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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没有无敌的武功却有无敌的阵法。号称“六道轮回”。
天诀正气引领、佐以阎浮提之妙奥、罗恸罗之威猛兼加“恶三道”之种种不思议奇招便成了这套集天竺、中上两大源流于一身的无敌阵式。
“六道”渊远流长阵式险奇精严杀人动辄于无形之间是以除非遇上武功盖世、所作所为却又令人指的狂徒否则以少林正宗之尊断无道理以众凌寡以六敌一。也正因条件鲜罕六道阵虽享大名至今仍不曾结阵杀敌真正与人一较长短。
百年前机缘巧合曾有一次出手良机。当年少林武当相互争雄张三丰技击之术冠绝天下便有寺僧倡议六道合击以求压制武当气焰。只是此议一出便给寺中长老驳斥毕竟门户之争非为正邪之斗加上以六敌一大损正宗颜面是以错过了第一回出手的时机待得秦霸先崛起机会已然到来敌是强敌人是邪魔理应结阵诛敌。只是寺中长老念念不忘“正宗”美名只愿以一敌一不愿“六道”出手。待得几回大战下来眼见寺僧伤亡惨重无以为继方丈才癌定思痛毅然决然结阵除魔。可蓦然回之时却赫地惊觉元老耆宿死的死、伤的伤竟然凑下齐六人出战。是以又错过第二回出手时机。
前后辗转百年六道阵一再错过现世机缘眼看又要再次烟没可上苍垂怜一人使动六柄剑刀的梦境赫然降临。少了种种无谓约束真正出手的时机才算到来。
对手是谁呢?谁的武功高到这个地步胆敢与“六道轮回”并驾齐驱?
一个比剑王还霸气的人号称天下第一大反逆正是这个一身热血的魔王挚刀在手“烈火焚城”才能挥十足十的威力前来抵挡当世无敌的阵法。
“火贪刀”讲究临敌心境唯有绝境激刀中鬼神的内力才能翻江倒海、扑天盖地而来。
方子敬创得出“烈火焚城”却练下成“烈火焚城”便是为了这个缘故;少了大敌侵逼到下了临危绝境纵使功力再深、悟性再高也走不通最后玄关。
“烈火焚城”便如一桶火药以怒火为引点燃丹田内的暴戾之气沿阴阳六经爆而出蓄毕生功力于一击气吞泰斗力拔山岳一刀之威如千刀气势总和若说这一刀能够毁天灭地、诛种杀鬼想来也绝不为过。
这不叫杀人何用第二刀杀得若是人“九连斩”、“大火轮”等绝招便已足够“烈火焚城”杀的根本不是人那是一刀焚人城、那是一刀灭人国那是天下至雄至霸的盖世一击。
谁会赢呢六道战焚城?是旋转如盘的蓝光剑刀还是熊熊怒火的泣血钢刀?
这一场斗当真让人屏气凝神再也移不开目光。
一双目光眨了眨缓缓从石墙上的裂孔移开嘴角泛起了诡谲的笑容。
一群笨蛋……
全是输家啊。不管你们怎么打、怎么杀都还是输家啊。
赢的人站在这里这个人才是天地间最大的赢家景泰王朝唯一的大赢家。
大赢家泛起了笑容他脚步轻快如轻烟般飘入甬道、轰然巨响中斗室里的龙虎嘶咬了起来大赢家笑得更开心更像赢家了。
烈火焚城、六道轮回大家的武功都好厉害哪!不过大赢家很忙没时光看你们打架一个忙着收拾渔利的人怎么抽得出空呢?哈哈!哈哈!
大赢家一扫二十年来的严肃沉郁现下的他眉开眼笑心中更是满怀感激。
他想要大笑可又不想惊动斗室里的笨蛋们笑的冲动变成下弯的嘴角他在强忍着。
大都督先感激您父子俩的提携。没有您创立怒苍、抵挡朝廷没有令郎攀上险峰重建怒苍便没有今日的风云际会小弟更不可能轻易得手。这里衷心向您父子俩致谢。
天绝僧第二个要感谢您师徒俩感谢您引狼入室、投身喂虎。没有您慈悲为怀、教了个厉害徒弟出来小弟再能干十倍、聪明百倍也不能坐享其成啊。
啊还有、还有那个刘敬、还有那个江充还有那个柳昂天谢谢你们的雄心、黑心、狠心。
否则光靠太后的偏心、皇上的痴心大赢家也不能变成大赢家啊!
大赢家忍下哈哈大笑的冲动他压抑气息快步向前行走。
收割了!收获了!望着咫尺之外的斗室大赢家忍不住喜上眉梢几乎要手舞足蹈厂。
一袭龙袍、一方印石等于二十载的等待、一甲子的辛劳。熬过了无数岁月终于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哈哈老天爷啊这下终于要开花结果、改朝换代了!
彷如采茶少女又似秋收老农快活的大赢家推开了石门雀跃地蹦了进去。
“皇上住得还惯么?”
大赢家面朝斗室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咧嘴轻笑最后是弯腰抚胸哈哈狂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太过激昂的笑声听来仿佛是哭。
呜呜……呜呜……大赢家真的哭了起来。
因为……因为……
因为斗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天山里伍定远穿上一身龙袍京城里秦仲海摸到一床棉被现下自己这个大赢家来了却只能见到一面空洞灰冷的墙壁其他什么都没瞧到。
失手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抢先一步把人带走了。
大赢家变成大输家。二十年的耐心等待一甲子的血汗辛劳全部落空了、改名换姓忍辱负重杀了多少人却是这样的下梢?
