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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李公公知道她是太后的侄女,哪里肯为难,况且又有表示,不免哈哈一笑,“美人说哪里话,奴才还要美人多提携,美人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敢问李公公,这敬事房是做什么的?”
“回美人,这敬事房管的是皇上夜生活上的事,今天该哪位娘娘侍寝,都是有我们这边来安排,递了牌子给皇上选。”
“那要是我想让皇上一定选中我,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李公公眉开眼笑,他以前可没少接这种活儿。“当然。”只不过他今日不单收了贺思弦的珠子,还收了徐疏桐的两个铜板。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为难,一个有太后撑腰,一个有恭敬王,甚至是皇上撑腰,又都这样和颜悦色,他还真不好得罪,不过这其中也是可以变通的。
毕竟皇上和恭敬王再大,也大不过太后去。人家贺美人出手阔绰,虽说徐疏桐出的也‘不少’,可是将心比心,李公公心里有了答案,“美人放心,今晚皇上一定会翻您的牌子。”
贺思弦笑道:“那就有劳公公了,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多谢美人。”贺思弦带着心腹、宫女们离开了。李公公抬了一抬眼皮,这就进了敬事房去做准备。
且说徐疏桐来过之后,薛意浓的整个心思就到了‘侍寝’这件事上,说通俗点儿,那就是洞房,再俗气点儿,就是推倒。对于初次面对侍寝的薛意浓来说,还是十分紧张的。
她道:“落雁。”
落雁以为她饿了,过来问道:“皇上是要用晚膳了?”
“不,你派人去御花园里摘点儿花过来,朕要泡澡。”
落雁:“……”
“你站着干什么,快去呀!”第一次印象是很重要的,万一因为身上有汗被嫌弃了,以后恐怕会有后遗症。薛意浓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低头闻了一闻,今早做运动了,出了不少汗,这会儿汗味儿往鼻子里钻,她之前是怎么跟徐疏桐坐在一起,还毫无察觉的,果然很迟钝。
落雁忙忙的去了,只觉得薛意浓很奇怪。
沐浴完毕,薛意浓还特地焚香,让人给弹了一首曲子,当晚吃了一点素菜,吃毕漱口三次,对着自己的掌心哈气了许久,伸过去让落雁闻闻,“有没有味儿?”
落雁嫌恶的撇过脸,抱怨道:“皇上不是奴婢说您,您今晚上很失常。”
“有吗?没有吧,今晚不是说要侍寝吗?朕都做好准备了。”她搓着手,心里有些忐忑,这男女她还有些了解,这女女要干嘛?平时太忙了,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待会儿岂不是很丢脸,要不要现在做点补救功课,可是,她看了看落雁,该怎么对落雁说才好呢?
落雁没看她,自己在翻白眼。
皇上和徐美人谈恋爱就很夸张了,现在竟然还想着这个。落雁脑袋里不自觉的就在过滤存惜送给她的‘一本正经’,她当时分明只是扫了一眼,这会儿却清清楚楚的记得所有,不由得红了脸,这女人也……
薛意浓就发现落雁的脸红了,以为是自己说的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故作严肃的咳嗽了一声,“这……什么什么,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朕逃避的了初一,逃避不了十五……”
其实越解释,越混乱。
好在敬事房的李公公来的及时,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上摆了五块木牌子,全部背面朝上的合着。他恭恭敬敬的递过来,高举过头,对薛意浓道:“皇上,今晚选哪位美人侍寝?请皇上翻牌子。”
薛意浓前后左右的盯着托盘看了看,然后揭起了第一个,一看不是,快速的合上,又掀了第二块,李公公就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他没想到皇上会这么玩,这掀了一个,就是一个,这么还能偷看完合上去呢?
