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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千霜派出诸人寻找陆彩等人,千梨是土修,对尸首余烬比较敏感,很快就传回消息。千霜赶到现场,也是吃了一惊,现场看情形不下十具尸首的灰烬,都是被人烧魂取沙后留下的残迹。
他是相信问水的,如果这些人真是寒水石所杀,她一定不会说假话。而寒水石跟问水在一起,他绝对不会丢下问水单独下到圣月峰去杀人。
那么是谁布了这个局,用意何在?
其实这也很简单,要看是谁布的局,只需要看看随后是谁跳出来,自然真相大白。千霜心下狐疑,却也没再找问水询问,只是立刻传音入密,对问水说:“你先带着寒水石躲起来,越隐密越好,暂时谁也不要联系!”
问水也没问为什么,立刻就对寒水石说:“这里好吵呀,我都睡不着了。我们去没人打扰的地方好不好?”
寒水石想了想,说:“好。”
两个人几乎立刻离开了圣月峰,而他们前脚刚走,九尚宫宫主月渠带领门下弟子赶到。他当然也“恰好”发现了圣月峰下的尸首余烬,并立刻将“陆彩发现寒水石入魔,向九尚宫求援,自己赶到时这十余人只剩下骨灰余烬”的事大白于人前!
事已至此,千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他问:“你想怎么样?”
月渠说:“道友何出此言?寒水石是你的徒弟,以你的修为经验,他有没有入魔,你会看不出来?他之前残杀无数同道,但因生存所需,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现在,和平是道友你亲定的。大家也一直在遵守,不许再杀人取沙。而令高足现在杀死陆彩等十余人,道友反而问我应当如何处置!难道小腰峰没有清理门户这一说吗?”
千霜说:“月渠,事件真相不明,清理门户一说为时过早。再者,寒水石下落不明,我也正在找他。如果你发现他的踪迹,还请及时知会我一声。”
月渠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手,也不意外。现在寒水石成魔是事实,千霜不可能让他当面与众人对质。他也不能立刻断定杀人者非寒水石,自然只能拖延时间了。
他冷笑:“当然。为了早日将杀凶恶魔绳之于法,不仅我九尚宫会为道友留意,我也会支会这里所有的修真同道为千霜道友留意的。”
没过多久,这里数千修士都得知了寒水石入魔,杀死前来查看的陆彩师徒等十余人的事。
这时候,寒水石在给问水找神仙髓。海上仙山如同飘浮在云端,问水任由他四处查看,自己坐在一株花树上,甩着两条小腿发追声骨:“师父!你说的是真的?”混沌第一时间把九尚宫对外宣扬的消息告诉了问水。问水气得毛都炸了:“你让军师转告月渠,我日他大爷!”
混沌转头就对美人鱼说了,美人鱼在旁边不慌不忙地修着指甲,头也没抬地说:“那多麻烦呀,你让她有什么招式直接冲我来。回头我帮她日,多大点事儿。”
……
问水一直没告诉寒水石外面的事,海上仙山云雾缭绕,如同仙境。她牵着寒水石的手,就觉得老死其中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仙山之外,所有修士都知道寒水石已经入魔。现在这里三方势力,一方是上阳宗,一方是九尚宫,另一方就是千霜。文檀飞升之后,上阳宗和千霜等人关系密切,且千霜的为人是众所周到的,算是难得的宽厚、磊落。
是以当他表现出招收门人弟子、壮大实力之后,不少散闲修士其实都动了心思。现在除了温屠等人,也有其他修士陆续投靠。然而寒水石的入魔,对他的威望打击不小。
甚至有人直指他养魔供自己驱遣。毕竟寒水石养了他一百多年,这是不争的事实。
千霜一直在追查陆彩的事,但圣月峰是个清净之地,平时少有人来,竟然也无人看见事发经过。正在这时候,月渠突然提出地脉之事!
这里灵气被封印的事实,一瞬之间,被揭露于人前!千霜这才真正明白月渠的意思——他想要掌控地脉的灵气!
