一紧。
他一怔,这鱼骨臂钏生来同体,双方有任何一方异常都会有反应。如今……
他再不耽搁,立刻飞剑向臂钏所示的方向赶。
居然不是万兽谷,一路径直来到坐骑俱乐部。
寒水石入内,也没人敢拦他。他一直到最顶层,终于有修士追堵:“此处乃上阳宗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寒水石根本没理他,径直往里走。修士有心拔剑,却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寒水石几步入内,里面就两间房。他以臂钏指引,一脚踹开了文檀的房门。
文檀何等人,在触及问水右臂的鱼骨臂钏时便已认出那是何物。当下就已察觉。此时不仅衣冠整齐,且榻上的问水也已经化为兽形。
寒水石上前几步,见问水无恙,身上的极阴之焰终于也收敛了一些。他也不多说,自床上抱起问水就准备往外走。
文檀示意其他修士退出去,说:“就这样离开吗?”
寒水石沉声问:“你待如何?”
文檀说:“寒水石,你师父尚且是吾后辈,何况是你。今日你无故擅闯我上阳宗重地,居然还如此狂妄无礼。”
寒水石说:“你想对她做什么?”
文檀说:“她手上的琵琶鱼骨臂钏,是你的?”寒水石不答,文檀说:“你乃小腰峰掌门,自然知道此乃道侣信物,戴到坐骑身上,是何道理?”
寒水石毫不客气:“我的事,不须你费心。”
文檀一笑:“怎么,堂堂小腰峰掌门,居然要跟一条狗结为道侣?你师门还真是面上有光啊。”
寒水石并不停留,抱着问水举步往外走。文檀突然抽剑,从身后一剑直劈。寒水石侧身欲闪避,突然被刀风扫中。幸而他反应够快,极阴之刃已出,瞬时格住剑风。
然而后背已是鲜血淋漓。
他微微皱了眉头:“你居然是个剑修!”
文檀的笑容突然就带了些阴诡之意:“知道了这些,你也活不长了。可惜你这样的天资,终究是年命难永。”
寒水石后退两步,将问水放在旁边的书案上。极阴之焰灌注全身,结为防护的结界。他不明白:“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隐藏实力,为什么?”
文檀说:“传教解惑,是你师父的事。你本可以问他,可惜一个人要问问题,总还是需要头长在脖子上才行。”
话落,一剑扫横。寒水石跃起避开,回敬一刀。
他的每一刀都护着旁边书案上熟睡的问水,生怕文檀对她下手。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文檀也在引着他远离问水所躺的案桌——他也不想伤到问水。
想到自己师父异常的反应,他满心狐疑——文檀为什么要将问水弄到这里?
难道他也看见了问水化形之后的容貌?是否也跟那个名叫空青的人有关?
文檀居然是个剑修,可是整个上阳宗对外一直号称只有一个剑修,便是斩风。文檀究竟是飞升前便是剑修,还是飞升之后才重新修炼而致?
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让其他门派一直将斩风视为上阳宗最棘手的尖刀?
极阴之刃与剑交击,火花四溅。这里外面有法阵,俱乐部内是禁武的。
两个人的修为俱都受法阵影响,大打折扣。但是寒水石还是能够感觉出来,文檀的修为远在斩风之上。毕竟姜是老得辣,若真是打起来,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还得两说。
……这样一想,九尚宫的月渠,真的也是普通的金修吗?
他心中沉吟,手上却是不停,三刀过去,室内狭小,又要顾及问水,大家都施展不开。
突然,文檀一剑斩向桌案上的问水,寒水石下意识挥刀去挡。他的剑却在中途转向,猛然刺向寒水石。
寒水石一皱眉头,外面突然有人说:“文檀前辈,千印能得你指点,在下身为其师,也是感激不尽。不过与后辈交手还要使些手段,未免令人不耻。”
文檀一怔,手下顿了一顿,那几乎致命的一刺,终于还是被寒水石躲过了。
他冷冷道:“你若不会管教,便不应收徒。免得白白害了后辈性命。”
千霜这时候才出现在门外,倒是揖了一揖:“前辈教训得是。不过将万兽谷的军师带到自己房里,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前辈乃一派之尊,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行宵小之事得好。”
“你!”文檀怒视他,千霜寸步不让:“怎么,当年前辈所行之事,无人提及便可当没有发生。如今还想再杀人灭口一次?”
文檀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此言,长剑破风而来。寒水石奋力一挡,两个人俱是退了一步。
千霜说:“斩风快到了。”
文檀一怔,又看了一眼桌案上睡得正香的问水。突然收了剑,沉声说:“滚。”
寒水石看了千霜一眼,千霜说:“带上问水,走。”
寒水石抱上问水,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斩风。斩风跟千霜抱拳施礼,又向寒水石点点头,还是关心自己师祖,转头去寻。
待二人出了俱乐部,寒水石终于忍不住:“师父,文檀为什么会对问水下手?他到底想干什么?”
千霜沉默,半晌,深深叹气,突然说:“寒水石,空青……是文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