“噫呀呀!”大赢家尖叫起来。
是谁?是谁抢先一步?精心布置了一辈子最后到口的肥肉被人夺走大输家回望向甬道双目中的恨意燃烧起来。
“杂种……你想玉石俱焚么……”
火苗四起烈焰窜流霎时恨意将他吞入火海烧为不成*人形的妖魔。
嘿地一声一条黑影凌空坠入黑洞来势迅捷无伦。
力灌掌心吐气扬声霎时一股掌风由上朝下压出伴随地下的滔天风砂大汉如飞将军般跃入洞中瞬间站上实地。
烈风四窜气流旋转不定直往洞顶冲去。那大汉气势凛然双手撑开雄浑真气灌注经脉顿时护住了全身要害。
“天山传人”驾到“一代真龙”面前鬼神也要怕他三分。
景泰三十三年七月初一四下一片迷茫。
眼前阴森森的黑洞不像佛门宝地反倒像是无边地狱的入口。天色尚未全黑夕阳余晖映照进来幽渺的光芒没能让人心安反将眼前染为血红一片。
“一代真龙”驾临少林圣地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上向同伴轻打手势。
头顶传来一声轻啸黑影飞闪而过洞壁旁落下一名青年此人长方脸蛋腰悬绳索正是朝廷命官、一甲状元卢云亲来洞底。
达摩院中风云会天绝神僧、潜龙军师文杨武秦各方高于聚集此间再看洞口少林怒苍双方脑屏气凝神山脚两边大军严阵以待都在等候一个结果出来。
天下一治一乱和战之间今日便知分晓。
夕阳西下黑暗如潮水瞬即淹没洞中。卢云取出火折霎时眼前现出了一条甬道想来秦仲海与杨肃观必在道中深处。当下手提火把直向甬道奔入。
脚步还未移动手上一紧却被伍定远一把拉住。卢云转头过去却见伍定远摇了摇手示意他莫要闯入。卢云微微一愣催促道:“咱们快些走吧外头灵智大师还在等着别让仲海和肃观有了闪失那可糟糕了。”
甬道黑洞洞地道中满是绝世高手个个都非易与之辈伍定远向来谨慎自不愿冒失犯险他蹲下身来目光凝向黑暗口中淡淡地道:“卢兄弟实在话一句人家杨郎中何等城府仲海也是雄才大略他们这些虎狼之人自有打算。你犯不着为他们烦恼。”
卢云心有不解不由皱眉道:“定远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你这话是何意思?”
伍定远听他颇有怨怼霎时叹了口气反问道:“兄弟你天生聪颖可曾深思天绝大师定下这约会的用意?”
卢云不假思索立时答道:“灵智方丈不是说了么?天绝神僧慈悲为怀不愿百姓坠入战火这才邀约怒苍英雄上山想要一举收服他们。”卢云此言不虚适才灵智出面约战便是以秦仲海与“潜龙”的性命对赌双方各自展开三战若非中间变故陡生此刻胜负结果早巳分出自也不用他下来察看了。
伍定远闻书哂然叹道:“这话对外人说说可以对咱们柳门中人可就说不通了。你与仲海相处日久你且说说以仲海的性子能被旁人收降么?”
卢云回思秦仲海的为人处事心下一凛自是摇了摇头。好友天不怕地不怕生性飞扬跳脱别说天绝僧要收降他便算要他安安静静地听讲佛法怕也是天大的难事何况要让他臣服少林?
卢云也看到了要紧处忙道:“那照你看来天绝大师的意向究竟如何?他想趁势消灭怒苍山么?”
伍定远摇头道:“那也不见得。”他凝视着漆黑阴森的甬道神态凝重异常沈声道:“卢兄弟还记得那张羊皮么?”
卢云微微一愣那羊皮早已是过往云烟华山之会后再也不曾听人提过。他没料到伍定远会提及此事顺口便道:“当然记得。当年你我京城相遇九死一生全是为了那张羊皮。”
那年卢伍二人京城相会结为生死莫逆之交之后惨遭昆仑高手全力追捕当时伍定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切生死险难全是为了那张羊皮卢云回思前尘往事自也感慨良多他眼望好友问道:“定远为何提起此事可是羊皮与此间情势有关?”
伍定远眯起了眼颔道:“我有个预感那羊皮藏着的秘密恐怕躲在这达摩院里。”
卢云满心诧异不由咦了一声。他曾听柳昂天提过好似那羊皮是江充卖国的物证云云当时听过便算也没多问慢慢便淡忘了。此刻听伍定远一提好似还别有玄机。他眨了眨眼满心好奇当即问道:“羊皮里藏有秘密?那是什么?”
伍定远叹道:“那羊皮害死无数高手引大臣觊觎抢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卢兄弟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从头到尾不曾牵连进来。我话说到这里为止请你莫要再问。”
卢云嘿了一声他入洞前便曾听伍定远说了好似洞里有什么“怪东西”莫非便是羊皮里的秘密?他听伍定远说得郑重反而更感纳闷便道:“定远我不是个怕事的人你只管说吧!”伍定远轻轻苦笑摇头道:“你不该这么说话知道太多真个不好。”
卢云有些不高兴了他眼望好友神色凛然道:“定远你是第一天认识卢云么?”
