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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严教授不轻不重不缓不急的挪动墨锭,一缕缕墨汁化入清水之中,渐渐将清水染成浅浅的墨色,继而随着动作,墨色加深,墨锭划开墨汁的弧线,也慢慢变了形态,龙头龙须、龙爪龙尾……一条墨色的游龙追着墨锭绕着圈。
如此奇妙的景象,让人连呼吸都停滞,生怕吹开由墨汁组成的游龙,毁了这上天赐予的奇景。
自砚池中出现游龙,严教授的眼里就再容不下其他,满心满眼装着的都是这块砚台。不言不语的模样,倒像是魔怔了。
齐老爷子见把人吓得差不多了,就伸手挡住了严教授磨墨的动作,换来墨色游龙的消失,和严教授的怒视。
“放手!”说话一向温温柔柔的严教授,难得提高嗓门怒吼。
齐老爷子嘿嘿一笑,“看清楚了,我没骗你吧?”
“没。”严教授态度软了一些,“不过你放手,我还要再试一次。”
“别没完没了啊!我找你来,是为了知道这块游龙砚的来历。”齐老爷子追问,“看出来历了吗?”
严教授摇摇头,左手还按着游龙砚摩挲,“此等奇物,从未听闻。”
“能看出雕刻手法是仿的陆子冈,砚台上的游龙是明朝的样式……”但这也不能断定这块砚台就是明朝的古砚,也有可能是后代根据明朝的风格仿制而成。
林莓这两日多次听到陆子冈的名字,突然想起了陆子冈的一个习惯。
——凡是他雕刻的玉器一定要落个名款。
据说,他就是因为在给皇帝雕刻的玉龙龙舌上留下了“子冈”二字,而惹恼了皇帝,被砍了脑袋。
游龙砚上的游龙是仿陆子冈的手艺,那制作人会不会也留下了名款在上面?
林莓向齐老爷子和严教授提出了这个猜测,两人俱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老了,真是老了!”齐老爷子笑着摇头叹息。
“夸你家丫头聪明伶俐还真没夸错。”严教授也是跟着叹息自己年纪大了,头脑都不好用了。
林莓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有了这条猜测,齐老爷子和严教授又凑到一起,拿着手电筒、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砚台上的雕刻,终于在龙尾上发现了一处微雕,刻着“远之”二字。
“远之……”严教授反复念着这二字,“好似在哪里见过。”
“有眉目了?”齐老爷子很想知道这个名为远之的,究竟是怎样人物,又怎么造出游龙砚这方奇妙之物。
“我还要再想想,再想想。”严教授边说,边往书房门外走。
齐老爷子眉毛一挑,拽住了严教授的胳膊,“人可以走,砚还回来。”
严教授被抓到现行,既尴尬又不舍。
他可没想偷,只是舍不得放开手。
“老齐,我们什么关系啊!借我回去看看,过几天就还你。”严教授清高了一辈子,还真没试过和人拉关系讲人情。为了游龙砚,他也是拼了。
齐老爷子淡定回答,“嗯,你还会怀疑我骗你的关系。”
严教授嘴角微抽,“都是老朋友了,借回去看看也不行吗?”
“看可以,但只能留在我的书房看。”齐老爷子在这一点上态度强硬。
要是真被老严拿出这个房间,那还回来是什么时候,就难说了。
都是老朋友,自己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德性吗?
当初自己有一方古砚台,被老严看上了眼,就打着“借”的名义弄走,然后百般耍赖,硬是要拿别的砚台换。还理直气壮说在他手上是糟蹋东西!
游龙砚如此神异,老严肯定借了再借,拖了再拖,最后光棍地把自己所有古砚收藏拿来交换,但就是不还游龙砚。
严教授见齐老爷子态度坚定,说来说去也说不通,只好打消了念头。
其实,严教授自己也知道,游龙砚这样国宝级的奇物,齐老爷子肯定是不会出手卖给他的。可他就是不甘心啊!本想着先用借的名头把游龙砚拐到自己手里,然后再舍去一张老脸死拖着不还,拖到老齐没有耐心,最后拿出自己所有收藏作为交换。
但行动的第一步就被老齐掐断了,自己也只能收敛心思,坐在老齐的书房,哀叹怎么不是自己捡到这个宝贝。
唉!明珠暗投啊!
老齐那个耍笔杆子的,怎么知道如何妥善保管照料小宝贝?
小宝贝还是快到我的怀里来!
