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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你跟着我走。”卖面郎低着嗓子靠在伍定远耳旁说话一边替他解开穴道。
伍定远啊了一声正要回话那卖面郎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胡同里两方人马混战咱们正好趁机逃脱。”
原来卖面郎方才掷出碎瓷烂碗用意便是要让昆仑山众人手忙脚乱也好趁机将伍定远救走。他趁着众人心神大乱便着地滚出将伍定远一把抱起跟着躲入一旁围墙的狗洞藏身于官邸花圃之中。昆仑众人虽然嚣张但此地乃是王府胡同也只敢在巷内巡查哪有胆子冲进朝廷要员宅里搜捕?是以久久都找不到伍定远。
那面贩拉着伍定远疾走伍定远虽不知这男子的来历但此时性命危急万状便算救自己的是条狗也只有跟着走了哪还有心思问东问西?他紧紧跟着那面贩眼见他左一拐右一晃尽在官邸花圃中的小径低身疾走料来对此处地形极是熟稔。
不多时两人沿着花圃已然绕过大宅主屋与先前的胡同相距已远。二人蹲在围墙之下卖面郎道:“翻出这面墙就是闹街了等咱们跳出墙去那些人再凶恶总不能当街杀人吧?”
伍定远松了口气道:“多谢兄台高义相救小弟实是无以回报……”
伍定远正待要说那卖面郎脸色一变忙掩住他的嘴伍定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大宅屋顶上有人来回走动也不知是东厂太监还是昆仑山人马。
那卖面郎皱眉道:“怎地又来了这许多人?”他正自筹算脱身之计那伍定远却是个老江湖顺手在地下摸了块小石运劲掷出只听啪地一声石块飞出了巷外屋顶上几名把手之人一声低啸便纷纷往石块落下之处扑去。
那卖面郎向伍定远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佩服。伍定远此时心神不宁见这人兀自嘴角带笑忍不住一奇:“都生死关头了这人怎地还笑得出来看来性子真有些特异。”
正想间那卖面郎身形飞起右足在墙上一点已如大鸟般掠上墙头伍定远心下暗赞跟着也在墙上一踩拉着那卖面郎的右手一同翻出了高墙。
两人走到街上此时华灯初上闹街上行人来往一幅太平繁华之象与巷内肃杀的气氛大异其趣。
那卖面郎拉着伍定远的手正待穿过闹街忽然一名商贩打扮的男子匆匆走来满脸堆笑地道:“两位大爷我这里南北货物一应俱全您老人家过来看看吧!”
卖面郎不去理睬与伍定远急急奔出那商贩伸手拦住他二人去路笑道:“两位何必急着走?先看看小人给爷台们准备的好东西要不喜欢再走不迟嘛!”
卖面郎往那商贩肩上推去道:“让开些了我们没工夫瞧你的。”
那商贩被他这么一推上身只微微的摇晃两足仍是牢牢的钉在地下卖面郎与伍定远两人心中一凛互望一眼知道遇上了高手。
卖面郎扎下马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掌往前劈出他知此刻情势凶险无比要惹得后头追兵赶到立有性命之忧便要在数招之内将那人击退。
掌力将出未出那商贩却浑不在意竟不举手挡格好似不知掌力厉害卖面郎一愣暗道:“这人怎地如此托大?莫非他真的是个小贩不会武艺?”
哪知便这么一个耽搁那商贩忽地一掌穿出那卖面郎防御不及胸口登时中掌一口鲜血喷出。伍定远吃了一惊这面贩望之内力浑厚哪知临敌经验竟如此之少三两下便着了人家的道儿。
伍定远大惊之下忙飞足往那商贩踢去那商贩退开一步撮唇做啸霎时间四周响起一片叫喊大批人马忽地现身而出已将两人团团围起。
伍定远见他们身穿厂卫服色看来应是东厂的人马不禁为之一惊待见那卖面郎脸色苍白看来已是受伤不轻伍定远不愿连累他的性命心想:“反正王宁大人已经垮台世间没人救得了我今日大劫难逃我何必多害一人的性命?”便低声向那卖面郎道:“这位朋友他们要拿的只是我一人你赶紧走吧!”
卖面郎嘿嘿冷笑道:“老兄之言大谬不然我岂是求生以害仁之辈?”
伍定远不去理他迳自向东厂诸人道:“你们要的是我西凉伍定远一人诸位放我这位兄弟走伍某便随你们去如何?”
那商贩模样的人笑道:“你这当口还敢和咱们谈买卖?你们两人谁都不许走!”说着一把抓向伍定远。
伍定远见他这一抓招式严谨内力深厚连忙侧身闪开那商贩右脚一扫踢向伍定远下盘左手五指向他“车颊穴”挥去伍定远左支右拙慌乱之中从怀间摸出“飞天银梭”往那人脸上打去那商贩料不到伍定远还有这手暗器功夫大惊之下急忙伏地一趴好似狗吃屎般地躲开银梭东厂众人见同伴吃亏一齐拔出兵刃往伍定远身上砍去这些人出手极重不似昆仑山还想擒拿活口只怕伍定远稍不留神便要命丧当场。
伍定远舞起银梭护住全身要害东厂诸人连连进招都给他挡了开来当中一人见那卖面郎几欲软倒想捡现成便宜举起手上的金瓜锤奋力往那卖面郎头上敲落伍定远见那卖面郎浑浑噩噩不知闪避急忙大叫:“小心!”
右手一挥一招“流星经天”银梭便朝那手持金瓜锤的汉子飞去那人见银梭来势猛恶一时不及闪躲“啊”地一声大叫银梭已然射中喉头叫声从中断绝。
就在此时伍定远后背失了银梭护身不知被何人砍了一刀这刀虽未正中要害只划出一道口子但已让他眼前一黑痛得险些昏晕。
伍定远忍住疼痛一脚往后踹去登将那人踢了一个大觔斗但脚背一痛又被人狠狠打了一记伍定远支撑不住往前摔倒东厂众人毫不留情手上家伙一同往伍定远后心要害砍落。
眼见伍定远就要死于非命那卖面郎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一声大吼并起双掌猛地向人群里推去东厂诸人见他重伤垂危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手中兵刃毫不停顿仍是朝伍定远砍落手段凶猛至极。
便在此时东厂众人忽觉呼吸不畅竟是给那卖面郎的凌厉掌风所扰众人心下大惊方知厉害待要闪避其势却是有所不及刹那间当前两人当其冲登被卖面郎的掌力震得冲天飞起。
那商贩模样的人大怒骂道:“死小子!”也是一掌朝那卖面郎推去卖面郎举掌护身两人双掌相接身子都是一晃。
那商贩模样的人手上加劲源源不绝地催动内力料想那卖面郎已中了他的一招重手若以内力拼斗那卖面郎非输不可果然卖面郎面色转青一口鲜血喷出显是真力不济那人大喜之下心力稍弛掌力略略松却。
那卖面郎忽地大吼一声双目喷出异光奋起一鼓排山倒海的掌力那人料不到这卖面郎还有这等内力抵挡不及只听“喀啦”一声那人跌倒在地胸前肋骨已被震断眼见不活了。
东厂诸人心下骇然寻思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怎地打不死一般却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人物?”
