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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吼城里,简知府在天黑前终于筹满了半月的粮草,全部打包装好上车,交给了萧将军。
半月的粮草,自然只是第一批,若能在半月里打退敌人为好,若不能剩下的粮草还不知道邢崇干不干。
不过思及风吼城里军中的那些勾当,简知府难免心中无底,还是想着能另外筹备才好,不过风吼城、落日城里的商户都被刑部侍郎石奎抓了个精光,这就是找商户借粮都不好找,万一人家想要靠献粮食免罪他一个当知府的说也不算,因此还得前去给太孙禀告一回,“公子,这三关军中势力也颇复杂,当初南阳侯府三代掌兵权,如此威望,才能把这些人压住不乱来。后来换了刘希庭,此人岳宗势力十足,加之自己经营二十余年,子嗣联姻下来,也才堪堪在这里面冒了头,最终才有机会掌下三关。只如今刘希庭与其长子一死,这三关里……”
刘希庭借着岳家的势力跟自己苦苦经营二十年,还须得靠儿女姻亲能得在升任大将军后没闹出麻烦来,如今死了自己跟长子,刘家的势力一落千丈,就是孟家也未必愿意再被刘家压在头下,况更是给了别家出头的机会。
这一说就要说到皇帝的不慎了,刘希庭升任大将军,能说是因此人了解三关,了解三关的军中之事,若遇蛮夷来袭,总比从京城或是其他地方调任来的靠谱,然而在副将的选拔上就有些缺心眼儿了。这两者其中一人,都该从外调入而来,用以制衡。
“邢崇跟刘希庭岳家的孟家长房有亲,当年娶的是孟家长房的姑娘,本身邢家当年也不差,在三关里有三个百户,一个千户。如今邢家就他一个人混得最好,自己的子嗣也有姻亲,都是百户与千户的人家。因此下官听说公子在军营里被邢崇刁难心中就有了些想法。”简知府看了太孙一眼试着道。
太孙看着简知府这模样,心下里也明白,简知府对他有所求,自然不会多瞒于他,就道:“直说。”
简知府闻言就放心大胆多了,“下官以为,邢崇之前端着,必然是为了弹压下面的人。邢崇虽是副将,然与刘希庭乃是连襟,刘希庭出事,对他的的损害也不低,他想要掌控三军,就须得先让下面的将领服他。”
所以他首先就将了太孙一回,好借压住太孙的气势压住其他人。
“只是他许没想到萧小将军竟是开口就要去增援,让萧家忍不住站了出来。萧家一出,乌家、孟家、胡家等诸家,恐都会有自己的心思。下面的人心思不一,能压得住他们的,也就唯有公子了。”简知府一下子就猜出了萧安此举的用意。
所以说简知府当上知府虽然有家中长辈的筹谋,自己在三关这几年也不算个清官,但到底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人,否则也不会是三关里的知府了。
将萧安的目的分析完,简知府才说到此行自己来见太孙的正事,“风吼城里这几家各自心思涌动,下官替萧小将军筹备粮草,今日运送出去的也不过半月所用。若是这半月里能打退蛮夷,必乃幸事,然而若是拖得久了,这粮草之事,与其受制于风吼城的这几家,倒不如直接从其他地方借粮,运来三关,单独供小将军使用。”
风吼城里乱着,若太孙能真弹压住这几家也就好了,然而事实上就算萧安坏了邢崇的打算,让那几家在明面上不得不遵从于太孙,但真在做事之上那些人争起来未必能听太孙的话来。
就好比这运送粮草一事,这第一次是萧家悄悄来找的他们,这便宜让萧家的人占了,然而下一回就未必还能轮到萧家。
这争来争去的,算计里难免就会耽搁到军情,要真害了萧安,简知府当然不允许此事发生。
太孙心里也有些数,就道:“以简大人的意思来看,另筹军粮当如何筹备?”