薛意浓不是故意要坏规矩,因为她根本不知规矩,而且她有心要找徐疏桐的名字,不是,自然就合上了。可是问题来了,因为第二块和第一块木牌子写着相同的名字,薛意浓的手停住了,然后快速的翻开了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甚至连刚开始的两块也翻了,上面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贺思弦。
薛意浓因为侍寝这个话题带来的新鲜和快乐,一瞬间通通不见了,有人在欺骗她,玩弄她,如果不是她有心要找徐疏桐,那么今日这事就永远都会被隐藏起来。
她的脸有些冷,“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的名字呢?”
李公公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对,是下面的人,他们粗心。”他有些乱,因为没有料到薛意浓不按规矩出牌,只当是掀了哪个就是哪个。
“你事到临头还推卸责任,你把朕当成了什么?说!贺思弦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样为她做事?”
李公公慌的一下,跪下了。不断的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皇上,奴才,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是贺美人她威胁奴才,如果不按照她的话做,她就要把奴才给关了,奴才得罪不起呀!”
“你怕她,却不怕朕。”
“不不不不,奴才这是没有办法。”
薛意浓冷冷一哼,她哪里想不到其中的关键,不过是不想得罪太后罢了。不敢得罪太后,却敢得罪她,看来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而且她素来深恨那些墙头草,两边倒,只以为聪明,可以选好队伍,不过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自作聪明之人。
“你个奴才,欺君罔上,随意收受他人的贿赂,挑起宫闱祸乱,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太后欺负朕呢!来人,拖出去,杀了。”敢不把她放在眼里,敢玩投机取巧,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
李公公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他不过是收了点东西,怎么就变成死罪了?
侍卫很快进来,将他拖了出去。
落雁一直在旁观,待屋里无其余人才道:“皇上,您看贺美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她刚来就如此欺君罔上,看来是太后有所支持,朕虽然对这件事十分不满,但是朕却不得不顾念太后和国公府的脸面,这事,朕还是要亲自走一趟。”
“奴婢明白了。”落雁这就去准备了仪仗队,盛大隆重。既然要教训贺思弦,皇上的威仪是不可少的。薛意浓也不让人通报,直接杀向贺思弦住的银夏菀。
银夏菀中,贺思弦因为得了李公公的信儿,正在梳妆打扮,要给薛意浓一个好印象,尽管她对薛意浓是恨透了,那个不把自己的好意放在心里的小皇帝,她要让他付出代价。
贺思弦任由丫头给她梳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她贺思弦早就说过,谁要是再敢欺负她一下,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会穷追不舍,一直都灰飞烟灭。
她这里正梳着,就见牡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她道:“小主不好了,皇上来了。”
贺思弦翻了一下白眼,就这种小事也弄的脸色发白,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她道:“这不是很好么。”
“不,不好。”牡丹因为跑的太急,心里面乱糟糟的,整理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贺思弦皱了下眉头,“什么不好?你在胡说什么?今儿可是我大好的日子。”
牡丹终于把气喘匀了,“小主,奴婢刚刚听人说,皇上让人杀了李公公,您说是不是因为我们的事被发现了?”
贺思弦听了这话也有些慌了,可是她必须镇定住,免得让人笑话,她心底里庶女的因子不断的作祟着。绝对不能让人欺负!