那卖面郎举掌乱挥又打伤了数人东厂众人见他不要命般地乱打连忙退开那卖面郎伸手拉住伍定远大叫道:“咱们快走!”两人相互扶持连滚带爬的闯到街心路上行人见他们满身鲜血纷纷惊呼往两旁闪开街上立时空了老大一片地方出来。
却说昆仑山与东厂众人正待动手猛听得巷外大呼小叫金凌霜心中一凛知道伍定远已然逃出巷中当下道:“大伙儿不必多耗时间快跟我走!”说着往向外奔去。
薛奴儿冷笑道:“哪里去!”跟着青光一闪手中圆盘掷出那暗器名唤“天外金轮”
乃是一等一的霸道此时猛朝金凌霜飞去势道凶猛。
金凌霜料不到薛奴儿说动手便动手大惊之下只有往地下一滚他虽然侥幸躲开但身旁两名弟子闪避不及只听惨叫连连两颗人头滚落在地那两名弟子竟又身异处死于非命。
那圆盘杀人之后在半空中一转血淋淋地飞回薛奴儿手中。
薛奴儿知道外头都是自己的人马只要能拦下昆仑山的人扳倒江充的证物便会落入自己手中忍不住心下喜悦狞笑道:“你们这些人给我安分点一个也别想走。”说着转动手上圆盘神色大是兴奋残忍。
先前昆仑山众人拦住了东厂高手不让他们进到巷里但现在形式逆转反倒是东厂众人不让他们离去了。
金凌霜与屠凌心对望一眼两人都知道这薛奴儿武功极高并无自信能对付得了何况一旁虎视眈眈的好手还不知道有多少己方高手中刘凌川与莫凌山已然重伤多名弟子被杀看来昆仑山便要一败涂地了。
屠凌心虽知不敌但他生性凶恶此时仍不屈服只沉声道:“这老东西给我应付二师兄你带着大家走。”
金凌霜面色犹豫摇头道:“不成这人武功太怪我不能让你犯险。”
眼看昆仑众人不敢上前应战薛奴儿笑道:“你们到底敢不敢打?昆仑山好大的名头原来都是不带种的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东厂诸人闻言无不放声大笑屠凌心眼中如同喷火只想上前厮杀但金凌霜老沉持重不愿他贸然出面动手一时间任凭东厂诸人狂妄嘲笑却无人敢上前挑战。
东厂诸人正自得意忽听巷口传来一个隽雅的声音吟道:“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
东厂众人登时一惊不知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胡忠尖声道:“什么人?快快滚出来了!”
昆仑众高手听了这个声音霎时面带喜色一齐躬身道:“弟子恭迎掌门人驾到。”
薛奴儿脸上变色他当然听过“剑神”卓凌昭这个名字没想到他人也在京城便尖声叫道:“卓老儿既然来了怎地还不现身何必躲在暗处乱放狗屁?”
只听哈哈一笑一人手摇折扇神情潇洒缓缓的从巷外走进正是“剑神”卓凌昭到了。
东厂好手多半听过这人的来头此时见他貌不惊人看来如同一个中年儒生人人都是惊疑不定。
却见卓凌昭微微一笑道:“薛副总管好大的火气伤了我们好些人哪!”
薛奴儿冷冷的道:“伤得不多才杀了三个砍了条手臂不多一点也不多。”
卓凌昭却不以为意只点了点头道:“是啊!我这些徒子徒孙学艺不精死了也是活该副总管教训的是。”
金凌霜等人吃了一惊都不知掌门为何如此说话众人心中虽然不满但在卓凌昭积威之下却无人敢出异声。
薛奴儿闻言大喜心道:“这卓凌昭根本是个纸老虎一听到我的名字吓得骨头都酥了。”当下大摇大摆的道:“卓老儿果然识相你这就带着你这批徒子徒孙滚吧!永远别踏进京城一步。”
卓凌昭笑道:“好啊!就听公公的吩咐师弟们大伙儿这就走吧!”说着便要率人离开。
薛奴儿想起伍定远便在巷外当即笑道:“不忙不忙卓老儿你在这胡同里歇一会儿等我们办完事再说。”
卓凌昭笑道:“公公一下要我做这一下要我做那这可让我糊涂了。”
一旁东厂几名好手笑了起来他们见卓凌昭卑颜屈膝都不把他当作回事一人伸手往他肩上搭去狞笑道:“卓老儿我看你怕得厉害还是……”
那人话说得一半却突然从中断绝跟着一动也不动。
胡忠见那人站立不动便叫道:“你干什么来着!退开些。”说着往那人肩膀推去岂料那人身子一歪摔倒在地竟然直挺挺的死了。
东厂众人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卓凌昭暗藏鬼胎竟是有意与东厂为敌。
薛奴儿闷哼一声适才卓凌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瞬间用内力震死他手下一名好手下手之快竟连他也没看清。薛奴儿知道遇上了绝世高手决计怠慢不得他冷冷一笑当下伸手一挥霎时众人一齐亮出兵刃如临大敌。
卓凌昭好整以暇笑道:“各位好端端的怎地动刀动枪了呢?大家千万别伤和气啊!”言语之间全不把东厂诸人当回事。
薛奴儿心头有气冷笑道:“卓老儿你妄称一派宗主今日可大错特错。”
“嗡”地一声响忽然青光闪动一只大圆轮急飞向卓凌昭正是薛奴儿霸道至极的暗器“天外金轮”这暗器好生了得连屠凌心这等好手也难挡其锋锐卓凌昭此时空着两手一脸潇洒闲适不知他要如何挡架。
猛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被大圆轮活生生的钉死鲜血脏腑迸流一地东厂众人大喜道:“卓老儿死啦!”昆仑山众人惊疑不定不知生了什么事。
却听一声长笑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卓凌招单手提着一人只见那人身上嵌着一个大圆盘身着厂卫服饰不知如何竟被薛奴儿的霸道暗器杀死只是卓凌昭手法太快旁观众人虽不乏高手却没人看出他如何下的手。
两次过招东厂一瞬间便死了二名好手薛奴儿却连卓凌昭的衣角也没沾到武功显然远逊胡忠怒道:“卓凌昭你明知这些人都是朝廷命官你还敢动手杀人!你……你……
这……你……“
他话尚未说完只见卓凌昭一挥手一名昆仑山弟子躬身走上两手高举奉上一柄长剑众人见那柄剑窄薄削长连着黑漆古拙的剑鞘当是卓凌昭惯用的配剑。
胡忠脸色惨白知道卓凌昭便要出剑他心中畏惧连说了几个“你”字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卓凌昭微笑道:“薛副总管好霸道的暗器本座已领教过了念在贵方的一番盛情卓某岂能不投桃报李?”说着手按剑柄凝视着薛奴儿道:“薛副总管卓凌昭今日斗胆想请你指教一二。”
昆仑众人虽然追随卓凌昭多年但近年已甚少见他用剑那日卓凌昭便与灵音放对时也只空手应敌不曾拔剑出招众人见掌门人长剑便要出鞘无不精神大振霎时齐声道:“弟子恭睹掌门人神技!”
东厂诸人见卓凌昭这个势头心里都想起了江湖上的那两句话:“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卓凌昭自号“剑神”剑法如何高绝恐怕自己今日有幸躬逢其盛了。敌我双方一齐转头望向薛奴儿要看他如何示下。
这厢薛奴儿当其冲不禁脸上变色他也听人说过卓凌昭武功如何厉害自己平日虽然推称不信但此时见他举剑在手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却又不能不叫他心惊胆跳。
薛奴儿心下沉吟想道:“这厮数月前大败少林寺的金刚看来真有些鬼门道决计小看不得。我薛奴儿何等尊贵身分何必与他这等乡野村夫争锋?今日不宜犯险开战。”
心念甫定便尖声道:“昆仑山杀害朝廷官员擅自拦堵京师要衢罪不可赦待咱家禀明总管再行定夺!”却是打了退堂鼓。
卓凌昭见对方给自己吓退登时哈哈一笑道:“薛副总管如此识时务真不愧刘总管平日的教导之功啊!”
薛奴儿听他出言嘲讽只恨恨地瞪了一眼却也不敢上前挑衅一旁胡忠低声道:“副总管那羊皮在姓伍的手里咱们不能就此放手啊!”
