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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顾清棠便被廷尉府的卫士请走,据说是李昆发现了此案新蛛丝马迹。这本就是意料中事,顾清棠知道这场戏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演完的,只是可惜了娇妻在怀,良宵苦短。
殷宁亲手给顾清棠把伤药换好,又目送她走出了寝殿,这才唤道:“小夕,伺候本宫更衣。”
“是。”小夕点点头,红着脸走了进来。
当看见了铜镜中的小公主,只觉得小公主脸上漾满春风似的笑意,好像哪里与平日不一样了?
殷宁被小夕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夕,你总打量本宫做什么呢?”
小夕连忙低头道:“奴婢失礼了,奴婢只是觉得今日的公主殿下比往日的还要美,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殷宁笑然回头,“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说话都会抹蜜了?”
“是奴婢多言了,奴婢这就给公主梳头。”小夕歉然说完,便拿起了铜镜前的木梳,准备给殷宁梳头。
青丝比起往日来,多了些许凌乱与纠缠。
小夕脑海中又浮现起昨夜看见的那些画面来,不禁红了双颊,略显慌乱地将头低了又低。
“本宫好像忘了吩咐驸马吃早膳了,你先去吩咐厨子给驸马送去。”殷宁忽地想到了这事,嘴角情不自禁地一勾,“办案归办案,饿坏身子可就不好了。”
“是。”小夕这次是确定小公主的变化了,从一起身到现在,只怕满心都是驸马爷吧。
小夕暗暗一笑,低头走到了寝殿口,便瞧见小武已经端着早膳候在院中了。
“咦?你怎么在这儿?”
“驸马爷吩咐厨子把早膳送来。”
“那驸马爷可吃了?”
“我瞧驸马爷喜滋滋地拿了两个包子便走了,应当算是吃了吧。”
“两个包子?”
小夕双颊烧得更是厉害,她从小武手中接过了早膳,“你去忙吧,我给公主送进去。”
“嗯。”
小夕走了几步,发现小武还立在原地,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怎的还不走?”
“就走,就走,嘿嘿。”小武抓了抓脑袋,转身跑了个没影。
小夕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端着早膳走回了寝殿,将早膳放在了桌上,“回公主,驸马爷吩咐厨子把早膳送来了。”
“这讨厌鬼又比本宫快了一步。”殷宁低嗔了一句,起身走到了桌边,扫了一眼早膳,忍不住伸手去揭那个小蒸笼。
果然,又是捏得像春桃似的小包子,可是偏偏少了两个。
“这笼包子好像少了……”殷宁喃喃自语。
小夕轻咳一声,红着脸回道:“小武说,驸马爷走的时候拿了两个……”
“这讨厌鬼……到底要吃多少才够?”这回脸红的是殷宁,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羞然偷瞄了一眼小夕,生怕她听出这话中的深意,连忙打发她去收拾其他,“小夕,你去收拾下驸马爷换下的药纱,本宫先用早膳。”
“是。”小夕点点头,径直走到了床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用过的药纱后,目光忍不住往床榻上瞄了一眼——锦被凌乱,那半遮半掩下,似有些血色在床单上。
小夕连忙收回目光,低头一看手中的药纱,似是隐隐有些血色,不由得心头暗暗道:“这个驸马爷也真是急色,自己还有伤呢,就这样欺负公主,这床单若是让人看去了,还以为驸马爷粗鲁欺负公主到出血了……”
殷宁听到了小夕的窸窣声,蓦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小夕,收拾完药纱,帮本宫把床单给扔了啊。”
“是。”
“昨夜不慎扯到了那讨厌鬼的伤口,所以在床单上落了些血色,若是让外间那些婆子瞧见了,定会又乱嚼舌根了。”殷宁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小夕窃笑点点头,“奴婢明白。”
殷宁总觉得小夕那句话中好像有什么深意,可是又不敢多问,只能故意沉了脸,“快些收拾吧。”
“是。”
不多时,小夕收拾妥当完,抱着卷好的床单走了出去,“公主殿下,奴婢先去扔床单了啊。”
“嗯,扔得越远越好啊。”殷宁又嘱咐了一句。
小夕点头一笑,“是。”
“阿宁!”
小夕才走出寝殿,就险些撞上匆匆走进寝殿的长公主殷影。
“参见长公主!”小夕慌忙行了个礼。
殷影连连挥手道:“都退下!”
“是。”
殷宁惑然看着皇姐进殿后,慌乱地将殿门关了个紧,“皇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今日……今日竟来……月事了!”
“什么?”
殷影言下之意便是说,她并没有身孕!