两人对面站立容情皆甚凝重。伍定远微起嗟然之意眼前这人忠肝义胆舍命护己在先搭救秦仲海于后现下又冒生死之险探入玄境确非胆小怯弱之徒。自己若要隐瞒不说倒似小觑人家了。他点了点头道:“也罢你一定要听我也明说了。”当下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兄弟听了那丰皮里藏着…
…藏着一个人只要把他找出来人间便会大乱。”
卢云听他说得荒诞不经忍不住噗嗤一笑万没料到羊皮的秘密原是如此倒似是聊斋里的“画中仙”。他眨了眨眼心里有些不信含笑便问:“羊皮里藏得有人?那是谁?美丽的仙女么?”伍定远听出他的嘲讽登时微微苦笑顺着话头道:“仙女对了第一个字。”
卢云笑道:“对了第一个字?羊皮里的真是仙?”
伍定远见他轻蔑也不多加争辩只淡淡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羊皮里的那人姓朱名炎武英十五年腊月失踪至今已有三十余载。你说他是谁?”
卢云跳了起来惊道:“先帝?”
伍定远点了点头正色道:“此人连动天下气运只要咱们还在朝廷一日就别拿他当玩笑看待否则必有大祸。”
卢云得悉秘密不由得冷汗直下这才收起了小觑之心。也才明白羊皮何以引大臣屡屡劫夺追查原来其中涉及到正统更迭、皇权归属。打王宁、梁知义、齐润翔等人一路算起直到刘敬、卓凌昭两大枭雄管你权势薰天武功盖世无论谁沾上了秘密一个个都落得惨死的下场从没人幸免于难。
卢云听毕之后忽然有些后侮不知自己是否会因此惹祸上身一时脸色已成惨白。
只是卢云适才说了大话此刻便想推拒不听也是有所不能。果听伍定远叹了一声续道:“那年我闯入神机洞便曾见到秦霸先的遗书他说谁能握得羊皮再取谒语沥鲜血投冥海连过四险四难这人便是天命所归的“一代真龙”。也只有这人才能继承他的志业重起朝纲成为武英王朝的……的……
中兴大臣……”他越说越是小声支支吾吾间终于把最后四个字说出了口。
卢云颤声道:“中兴大臣?你是说……你……你……”伍定远闭上双眼低声叹道:“没错那中兴大臣指的便是我伍定远。”
眼看卢云张口结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伍定远喃喃地道:“过去刘敬曾经找过我也许他也听过这个传说。只是卢兄弟不管这些是不是无稽之谈我都不想牵扯进去。谁当皇帝谁做大官全与我无关。我没那么大志气也不想背那么大包袱。若非你今日贸然下洞我绝不会跟着进来的。”
卢云满心迷蒙眼前情势太过怪异又是先皇又是羊皮加上神机洞里的“潜龙”乃是昔年秦霸先的左右手这些情事丝缕相连却又推敲不出他长叹一声只是皱眉不语。
忽在此时隧道深处传来咚地一声闷响那声音虽然低微却逃不过两人的耳去卢云心下一凛道:“甬道里有人。”
伍定远做了个噤声手势两人屏气凝神侧耳倾听霎时又听到那咚地一声那响音并不刺耳只是一沉一沉地好似有人拿着铁锤正自敲打墙壁。
卢云大吃一惊正待要间忽听轰隆一声暴响那响声剧烈至极仿佛洞中的神武巨人已然敲碎牢笼破茧而出、顷刻之间泥沙坠落地下也隐隐震动。
二人面面相觑俱都愕然卢云颤声道:“出来了?”
伍定远嘿了一声他二话不说旋即解下铁手提气纵声道:“西凉伍定远奉方丈之命特来拜见天绝大师!各位若听到说话便来现身相会!”伍定远厉声说话一股气劲对着甬道直喷出去回声四起洞壁嗡嗡大响卢云没料到他会忽巨声一时给震得头昏眼花若非内功根柢极佳恐怕早巳摔倒。
吼声如雷威震四壁只是过得良久道中却是无人回话。伍定远心知有异当下俯身向地拾起一枚石子只听他大喝一声手中石块便如炮弹一般直直射入甬道。
轰地一声巨响飞石撞壁喀喇喇声响接连冒起大片乱石震落在地直朝甬道深处滚落声势甚是骇人、卢云心下大惊赶忙拉住伍定远慌道:“轻手!
可别打伤自己人了!”