只听“啪”地一响薛奴儿已在胡忠脸上重重煽了个大耳光胡忠满面尴尬只得摸着红肿的脸颊急急退下。其余众人一声喊便也退去。
卓凌昭见敌人退去便吩咐道:“金师弟你带同受伤人众先行离开屠师弟、钱师弟你们与我来。”
昆仑众人扶死携伤随金凌霜离开其余身上无伤的便与卓凌昭一同往外行出众人见掌门亲至此间料来京城虽大却无人敢挡“剑神”的一击霎时个个精神抖擞走起路来更是虎虎生风。
卓凌昭何等人物这次亲自出马自是势在必得前后几月他布下大批人马始终没有半点收获倘若此次又在京师失手却要他这张脸往哪搁去?昆仑山众人或骑快马或展轻功瞬间便将王府胡同围得水泄不通料来伍定远插翅难飞。
却说卖面郎与伍定远摆脱东厂的纠缠两人浑身浴血的奔至街心京城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怪模怪样的人轰地一声往后让开伍定远见卖面郎捂胸呕血蹲在地下忙上前道:“朋友多谢你出手搭救!剩下的事我自个儿应付得了你自管走吧。”
卖面郎转头看去眼见伍定远背上鲜血淋漓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只摇头一笑道:“那可不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这位兄台你身上伤势甚重我不能让你独行。”
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伍定远见他眼神中带着一抹淡淡愁色举止间颇为豁达生死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这人好生奇怪怎地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难道他不怕死么?”
他见卖面郎身子摇晃不定忙伸手相扶但自己血流过多一时头晕眼花竟与卖面郎一同滚倒在地。
那卖面郎喘道:“小心些让我先扶你起来。”说着伸手过去便要将伍定远托起。伍定远给他托了几下身子勉强抬起哪知脚下一软又是滑倒在地。两人登时滚做一堆模样狼狈不堪。
两人互望一眼虽在困顿之际却也禁不住哈哈大笑围观百姓见这两个满身血污的男子互搂互抱滚在地下模样非只古怪甚且嘻嘻哈哈都是骇异不已不知这两只怪物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伍定远自逃亡以来何曾放怀笑过?想起自己尚在险地居然还能嘻笑不绝霎时也觉自己行止荒唐不经倒似血气方刚的小儿一般。想到此节更觉忍俊不禁登时放声大笑。
两人笑了好一阵忽听远处有人叫喊看来追兵已到。卖面郎见伍定远脸上变色忙喘道:“老兄不必忧心我在这附近卖面已久地势甚熟不怕逃不出去。”说着勉强起身拉着伍定远两人往一条窄巷走去。
二人一进窄巷伍定远便闻到一股惊心动魄的恶臭如腐鱼、如烂粪中人欲呕他心下起疑不知那卖面郎为何带自己来到此间。
两人紧紧地挨着一步步往巷里走去行了片刻卖面郎忽道:“好了我们从这儿下去一路可以通到香山寺。”
伍定远张目望去只见那卖面郎指着一个孔穴下头正传出一阵浓烈至极的恶臭却不知是什么奇怪所在。伍定远低头看了一阵惊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卖面郎道:“这是王府胡同倒污水、倾大粪的地方这沟连通永定河除了几处开口外整条沟都在地底。我们从这逃脱料来不会被人现。”
伍定远望着那处孔穴只见里头满是粪便不知更深处有多污秽光想想就要作呕了何况要跳将下去?他头皮麻颤声道:“老天啊呀!难道……难道没有别处可以逃生了吗?”
卖面郎正待回答忽听巷中脚步声轻响显然有高手潜入巷里。伍定远审度厉害一声轻叹咬住银牙闭紧双眼当场便往粪孔跳下。只听扑通一声大粪混着污水淹过口鼻奇臭难言。
伍定远拼死忍耐恶臭却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忙低声道:“快下来!有人追来了!”
这下倒轮卖面郎苦恼了伍定远连声催促那卖面郎捏住鼻子霎时也是一跳伍定远正自张口那卖面郎落下孔道粪水登时溅入口中。伍定远哀嚎一声惨然道:“老兄你下来时不会打声招呼吗?”
卖面郎苦笑一声伍定远呸了几下两人便往沟渠深处游去。
却说昆仑山四处找不到伍定远只气得卓凌昭面色惨白众门徒心惊胆战一行人翻遍大小巷就是找不到这两人。
卓凌昭脸色凝重沉声道:“这伍定远倒底跑到哪去了?你们谁有主意?快快禀来!”
众门徒彼此相望都没有说话。
卓凌昭哼了一声道:“找不到伍定远大伙儿也不用回昆仑山了。”
众门人见掌门大脾气心下担忧都是低下头去。
钱凌异帮腔道:“是啊!我们身受江大人重托岂能空手而回?大伙儿快想想办法!别让掌门人操心!”
卓凌昭哼了一声道:“钱师弟莫说别人你自己有没有主意?”
钱凌异尴尬一笑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两个人往那条窄巷奔去……”
说着胡乱朝一处小巷一指。
屠凌心不待众人说话当即往窄巷奔入偏有这么巧钱凌异胡诌乱指居然指到了伍定远逃脱之路果然屠凌心大声叫道:“这里有条小沟他们定是从此处逃脱的!”
昆仑山众人连忙奔近巷内人人闻到滔天恶臭无不掩住了口鼻待见了那处粪孔更是骇然出声连那“剑神”也是面色铁青。
过了半晌众人只是盯着粪孔瞧不知高低。卓凌昭皱眉道:“钱师弟果然了得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这个机关多凭你细心谨慎不然我们又要栽了个觔斗。”
钱凌异面有得色说道:“这也不全是我一人的功劳大伙儿不都有出力吗?”他还待唠唠叨叨的说下去屠凌心皱着一张丑脸低头看着粪孔说道:“钱师弟这次抓到伍定远全是你的功劳没人敢跟你抢你下去吧!”说着朝下头一指。
钱凌异见那粪孔里满是黄白之物脸上变色嚅嚅啮啮地道:“这……这光闻就不得了啦!哪……哪能下去啊!”
卓凌昭面色沉重说道:“钱师弟偏劳了本派这次东来能否大功告成全在你这一举。”众人一齐望向钱凌异脸上都是敬佩的神色。
钱凌异脸上冷汗直流说道:“***我……你……我……”
钱凌异正自害怕忽然屁股上挨了一脚他立足不定便自摔落粪坑昆仑山众人一起惊呼纷纷闪躲溅出的粪水。
钱凌异摔跌下去头下脚上地插在粪孔里弄了个满脸屎尿。他大怒欲狂急忙翻身站起暴喝道:“操你奶奶雄!是谁踢你老子的!”
正凶恶间却见众门人掩嘴偷笑一人缓缓走了过来掩鼻道:“四师弟你好好干回头本座会大大奖赏你。”钱凌异见这人神情俨然正是掌门卓凌昭看来适才那脚定是他踢的。
钱凌异神色惨澹不知要如何推搪又听那屠凌心笑道:“老四你可快点游水啊姓伍的他们要走远了!”
钱凌异见他幸灾乐祸只感气愤至极但掌门站在一旁却又不敢多说只狠狠地白了屠凌心一眼咬住了牙自往深处游去。
却说伍定远与卖面郎两人急在黑暗的粪渠中爬行幸好时节已然入秋天候渐寒这臭味也不至加重两人走走呕呕不顾身上有伤瞬间游出里许路俩人正游间忽听后头有人大呼小叫:“***一群死人自己不会下来啊!偏要我干这苦差事老子操你祖宗!”
伍定远认出是钱凌异的声音忙道:“昆仑山的人追来了我们快走!”
两人又游出里许前头忽有微微星光卖面郎欢声道:“出口在这儿了!”便与伍定远相互扶持爬出沟渠。
出得粪渠只见满天星辰已然到了近郊香山寺附近卖面郎道:“今儿是十五香山寺里必然香客云集咱们躲到那里去。”
两人连忙往香山寺奔去他们自知全身大粪极是骇人便从小径悄悄入庙谁知今夜香山寺着实热闹到处都是善男信女。众人参拜间忽地闻到一股恶臭其腥其腐在所难言众香客讶异无比不知哪里飘来这股骇人怪味儿。
众人正自惊疑不定猛见两个肮脏至极的乞丐挨着墙角正想跑入偏殿。一名香客惊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鬼么?”众香客大吃一惊纷纷闪躲开来。只留了伍定远与那卖面郎呆呆立在偏殿门口神态尴尬之至。
庙中一名和尚急急奔了过来大声道:“你们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伍定远与那卖面郎暗自叫苦两人身上有伤走路已是不易这般奔驰后已是全无体力登时被人拦住那几个和尚见两人满身黄白倒也不敢真的碰他二人只大声喝道:“你们这两个乞丐快快给我滚出庙去!”