而所有修士直到这时候才真正明白,这里地脉被封印、灵气匮乏的真正原因。
月渠正义凛然地直指千霜独霸地脉灵力、居心不良。诸修士当然义愤填膺,纷纷要求千霜完全开启地脉!千霜想要解释,但是这些被灵气困扰了几百年的修士,明显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解释。
月渠也就在这时候提出接管地脉、代为守护。千霜声望受损,不再被人信任。为了不让月渠得逞,只好将守护地脉的权限移交给了上阳宗的斩风。
月渠哪里肯善罢甘休,一边鼓动诸人,一边称文檀就是汲取了地脉的灵力才得以飞升。千霜与上阳宗早有勾结。
最后诸修士一场混战,开始抢夺地脉灵力!
月渠当然是最大受益人,千霜不以抢夺地脉为目的,跟斩风一样想要维持秩序。他饱饮灵力,只觉力量膨胀无比。
最终占领地脉,派门人弟子严加看守。
这一场混战,死伤修士百余人,地脉被强行打开,天地之间灵气重新循环。然而随着灵气的骤然加重,一些副作用也开始显现出来。
晚上,月渠正在房里打坐,突然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涌动不安。他心中微微诧异,待仔细去看,突然见自己的元神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裂口中露出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脸来!
月渠大吃一惊,心魔!他的心魔!
为了占领地脉、汲取灵力,这一战死伤了这么多的修士。而每一分权欲、利欲似乎都壮大了他的心魔!他拼命想要修复元神的这道裂痕,但是没有办法。他的心魔成长速度开始超过本体的提升速度。
他取了几粒压制魔性的丹药,服食之后才叫来月池,吩咐道:“为师需要前往地脉一趟,你守住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入。”
月池应了一声,他是月渠从小养大的孤儿,一直以来对他唯命是从。对他的为人其实一清二楚,但从不质疑。
月渠就是喜欢他的听话,哪怕是成了剑修,也从来不曾违逆他。
他下到地脉,汲取地脉至纯的灵气,想要以此压制心魔。灵气被纳入心魂,他的元神确实更坚固了一些,但正在此时,上游的龙涎突然倒涌而入!
月渠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整个人被没入龙涎之中!龙涎之后,金龙慢悠悠地游进来——它无法真正从地上下到这里,只好通过千霜等人开凿的引流渠游爬进来。但是它的体形何等巨大,一下到龙涎池中,水位上涨,当然就倒灌而入。
咦,好像听见谁叫了一声?它左右看看,但是这货就跟问水一样,顾头不顾尾,它光看了左右,哪里顾得上看看身子底下?
当时什么也没发现,也就不好奇了,直接游到自己被囚禁的地方。外面月池发现了它,追进来就是一剑,金龙也不怕他,这里本来就窄,它这么大的个头,几乎占满了整个地下溶洞。四处又都是龙涎,它只要一甩尾巴,乳白色的龙涎四溅。
月池当即被甩了一头一脸,哪里还顾得上它?忙不迭就地一滚,一边熄灭身上的龙涎之火,一边避出溶洞。
金龙在这里,没有修士敢进来。它爬到地脉所在的地方,向问水发追声骨:“我来了,这里没有什么人呀,要做什么?”
问水说:“你就守在这里,等到千霜真人赶来!”
金龙答应一声,又甩甩尾巴,趴在洞里等千霜。
而乳白色的龙涎之中,一个火球一般的身影艰难地往外爬,好不容易爬到了洞口,它往下一滚,一下子跌入了下面的龙涎池中。
那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直到后半夜,月渠缓缓从龙涎池里爬了上来。他用土熄灭身上的龙涎之火,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注意,逃回了自己房中。正当他想洗洗自己一身灰土的时候,他从水里看见了此时的自己!
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皮肤,血红的筋肉时而抽搐抖动。他脸上的皮全部被龙涎烫掉,两只眼珠鼓鼓地凸起,鼻子只有两个黑洞,下面也没有了嘴唇,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就这么露在外面。
他想说话,张了张嘴,发现舌头已经只剩光秃秃的舌根。
“啊——”他如见鬼魅,然而一声惨叫却只是嘶哑的喘息。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突然用力抓挠地板,恨不得自己死在龙涎里,从来没有爬上来!
外面有人敲门,是月池。他问:“师父?金龙侵入地脉,地方太过狭小,我等无法阻止。您还好吗?”
月渠张了张嘴,却只有嘶哑的呼气声。他连身上的痛都忘记了,这仿佛是一场噩梦。他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月池问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当即准备离开。月渠突然目露凶光——还有一个办法,他可以夺舍!眼前的月池,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他运起功法,轻轻敲了敲门,月池听见了,复又返身回来:“师父?”