伍定远并不回话反而抢过卢云的火把往地下一扔三两脚便踩熄了眼前顿成漆黑一片卢云喃喃地道:“定远咱们是来调停的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伍定远低声道:“洞中情势诡异万万不可暴露身形你一会儿跟着我千万不要乱走。”
卢云又惊又疑只是看他神色极其谨慎自也不敢多说什么当下随着伍定远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行入甬道。
伍定远当前领路眼前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他深深吸了口真气霎时动夜眼目光急扫而出视界之内尽为青红两色。伍定远体质异于常人纵使黑夜无光也能辨识蝇头小楷路上若有强敌埋伏自也逃不过他的眼去。
万籁俱寂两人直朝洞中深处行去。眼前黑暗一片越走越是湿热。卢云目不视物耳不闻声好似瞎了聋了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全给伍定远制止。走了百来丈心里只有更加烦躁。
适才有人破墙而出声势骇人莫非便是名闻天下的怒苍高手“潜龙”?可说来悬疑那天绝僧本在看守这位左军师又怎会任凭他逃离牢笼?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回思适才伍定远提起的羊皮秘辛卢云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忧惧。
先前凭着一股豪勇义气跳入洞中此刻看来恐怕是卤莽至极的举动怕就怕自己调停不成反也卷入疑团之中那可万事俱亡了。
走着走伍定远忽地停步卢云脚步太快险些撞了上去。他停下足来问道:“找不到路了么?”伍定远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在墙上摩挲道:“你过来瞧瞧这墙上有些古怪。”
卢云苦笑道:“这里四下无光我什么都瞧不见。”伍定远点了点头当即打着了火折光芒闪耀卢云凑眼去看霎时也咦了一声道:“这……这是什么?”
石墙上好长一条裂缝深达数寸丈许之长望之不似天然生成延道连绵行云流水着实让人惊骇。卢云伸手抚触只觉那裂缝入手光滑一无青苔泥垢二无扎手石屑好似是新近生出。他吞了口唾沫转看四周更是愕然:“好多……这裂痕好多……”
伍定远仰头看去只见道中东一道西一记每道斩痕皆达数寸之深满布洞壁。二人把这情状看入眼里心下再无疑问这痕迹决计是高手所为方才定有一番激战。
卢云提起“云梦泽”朝墙上划过一记霎时削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迹只是人石不深远不及墙上斩痕惊心动魄卢云喃喃地道:“这是花岗石墙啊斩岩如削泥……世上什么兵刀这般锋锐……”
伍定远低头思索蓦地身子一震灵光闪动四字脱口而出。
“神剑擒龙!”
世间宝剑多如繁星要论切金断玉所在多有可要在墙上斩出丈许长的刮痕形状有如流水波纹却非“神剑擒龙”莫属。
大战即将爆这洞里却似疑云重重杨肃观、秦仲海不见踪影“潜龙”
又似破茧而出现下连这柄妖剑也已现世卢云心惊颤喃喃地道:“神剑擒龙……这……这剑不是在卓凌昭手里么?”
伍定远嘴角颤抖却也说不出话来。当日亲眼所见这柄怪剑随“剑神”坠入深谷从此销声匿迹再不见踪影。岂料七月初一鬼门开神剑却忽尔现身莫非是卓凌昭回来索命?想起当年“剑神”手仗“神剑”打得自己不支倒地伍定远自是满心恐惧霎时手一颤那火折落了下来甬道里复为昏黑一片。
卢云嘿了一声正要打火突见伍定远背后飞过一个光影霎时一闪而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卢云心下疑惑不知方才是否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赶忙去摇伍定远的臂膀。伍定远微微一奇道:“什么事?”卢云适才并未看清楚情状自也不敢多言只喃喃地道:“方才……方才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伍定远心下一凛旋即闭目倾听。只是隔得良久洞中寂静依旧并没分毫声响。他睁开夜眼摇头道:“你看走了眼没有人。”卢云嚅嚿地道:“不…
…我真的有见到……”
伍定远不愿多加争辩以他现下的武功只要潜运神功丈许内任何异响都无法瞒过他便以虫蚁爬行的微声也能知觉何况是个活人?想来卢云心中慌乱这才看走了眼。
伍定远见卢云满面汗水似乎很是担忧他拍了拍卢云的肩头微笑道:“不打紧我这就去查上一查你且等着。”他也不多说什么自行转过身去向前行出十来尺一路行去都甚宁静夜眼望来也不见异状他又走数丈忽见眼前道路分岔竟有一左一右两条通道伍定远心下微微一奇道:“怎么有两条路?”
正要往前探看猛听绷地一声轻响一道寒光竟向门面飞来!
伍定远大吃一惊以他现下的武功方圆一丈内无论虫蝇飞鸟无人能瞒住呼吸声响除非躲在暗处的不是人而是……而是……
一时间冷汗顺着鼻梁坠到了唇边。那兵刃也已逼近前额不到一寸远近。
生死玄关间不容伍定远大吼一声霎时显现出真龙身价他急急向后翻仰身子倒栽葱倒下脚尖自然而然扬起如长枪般向前踢出这一踢关乎生死自是用尽全力中招者若是受实了非但当场惨死恐怕断骨还要破体而出。
“天山传人”果非凡比竟在一招之内起死回生。
便在此时脚尖处传来当地一声劲响这一踢没有伤到人却将来袭兵刀荡了开来。伍定远靠着这一踢已知长剑所酝力道不重敌人武功竟颇平庸。他察觉来者不是鬼魂怯意尽去胆气陡生听他暴吼道:“大胆狂徒武功如此而已也敢下手偷袭?让伍某会会你!”
