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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年关将至,方鸿渐去了国外,孟良人缩在别墅里,早起晨跑,三餐吃保姆做的饭菜,写老师们布置的试卷,他成绩平平,英语还拖后腿,发音不准,英语家教恨不得给他舌头装个马达。
这时候,章青打了个电话邀他出来。
两人坐在开了暖气的小包厢里,摘了帽子脱下大衣。听他说完来意,孟良人反问道:“拍广告?”
“对呀。”章青眨了眨眼笑道。他的眼廓有点深,线条优美迷人,难怪那么多粉丝对着犯花痴,“不拍mv的话,只化个妆,摆个pose,很简单的。”
孟良人也知道很简单,他上辈子几个女朋友之一,就是模特兼歌手,唱的歌甜甜的,人也甜丝丝的,孟良人认识几个家里开娱乐公司的公子哥,给她提供了不少便利,可惜直到他死,也没听说这姑娘红过。
他不傻,当然知道是前一阵的热门让人动了心思,眯起眼道:“就是热门上那种照片?”
章青咳了一声:“怎么会呢,苏导是正经人。”
孟良人想了想,这种事本来没好处也没坏处,但凡事总讲究目的。为了兴趣,为了新鲜,或者看到了机会。
他上辈子,从来不是能掌控局势的那群人,也没什么一技之长,一直老老实实当他的孟四少,吃喝玩乐就是兴趣,更别提工作了。
所以一朝被逐出家门,才沦落得那么惨。
这辈子,他还是他,除了多了一段记忆,但总该找份事做吧,孟家有了一个能挑大梁的长子,不再需要会插手公司事情的人了。
别的,首要是得考个好点的大学,可是他这个水平……唯一剩下的,就是父母给的一张皮相。
孟良人想到这,心下已定,便对章青说:“我拍。但是方叔叔那儿,你去说。”
章青笑一僵。看来还是高兴得太早。
方鸿渐在年前回了国,先来了别墅,嘱咐孟良人道:“回孟家,让杨宁跟着你,守完岁尽早回来,过年事情多,我要回本家去,不能陪你了。”
孟良人道:“嗯。”
方鸿渐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发顶,亲昵得孟良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汇聚成三个字:咯咯哒。
方鸿渐前脚刚走,孟良人就收拾了点东西,隔天飞回了临川。
他没告诉孟哲具体的航班,一个人下了飞机,找了辆出租坐回孟宅。
宅子还是一点没变,孟良人按了按门铃,来开门的居然是孟哲。
兄弟俩在门口对视,两个人都不说话,孟哲穿着家常的衣服,素来冷硬的棱角难得柔和了一点。
孟良人开口道:“大哥。”
“嗯。”孟哲松开门把,孟良人跟在他身后进屋,佣人抱着棉被下楼,看样子是要拿到外面去晒一晒,看见孟良人便惊笑道:“四少回来啦。”
孟良人点点头道:“芳姨。“
芳姨笑呵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孟良人嘴角弯了弯,芳姨把棉被交给旁边的佣人,上来硬要给他拿行李,一边上楼一边道:“你那房间都是收拾好的,东西一点儿没变,你呀……”
她说着瞅了瞅孟哲,小声道:“怎么哪天回来都不跟家里说说,大少这几天一直在家,我看他是等着接你呢。”
孟良人一愣:“我……”
芳姨看着他,叹了口气笑道:“没见过比咱们家更别扭的兄弟俩了。坐飞机累不累?我给你倒杯牛奶来啊。”
孟良人说:“我不喝牛奶……”
“怎么能不喝牛奶呢?”芳姨比了比快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的个子,“大少那么高,三少也有好高呢,你也要快快长。”
孟良人想说自己还会长的,但还是把牛奶喝光了。
芳姨笑眯眯地拿着牛奶杯走了。他躺倒在床上,身心都放松下来,睡沉过去了。
再睁开眼时,窗外一片沉沉夜色,孟良人坐起来,抹了把脸,然后打开卧室门下楼。
孟选趴在沙发靠背上,伸着杯子问佣人要续杯,茶几上是吃了一半的水果瓜子儿。她向来无忧无虑,所以两年过去,样子一点都没变。
孟良人慢慢地下楼,孟选看见他,直起身体道:“你可总算回来了,阿栩也快回来了。”
孟良人左右看了看,问道:“孟均呢?”
