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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蕙性静,又因为神思倦怠,陪着堂妹说了没多会话便气喘脸白。她转首朝晏蓉看去,亲妹妹心神不宁的样子时不时瞥向门口。
她眼睑微合,出言叮嘱:“二妹,三妹难得过来,你陪她去院子里走走。”又转首拍了拍晏莞的手,“我精神不好不便招呼妹妹,纪府离这儿近,等用了晚膳,我让你姐夫送你回去。”
话及丈夫,又望向身边近侍,吩咐道:“你去前院找大爷,就说三姑娘来了。”
“回奶奶话,大爷早前使人过来传话,道贵客过府他离不得身,今日怕是要晚些时候进院了。”
晏蕙惊诧,“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侍人微愣,有些意外,转而看向晏蓉。
晏蓉就笑着走到胞姐身边,柔声答道:“一个时辰前的事,我见姐姐睡得沉,就没与你说。”
晏蕙点点头,手撑着脑袋,竟是又困了。
晏莞觉着奇怪,她这么晚过来便是因为午睡过了,难道大姐姐也才起吗?
晏蓉扶她起来,“姐姐身子虚弱,还是再躺会吧,三妹有我陪着,你不用担心。”
晏蕙颔首,由她和下人扶着又躺回了内室。
晏莞跟在旁边,见长姐沾枕即睡不由奇道:“二姐,大姐每日都要睡上许久?”
晏蓉携了她的手往外,声音低而惆怅:“姐姐失了孩儿,这是极伤身子的事,三妹你不懂,必须细细将养。”
她端量着面前的人儿,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嘲讽快意。晏莞确实不会懂,她前世沾了整个六宫的雨露却至死都没个孩子,哪里会懂这些?
二人走出院子,刚下台阶就听不远处传来少女清脆的嚷声:“三哥,你放开我,我不想看什么鱼,我想去放风筝!”
却是傅明珺连拖带拽的扯着亲妹子往这边过来。
晏蓉温声一笑,驻足言道:“正想着带你去明珠妹妹那玩,谁想她就过来了,这珺哥儿倒有趣。”说着眸色微深,别有用意的轻道:“三妹,珺哥儿对你倒十分上心。”
她故意试探,但对玩心正盛的晏莞来说还真没怎么留意,听到放风筝激动的往前走,见傅明珠正满脸嫌弃的挣扎着摆脱傅明珺。
傅明珺看到她,顿时把妹子一推,“莞妹妹。”
晏莞的注意力都在傅明珠身上,盯向噘着嘴揉自己手腕的女孩就问:“这是你妹妹?”
傅明珠亦是个不怕生的,她原好好的在自己屋里突然被兄长拉出来,此刻了然于心:“你是大嫂的娘家妹妹吧?”
还不等人接话,立即又道:“哦,原来我三哥这几日把厨房里的鱼都养到池塘里,就是想和你钓鱼啊,害得我最爱的糖醋鱼都吃不到。”
被控诉的少年面色微红,轻轻扯了扯亲妹衣袖,同晏莞介绍:“这是我妹妹明珠,和你一般年纪,她年前去了江宁外祖家,所以你没见过。”
傅明珠斜眼哼了哼兄长,过去拉过晏莞的手,“你是和三哥看池塘里的那堆杂烩鱼,还是与我去放风筝?”
傅明珺侯了两日才等来的人,原是不好唐突去大嫂院里才拽了妹子一道过来,哪肯让她将人带走,忙言道:“这时节哪是放风筝的日子,也不看看天色,莞妹妹你别听她胡闹,这丫头从小就没个正经。”
他端了兄长的架势教训自己,傅明珠更加气了,刚要说话看见晏蓉,笑着唤道:“蓉姐姐。”
晏蓉与傅家人感情极好,对傅明珠亦十分友爱,含笑的回礼后同晏莞说道:“三妹,我还要回去守着大姐,不如你和明珠妹妹去后院放风筝?”