两人此时心力俱疲只蹲在地上不住喘气哪有气力回话一名和尚拿出扫把往他们背上扫去喝道:“快走!快走!别在这吓人了!”
伍定远以往是威震西凉的捕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只是背上伤口火烧般的疼痛全身挤不出一丝力气只好蹲在地下挨打一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人掩鼻笑看。
两人正挨打间忽然有一人推开众人走到那群和尚身边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般打两个乞丐。”
一名和尚道:“我们也不是要欺侮这两人只是他们身上臭得不成话不赶出去不行哪!”
那人身着家丁服色瞄了伍定远与那卖面郎一眼掩鼻皱眉道:“大师父说的也没错确实脏臭得紧。”他摇了摇头又向和尚们道:“我家夫人最有善心见不得这种可怜人挨打受委屈我这里有十两香火钱给几位大师父快带他们去沐浴换衣。”
众和尚合十赞叹纷纷住手那家丁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名百姓问道:“究竟是哪家的夫人这般的好心啊?”另一人道:“啊呀!你连这都不知道啊!那位贵妇哪就是当今兵部尚书的夫人才从扬州上来没多久哪!”说着往一处指去。
伍定远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家丁围绕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贵妇那贵妇圆圆的脸蛋气质高雅一看便知出身名门。
那卖面郎原本趴在地下忽地全身一震直往那中年贵妇看去好似痴了一般。和尚们笑道:“好啦!你们两个家伙真是幸运遇上活菩萨啦!”说着将伍定远与卖面郎托起带去冲水换衣那卖面郎却似呆了虽给人拉着目光却始终不离那中年妇人。
过不多时两人换上粗布衣衫活脱是庙里的火工伍定远道:“兄台我看咱们暂且躲在此处也好歇息一阵你说如何?”
那卖面郎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直待伍定远把话说了两遍这才嗯了一声道:“也…
也好。“
伍定远见他神思不属倒也不以为异料来适才厮杀定是太过激烈才让他心神不宁。
当下两人便混在香客之中掩人耳目料来不要与追兵正面朝相当不至被人认出。
过不多时忽听众香客大声惊叫纷纷奔逃伍定远吃了一惊不知生何事忙转头去看只见庙门口一人满身粪便浑身恶臭兀自大摇大摆地走进庙来只听他口中还不住喝问:“喂!你们这些人有没有看见两个全身粪便的人跑进庙来!快说!有没有!”神态凶狠旁若无人活脱是个恶霸。
众香客听他问的粗鲁无不掩嘴偷笑那人怒道:“笑什么?快快回老爷的话有没有见到两个浑身粪便的人?快点说!”
一名百姓嘻嘻笑道:“有啊!”
那人大喜道:“快说!在哪儿?”
那百姓笑道:“两个倒没瞧见一个却在眼前老兄你去找面镜子照照那便找到两个啦!”
那人怒道:“***居然消遣你老子!”
庙中和尚见又来了一个肮脏无比的乞丐纷纷大怒提起棍子冲了出去对着那人就是一阵乱打那人狂怒不已登时和庙中和尚殴斗起来。
伍定远见那人正是昆仑山高手钱凌异他忍住了笑知道昆仑山好手立时便要赶到趁着庙中和尚缠住了钱凌异非得赶紧逃走不可。
伍定远回头一看那卖面郎却不知去向他连忙在庙中四处找寻忽见一人呆呆的站着面带愁容正是那卖面郎。
伍定远伸手拉他低声道:“有人追来啦!快走吧!”
卖面郎却似痴了只是恍若不觉伍定远只好连扯带拉的把他拖走急从后山逃走。
大殿之中一众和尚们兀自叫嚷不休料来钱凌异也不敢在京城胡乱杀人只得莫名其妙的给人拖住乱打。
两人往后山小径乱窜他们身上带伤走走停停的赶了几里路伍定远指着一处破庙说道:“我们上那儿歇歇。”
两人甫进庙里忽地下起大雨稀哩哩的落将下来。二人各自找了块干爽的角落坐下稍事歇息。
伍定远一边包扎伤处一边喘气道:“这可真险差点就给他们抓着了今夜全靠兄台救命在下感激万分。”那卖面郎点点头却不言语。
伍定远见他心事重重歉然道:“都是在下连累兄台害得你跟我四处逃亡实在过意不去。”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那卖面郎忙道:“些微小事何足挂怀。”
伍定远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岂能说是小事一件?总之在下欠你一份情日后必当图报。”
卖面郎摇摇头看着黑夜中落下的雨滴沉默不语。
伍定远见他愁眉不展便打话道:“我与兄台亡命一场却不知彼此姓名说来实在难为情。”他哈哈一笑自道姓名说道:“在下姓伍名定远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卖面郎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名叫卢云。”
这卖面郎就是那落第秀才卢云。他自离开扬州后一直在江湖漂荡每日以卖面糊口四海为家。闲暇时习练武艺日子虽不宽裕但比起给人轻视笑骂的日子已然强上许多了只是他始终斩不断心中的情丝明知和顾家小姐难有了局还是每日郁郁。
几个月前他到了京师就此长居下来哪知刚巧不巧遇上伍定远过来吃面只因他性格易于激愤一时冲动出头便阴错阳差地卷进这档事情里。
伍定远见卢云面有愁容还道是为了他的事愁便道:“卢兄大可放心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到时不会再连累你可别再烦恼了。”
卢云一怔忙道:“伍兄误会了小弟是为了旁的事烦恼倒不是忧心日后处境。”
伍定远一奇暗道:“这人还真是奇怪这当口还有什么事比性命更要紧的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想旁的事。”他细细打量卢云见他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虽然衣衫褴褛但那一身浓浓的书卷气还是透了出来。
伍定远问道:“卢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怎么会沦落到卖面的地步?”
卢云微微苦笑说道:“乱世文章不值钱能保住一条性命吃饭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说着摇了摇头无奈中却有三分自谑。
伍定远听他自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乱世文章不值钱兄弟果然是个读书人!”他笑了一阵问道:“卢兄弟日后有何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卖面吗?”
卢云摇头道:“走一步算一步了。倒是伍兄以后要如何度日?那些人还会继续追杀你吗?”
这回轮倒伍定远沉默不语了王宁大人已遭革职天底下无人能救得了自己血案沉冤无一得报饶他精明强干这时也不禁惘然。
黑暗中两人各自怀着心事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两人相互凝视又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伍定远哈哈大笑朗声道:“天下无难事我就不信我一辈子便这么倒楣!总有我西凉伍定远出头的一天!”
卢云见他脸上满是光辉便点头道:“伍兄面相堂堂绝非凡人自当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伍定远听他这般说自也微微一笑道:“不瞒卢兄弟我以前住在西凉得罪了一批歹人这才给人一路追杀沦亡到京城来。”他自知仍是逃犯便不愿明说自己的身分以免吓了卢云。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仗着我身上还有一样法宝未必不能替自己平反。大家走着瞧吧!”
卢云一愣奇道:“法宝?什么法宝?”
伍定远自知羊皮兹事体大知道的越少便多一分好处当下只含浑地道:“我手上有这帮贼人作恶的罪证来日遇上了清官自能以此平反了。”
卢云哦了一声颔道:“原来如此。伍兄带着要紧东西难怪会被人追杀了。”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便把供桌拆了取过地下的旧蒲团分当床睡。二人面对面躺着经过这夜的同甘共苦忽然有了知己知心的感觉伍定远以往只有下属围绕难得有什么真正的好友他嘿了一声说道:“卢兄弟想不到我在患难潦倒之际还能结交到你这样的好友真是天意啊!”