简知府拱手道:“以下官的想法,不如就先寻隔壁知府借粮,若不行下官祖地离三关其实也并不算远,我已写信回祖地,寻当地的商户借粮了。”
当然,找隔壁知府借粮是扯淡,其实简知府很明显的是想要家族立功,立功越多,他能减罪的就越多。
太孙点了点头,“为以防万一,先行此举也未必不行。”
简知府的这点子心思,太孙还没放在心上,他担心的就是萧安重蹈魏侯之路,带着的兵士要没吃的,实在是太吃亏了。
知府衙门里,太孙与简知府说着萧安的事情,另一个院子里,魏九重也正与带着一道来三关的魏家其他人说事。
“萧安有此心,难怪一直不肯提过继之事。”魏九重与坐在另一边的男人道。
此人唤魏照盛,虽与魏九重的年纪相差不多,实则却是比魏九重大上一辈,与魏九重是隔房之别,“北魏直系并不出息,纵然她赢了,那也是萧家沾光,与南魏出仕并无妨碍。就是敏兰有心胸,然也不过女子之身。我听说她身边跟有一男子,许有结秦晋之好的意思,想来再厉害日后也是要再嫁人的,荣耀也会归得夫家。”
魏九重就道:“此人叫柳贞,年轻时被魏侯所救,因此一直以客卿之礼住在将军府,后来魏侯出事,也竭力四处奔走。此人品行上佳,若魏姐姐能嫁他,也算一桩好亲事,少说也要比南阳侯要强。据闻,许跟当年京城的柳家有牵连。”
魏照盛听得点头,“其身份还是要细查,当年柳家的事情本就发生得奇怪,若是有甚复杂的官司在里头,替敏兰再寻一家也未必不可。”
联姻、联姻,看的不就是对方家族的实力,双方是一婚二婚有时候其实并不重要,有南魏在,魏氏就是再嫁也未必嫁得不比一嫁的好,无非是比不过当年萧家的实权。
魏九重就说到魏侯之事,“当年北魏连失二子,与我南魏来信,本就预想退出六关,在京中安享太平,没想到魏侯执意要留在边关,后来魏侯之妻也与南魏来信,言北魏不能再领兵六关,实在没想到婶子会战死沙场,让北魏退出六关之事一拖再拖,才致使了魏侯之冤。”
魏照盛却是脸色一正,严肃道:“九重你错了,魏侯没有及时放手六关兵权是一回事,后来遭受蒙冤却是另外一回事。此事毕竟不是陛下之意,恰还是因陛下的信任,才让魏侯一直不得放下兵权。北魏三代均得帝心,两者并无因果!”
魏侯当初要趁着夫人战死,下了手中兵权,许就能逃过这一劫。然而帝王之命,谁又能轻易拒绝,况魏侯还是个死心眼的二愣子,与当今相交莫逆,誓死忠心。
如今说这些也无非是感慨一二。
魏九重见小叔生气也就避开此话题说道萧安,“如今小侄女想要在三关里混个名头来,虽是便宜了萧家,不过她与萧家素来不亲近,这于我们南魏也未必没有好处。如此,我们南魏不如就送她个人情,好让她能更进一步。”
魏照盛摇头,叹道:“三关兵权又哪有那么好拿?陛下信任魏侯是一回事,如何信得萧安来?况你说的送她一个人情,三关里萧家定是会听她调遣,身后又有六关做底子,她未必需要别的势,我们南魏能为她做的,最多也不过是在魏侯翻案之事上。如今倒是有一桩粮草之事亟待解决,不过我们南魏离三关太远,就是有意帮扶,也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魏九重给魏照盛又倒了一杯茶,轻声道:“粮草之事,简知府必然是不会让人抢了他的机会的,我们南魏倒也不用出粮,然出人却是可行。简知府在三关里当知府,本家必然有涉三关商事,不过他乃知府,为名声计也不敢做大,我们南魏本就有商队,在一旁搭把手,护送粮草半路也不是不行。”
魏照盛也觉得此举可行,就默认了下来,再说到了魏侯翻案之事,“秦泰此人素来有些心思难测,此时躲了起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未必找得到。不过三关商会里,从其他两家里入手,未必不能将他的罪定下来。”
然而这也并不容易,魏九重道:“小叔说得有理,只不过魏侯案的关键还是在当年那封所谓通敌书上,要此事不解,就算陛下此回替魏侯翻了案,怕也会在心中埋下怀疑。”
这人心对一个人有了怀疑,就做什么都是错了。魏家虽分南魏北魏,两家百年来各不相干,眼下北魏至少两代里不可能有出息之辈,许就此沦落了下去,但至少南魏在替北魏翻案一事上,就必须做得漂亮,否则在多疑的帝王眼里,这日后也是他们南魏的一大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