孟选说:“他去外婆那了,过年了,老人家想外孙,就不跟我们一块守岁了。”
去年他回来问起这个,也是差不多的答案。
“哦。”孟良人点点头,“他的猫也带去了?”
孟选撇嘴道:“那个倒没带走,养在花房里呢。”
孟良人想了想,转身上楼去了花房里。
花房是原来两间卧室打通了造的,安上了落地玻璃窗,孟良人绕过盆栽,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只加菲猫。
它早没了当初那幅瘦小秃毛的样子,跟他记忆里那只姿态倨傲,皮毛顺滑的大猫有些像了,此刻蹲坐在地上,爪子按着毛线球,落地玻璃那一头就是深黑的夜色,衬得它的身影有点孤独。
孟良人觉着自己这个想法跟那些个伤春悲秋的小姑娘有点像,笑了笑,走过去。
加菲尾巴一动,盯着他,毛线球滚开了也没去追。
孟良人怕它上来就挠,便隔着几步远蹲下来道:“还认得我吗?”
加菲没往前,也没退开。
孟良人摸出小鱼干和牛奶,摆在猫大爷面前,说:“你记不记得你的第一顿饭,还是我给你吃的。”
加菲“喵”了一声,尾巴又动了动,慢慢地蹭了过来。
孟良人看着面前埋在牛奶盒里毛茸茸的脑袋,猫这种动物跟狗不太一样,比如喂食的时候,不能去打扰它,摸它脑袋顺它毛都不行。
他耐心地看着猫爷舔完牛奶,拿爪子抹了抹胡须,蹲坐着抬头看他。
孟良人试着替它挠了挠脖子,加菲仰着头,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很是受用。
提着它的颈子把它抱到膝盖上,大猫也趴着随他摆弄。
孟良人的目光移到花房的旧温箱里,郁金香还没开。
他挠挠加菲的下巴道:“听管家说孟均不爱说话,小孩子哪有不爱说话的,他不跟别人说,是不是都说给你听了?”
加菲抖了抖耳朵,懒懒地“喵”了一声。
孟良人出了会神,加菲嫌他抱得自己不舒服,挣开跳下去玩毛线球了。
隔了两天,孟栩也从疗养院回来了,他还是那样子,脸色略苍白但尚有神采,身材削瘦,笑起来总是温柔好看的,看见孟良人,便喊道:“四弟。”
孟良人点点头道:“三哥。”
孟栩很高兴,仿佛这声喊是对他莫大的认可。
佣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孟选孟哲不在家,孟良人便帮他提行李去卧室。
他手里拿了个小小的提箱,装着一些平时用的小物件,孟良人便顺手替他一一摆在桌上,却看见整整齐齐放在箱角的棋盒。
他自己包扎好送去的东西,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想到孟栩一直带着。
孟栩见他盯着那盒子看,不由问:“怎么了?”
孟良人抬起头道:“我看这个盒子有点旧了。”
孟栩把棋盘和棋盒拿出来,整整齐齐码在桌角道:“东西旧点儿好,用久了是会有感情的。”
孟良人看了看他,吁了口气。好像很多年了,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变了,抑或是露出他没见过的那一面。
但是孟栩在的地方,以前是干干净净的,现在也是。
从容打电话回来,他今年不能回孟宅守岁了。他素未谋面的舅舅找了过来,要带他去别的市一家人团聚。
孟良人道:“当初你母亲葬礼他没来,这个时候又要来跟你相认了?”
“我妈去世的时候,没有什么人知道。”从容轻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血亲,我是该去看看的。”
“去就去吧……被欺负了可别哭着回来找我们。”
丛容好笑道:“少爷看我哭过么?小时候没哭过,长大也不会了。”
孟良人不信:“你没哭过?”
丛容说:“我不记得了。倒是少爷自己,小时候经常哭呢。”
“……”孟良人有种要颜面不保的预感,道:“总之你留心,没其他事我先挂了。”说着把电话挂了。
丛容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话筒。被蚂蚁咬了,以为自己快死了躲在被窝里哭的孟四少,还是桂姨当趣事说给他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