卢云点头转头看着门外飘下的雨丝轻轻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伍定远默默念着这两句话一时触动心事眼眶忍不住红了。
两人累了一夜听着潇潇冬雨各自在庙中安歇。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早庙外雨势转大望出去水蒙蒙的一片伍定远深怕昆仑高手旋即赶到自知越早离开京城越是安稳妥当。他沉思半晌想道:“听说东北人烟罕至倒是个避祸的好所在。看眼下情势只有逃到关外先住个一年半载再说了。”
他心念笃定便问道:“卢兄弟我现下别无去处只有逃到关外避祸了。倒是你有啥打算?可要回去京城?”
卢云听了这话只低下头去霎时前尘往事一一飞入心中。蓦然之间一股孤寂袭上心头只觉人生萧索无奈一时竟是满心寂寥不由得叹了口气。
满心无奈间卢云苦笑一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忽见伍定远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眼神中竟隐隐有着期待之意卢云心下一醒想道:“看这伍兄嘴上不说其实心中属意却是要我随他一行。”
想起世上还有人如此期待自己卢云忽地有些开心他嘴角泛笑便道:“我这面贩出手劫人怕也有些名气了。若要明目张胆地回到京城卖面恐怕三两天便要出了乱子。”他望着伍定远微笑道:“我看这天子脚下我也是待不住了。”
伍定远听了这话只感又惊又喜忙道:“听兄弟的意思可是要与我同行?”
卢云笑道:“卢某身无长物连面担子也没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能去?”
伍定远大喜此行路上有个人作伴那是不愁没人照应了。他正要哈哈大笑忽地想起路行危险别要让卢云与灵音、李铁衫等人般也给陷了身家性命。他摇了摇头叹道:“卢兄弟眼前你待我如此伍某更不能害你。这趟逃亡非比寻常可说凶险万分唉……你我还是分道扬镳好了。”说着说只低下头去脸上神情满是沮丧。
卢云摇了摇头笑道:“伍兄莫说见外话。卢云烂命一条便算死在路边也不必谁来收尸。这区区生死又有什么好怕的?”说话间走向庙门跟着回过头来就等伍定远同行。
伍定远见他如此豁达心下自是感动无比心神激荡间只想日后逃脱性命定当好好补报卢云一番。
此时雨势转大但性命危急二人顾不得大雨倾盆便即赶路。
行出数里只见大批官差把持要道盘查来往行人伍定远是捕快出身官场道理明白自知江充与东厂已各自调兵遣将这下不只江湖高手追杀还有官府全力查缉自己他不敢再走阳关大道便改走山间小径。
行了三五日路上已不见官差伍定远盘算一阵料知已脱险境这日见到了一个小小市集并非是什么大地方想来东厂、昆仑山等人还不至寻到这等地方他们俩人一路摘采野果而食口中早已淡出鸟来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便往那市集而去。
两人一入小市集便找了家酒店吃食连着数日赶路二人衣衫略见残破只是各自养了几天伤武功已尽复旧观伍定远一边饮食一边打量镇上来往行人察看有无可疑人等卢云倒是放心大嚼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
正吃间忽见一胖一瘦两名老者晃过店门一人生得胖大无比好似一颗圆滚滚的大橘子手上拿着一只大秤杆不知作何之用。另一人却瘦得有如竹竿一张马脸长得离奇手上却拿着金晃晃的一只大算盘好似客店掌柜一般。伍定远是老江湖了一见这两人形迹诡异登时留上了神。
那瘦老者停在店门口高声叫道:“师哥这里有人卖吃的我饿得很啦!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胖老者也驻足下来面上神情甚是不耐只听他皱眉道:“师弟啊!你可又饿啦!你且说说咱们为何要捡这些荒僻小路走?”
瘦老者两眼瞧着店里嘴上斜斜一歪没好气地道:“是你要走小路的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搞不好要去逛窑子呢!”
胖老者大怒说道:“放屁!咱们走小路不为别的只为早一步赶进京城!你一下肚饿一下拉屎就走到明年也不成。”
瘦老者嘻嘻一笑摇头道:“师哥啊人要饿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哪!你要不许我吃东西待会我肚子一饿只怕会在你的肥屁股上咬个两口!”
胖老者骂道:“死小子这把年纪还这么幼稚可笑好啦!咱们进去吃吧!”
瘦老者闻言大喜一溜烟的飞奔进店身法之快实所罕见哪知举止却似三岁小儿一般。伍定远与卢云对望一眼眼看对方身怀武艺却不知是何来头二人不动声色低下头去继续吃喝。
二名老者甫一坐定瘦老者便用力拍桌大声吼道:“店家快快过来咱们饿昏啦!我师哥大肥猪要给饿成野山猪啦!”
胖老者听他阴损自己只呸了一声恨恨地道:“***你说话像个人样成吗?”
过不多时两人各点了碗面店小二甫一端过二人便稀哩呼噜地吃了起来好似那面美味无比那胖老者尤其吃的快看来他口中虽然不满师弟其实自己也饿得狠了吃口面吞口汤好似身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
伍定远看得心热想道:“这面好像不坏一会儿也来吃上一碗。”
他转头望去待要与卢云说话忽见卢云神情专注仿佛全身布满功劲伍定远心下一奇正要问却见卢云眼也不眨只在偷看人家面碗。
伍定远心下暗暗奇怪想道:“不过是碗面而已咱卢兄弟怎地这般神情?难道这碗里藏着什么武林秘笈不成?”
伍定远哪里知道这卢云生性最是执拗不过一日卖面便已成痴此时遇上别家馆子手艺了得面料美味便趁机钻研起来日后也好揣磨个中奥妙。
胖老者吃了几口面忽地手指门外大声道:“师弟你看!那是不是紫云轩的人?”
伍定远本在留意卢云的神色一听胖老者说话便又定过神来转看那两名老者的动向。
那瘦老者见师兄眺头望外忍不住奇道:“紫云轩的人来了?我怎地没瞧见?”
胖老者睁大眼睛大声道:“当然是真的你快去瞧瞧别让人家走了。”
瘦老者急忙答应一声跟着追了出去。
瘦老者甫一离去却见胖老者探过头去大口偷吃他师弟的面瞬间便吃光喝尽看来方才出言用意只在相骗也好偷碗面吃。伍卢二人见胖老者行径如此忍不住相视一笑都知这两人为老不尊行为幼稚无聊。
过不多时瘦老者走了回来苦着脸道:“哪来紫云轩的人师哥你骗我。”他坐了下来待要吃面却现碗底朝天已被人偷吃干净。
瘦老者大怒道:“师哥你为何如此无聊?你若想吃面再多叫一碗不就成了何必来偷吃我的!”
胖老者嘿地一声摇头道:“你可别诬赖好人这面不是我偷吃的刚才你出门时我见到紫云轩的人跑了进来偷偷地把你的面吃了。”看来这人心思机敏话头转的甚是灵光这谎言竟是丝丝入扣全无破绽。
瘦老者呆了半晌跟着双眉一挺大怒道:“师哥咱们同门义气一场有人偷吃我的面你为何不加阻止?”
胖老者举起食指在师弟面前摇了摇道:“你又冤枉我了。你人在外头我怎知这面是不是你施舍给人吃的?我若贸然阻拦别人岂不说你小气?”
瘦老者听了这话只连连点头道:“是啊!还是师兄细心我最恨旁人说我小气。”
胖老者摇头道:“不是吧说你句小气算什么?别人若说你幼稚无知时只怕你要给气炸了吧。”
瘦老者伸手掩面跟着长叹一声道:“他***世人无知世人无知。”看来这“幼稚无知”四字定与瘦老者焦孟不离一听之下便是三分悲凉七分无奈十分气愤。
伍卢两人听他师兄弟的对答都是忍俊不禁各自偷笑不止。
说话间胖瘦老者又各叫了碗面两人正自大吃大嚼忽见瘦老者面朝门外叫道:“师兄!紫云轩真的有人来了哪!你居然没有骗我!”
胖老者嘿嘿一笑知道他这师弟也要有样学样好来恶整他一番。当下不加理会只是低头吃面。
瘦老者伸手过来摇了摇胖老者的手臂低声道:“师兄真的有人来啦!”