月渠又敲了敲门,月池终于伸手推开门,就在那一瞬间,月渠元神闪出一道金光,猛然撞击他的元神!月池吃了一惊,然而毕竟是毫无防备,而且月渠对他太了解了。
只是一瞬间,他元神一阵麻木,失去了意识。月渠得意地睁开眼睛,身上的剧痛仍未散去。他看向自己的手,突然吃惊地张大了嘴——为什么自己还在这副残破不堪的*里?!
他急忙抬眼看向月池,只见委顿于地的月池突然站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月渠突然明白过来——他的心魔!夺舍的瞬间,他的心魔先他而动,抢占了月池的身体!
他张大嘴巴,想要说话,却连啊啊的声音也没有!此时的月池缓缓走向他,在透窗而来的月光之下,他脸上的表情恐怖如同从地里爬出的千年腐尸。
月渠连连后退,却被他抓住了衣领,他突然伸出手,一指抠出了他的左眼。月渠连叫都叫不出来,捂着眼睛满地打滚。月池把他的眼球扔在地上,一脚踩碎,然后说:“丑陋的身体,令人生厌。”
月渠捂着血流如注的左眼,坐在地上两腿微蹭着向后退,月池却没有再折磨他,只是缓缓擦净手上的血迹:“这里将不会再有人飞升。”他缓缓说,“我绝不会允许我的奴仆离开我半步。至于没用的你……”他一指地上的月渠,月渠已经退至墙角,他微笑,“给你留一只眼睛,让你见证我的辉煌时刻。”
月渠肝胆俱裂,这就是他的心魔,无边的权欲,渴望众生的臣服!
月池用一截栓天链将他囚禁在房里,为防止他修为恢复,每日用龙涎散他功力,烫他皮肉。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至此时,方知何为生不如死。
金龙占住了地脉,月池暂时没有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千霜重新半封闭地脉的灵气。他转而诱捕了灵兽利,用利诱捕了瞎獾,然后用瞎獾的追声骨诱捕千梨!
千梨只是接到瞎獾的追声骨发来的消息,让她赶往万兽谷一趟,哪知在中途被月池拦截。千梨一见他就是面色大变:“你又想干什么?!野獾呢?!”
月池微微一笑,说:“你如今已成这副模样,还怕我与你重温旧梦不成?”
千梨顿时怒急,瞬间抻出兵刃。月池很享受她愤怒、耻辱的情绪,过了一阵才说:“我要你,当然是有点小用处。你最好不要反抗,如果不乖的话,会受到惩罚的。”
千梨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千万条毒蛇,她转身想跑,但哪里是月池的对手。他是月渠的心魔,这时候身上又兼月池的修为,只是一掌挥出,千梨只觉身后一道劲风,喉头一甜,哇地吐了一口血。
她想要借土而遁,月池上前一脚踩断了她的脊椎。千梨只觉得下半身一麻,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千霜刚刚封住地脉,突然就收到一个传音入密:“千霜真人,令高足在我手上,情况不是很好。你不来看看吗?”
千霜眉头微皱,听声音像是月池,怎么语气这么怪异?他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面,月池用瞎獾的追声骨向他发送了取影成像的画面,只见千梨垂着头被栓天链绑在墙上。那链子竟然分别穿透了她的肩和腰!千霜目眦欲裂:“千梨!”
然而千梨哪有回应?!
千霜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狱!他坚守了三百多年,可是看看他的孩子们,最后都成了什么样子!
月池优雅一笑,说:“千霜真人只怕是等不及想见我一面了,地点你都知道的吧?”说完,不待千霜回应,结束了通话法咒。
千霜当然知道不能直接就这样去,他修为没有恢复,对上月池,非但救不出千梨,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倒也并非怕死,可是如果自己也陷身其中,可以指望谁来相救?
他看向地底的地脉,那里无边的灵力,可以恢复他的修为。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动过半分这种心思,可是现在他有了。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没有修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已经靠着寒水石过了一百多年,就因为所谓的原则!可是原则有什么用!