如此大事,太医诊错脉,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况且,若是皇姐没有身孕,那年太尉随时都会发难让她殉葬。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殷宁谨慎地起身附耳殿门上,仔细听了听外间声响,确认没有人后,才转身握住殷影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影茫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年怀安出事那日,陛下突然派八分来接我回宫,太医就诊了下脉,便头也不回地往大殿去了,结果,我就被告知,我有身孕了。”
“我原想,这辈子所嫁非良人已是悲剧,这个孩子算是老天给我的最大眷顾,可是为何,为何我竟还会有月事?”殷影说得凄凉,眼圈渐渐红了起来,“阿宁,我有种不祥的感觉,这京师似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皇姐,你先别急,此事……”殷宁略略一想,“此事你我得先瞒住,等晚些清棠回来了,我们再一起从长计议。”
说完,殷宁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皇姐,这事你那几个贴身宫婢可知道?”
“她们应该不知,可是宛娘知道。”殷影后怕地倒吸了一口气,“她一早便来看我,突然似是嗅到了什么血腥味,便屏退了侍女,指了指我的裙子,我才恍然知道我竟来了月事。”
“宛娘毕竟是年家的人,不行,我得去求她把这事给掩藏下来。”殷宁拍了拍殷影的手,安抚她慌乱的心,“皇姐别慌,”殷宁又侧身看了看殷影换好的深色裙子,“我这里衣柜里有新的月事包,皇姐你先换上,我先去找宛娘把这事给拦下来。”
“嗯。”
“我相信有清棠在,驸马府定是安全之地,皇姐,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休息。”殷宁说完,将殿门打了开来,对着庭院中的侍女道,“你们去把年小姐给请来。”
“是。”
可是殷宁与殷影等到的却是她们最怕发生的事——年宛娘已经离府!
“阿宁,这……这该如何是好?!”
看着慌乱失措的皇姐,殷宁的心也乱得厉害,“此事必须速速告诉清棠。”
“可是他不是在查案么,三日不破案的话,只怕他的脑袋也悬。”
“她昨夜告诉我,她已经知道真凶是谁,若是皇姐你没有身孕的事传出去,皇兄只怕也难保你的性命了。”殷宁想了想,当即走到殿门边,扬声对着庭院中的侍女道,“差小武去把驸马找回来,就说本宫突然病倒了,甚是严重。”
“是!”
此时的廷尉府,李昆兴高采烈地一扬大手,命人将人证物证都带上堂来。
顾清棠立在堂中,看着那个人证缓缓走进了廷尉府大堂,总觉得这个夫人甚是眼熟。
“此事虽然已经大白天下,可是由本官来结案,总归不妥。”李昆的话已经暗示得太明显了,“这位夫人是年太尉座下左将军之妻。”
怪不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左将军蒙玉的爱妻啊,等等!左将军蒙玉的爱妻怎会跟此案扯上关系?
“年公子与蒙夫人在多年前是相识的,所以那些私情便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当听见了李昆的这句话,顾清棠瞬间恍然,原来殷长安所言的趁机削权,是为了拉蒙玉下马,直接砍了年太尉的一只左臂,收了蒙玉座下的五万人马。
顾清棠上下打量了一下蒙夫人,此人生得果真动人,她又想了想,蒙玉娶此人为妻,好像是三年前的事了。
又是三年前……
顾清棠忽地觉得,殷长安所布的这个局实在是太大太广,三年前不单单是把她这枚棋子送到年太尉跟前,还把蒙夫人这颗棋子也无声无息地埋在了年太尉得力爱将家里。
年怀安之死,根本不就是个意外,而是一场风雨来临的前兆。
只要年怀安与蒙夫人有染,自然蒙玉杀人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只有熟人方才能让年怀安放掉戒心,才更好下手。
如此,也算是解释了,分明有两个家将跟随,却失踪两人,独死年怀安一人。
“这些,是蒙夫人与年公子这些年来的书信。”李昆将所谓物证递给顾清棠,像是将一个烫手山芋丢给顾清棠,“后面之事,我真的只能仰仗顾少府了。”
不用说,这些书信内容肯定是这个女人这几年来处心积虑诱使年怀安写的。
这样一个滴水不漏的局,果然高明。
伴君如伴虎,这一次,顾清棠是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驸马爷!”突然,小武的声音在堂外响了起来。
顾清棠微微一惊,“怎么了?”
小武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驸马爷,不好了,公主突然病倒了。”
“分明还……”顾清棠的话说到一半,蓦地停了下来,小公主突然病倒,绝对事出有因,也刚好给了她一个暂时先离开廷尉府的理由,“李大人,这些人证物证,就先放在这里,晚些我再来取。”
“好。”
“如此,我先告辞了。”
“公主突然病倒,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