胖老者呸地一声正要出言讥嘲忽听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店家给来几个干净的小菜。”
胖老者一愣想不到真有人进门来了回头一看只见十来名男子簇拥着一名女子正自缓步进店只是她神情略带稚嫩却是个明艳照人的少女。那几名青年男子身穿长衫神态恭谨都在招呼着那女子坐下看来这女子身分定是不凡。
瘦老者笑道:“师兄你瞧瞧!这不是紫云轩的人吗?这下咱们可省了不少力气了!”
胖老者摇头道:“胡说八道!这几个家伙愣头愣脑的怎能是紫云轩里的人?”
瘦老者听他出言反驳便哼了一声了驴劲儿大声道:“师兄!你怎知紫云轩的人生得什么模样?说不定这帮人天生下来便是这般愣头愣脑的驴像。我说长得越驴越像是紫云轩的人!”
胖老者见师弟蛮横起来便自嘻嘻一笑指着卢云与伍定远两人道:“这两个小子看来蠢得紧照你这么说莫非也是紫云轩的人?”
瘦老者一怔茫然道:“这……这我倒没有留意说不定真也是。”
他瞄了店小二一眼更是悚然一惊说道:“糟了!这小二看来更是笨得很该不会也是紫云轩里的人物吧!”
忽听一声娇笑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两位大叔高姓大名?左一句紫云轩右一句紫云轩莫非识得我们?”
众人听了这明朗娇脆的声音都是心中一动不由转向那少女望去。只见她明眸皓齿桃笑李妍脸颊上带着两个深深的酒涡看来明媚可人年岁虽小但已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料来日后身形长成更要出落得楚楚动人。
那胖老者听那少女这般说话心下一奇道:“你真是紫云轩的人?”
那少女不答一旁那男子接口道:“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却来打听敝门之事?”
那瘦老者哈哈大笑道:“我们是大名鼎鼎的华山双仙你们这些后生晚辈总该听过吧!”
那男子啊地一声跟着皱起眉头嚅啮地道:“原来是……是华山双……双那个仙了久仰久仰。”
卢云一愣那男子外貌甚是干练但提到那胖瘦二老的名号时却连话也说不清了便对伍定远眨了眨眼。伍定远江湖阅历广博自也知道“华山双仙”的名号低声道:“这二人外号叫做‘华山双怪’只有他们自称是仙。”
卢云哦了一声看那两名老者形貌古怪举止异常难怪会落到这等难听外号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那瘦老者甚是高兴笑道:“原来你早已听过咱俩的大名挺好、挺好不算太过无知。”他大笑一阵又道:“好啦!再考你一考你看老夫天生英挺却是双仙中的哪位神仙啊?”
那男子面色惨澹只咳了一声道:“阁下这般修长身材手上又拿着一只大算盘想来定是算盘……算盘那个仙了。”
原来那瘦老者外号叫做“算盘怪”那人怕要说溜了嘴一时又是支支吾吾。
瘦老者怒道:“算盘仙就算盘仙什么叫做算盘那个仙了?你说话含浑不清真是无知无识!”
那男子被他数落一阵不敢再说低头喝起酒来。
那瘦老者哼地一声转问那少女道:“琼武川是你什么人?”
那少女听他问的无礼便自微微一笑反问道:“阁下却是琼楼主的什么人?怎么这般喝问于我?”
那瘦老者呸道:“他***非得是这姓琼的老子才能开口问话么?”
紫云轩门人听他说话无礼都是大怒那少女微微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冲动。她大眼一转忽地甜甜一笑口气变得又柔又甜温言道:“老丈哪里的话?您老这般高强的武功模样更是仙风道骨似你这般神仙人物要问什么都成。”
胖瘦二老听她口气如此自是大喜笑道:“真的么?你真的这般想么?”
那少女笑道:“当然是真的啰!华山双仙威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打小便听人说起两位那是仰慕的不得了今生若能拜见两位前辈那是死而无憾了。”
胖瘦二老喜到骨子里去了两人相拥而泣一个道:“师兄!有人这般仰慕我们咱们这生当真没有白活了。”一个道:“师弟啊!我们终于洗刷华山之耻的恶名了这下师父也能瞑目啦!”
众人见他二人这幅模样心下都是暗自好笑。
胖老者拭去眼角泪水笑道:“小姑娘不论你是谁日后只要有人欺负于你我们师兄弟定会替你出头!”
那少女笑道:“我这人与世无争有谁会来欺负我?不过两位这番好意姑娘还是心领了。”
瘦老者怒道:“不成!没人来欺侮你怎能显出我们华山双仙的绝世武功?”他大叫一声旋即冲到伍卢二人面前对着卢云喝道:“你现下立刻过去欺负她然后让老子来教训你!快去!快去!”跟着伸出蒲扇般地大手猛往卢云肩头抓来卢云见他行径太过荒唐当下嘿地一声闪身避开。
伍定远忙道:“阁下有话好说何必这样动手动脚的。”
那瘦老者喝道:“操你奶奶!你们再不过去欺负这小姑娘休怪我来欺负你们!”
伍定远知道这两人行为不可以常理度计眉头一皱正想着脱身之道忽听那少女道:“唉!算盘仙啊算盘仙你可知为何他们不听你的话么?”
瘦老者闻言大怒叫道:“***!你说什么?”
那少女摇头道:“这两人为何不听你的话?不是因为你武功不够高强更不是因为你模样不够神气只因为你们的外号取得不好失了威风这才惹得江湖中人耻笑轻视。”
瘦老者大怒道:“放屁!你这小丫头敢说咱们的外号不好?你不想活了么?”说着便要冲上前去好来教训一番。那少女同桌的几名男子大惊纷纷站起身来。
那少女却不惊惶只叹了一声道:“我只是一番好心你怎地这么凶霸霸的……两位老丈武功这般高强明明只要改个名字便要重振名声。可惜你们硬不相信我便再好心十倍也只有眼泪往肚里吞了。”说着眼眶一红竟是眩然欲泣。
胖老者见她楚楚可怜心下暗暗爱怜忙拉住师弟喝道:“你先别毛躁冲动好好听人家说话!”
瘦老者停下手来戟指喝道:“死丫头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少女泪水盈眶幽幽地道:“自古以来英雄人物定须威名相称方能显出气魄。两位老丈我这一点用心你们可曾知晓?你们两位这等人物只为了名号不够响亮便给江湖人物嘻笑怒骂我心念于此真是痛心万分啊……”说着竟低声哭了起来。
胖老者见她悲切料来定是真心关怀忙道:“姑娘说得没错那些狂妄无知的家伙老是耻笑我师弟我一直替他打抱不平呢!”
瘦老者跳了起来喝道:“师兄你放什么屁!若不是你为老不尊整日里胡闹我怎会沦落到‘华山之耻’这四字!”
那少女满脸泪痕轻声道:“两位仙人别吵了二位大贤今日只须改个名字保管你二人从此威风凛凛快活似神仙。”
瘦老者大声道:“我们本来就是仙!”
胖老者骂道:“你先别吵听姑娘吩咐。”
那少女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你们的名字本来不差坏就坏在这个仙字上。”
那胖老者奇道:“这怎么能够?咱们华山双仙威震四海名字好听得很啊!总比华山双……双那个怪强吧!”
那少女摇头道:“这华山双仙的名字本是好的坏只坏在用的人恁也多了。君不见江湖上有点苍双仙、长白剑仙、百花仙子?你是仙我是仙大家都是仙两位如此非凡人物却与这干人一般名号岂不有损两位的名声么?”说着神色悲凉好似极为不平。
胖老者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武林中自称是仙的人确实太多了。”
瘦老者怒道:“这些人欺世盗名害得我们显不出威风看来都该杀!”
那少女叹道:“世间妄人何其多那是杀之不尽的照姑娘看来最妙的法子便是把名号改上一改。”
胖老者大喜道:“没错没错正该如此。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那少女道:“两位切莫再用仙字了最好改个无人用过的名号那才是独一无二傲视武林的金招牌啊!”