他不待翻身跳起旋即着地滚去右手毒掌后无至掌风向上扑出紫光到处横扫千军石墙立蚀缺口。伍定远靠着毒气掩护霎时尚入道中要凭近身肉搏生擒刺客。
灰尘漫天眼前一片泥蒙蒙地既黑且脏伍定远才一站起忽听四面八方传来轻响无数剑刀朝向自己杀来好似甬道中埋伏着千百人。他大为惊诧先前听甬道里别无声响此刻怎能另有埋伏?慌忙间不及细想仗着身法快绝接连闪避近身而来的大批兵刃。
伍定远惊怒交进暍道:“贼子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怒火上涌登时全力反击黑暗中叮叮当当之声下绝于耳伍定远拳狠脚重既猛且快武功套路更是一套接一套使出他下手奇凶对手若要挨上一拳一脚那是必死无疑。
兵刀拳脚交击碰撞满是锵锒之声。只是说也奇怪伍定远拳脚奇快那人竟比他更快一时响声急如密雨仿佛面前那人手握无数刀刃挡之不尽挥之不绝。伍定远每回加紧出招对手立生感应反而更是成千上万的剑招杀出压得伍定远抬下起头来。
来人身手奇快以“一代真龙”的江湖名号竟然相形见拙。卢云满心骇异想要插手助拳但洞中漆黑一片双方你来我往招招快得异乎寻常着实插不下手。他掌中满是汗水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定远身手之快天下无双便算与擒龙剑较量也不曾如此狼狈。不对这中间另有玄机!”
伍定远当年与卓凌昭放单对决曾以迅捷无匹的身手穿越绵密剑网身法之快世间再无第二人及得上以青衣秀士轻功之高也要甘拜下风怎可能有人在“快”字上赢过他?
卢云又惊又疑赶忙取出火石去打要把敌人的面貌看清楚但洞中灰尘漫天气闷异常竟是烧不起来火石声与刀刃脆响此起彼落伴随伍定远的闷哼一时连绵不绝卢云慌乱之下那火更生不起来。
猛听伍定远闷哼一声左手被划出一道口子已然受伤。卢云慌乱间心生一计他拿起火石奋力朝墙壁扔去。跶地一声响火石撞上墙壁甬道中现出微弱光芒卢云慌忙去看霎时吃了一惊大声道:“定远住手!别再打了!”
敌方攻势不绝而来如何能够停手?伍定远不解卢云说话意思反而加紧攻势。卢云自如解说下及当下解开盔甲便往伍定远身前扔去。
嗤地一响如同裂帛卢云的革甲并未落地反而上下荡摇卢云喝道:“定远!你快快退开!”伍定远满心迷茫趁势向后退却说也奇怪原本快若闪电的兵器渐缓渐静伍定远看不懂眼前的道理只是瞠目结舌良久说不出话来。
卢云借过伍定远的火石打着了火道:“你自己看吧。”
伍定远心下一凛急忙抬头去看眼前空荡荡地一无神剑擒龙也无凶狠强敌除了十来柄兵刃悬在洞中道中竟是空无一人。
伍定远目瞪口呆适才自己身在阵中一心反击闪躲眼里只看到一道又一道剑刃竟没留意另有玄机、他伸手朝一柄剑刃推落但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兵刃一受碰撞分向四面八方荡开旋向自己刺来伍定远不敢再以手脚触碰兵器仅以灵动迅捷的身法闪避十来柄长短刀刃在他身边晃荡不休但洞顶绳索却不相互纠结足见刃刀悬挂方位大有道理绝非随意所就。
卢云早已料到如此并不显得讶异。他叹了口气道:“以你现下的武功若非自己打自己谁能比你更快?”说着从怀中取出手帕撕了开来便要替伍定远包扎。口中又道:“一来甬道里太黑你对自己的耳音太过自信二来你见了神剑擒龙的斩痕心里先入为主这才不知不觉地坠入圈套之中……”
伍定远点了点头正要接口忽听背后传来一阵低微笑声道:“说得好。
没有你这聪明娃娃帮着谁杀得死“一代真龙”呢?”
甬道中蓦地冒出声音卢伍二人自是大为震惊伍定远内力深厚卢云也有相当造诣只是两人心神松弛分心说话竟没听出道中有人。二人正要反应蓦地背后风声暴响一柄利刃直朝伍定远背心刺来!
这回已是第二次遇袭变故忽起伍定远有了先前反败为胜的例子自也无惧知道凭藉他的真龙之体只要凭偌大内劲向右平移三尺便能轻易闪开杀招。
正要纵身闪避在这一刹那伍定远忽然呆住了。
原来如此背后刺客选在这一刹那下手原来是这个用心……
面前一人直挺挺地站着正是卢云。
只要自己闪开了卢云必然中剑无疑。
好阴险……这才是真正的刺客啊!背后那人算准了出手时机竟要用卢云的一条命逼死自己。
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已是—命换一命的见真章分毫含糊不得。
伍定远不知该当如何他不闪不劲将死之际眼前浮起一生大小事迹从西凉到京城从小时到今日最后停在眼前的却是那张柔美动人的脸庞。
艳婷啊……
猛听耳边暴喝一声:“定远!你让开!”
