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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猛如戈的佛力直逼心脉,俞和急提起先天五行元炁护住了脏腑,才要祭出胸口紫宫大穴中的白玉剑匣去化解异力,忽然瞥见那密宗老僧满脸戾气尽退,竟露出了一副和蔼的笑容来。磅礴的佛家真力在俞和胸前徐徐一转,化作一注醍醐琼浆,直落入了他的关元内鼎中。
耳中听见有诸天佛陀齐诵真经,俞和丹田中万道金焰升腾,一缕滚烫的真元玉液分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眨眼间循着大周天转了一匝,一股灵檀香气自俞和毛孔中透出,提鼻一吸,神清气爽。
再内观识海中一朵xìng光如炬,有七彩虹光纵横,丹田中一团真元氤氲炁显化出龙虎之形。老和尚打入俞和体内的这一道佛力,非但没有震断俞和的经络,反倒让俞和的命xìng修为,都隐隐的涨了一截。
在场群修见到了一副古怪的情形。就看俞和满脸诧异,单手兀自举着长剑,三尺青锋斜指向天,凝住不动。那密宗老僧面露笑意,头朝地,足向天,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两指拈住了俞和的长剑,整个人好似倒立在剑尖上,就这么挺身悬在半空中,也是一动不动。乍一看去,这两个人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姿态奇异的木雕泥塑。
九品黑莲台转了回来,当空一旋,垂落下一幢如幕乌光,罩住了两人的身形。
老和尚嘴唇微微一动,有道神念传音送入了俞和的耳中:“莫要惊乱,贫僧并无恶意,没想到是你这娃娃来了西南,方才却是贫僧没能认出你来。”
俞和有点发懵:“大师认得在下?”
“贫僧虽与你素未谋面,但我那无央师兄,却三番五次的说起过你的事情。无央师兄乃盖世奇才,一向是眼高过顶,几百年来从未听他夸赞过谁人,唯独言及你这娃娃时,他用上了‘不坏’二字。”
俞和听密宗老僧一说,这才忆起那位坐镇京都定阳供奉阁暗府,一身修为兼具佛道两家之长,但说话时却惜字如金的无央禅师。回想方才密宗老僧的九品黑莲台和三头六臂的佛陀法身,可不正是与无央禅师曾施展的佛宗神通如出一辙?
“原来大师却是无央前辈的故人,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师法驾,还盼恕罪。”
“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既然是你这娃娃,贫僧说不得也要卖无央师兄一个面子,这一局就算是你胜了。将来你这山门别院若有什么为难之事,你可来云顶无量山斗佛禅院找我,贫僧法号无空。”老和尚眨了眨眼睛道,“不过唯你亲身前来,才能见得到我,其余人等只有闭门羹伺候。”
俞和闻言大喜,没想到这一场恶斗,最后竟然是如此欢喜收场,他连忙传念道:“多谢无空大师!”
两人以神念对谈,这三言两句只在眨眼之间,其余群修还当他们又拼过一番真力。俞和道完一声谢,就觉得剑尖上有股绵绵大力传来,将他生生推开了三步,密宗老僧凭空一翻身,落回了九品黑莲台上结跏而坐。
“你这娃娃很有些手段,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局是你赢下了。”老和尚双手合什,朝罗霄剑门的四位真人略一点头,坐下九品黑莲台化成一团几十丈方圆的金光庆云,朝西北天空升起。余下的五位密宗和尚忽听自家师兄竟然开口认输,全是大惑不解。可无空老和尚已然驾起了云头,他们也只得纷纷纵身而起,踏上了金光庆云。
一声佛号震荡云天,六位不可一世的东巴密宗老僧,也不与石坪上的西南群修作别,就这么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西北天际,转回云顶无量山佛国去了。
“你可有何处不妥?”两道人影一闪,宗华真人和云峰真人已是一左一右的夹住了俞和。二位真人各伸手指,搭住了俞和的腕脉,云峰真人的另一只手中,已然拈着一颗三转地还丹,似乎随时准备塞进俞和的嘴里。
“弟子大好,师尊师伯不必挂牵。”俞和心中涌起热流,脸上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为了让两位真人宽心,他故意催动一道护身罡劲,把宗华真人和云峰真人的手指弹开。
云峰真人只觉得俞和脉象凝沉泰定,那反震过来的一道罡力jīng纯浩正,后劲绵绵泊泊,绝没有半分亏虚之相。眼看俞和这神完气足的样子,哪里像是刚刚同密宗老僧剧斗过一场的人?