瘦老者站起身来大声道:“没错!以后咱们便改名为‘华山双虎’吧!虎是万兽之王与我二人的刚猛武功最为相配。”
那少女叹道:“君不见河东双虎岭南双虎么?他们也都是虎啊!”她年纪虽幼但江湖上的人物却识得不少一时竟是如数家珍。
胖老者皱眉道:“这可糟了连虎字也这般氾滥那改成龙好了‘华山双龙’听来不坏吧!”
那少女皱眉道:“龙啊虎啊的每日里都听得到百回什么峨眉三飞龙、东海四神龙那也是数之不尽的。”
胖老者跺脚道:“好名号都给人用了这可怎么办?”
那少女道:“谁说好名号定是龙是虎的那多俗气啊!两位怎么不朝十二生肖去想?”
胖老者狂喜至极大声道:“好一个十二生肖正该如此!嗯鼠牛虎兔……‘华山双鼠’听来怎样?”
那少女面露惊叹之色双手一拍击节赞道:“好啊!正是这个名字!华山双鼠果然是天下绝响!”
众人忍住了笑几人本在喝酒都是呛咳不止。
却听那瘦老者叫道:“不好!”
胖老者一怔问道:“为何不好?”
瘦老者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有些怪。”
胖老者皱眉道:“独家字号那有什么不好?华山双鼠武功高强你听听这八个字念来有多利口啊!”
瘦老者哼了一声道:“若要用十二生肖我不要用老鼠的名字。”
胖老者奇道:“那你要用什么?”
瘦老者道:“我是肖狗的咱们就叫‘华山双犬’好了。”
胖老者道:“可是我又不肖狗怎能叫我为犬?”
瘦老者怒道:“那师兄你又想如何?”
胖老者低头沉思一会儿道:“我属鸡我看改叫‘华山双鸡’好了!”
瘦老者怒道:“师兄你每回都是这样又只顾着自己了!”
眼见两人争执不休众人都笑得喷饭那少女叹道:“两位既然迟疑不决那就改叫‘华山双鸡犬’好了这样有鸡有狗两位的名号都有带到也不需再行争论了。”
胖瘦二老互望一眼齐声道:“正是如此好一个‘华山双鸡犬’咱们真是疏漏平白活了几十岁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外号呢?”说着手舞足蹈甚是喜乐。
两人正自跳闹不休忽听一人道:“师叔祖、师伯祖我已打听清楚了紫云轩便在不远处咱们该启行了。”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一名少年走进店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虽稚但言语间却颇为干练看来是华山双怪的徒孙辈。
瘦老者笑道:“等一等我们已经改了外号了你要不要听听?”
那少年皱眉道:“师叔祖不是‘华山双仙’之一么?这名号用了几十年了怎能忽然改变?”
瘦老者道:“你年纪毕竟是小不晓得其中道理华山双仙这外号太过普通根本显不出你师叔祖的威风来!你听好了咱们现下改叫‘华山双鸡犬’你可记下了么?”说着面有得色满面春风地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见客店中人人面带微笑知道这两位长辈又在丢丑一时脸红过耳他咳了一声道:“名号之事不忙着改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胖老者笑道:“嘿嘿咱们运气倒好剩下这几十里路不必走了紫云轩的人已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你看这群人!”
那少年依言望去只见紫云轩众人正自望向自己他心下一凛下拜道:“在下华山苏颖敢问诸位高姓大名?”
一名男子连忙站起身来将那少年扶起说道:“我们是紫云轩的门人敝姓许这位姓邢。”说着伸手向那少女一摆道:“这位是咱们家的小姐便是咱们琼阁主的孙女。”
那紫云轩不是寻常的江湖门派帮会乃是皇室姻亲琼武川一手所创的书院这紫云轩邀集天下名士在其中传道授业向与白鹿书院、石鼓书院、东林书院等齐名门生不仅需得习文尚需习武以期培育国家栋梁三十年来不少举人进士皆是其中门生。
这少女名唤琼芳年方十四正是琼武川的孙女。这琼武川爱子过世后更是加倍宠爱这名孙女眼见她聪明伶俐虽说是名女子但却颇有大将之风将来觅得好郎君后或能承接这紫云轩的基业。
那少年一一下拜见礼众人见他客气都急忙还礼琼芳看他见人就拜忍不住笑道:“快别多礼了照你这样拜下去咱们这许多人只怕到天黑也拜不完。”
苏颖尴尬一笑他年纪尚轻辈分又低每回到江湖走动腰杆儿总是弯得多直得少早已习惯如此了此时听她讥嘲连忙站起身来但他一见琼芳秀丽的脸庞却又满脸通红。
琼芳笑道:“你们千里迢迢地赶来北京是有什么大事么?”
苏颖正色道:“在下有一张帖子想面呈琼阁主。”说着将名帖取出向前递去。
一旁男弟子急忙接过苏颖道:“家师感喟江湖腥风血雨世人争名斗利已有归隐之心他定明年二月初一之时行封剑归山的大礼还望诸位武林同道不吝玉趾能前来敝山见证观礼。”众人闻言都是啊地一声大叫几人更是霍地站起神态大是紧张。
卢云不知众人何以如此讶异当即问道:“这些人何以这般讶异?”
却见伍定远听了众人的说话后神态也是颇为吃惊。他定了定神低声说道:“华山玉清观的掌门叫做宁不凡此人武功冠绝当世号称天下第一。”
卢云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
伍定远低声道:“这人若要退隐必有人前去挑战绝不会让他带着天下第一的称号封剑。我看华山定要多事了。”
众人说话间忽听一人道:“宁不凡要退隐?这是真的么?”
伍定远急忙回头却见一人身穿白袍缓缓地走了进来正是自号“剑神”的卓凌昭身边还带着十来名弟子那屠凌心、钱凌异都在其中。
伍定远急忙拉住卢云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去卢云见大批追兵赶到也是一惊连忙低声道:“咱们从后门走!”
伍定远点头两人慢慢地站起身来便往后厨走去。
卓凌昭却没留神迳向苏颖道:“这位小兄弟你方才说宁不凡宁掌门要退隐此言是真是假?”
苏颖见他仙风道骨料来定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当下又是深深一揖下拜道:“华山苏颖见过前辈。”急忙拿出名帖跟着送到卓凌昭面前。
卓凌昭见了帖上文字霎时心中一震忍不住叹道:“宁掌门啊你何必这般心急呢?
你若退隐了偌大的江湖只余下我一人日后无人与我比武较量唉……这却教我如何排遣岁月?“
众人听他言语间贡高自慢隐隐有与宁不凡并肩之意都是颇感诧异只有伍定远知晓他的来历但此刻形势危急如何敢一言只悄没声地往后厨闪去。
那瘦老者却是直性人一听卓凌昭的言语登时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人居然敢与我师侄相提并论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了么?”
钱凌异哼地一声冷冷地道:“你师侄不就是宁不凡么那又算得什么?告诉你吧!我家掌门便是卓凌昭卓大侠人称‘剑神’的便是他。”
众人闻言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卓凌昭自击败灵音之后盛名已然传遍五湖四海店中诸人见眼前这人浑如乡村学究毫不起眼想不到竟是名动天下的“昆仑剑神”一时都是惊讶诧异。
卓凌昭见众人惊慌却只淡淡一笑道:“小兄弟请你回头转告尊师就说昆仑山卓凌昭多多拜上二月初一封剑大礼本人定会前去见证。”
苏颖额头冷汗直流唯唯诺诺应道:“是小可理会得。”
钱凌异见众人面露骇异之色心下甚是得意他环顾店中却见两人鬼鬼祟祟地往后厨行去正是卢云与伍定远二人。
钱凌异见这两人对“昆仑剑神”四字充耳不闻不表赞叹之意心下甚是不悦便冲上前去向那二人叫道:“你这两人是干什么的?没见到‘剑神’来了么?”
伍定远听得钱凌异叫喊只好停下脚来背着身子道:“我们是……是路过的行人想要去找……找茅房……”
钱凌异骂道:“找茅厕?两个人一齐去么?”说着上下打量伍定远的背影冷笑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嘿嘿……那个没袖子的吧!”