大力推来伍定远凭空横移三尺已然躲开一劫。扑地一声响那兵刀已然刺入卢云的心口鲜血飞洒全数溅在伍定远的脸上。
伍定远呆呆望着同侪见他张着嘴鲜血狂喷而出伍定远好似傻了只是这样看着便在此时背后那刺客拔出剑来叹道:“傻子坏我的事。”
伍定远听那声音凉薄阴毒霎时醒觉过来当场厉声惨叫:“兄弟啊!”他疯似地向后扑出一掌毒气弥漫中左腿又已奋力扫出紫光伴随飞腿踢落整面石墙已然碎裂那人并不硬接绝招趁着四下碎石纷飞旋即冲向左侧甬道一时不见影踪。
伍定远逼开强敌当下急急抱住卢云大声叫道:“兄弟!你还成么!”
卢云嘴中鲜血直冒但那嘴角却仍挂着笑他气喘吁吁将胸口内衫撕破霎时露出了一面护心镜只见镜面破碎已被利刃刺穿但靠着这么一记阻挡并未刺穿心脏总算保住了一命。伍定远又喜又悲垂泪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卢云强笑道:“定远此言不是了……老天真要保佑我……便该保佑我不中剑才是……”他说了几句笑话猛然间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这剑毕竟刺得不轻。伍定远咬牙道:“兄弟忍着点我带你出去……”
卢云摇了摇头捣住胸口喘道:“你别管我这伤死不了人的……刚才…
…刚才那人定是潜龙一定是他……你千万别让他离开少林更不能让他投入怒苍他……他不是好人他会害死大家的……”伍定远嘿了一声有些犹豫难决卢云见他兀自迟疑不动当下伸手轻推低声道:“快去吧别让我白挨一剑…
…”
伍定远自知使命重大咬牙间运指如飞替卢云点穴止血旋即运起轻功直朝左侧甬道追出。
伍定远咬牙飞奔直向强敌追去他脚步奇快心中更是一片激荡。
没错卢云所料不错那人定是“潜龙”无疑。也唯有这等神机妙算的军师方能以奇门遁甲的阵式伤人他没有使动什么妙招也没有遮掩什么呼吸声响他只是远远地躲在甬道深处遥遥地荡来一剑凭着巧妙的布置果然便重伤自己的同伴更刺伤了自己的自信。
尽管无人知道但伍定远自己心知肚明方才的生死一刻他迟疑了。
卢云以身相代分毫没有迟疑可是他迟疑了。
当年神机洞里坠海自杀、娄江畔从容赴死种种豪情何其激昂?不说此刻自己贵为真龙练成了盖世武功便看那时武艺低微的西凉捕头不也在马王庙前慷慨赴死?可现下为何会……会……
定远却没有什么恨意荡漾心头的只是一片自惭一片疑惑。他狂吼连连低头向前冲出砰的一响脑门撞着了一面石墙。
头顶隐隐疼痛眼前那面墙却也给自己撞坍了伍定远喘息不定凝目向前看去只见墙上地下满是鲜血到处石层纷飞打斗痕迹极其激烈。直似两头怪物在甬道里大肆厮杀这才搞的天翻地覆。
伍定远缓缓向前走去终于走到甬道尽头只见地下倒着半面石门上方那截断裂飞出远远摔在地下这刀以刚猛见长威力大得不可思议正是“火贪一刀”的硬功夫。
伍定远啊了一声心道:“仲海来过这里!”
强敌便在眼前无论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自己都不能掉以轻心不管他是潜龙是天绝是文杨武秦甚至另有其人总之这人已成妖魔恐怕连自己也敌他不过。
想起自己的武功传自天山曾被方子敬许为日后的天下第一伍定远豪气陡生他提起右掌一招“天罗紫”使出紫光如水银泻地般笼罩全身这紫气满含毒性稍一沾身便即筋烂肉腐最能吓阻暗处偷袭。仗着绝招护身伍定远当下大著胆子缓缓跨过石门。
强敌现身之刻一切秘密也将揭晓想起天绝僧在照壁上写下的四句谒语:
心中直是忐忑不定。这达摩院隐伏着无数玄机奥妙久未现世的神剑、天山玄地的神机图徽、乃至于自己的两名同袍无数疑团如浮光掠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真是像啊此刻就像马上庙前的那一幕……即将接任甘陕总捕头黑白两道谁不敬重大名然后……然后就生了那件大事逼得自己犹豫难决落荒而逃……
伍定远面向斗室自知只要跨门入户便会解开一切谜团。他双手紧紧握拳霎时热血上涌纵声长叫便这样正正冲入斗室之中。
景泰三十三年七月初一伍定远见到了……
无上正觉。
我建世志必至无上道。
斯愿不满足誓不成等觉。
今为大施主普济众穷苦。
命彼诸群生长夜无忧恼。
众生闻此号惧来我刹中。
虚空诸天神当雨珍妙华。
斗室中空无一人鲜血飞溅对面石墙上写满了无数血字。
那是一篇誓言佛告阿难之“无上正觉”。
伍定远呆呆看着心里一片迷蒙便在此时斗室里传来吱吱渣渣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陡然间斗室角落流出一大片黑影来势快绝无比。伍定远吃了一惊急忙往后纵跃脚步才一抬起赫见地下涌来的黑影竟是一大群黑鼠上千只黑鼠惊惶四窜密密麻麻如潮水般一路流下全数往甬道里奔逃。
伍定远满心疑惑他也听过鼠儿机敏异常灾祸未临未卜先知莫非有什么大祸不成?他望着斗室角落。有意把事情看个明白当下提气一纵跃了过去右掌一个力猛听轰的一声巨响伍定远自入洞以来始终恐惧不安连他自己也感不耐。此时一见还有通路想起方才那名阴毒刺客霎时大吼一声飞也似的向上纵去不杀那人他誓不罢休。
阶梯尽处是一座暗门伍定远举掌去推霎时掌心一疼竟是有些烫手。他冷笑一声奋起右掌之力轰然巨响中。已将暗门震开。
“老天爷……这……这究竟……”
伍定远张大了嘴须臾之间神情已如痴呆。
却说卢云胸口挨了一剑虽经伍定远点穴止血但伤口过深鲜血仍是不绝流出。卢云望着黑沉沉的通道心中盘来转去的便是秦仲海与灵智方丈的那几句话心烦意乱之下对这个“潜龙”
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勉力直起了身子想道:“怒苍中人多是光明磊落之辈便不提仲海看青衣掌门人品俊雅陆爷泱泱大度谁不是铁峥峥的好汉?