他慢慢地走向地脉,让那里至纯的灵力充盈自己全身。他的元神像是干涸的土地,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需要的灵气比原来的要多得多。但是他无从选择,他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坚决过。
九尚宫,宫主月渠的宫室,是禁地。平时外人不得擅入。
月池正在月渠的房里,千梨被绑在墙上,粗重的铁索穿过她的身体,她痛得浑身发抖。然而这时候她吃惊的不是自己的伤势——墙的另一边,锁着九尚宫宫主月渠!
月渠身上皮肉烂得简直像是只剩一副骨头架子。而月池正蹲在他身边,用乳白色的龙涎从头浇漓着他的身体。他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千梨只觉得浑身发冷:“月池,你疯了?”
月池这才缓缓看向她,然后微笑:“疯了?你觉得你正常吗?”
“什么?”千梨愣住。月池慢慢地说:“你觉得,如果我剥去你的皮肉,让你眼睁睁地看见你的心在你眼前跳动,你的肠胃在你面前蠕动,你还正常吗?”
千梨一句话也说不出,当时他眼里那种光芒,如同亮出了毒牙的蛇,让人毛骨悚然。
千霜还没来,月池将灵兽利放了回去。利一回到万兽谷,立刻将千梨被月池抓走的事传了开来。混沌当然报给斩风知道了,斩风立刻以上阳宗的名义同九尚宫交涉,令月渠立刻放人。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素来以名门正派自居的九尚宫完全没有反应。
就算是九尚宫自己的门人弟子,也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月池没有发话,月渠也没有出现,没人敢轻举妄动。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灵气时稀时浓,寒水石感觉到了,但他不想过问。只要跟问水在一起,他可以不出海上仙山。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小溪边赤足玩水的问水,那时候云朵飘浮在她头顶,桃花片片,沾在她衣间发际。
山中岁月,温柔恬静。
问水抓住了一尾硕大的鱼,正在叫喊,突然追声骨亮了。她打开,发消息过来的居然是美人鱼。问水歪着脑袋:“军师,怎么了?”美人鱼居然难得的神色严肃,问水试探着说:“你的面膜全都丢了?”
美人鱼这时候才看她,良久,说:“问水,我觉得九尚宫出了大事了。月渠不见了,月池最近非常不对劲。你能回来看看吗?”
问水说:“发生了什么事?”
美人鱼想了想,还是说:“我怀疑月渠死了。但是又觉得很怪异,刚才月池让我带他去七宝池。似乎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该是他的坐骑。而且他还用了我的手霜!”
问水黑线:“你特意跑来告诉我,就是因为月池用了你的手霜?”
美人鱼摇摇头,说:“你相信我,我觉得他就是月渠!我跟了月渠两百多年了,我不会认错的!”
问水这才说:“你觉得,月渠变成了月池?”
美人鱼说:“对!而且我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月渠了!月池不许我进月渠的房间,以前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我徒弟九尾狐才是他的坐骑!他几乎不跟九尾狐说话!昨天九尾狐去到他的房间,他差点打死九尾狐!你知道吗,月渠讨厌九尾狐的狐臭味!”
问水转头看寒水石,寒水石自然是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却根本不打算理会的模样。
美人鱼急了:“问水,还有一件事,月池抓了千梨,威胁千霜真人前来见他。我已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问水这才着急了,正要说话,寒水石突然说:“我师父呢?”
美人鱼说:“不知道,他也有两天没有出现了。”
问水转过头,很严肃地看寒水石:“寒水石,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回去看看。千梨他们不能有事。”
寒水石这才嗯了一声,问水转过头,正要跟美人鱼说话,突然美人鱼的追声骨一闪,取影成像的法咒中断了。
斩风来到九尚宫,九尚宫门人弟子表现都有点奇怪。外围弟子像是无头苍蝇,里面的弟子个个如同行尸走肉。
斩风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月池的下落,直到在墙边,发现了惊慌失措的九尾狐。九尾狐领着他,一直走到月渠的住所之外,就再不敢入内了,只是说:“最近……月池大多时候都呆在里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斩风有点可怜她,她以前可以算是整个兽族最漂亮的灵兽。这时候皮毛无光,显得很是憔悴。他问:“能让他出来见我吗?毕竟是你们九尚宫的禁地,我擅自闯入,未免不妥。”
九尾狐连连摇头:“他不许我进去的。”
斩风想了想,高声道:“月渠宫主?月池,你们谁在?上阳宗斩风特来拜会!”
里面门吱呀一声打开,月池的声音带着笑,缓缓说:“斩风宗主,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