“俞和,你做得很好!”宗华真人一拍俞和的背脊,仰天大笑,对着石坪上的西南诸派群修抱拳道,“我罗霄剑门弟子奋勇,侥幸胜得一局,这接下来这第三局,却是哪位道友赐教高招?”
坐在左列太师椅上的道佛两宗正道修士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没人起身下场。虽然俞和与密宗老僧那最后一招拼斗,谁都没有看懂其中的玄机,但无空禅师最后言之凿凿的说,这一局是俞和胜了,委实震住了西南诸派。
要知道方才开口认输的,可是在西南滇地执牛耳的东巴密宗,而且自认不敌俞和的,还是东巴密宗中凶名盛极的十八金身斗佛之首座无空禅师。罗霄剑门区区一个籍籍无名的十九代弟子,居然一人一剑就把无空禅师打得黯然退走,六位老僧驾云而去,这便说明东巴密宗已然认可了剑门滇南别院有资格在西南立足。
宗华真人和云峰真人坐回了居中的太师椅上,罗霄剑门的一众剑修,除了大师兄夏侯沧面无表情之外,人人都对俞和竖起了大拇指。
六位密宗和尚一走,沉晖书院的修士便成了左列上座,许多人把眼神投向肖子谦,想看这位“滇地十杰”之首,如何去与俞和一争高下。
肖子谦见群修皆把目光转来,他沉稳的面庞上登时堆起了一片难sè。他自知此时若不有所表示,恐怕是太过尴尬,但一来师尊虞琰真人与罗霄剑门的金晨真人言归于好,这时自己若是下场斗剑,定要惹得虞琰真人恼怒,二来他心中清楚,自己就算祭出压箱底的撒手锏,也万万不是俞和的对手。肖子谦思前想后,终于还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他对着群修拢手团团一揖,再对石坪zhōng yāng的俞和抱拳道:“俞和贤弟,愚兄这点微末的道行,前几rì里早与你试过手,心知不是你的对手,故而也无意在此献丑。你我本是知己,今rì贵门别院开山大典,我俩若是拔剑一战,既伤和气又煞风景。愚兄就不与你斗法了,今夜晚宴,你我以酒为剑,大战三百合,不醉不归可好?”
俞和一听,自然懂得肖子谦是在委婉的推脱不战,他讲得虚虚实实,多半也不是说给俞和听,而是在西南诸派修士门前,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肖子谦话里言明,他跟俞和乃是知交好友,自然不好下场一战,伤了情谊,可为了应景,便定下以酒为剑之约,此暗合古时豪侠之风,既让群修不好多加指摘,又可显得肖子谦磊落豪迈。
“肖大哥此计大妙,今夜你若能凭酒力胜过小弟,这一局就算你赢,也是无妨!”俞和顺水推舟,朝肖子谦抱拳答道。两人一唱一和,相视大笑,肖子谦趁势的坐回了虞琰真人身边,果然见自家师尊嘴角弯起,露出了一丝笑意。
“当真可笑,什么以酒为剑!”那左列的澜沧江南班岛修士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有个身高不过五尺,可一对手臂却出奇的长,几乎他站直了身子,指尖能摸着自己小腿肚的奇形青年,拧腰腾身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筋斗,挟着烈烈风声,落到了俞和的面前。
这青年修士不紧不慢的从怀中取出了一副金丝手套,带在了他的双掌之上。此人手指着俞和,却转头对肖子谦喝问道:“姓肖的,你既然说你斗不过他,那若是我将他打倒了,你就须得把‘滇地十杰之首’的称号让给我,你可答允?”