可这“潜龙”行事如此阴毒实在有愧英雄美名……”
自朝廷与怒仓开战以来卢云始终仅守分际不曾偏向任何一方直到与潜龙交手方才第一次对怒苍英雄生出恶感。他背靠石墙神疲力乏心智却是不失反覆想道:“这潜龙军师不是好端端地关在牢笼里么?怎会忽然放出来了?
难道……难道仲海把他救出来了?可天绝大师又去哪儿了?”
达摩院里情势着实诡异卢云一时也是猜之不透。秦仲海的用心不难明白不过是要营救军师出山而已。可天绝僧的意图却好生模糊着实让人不解。再看那“潜龙”也是谜也似的人物现下自己给人刺了一剑却连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摸不清楚真可算是灰头土脸已极。
山脚下朝廷官兵与怒苍大军对峙形势一触即倘若有人从中挑拨一场大战恐怕难免了。
卢云深深吐纳几口侧头望向右侧甬道忖道:“仲海……现今之计只有找到仲海……凭我与他的交情定能劝他一劝……”
卢云越想越怕历朝历代的反贼虽多却只两个下梢。要不杀人百万南面称王要不杯酒释兵权落个饮岛自尽的下场。卢云熟读史书自不愿好友沦落到这个境地他满脑子昏昏沉沈却仍执意起身心里一个顽固念头便是要找到秦仲海。
卢云手扶石墙一路挨挨擦擦地走着鲜血洒落把身上衣衫都染红了。他胸口伤势不轻再加失血过多脚下更感酸软百来尺行去几将体内气力用尽。
卢云走了好一阵子那甬道仍是无止无尽他抚胸忍痛提气叫道:“有人么?仲海……天绝大师……杨郎中……”
卢云身上有伤内力不纯喊叫有气无力不能及远喊了几声仍然无人回答。卢云有些气馁他眼前黑气力慢慢离体而去当下背靠石墙想要撑住身子。哪知墙壁嘎地一声不过给自己一靠竟尔打了开来卢云站立不定便顺势滚了进去。
眼前一片黑暗不见分毫光芒。卢云又累又怕也认不清这是什么地方想要爬出去却又使不出气力。匆在此时百年佛音幽幽响起弥漫着耳中:“天生万物有时穷……人心欲无穷……”
卢云吓坏了不知这是谁在说话他勉力拔出“云梦泽”胡乱地指向前方嘶哑地道;“谁……是谁……谁在说话?”
他问了几声忽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只听它渐渐低缓又道:“欲而不得心生苦苦化嗔嗔化贪贪化争有争则战争而无道是故天下有人必有争有争必有战人人相残相食是为炼狱……”
听到此处眼前忽然亮起了光芒卢云眯眼看去只见一只佛灯幽放光芒不远处端坐一名老僧看他目光低垂嘴角含笑好似要抚摸自己的头顶。
卢云又惊又喜叫道:“天绝大师!是你么?”他身上伤重虽不知那老僧的身分但料来**不离十必是天绝。当下爬向前去向那老僧叩。
卢云额头触地匆觉额间湿黏黏地好似沾了什么卢云心下一惊凝目去看只见地下满是血迹顺着那血痕往上看只见眼前的老僧僧袍早已染为血红正不住渗血出来。
卢云颤声道:“大师您……您怎么了?”
那老僧微微一笑道:“孩子我在等一个人”
卢云喃喃地道:“等人?你在等谁?”
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独行于黑白之间的人……
那人……
不属于朝廷不属于怒苍他是天地最后的圣光。
卢云茫然道:“圣光?”