晏莞原就闷得紧,在这永宁街里也没个熟人,她喜欢傅明珠的性情,不似时下其他闺秀般扭捏矜持,当下应允。
傅明珠得意的带着她往后院走,命丫鬟回去拿纸鸢来,还不忘嚣张的瞪向兄长。
傅明珺气闷,又不愿离去,只好跟在她们身后。
晏蓉望着人影远去,暗松了口气,心道不往前去就好。
傅明珺给她们俩捧着纸鸢在前面跑,风筝起飞后,毫无用处的他就被遗忘在一旁,只见二人各自追逐着放筝线,比谁的纸鸢飞得高。
晏莞玩这个是拿手的,筝线收放有度,自然比旁边人放的好。
对比之下,傅明珠就显得手忙脚乱了些,她的筝线放多了没控制住,只见风筝颤颤巍巍的飘在空中,她急的连轴都丢了,牵着线四下跑就怕它掉下来。
傅明珠的性子果然是与晏莞相投的,眼见着要输就喊来丫环接了自己,随后走到晏莞身边取出匕首就把她的风筝线割断了,只见那本高翔空中的纸鸢没了线的羁绊牵引,顿时跌落不知飘向了前方何处。
晏莞气恼,转身瞪着她跺脚,“你真无赖!”
傅明珠昂头,笑得肆意:“你输了。”
“明珠,给莞妹妹道歉。”傅明珺知道晏莞好强,又晓得自家妹子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说做错事就认错的,怕她把晏莞刺激哭了,又有些慌。
谁知晏莞竟不生气,将手中的风筝线轴干脆的往旁边一丢,嘲笑般看了眼身边人,突然掏出把弹弓,取了荷包里的珠子就朝对方纸鸢射去。
她眼力好,傅明珠的纸鸢又一直荡在低空,一击即中。
傅明珠看得眼珠都直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纸鸢已落地,她转过身看向晏莞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傅明珺就看着二人对峙。
这份僵持的宁静突然被惊呼声打破,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假山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出声的便是那人身后的小厮,正捂着脑袋低身捡起那枚珍珠。
傅明珺看到来人很是兴奋,大步过去,“静之。”
傅明珠显然亦是识得的,牵了晏莞就过去,唤声清脆:“静之哥哥。”
听二人的称呼,有别于瑞表哥的“奕世子”,晏莞便知赵奕与傅家关系匪浅。再对上那张蛊惑耀眼的容颜,她非常不是滋味的嗤了声,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讨厌。
赵奕一改常态,竟轻轻浅浅的笑着,盯着她手中的弹弓揶揄道:“没想到晏三姑娘弹弓玩得这么好,想必箭术亦不错吧?”转身看向自己随从,吩咐道:“庆余,把珍珠还给晏姑娘。”
流砂上前接了。
晏莞有心试探,刻意提了声:“我箭术当然比你好,总不至于射偏。”
赵奕的目光倏然微紧,转瞬即逝,只笑意更甚的改望向傅明珺:“阿珺,看来晏三姑娘记仇的很,还惦记着那日林中害她受伤之人。听说你为着这事白赔了场罪,人家还不领情,如今正巧,倒不如领了她去找那人算账,看看三姑娘的弹弓能不能报仇雪恨?”
他说得风轻云淡,像是随性一说又似是玩笑一场。
话声刚落,傅明珺就皱着眉头走过去,侧身压低了嗓音急道:“你怎么给说出来了,回头我大哥岂不是得遭殃?”
两个少年嚼舌根的画面,还是挺有趣的,但晏莞显然对他们的对话更感兴趣,两眼直直的凝视着。
谁知,傅家极力想要隐瞒的事就这么被赵奕三言两语掀了开来,他不甚在意的说道:“你想多了,晏三姑娘若知道射偏箭的人是太孙殿下,又如何会与他计较,对吗?”最后的眼神,正对着少女。
太孙殿下?
晏莞诧异,去看傅明珺。
后者被她望得有些心虚,过去拉了她的手走到旁处,红着脸嗫嚅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我母亲的意思,太孙殿下总不能传出误杀朝中大臣之女的闲话。”
赵奕的视线,就落到两人相牵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