“这点儿小事就慌慌张张的,你还算我的心腹么。皇上来就让他来,他有什么证据说我,反正李公公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只要我咬紧牙关,什么都不承担,他也不能拿我如何的,何况,咱们还有太后,太后会替我们做主。”
她相信这事太后也是默许的。
这时,任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贺思弦带着人出去迎驾,薛意浓从轿辇上下来,整个人都似一只豹子,毛都要炸起来了。
她一句话不说从贺思弦的身边进门去了。
待在屋里坐定,方道:“给朕进来!”贺思弦进来了,盈盈的拜下。
“臣妾见过皇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薛意浓就拍了桌子。“贺思弦,你太过分了!你把朕当成什么了?敢这样欺骗朕,谁借你的胆子。”
贺思弦装傻道:“什么?皇上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您有话请讲清楚,要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您明说,不然就算告到太后那里,臣妾也是这样说。”
“哼,少装蒜了。落雁,东西拿来。”
落雁端过托盘,上有五个写了‘贺思弦’名字的木牌。薛意浓一把抓起来,全部掷到了贺思弦的面前,“现在,你总该无话可说了吧,物证俱在。”
“那也不代表什么,这事臣妾一点儿都不知道,难道皇上就凭几个牌子,就觉得臣妾做了什么事?臣妾不服。”
“朕知道,你觉得李公公死了,死无对证是吧?呵,要不要朕把李公公叫过来。”
贺思弦之前还十分的坚持,这会儿却变了脸色。不是说李公公被杀了么,怎么还活着,莫不是皇上在骗她?贺思弦大了胆子道:“如果真有其事,皇上尽管把李公公喊过来。”
薛意浓见她十分倔强,似乎不到黄河不死心,难道她就算准了自己真的杀了李公公?
“好吧,朕成全你,让人把李公公带过来。”
贺思弦这会儿简直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是说李公公被咔嚓了,皇上才过来找她算账,怎么李公公还没死?不过就算李公公来了也没什么,就算李公公不怕她,总要掂量一下太后的存在吧!
李公公的出现,让在场的许多人很吃惊。因为大家都风闻了这个消息,只是他现在哪里还有以前体面的样子,才不多一会儿没见,已经蓬头垢面,样子十分狼狈。
薛意浓道:“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然而贺思弦道:“臣妾都说了,臣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薛意浓有些怒意,她最讨厌这样胡搅蛮缠的。认了错,那还是好同志,但是死不认错,不由得让她生出一股非要把贺思弦揉捏搓扁的想法。
尽管她恨不得要把贺思弦拉出去打板子,甚至干脆一点儿,一刀咔嚓了,反正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但是痛快了一下,后面接着而来的麻烦却会有很多。
她道:“李公公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将他收了贺思弦东西的事交代了,又是如何的‘投机取巧’,想着皇上翻了一个牌子就不会翻别的,在这宫里也是有规矩的,是皇上取乐的一个小节目,叫做‘盲约’。
“东西在哪?”
“还在奴才的房里收着。”
薛意浓吩咐人取过来。不一会儿那颗珠子拿来了,当然拿过来的还不止这些,李公公的私藏极为丰富。薛意浓先不管别的,只单说这件事,“贺思弦,你还有何话说?”
人证物证俱在。
贺思弦难免生出一股失望之感,只是她很快就想出一个新主意,她仍然喊冤,“这珠子根本就不是我的。”转而对李公公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陷害我。”
李公公这会却顾不得什么了,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一条毒蛇,东西明明就是她给的,现在却说不是她的,她是想让自己背黑锅不成?
他对薛意浓道:“皇上,就是她!就是她逼奴才收了这颗珠子,否则的话,就要奴才的命,奴才为了活命,不得已为之,欺瞒了皇上,奴才罪该万死,现在奴才揭发贺美人,请皇上看在奴才坦白的份上,饶过奴才一命。”
薛意浓冷冷的看着,两人不断的撕脸,真是精彩。说起瞎话来,一个赛一个,她都忍不住要击掌称快了,好一出戏。只是她现在职责所在,不由得喝道:“住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贺美人藐视宫规,无视朕的存在,罚你禁足半年,没有朕的旨意,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待着。至于李公公你——”
李公公睁着眼睛,等判决。
“杀掉。”
李公公继续瘫软成泥,他都有些搞不明白,皇上到底杀他还是不杀他。
薛意浓判完了这场闹剧,再没有心情在这里多待,她道:“摆驾。”她走后,李公公被人架走了。贺思弦也半天站不起来,她跪得腿麻了。
众人伸着脖子望着薛意浓的方向,她道:“还不快点扶我起来。”
牡丹和芍药立马扶起了她,“小主,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竟然问她,贺思弦道:“你们都是死人哪!还来问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那边去,让她为我做主。要想改变皇上的决定,现在只有太后能帮我们办到。”
这件事算她输了,不过不是输在聪明上,是输在运气不好,没关系,跌倒了,她贺思弦照样爬起来。
薛意浓自银夏菀出来,轿辇一直抬着,大家一点儿方向都没有,就等着她下令,所以脚步放得特别慢。
“去回春苑。”
大家得了主意,脚步也加快了。到了回春苑,存惜刚好站在门口,说她‘刚好’,也那是做了假的,她一直在等着,后来听说薛意浓去了银夏苑,她还对徐疏桐抱怨过来着。
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徐疏桐并没说什么抱怨的话,只是安抚道:“皇上有她自己的事,她要在谁那里过夜是她的决定,你又何必牢骚。”
她如此淡定,反让存惜闹不明白。
这大白天的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临了却改变主意了。所以她就一直在门口等,看薛意浓什么时候过来。可巧就遇见了。
见薛意浓来,存惜心里有意见。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不是去银夏苑了,怎么有时间过来?”她替徐疏桐鸣不平,当然她是知道薛意浓的脾气,才敢如此大着胆子和她说话。
“疏桐呢?她在吗?”