严教授如此想着。
******
严教授在书房为了游龙砚沉沦迷醉的时候,严教授的儿子严鸣已经坐在客厅喝完了两壶清茶,和齐择为从自己的研究领域秦汉聊到了明清。
越聊严鸣就越欣赏齐择为,同时,也越聊越饿。
墙上的时钟顺时针,慢慢就转到了晚饭时间,齐择为见齐老爷子和严教授一直没从书房出来,就和严鸣道了声失陪,去了书房问齐老爷子是不是要留人吃饭。
齐择为咚咚在书房门上敲了两声,门开了,门后站的是林莓。
“老爷子和严教授还在研究游龙砚吗?”昨日游龙砚奇妙之处现世之时,齐择为也在书房,知道内情。
林莓点点头,“玩得正上瘾呢。”
林莓口中的玩,就是把游龙砚翻来覆去的看,仔仔细细的摸,不放过一处死角,倒像是要在游龙砚上看出朵花来。
但两人像是说好似得,再没有研墨在砚池中制造奇景,也许是怕用多了,会伤到这块砚台。
“该吃饭了,两位年纪都不小了,过了点吃饭对身体不好。”前不久因为穆行方被绑架,老爷子被气进医院后,齐择为在老年人养生这方面就上心了很多。
林莓点点头,“我去喊喊他们。”
这时候,林莓去叫齐老爷子和严教授吃饭,效果肯定比齐择为好。因为游龙砚归根结底是属于林莓的,游龙砚的主人发话了,齐老爷子肯定会听。而严教授虽然不知道林莓才是游龙砚的拥有者,但齐老爷子要去吃饭,肯定不会留严教授一个人和游龙砚独处。
——因为严教授肯定带着游龙砚私奔……
“外公,严教授,该吃饭了。”林莓一句话,叫醒了沉迷于游龙砚的齐老爷子。
齐老爷子像个玩玩具玩得起劲却被家长强制要求放下玩具去吃饭的孩子一样不高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顺便还把游龙砚从小伙伴严教授手上抢了下来。
“老严,吃饭了!”哼!我不能玩,你也别想碰!齐老爷子傲娇地想着。
严教授很想说他不饿,只要闻一闻游龙砚上的墨香,他就能羽化成仙。
但齐老爷子小时候显然是个小霸王,被家长叫回家吃饭的时候,身边的小伙伴也别想继续快乐玩耍。
于是,当不高兴的齐老爷子,和不开心的严教授一起走回客厅的时候,严鸣看这两人的脸色,还以为齐老爷子和严教授闹矛盾吵架了。
不过,严教授看到严鸣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严鸣打破了这种猜想。
“我未来一段时间都住这里,你待会回去把我的行李送来。另外,去一趟老家,把我那些资料搬来。”
看这架势,自家老爹是要在齐老爷子这里常住啊!
“爸,我们家离齐老爷子家也不远。”严鸣有点为难道。
自己在北京又不是没房子,让自己父亲在别人家借住……传出去多不好听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把父亲赶出家门了呢!
严教授摇头摆手,“不行,我不能离开齐家。”
他现在不愿离开游龙砚方圆十米处,如果不是老齐不同意,他还想抱着游龙砚睡觉呢!
出一趟门就把爹丢别人家了,严鸣觉得孝子真特么难当!
“您住这,叨扰人家多不方便啊!”严鸣苦苦劝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老齐都同意了,你就别废话了。给我行李和资料都运来,这事就这么定了!”严教授现在只想着赶紧吃饭,吃完饭再回书房抱着他的小宝贝游龙砚。
于是,严鸣在发胖的半年多来,第一次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
他该怎么回去跟他儿子解释,父亲和爷爷一起出门,然后父亲回来了,爷爷却不见了呢?
晚饭后,齐老爷子和严教授又钻去了书房。林莓这次没再跟着,而是回了小书房看书。等到晚上九点半时,才去了大书房,喊两位玩物尚志的老人休息。顺便,为了防止他们中任何一个半夜爬起来玩游龙砚,林莓当着他们的面,把游龙砚放自己房间去了。
严教授再能不要脸,也不可能夜袭未成年少女的房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被林莓拿走,一颗老年萌发的爱心,立刻碎成了渣渣。
——不能抱着游龙砚睡觉,伐开心!