那老僧面带悲悯他右手微抬轻抚卢云的头顶低声又道:圣光不灭黑暗不至修罗不临……、南瞻部洲就不会陪葬。
那老僧说着说忽然轻轻一笑低声道:“老衲兵败如山倒今朝将死夫复何言?只可怜天下大乱芸芸众生从此非黑即白别无旁类……孩子我无人可托唯有把这两句谒语传给你。请你务必善记。”他伸手一推佛灯倾倒在地火焰顺着油汁缓缓流到自己面前。刹那间鼻中闻到了一股辛辣气味面前热焰窜流现出了两行谒语见是:“金水桥畔龙吐珠少林佛国大早年。”
光芒闪耀仿佛这就是最后的圣光。
卢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迷惑他缓缓抬起头来与那僧人目光相接。
四下阴暗老僧双眼不见分毫宝光只如石头也似灰冷。卢云吞了口唾沫他伸手轻触老僧的手掌惊觉大手冰冷僵硬已无分毫暖气。
卢云张大了嘴一颗心彷佛停了跳动。他连连摇动老僧的身子但那老僧容情木然没有分毫言语卢云惊怕之间已是泪如雨下。
“不必看了他已经圆寂了。”背后石门打开响起一个冷峻的声音卢云目光迷蒙回过头去霎时见到了满身鲜血的同侪。
黑暗无光的斗室中天绝端坐室中仿如音容犹在。趴在地下的是自己侧立墙边的却是……
“仲海啊!”
卢云此行千辛万苫便是为了见秦仲海一面乍见了他旋即奋力上前一把抓住秦仲海的肩头嘶哑地道:“仲海……到底……到底生了什么事?天绝大师为何……为何死了?”
秦仲海并未回话只是目光向地神色极是凝重。卢云见他不住回避自己的目光:心下匆起惊疑之感颤声问道:“仲海人……人该不会是你杀的?”
卢云内心恐惧就怕秦仲海轻点个头、答个诺字那非仅自己不能再与他为友从此正道武林与怒苍也将势下两立再无转圜余地秦仲海没有回话只是握住卢云的手低声道:“别管是谁害了他。相信我你务必忘掉他的遗言无论任何人问起你都不能说。否则……”卢云喉头干涩挤出了气力低声问道:“否则什么?”
秦仲海忽然仰天大笑道:“否则天下江山即将易主从此改朝换代啊!”
卢云气喘吁吁他一路走来早巳心力憔悴此时听了秦仲海的吼声只是坐倒在地喃喃地道:“仲海……我不懂……”秦仲海叹了口气道:“你若还信得过我那便保住这个秘密。你知道自今尔后我与朝廷恩断义绝唯一的友人恐怕就只剩你了……”
卢云正要闭上眼皮猛听了秦仲海这句话双眼立时睁开慌道:“仲海你说什么?”
他满心害怕伸手向前去抓忽然手掌一紧已给秦仲海牢牢握住了跟着身上暖和和的好似有内力不绝传来。卢云紧紧握住他的手垂泪道:“仲海…
…我们一起走一起回北京就像以前一样……”
秦仲海没有回话他只是轻轻抚摸卢云的面颊低低一笑然后放开了手缓缓起身。他背对着好友轻声道:“卢兄弟京城的秦仲海已经死了。世上人心险恶请你自己保重。”
仲海不可以啊你这一走那就是真正的反贼了…不可以啊……
卢云啊啊叫着连他也听不清楚自己在呜噎什么。虽想阻止秦仲海离去但他流血过多眼皮渐渐沉重微微抬起的手终于落了下来……
天地昏黑不见星月万里江山沉默寂静猛听山门嘎地一声惨叫缓缓向旁移开。
当代第一大反逆跨步行出他从腰间摸出一本册子临崖眺望人间。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一个大染缸将每个人浸得泡得乌漆脏黑。浊浊尘世没有人能全身而退。那人低声叹道:“有因便有果有果便有因……爹爹你造反是假的侯爷你招安是骗的。
你们播了这个毒种便该吞这个苦果。休怪我与朝廷……”他泪如雨下霎时把奏折揉成一团咬牙道:“恩断义绝啊!”
内劲到处火光飞腾郡奏折受魔火所侵竟尔焚烧起来。
便在此时仿如呼应他的怒吼一般天边双龙窜起左红右蓝震醒了穹苍。
半空焰火爆出那是开战的讯号、那人望着天边的红焰满面震惊慢慢地诧异渐减怒火陡生霎时纵声狂啸:“潜龙!你想向我挑战吗!”
大赢家站在火海之中听着远处的怒号忍不住笑了起来是谁在挑战谁呢?
情势一触即那就让它触一触、一吧。不然大赢家还叫什么大赢家呢?
他举起手掌隔空轻抚山下对阵的兵卒开战讯号爆起双方将领已在调兵遣将四下仓皇奔走。大赢家笑嘻嘻地望着那容情好生喜悦如同孩童玩戏泥兵娃娃既天真、又残忍。他自顾自地笑着:“你们等着看吧。我如果输了大家都要输没有人能赢的就像那一年一模一样……”
“方丈大师?你们在哪儿啊!”
轰隆一声巨响梁柱倾倒正正打在伍定远脚旁眼前大火漫天焰火半空炸开两相映照直如地狱一般。伍定远全力闪避火势脸上满是惊惶大声道:“方丈大师!青衣掌门!你们还在吗?”
达摩院烈火飞腾方丈不见了青衣秀上也不见了伍定远才从密道转出来到达摩院内堂他没见到正邪双方脑也没看见天绝神僧却见到这幅惊人景象。
伍定远不断闪躲烈火一心寻找众人下落他窜到山崖之旁眼看火势大大正要躲入小径离开掹然间山下杀声响起伍定远慌忙向下眺望忍下住便是一声苦笑。
“玩完了……”
景泰三十三年七月初一无尽火光染红了中原大地山脚下人嘶马鸣万军凶杀朝廷怒苍终于开启大战谁也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