这个手臂奇长的青年修士,在西南滇地也是赫赫有名,他名唤赵魁儿,乃是澜沧江南班岛的少岛主。话说这位赵大少,虽然同百越教的木大少yiyàng,都是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xìng子,但人家可是尽得了南班岛的绝学真传。昔年滇地十杰斗法,赵魁儿力压滇地少年英杰,唯独败在肖子谦手下,便作了个十杰老二,心中大是憋屈。回到自家岛上,闭关苦修了一年。出关之后,赵魁儿寻到肖子谦,见面二话不说抡拳就打,可百招之后,还是被肖子谦打得倒地不起。赵魁儿大败而走,心中依旧不服,又回南班岛闭关,每年秋分时节出关,他就要寻肖子谦一战,两人共斗了四次,但赵大少就没能胜得一次。直到今rì,赵魁儿还是憋屈的做着滇地十杰老二,心中自然是耿耿于怀。
肖子谦一看是赵魁儿下场来,心里暗暗笑道:“俞和,我这算是送你个顺水人情,这第三场斗法,你可是稳胜了。”
想到此处,肖子谦对赵魁儿一抱拳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子谦方才亲口说过不是俞和老弟的对手,赵兄若是能胜得俞老弟掌中三尺长剑,那这滇地十杰之首,自然是赵兄无疑。”
“好,看打!”这赵魁儿话音没落,头也还没转回,但他那奇长的手臂抡起,握指成拳,“呜呜”怪风声响,这拳头就已朝着俞和的下颌处砸来。
赵魁儿身子虽瘦,但手臂一运劲,立时涨到足能有常人大腿般粗细,筋肉纠结得好似古铜老藤,五根手指又粗又长,捏起个拳头直如酒坛子般大小。金丝手套化作一道淡淡的金光,有团凝实如岩的五行土炁裹在赵魁儿的拳头上,这简简单单的一拳之力,已足能有万斤之巨。
赵魁儿眼看自己的拳头离俞和越来越近,可俞和就是倒提长剑笑吟吟的站着,身子动也不动,全没有闪避或者挡驾的意思。赵大少心里是笑开了花,自己这拳头上的力道,就算是个金石铸成的人儿,若被砸得实了,也得四分五裂,更不用说俞和这稍嫌瘦弱的身子骨了。这个罗霄剑门的弟子,想必是方才撞大运胜了无空老和尚一招半式,心中正得意得紧,打算不躲不闪的硬接自己这一拳,等到拳头真落在了他的下巴上,自己劲力一吐,将这人砸得七荤八素,那肖子谦可不就要把滇地十杰之首的称号,拱手让给自己?
只见拳头离俞和的下颌已不足五寸,赵大少微微的眯起了眼,似乎很享受下一刻自己就要打碎俞和下巴的感觉。手上力道再催,这拳头愈发快了数分。
俞和脚下轻轻一挪步子,“呜”的一声风响,赵魁儿的拳头擦着他的鼻尖扫过。赵大少使力太猛,一个收势不及,身子竟朝俞和扑跌过去。
“怎么会没打中?”赵大少心中诧异,可他也不多想,顺势拧转腰背,抡起另一只胳膊,又是一拳好似铜锤,猛朝俞和耳畔横扫过去。
俞和不慌不忙,脚底下一垫步,朝后跃了半尺,赵魁儿的连环两拳尽数落空。这时赵大少的整个背脊都成了空门,俞和抬起左手,在赵魁儿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暗劲送出,便把赵大少推开了三尺。
俞和双手抱拳道:“这位道友,何不先报上名号,再行过招切磋不迟。”
“澜沧江南班岛,你赵魁儿大爷的便是。废话少说,再吃我一拳!”赵魁儿两拳打空,肩膀上还被拍了一掌,登时觉得俞和是在戏耍于他。当着这许多西南修士的面,赵大少颜面扫地,心头便有一股邪火窜起。
只见他双臂挥动,顿时化出一片拳影,两脚蹬地,跃到空中,那一双裹着五行土炁的拳头好似暴雨一般,朝俞和劈头盖脸的打来。
剑修本就大多走的是轻灵迅捷的路子,俞和读剑之术已然小成,又学了白骨剑冢中的无名步法和七步云真篇。只看他把身子轻轻一晃,整个人就好似风中垂柳一般柔若无骨的摆动,脚底下更如闲庭信步,亦步亦趋的,在赵魁儿的拳势中穿行。俞和脸上的一副闲适安逸表情,好像他并不在战圈之中,只是在旁观看赵魁儿自行cāo演拳法一般。
赵大少一口气打了能有上百拳,可偏偏没有一拳落到俞和的身上,甚至连衣襟袖角都没能沾到一片。俞和只顾辗转腾挪,长剑反手背在身后,半招都没有反攻出去。
“你敢耍我?”赵魁儿恼羞成怒,一个筋斗倒翻出去,抡拳把脚下青石地面砸出了近丈长的数道裂缝,他指点着俞和骂道,“光会躲算什么本事,你若是条汉子的,可敢跟大爷我对上十拳?”
俞和笑了笑,忽然把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插,挽起一双袖口道:“既然赵兄有此雅兴,俞和自当奉陪,莫说十拳,只要赵兄犹有气力,便是一百拳一千拳,又有何妨?”
咯吱一声响,俞和攥紧了双拳,看他白皙细致的胳膊上,突然坟起了道道青筋,赑屃血脉滚滚贯注到手掌上,仿佛那一对拳头不再是血肉,而是熊熊燃烧的两团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