昆仑门人知道他说的是“断袖之癖”四字一时都是大笑起来。
伍定远情急生智他手指卢云嘶哑地道:“这……这位是舍弟他眼睛不太方便所以要我一同前去茅厕免得摔了下去。”
卢云连忙接口陪话道:“是啊!我打小都是靠哥哥把尿不然定会摔到茅坑里。”
钱凌异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是个瞎子。”说着转身回去不再理会。
伍卢二人赶忙往后厨冲进急急从后门走了。
却听那瘦老者道:“那人是个瞎子?他方才躲过我那一抓身手很厉害啊!怎会是瞎子呢?”
胖老者生平最爱胡扯便道:“你知道什么?现下的瞎子都练了听风辨位的神技那小子躲开你的一抓不过用了三成功力而已。”
瘦老者面露讶异道:“原来如此下次再要遇到这人可要好好的讨教一番。”他忽地皱眉苦思道:“可他方才目光炯炯一双眸子很有神啊!那又是怎么回事?”
胖老者一愣沉吟道:“这……这人八成是北海瞎王有时瞎有时不瞎。”
耳听两人胡说八道钱凌异已然察觉有异他细细回想那两人背影越想越觉得与伍定远神似当下提声喝道:“这两人有问题咱们快追!”不及向卓凌昭请示便提剑奔出带人追杀过去。
伍定远与卢云逃了一阵忽听后头有人大喊大叫却是钱凌异率人追来伍定远心下大惊颤声道:“不是躲过去了么?怎么又给识破了?”
卢云伸手往马棚一指低声道:“那儿有几匹马咱们驾马逃走。”
两人向马棚奔去胡乱找了两匹马二人跳上马背连连催促向前狂奔而去。
钱凌异等人正自追赶一见他二人跳上马背当下也冲进马棚便要上马追出紫云轩的弟子喝道:“你们别乱来那马是我们的!”诸人急急追出拦住了钱凌异等人。
钱凌异喝道:“滚开了!”刷地一声手中“剑影”登即出鞘一旁许凌飞拦住了他低声道:“此处乃是京畿要地咱们别要胡乱伤人惹出事来。”钱凌异嘿地一声只得收剑但紫云轩的弟子嚷得更凶了将昆仑众弟子拦在道中。
卓凌昭见伍定远去得远了此刻羊皮还在这人身上如何能放他离去当下使个眼色屠凌心登时会意二人使出轻功从店门口窜了出去要先一步拦截伍卢两人。
钱凌异见伍定远已然远走忙放软语气求恳道:“你们快些退开啊!老子不过借你们的马一用一会儿便还你们。”
一名弟子叫道:“谁来理你了你快些滚下来!”
钱凌异大怒骂道:“你***你真以为我好欺负么?”说着拔剑出鞘许凌飞急急劝道:“四师兄稍安勿躁别在这儿伤人。”钱凌异涨红了脸只得闷哼一声还剑入鞘。
那弟子笑道:“你这人好不奇怪你这剑一会儿拔一会儿收谁知你要干什么啊?”
钱凌异心中狂怒森然道:“干什么?干掉你的小命!”长剑一抖已然刺伤那弟子的肩头。
眼见钱凌异出手伤人剑法颇为了得恐怕门人难以抵敌琼芳却不惊慌只怔怔地看着华山双怪幽幽地道:“这些人好不蛮横不知这世间的大侠都上哪去了怎么还不来为我们解围?”
华山双怪早已守候一旁一听琼芳的求恳登时大喜叫道:“若要荡妖伏魔全看我们的!”
苏颖见两位长辈又要生事忙叫道“师叔祖、师伯祖你们别乱来啊!”
华山双怪哪来理他他二人有意要逞显威风当下飞身出店直往钱凌异奔去双手抓出功力竟然颇为浑厚。
钱凌异见这二人形貌怪异已认出他二人来只听他喝道:“华山双怪这里没你们的事快些滚开了!”
瘦老者怒道:“***堂堂的‘华山双鸡犬’你不叫敢骂我们是‘华山双怪’!**你祖宗!”提起金算盘便往钱凌异身上砸去。
却说伍定远与卢云二人驾马飞驰两人见钱凌异给人缠住了心下暗自好笑忽听耳边一人道:“伍捕头莫要再逃了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伍定远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只见一人身法奇快如同奔马竟已追至身后正是卓凌昭本人。伍定远举起飞天银梭朝马儿的臀上刺下那马吃痛往前急奔立即拉开与卓凌昭的距离。
卓凌昭冷笑道:“没用的!”他提气一纵霎时飞过了伍卢二人的头顶竟已站在两匹马的前方拦住了道路跟着伸手出去拉住了伍定远的坐骑神力到处那马竟尔硬生生地停下。
卢云心下大惊叫道:“伍兄!跳过来!”
伍定远奋力一跳跃到了卢云的座骑上两人共乘一骑急向前冲去。卓凌昭脸色一变放脱马匹又往后头追来。
卢云见卓凌昭毫不放松心下更是担忧此人武功高强无比直是生平仅见一会儿若要动起手来恐怕挡不下他的一招两人共成一骑狂奔不休但马匹负了两人颇为吃力转眼便让卓凌昭赶上卢云大惊失色急忙掉转马头转朝右手方逃去。
奔不数丈忽见前头道中站着一人那人相貌凶恶异常却是“剑蛊”屠凌心只听他叫道:“小子莫想再逃留下命来吧!”
霎时剑光闪耀长剑已然离鞘便朝马腿砍来那马登时惨嚎一声前蹄已给砍断卢云赶忙往伍定远身上一拉两人便滚下鞍去急急往道旁飞奔。
屠凌心笑道:“前头是处悬崖你们想要自尽么?”他哈哈大笑缓步向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二人慌忙逃窜奔不片刻果见前头已无去路却是一处山崖便在此时卓凌昭也已赶到两大高手盯住了伍定远形势已然无救。
伍定远惨然一笑道:“卢兄弟你走吧他们要的不过是我一人你此时自去逃命还有机会求生。”
卢云低头探看山谷只见悬崖旁生了不少藤蔓他心念一动低声道:“伍兄莫慌我们跳下去。”
伍定远回头一看只见断崖高耸下头更是万丈深渊这一跳之下如何还有命在?他摇头道:“你快走吧不必为我饶上性命。”
卓凌昭笑道:“伍捕头啊你们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这般嘀嘀咕咕地做什么?”
伍定远大声道:“你要杀便杀我一人放了我兄弟去吧!”
卓凌昭摇头道:“我一个都不想杀。只要你把羊皮交了出来我决计不会为难你们。”
伍定远骂道:“这东西是人家满门性命换出来的你若要取除非是我死了。”
屠凌心嘿嘿一笑道:“满口废话去死吧!”挺剑杀来剑法凌厉至极。
伍定远知道他剑法厉害但此时命在旦夕只有硬挡了他运起“飞天银梭”的功夫在身前转成一个光网只盼能挡下屠凌心绝招。
但见剑光一闪屠凌心的长剑来势快绝转眼便从银梭光网中穿透只听“啊”地一声大叫伍定远胸口已然中剑屠凌心脸露狞笑连连催动阴劲便要一举将伍定远击毙。
伍定远只觉“剑蛊”的阴劲破体而入一时五内俱焚疼痛难忍他想张口大叫却又没了气力卢云大吃一惊急忙拉开伍定远叫道:“咱们跳下去!”他用力一纵便拉着伍定远跳落悬崖。
卓凌昭见他二人跳崖自尽慌忙间身形闪过便往卢云身上抓去卢云提起真气登时一掌拍出卓凌昭眼见他这掌真力浑厚倒也不敢置之不理当下也是一掌挥出双掌相接一股巨力传来已将卢云的身子震飞出去便与伍定远一同摔下深谷。
屠凌心见他二人摔下悬崖皱眉道:“这下怎么办这两人摔死在谷里定然烂成一团咱们可需下去察看?”
卓凌昭森然道:“当然要这羊皮关系天下气运非同小可岂能不找将出来?”当下四处察看有无可供立足之处一时便要下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