而带着游龙砚回到自己房间的林莓,则是抱着盒子,因为今天的经历,而有些想法。
如果没有老爷子,这块游龙砚现在肯定不会在自己手里。
如果自己还是一个没权没势没靠山的孤儿,就算发现了游龙砚的奇妙之处,要么死死瞒住不让任何人知道;要么就大肆宣扬,然后将东西卖个好价钱。
但有了齐老爷子做靠山,游龙砚就算宣扬出去,老爷子也会将觊觎的人挡回去。只要自己不是心甘情愿的同意,别说买走,就是借去看看都不行。
就像是严教授,再怎么眼馋游龙砚,也只能老老实实在齐家书房观赏。
但是,林莓清醒地意识到,齐老爷子不年轻了,他总有一天会永远离开自己。
虽然这样想有些大逆不道,但生老病死本是世界的规律,齐老爷子怎么也逃不出这个轮回。
那等他离世之后,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终归,还是要靠自己的。
******
国庆七天假期听着挺长,但过起来很快。尤其是林莓这样有奇遇的人,更是觉得时间飞逝。
而且,找到了游龙砚,并不能成为请假的借口。
所以,国庆过后,林莓还是要老老实实跟着穆行方去上学。
十一过后,诸如秋游、运动会还有期中考这些大型活动都排上了日程。排的最近的,就是运动会。
“运动会有团体赛和个人赛,团体赛就是有拔河和接力,拔河是男女各五人,接力是男女各四人;个人赛有立定跳远、投铅球、五十米、一百米、四百米、女生八百米和男生一千五百米……”上课前,屠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解运动会的项目,“不了解的,还可以问体育委员章强,报名也在他那里,每人最多报三项,希望大家积极参加,为班级争取荣誉。”
下课后,章强立刻就被一群男生围住了。林莓注意到一些女生也在包围圈外边讨论边留神章强那边的动静,似乎在等男生散开后就过去报名。
“大家都很踊跃啊!”林莓对着邱燕感叹。
邱燕刚要开口,穆行方就抢先答道,“先报名的可以选择简单轻松的项目,到时候像长跑那些没人报的项目,体育委员就会盯着什么都没参加的人报名。”
闻言,林莓神情凌冽道,“那我们赶紧去报名吧!为了班级的荣誉!”
趁着其他小女生因为章强被男生围住不敢过来的时候,林莓有穆行方开道,很顺利地就在章强那里报上了投铅球。
像投铅球这样要求力气的项目,在初中运动会的女子项目中一般是鸡肋。因为大家都不擅长,所以谁来报名都无所谓,一般都是重在参与。
林莓报了铅球后,就安心准备在运动会上当小透明。原谅她缺乏集体荣誉感,但作为一个内心沧桑的伪少女,她实在很难热血起来,所以还是让她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晒太阳思考人生吧!
邱燕也只报了一个立定跳远,这也是一个比较边缘的项目,通常都在大家没注意到的时候,就静悄悄地结束了。
穆行方则是报名了一百米、一千五百米以及拔河,三个项目名额全满。
从小就接受爷爷的军事训练长大,又跟着外公练了多年五禽戏,穆行方无论是耐力还是爆发力,各项体能素质在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
他报名一百米和一千五百米,就是冲着冠军去的。至于拔河,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决定的了。
如穆行方所说,班上同学抢着报名的都是诸如投铅球、立定跳远还有短跑之类简单轻松的项目,至于长跑则成了困难户,尤其是女生八百米,班上很多女生都不愿意跑。章强到处拉人,才把报名表填满。
在运动会开始之前,有些想取得个人赛名次的学生在放学后开始了赛前训练。而需要默契的团体赛,各班体育委员也组织了人手集训。
只报了铅球的林莓没有留下训练,而是照常回家。每日的行程都是先去大书房探望一下寻找“远之”线索寻找得疯魔的齐老爷子和严教授,然后再去书房写作业、练字、看书。
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日子,运动会转眼就要到了。
而闷在书房找线索找了这么久的齐老爷子和严教授,终于承认人力有尽时,光凭他们两个,很难找到“远之”的线索。
齐老爷子开口询问林莓,是否愿意将游龙砚的存在小范围公开,借助更多圈内名家的见识,挖掘出“远之”。
林莓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齐老爷子和严教授的研究之所以陷入困境,就在于他们不知道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这方砚台并不是林莓在海边小摊上买到的,而是从另一方砚台中取出来的。
那种封存宝物的手法,应该早就失传。就连林莓从古先生那里偷来的书上看到的资料,也只有破解的手法,而没有封存的手法。
所以,林莓觉得这方游龙砚应该是明清时代的产物,而不是近现代。
但林莓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种破解手法,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
总之,谎言这种东西,一旦开始,除非彻底坦白,否则就得一直骗下去。
缺少了林莓的大前提,齐老爷子和严教授关于“远之”身份的推测,一直无法确定。无论怎么想,都有圆不上的地方。
齐老爷子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但他什么都没问。而是扩宽了自己的搜寻范围。从陆子冈出生的年代查起,但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齐老爷子对此并不甘心,因为如果“远之”是现代人,那以他造出游龙砚的手艺不该籍籍无名,齐老爷子不能放任一个国宝级的大师无声无息的消失!
所以,要么证明“远之”死了,要么就找到他!
因此他才开口询问林莓的想法。
所幸现在得到了同意。
有了林莓的许可,齐老爷子向国学、古玩以及雕刻等圈子的重要人士还有一些老朋友发出了邀请,没有明说游龙砚的存在,只说手上新收了一件奇宝,邀众人共赏。
一股惊涛骇浪,即将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