“在,在屋里。”
“好,朕进去找她。”
她也不好拦薛意浓,只拉了她身边的落雁说话。“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落雁停住了脚步,“什么事?”
存惜向薛意浓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落雁似笑非笑道:“出大事了,皇上心情正不好,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要往枪口上撞,皇上要不是看你家小主的面,准得把你拉出去打板子,好了,别在这里站着,赶紧伺候去。”
“哦!”存惜见她说的好严重,就去屋里了。刚到门口,就听见薛意浓的声音,显然气极了,拍着桌子。
“她真是太放肆了,竟然做这样的事情。仗着太后就没法没天,这还是第一天,要是日子长了,岂不是成了难拔之毒瘤。”
薛意浓单手拍着桌子,人站在那。她原本不会那么生气,就是因为之前过于期待,过于高兴,结果却发生了这档子的事儿,把她的心情都弄没了。
徐疏桐拉她的手,让她坐下。
“意浓,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说就是,好不好?”徐疏桐用着温柔的目光望着她,她到有些不好意思,坐了下来。
“朕是不是影响你的心情了。”
“没有的事,我是高兴,高兴意浓不把话放在心里,拿我当个知心人。您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我做了东西给您吃,放久了有点凉了。”她向外喊道,“存惜,把桌上的东西拿去热一热。”又问薛意浓,“急急忙忙过来,饿了没有?”
“你不说朕险些忘记了,饿了饿了。”她把所有事丢开,就等着开饭。
存惜进来收了东西,见薛意浓笑容已展。不由得多望了徐疏桐一眼,她家娘娘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想起今天白日,徐疏桐特地去了敬事房一趟,她还在想,娘娘明明知道皇上一定会过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而且贿赂了李公公两个铜板。
当时自己的眼瞪铜铃那么大,这真的是贿赂,不是羞辱吗?现在想来,娘娘每一步都充满了深意,没有娘娘的‘小气’,就不显得贺美人的大方,没有她的大方,李公公也不至于此,若李公公不行动,那么皇上就不会那么生气,也就没有她家娘娘展现温柔体贴一面的机会。
娘娘啊,您绕了一圈,都是在表现您自己呀!
存惜唯有深深折服而已,这心思,如同山路十八弯还绕着九连环,她服了。存惜拿着东西热去,不一会儿回来,薛意浓干坐着,撑着脑袋笑嘻嘻的望着徐疏桐。
“皇上您老是望着臣妾,臣妾会害羞的。”
存惜被徐疏桐那故作羞涩的样子给惊到了,盘子差点从手里摔下去,她打嗝了。娘娘太假了。
“没有啊,朕在看你身后的屏风。”
存惜:“……”皇上您就不要装蠢了好不好?再这样下去,奴婢会被你们给呕心到的!放好东西,存惜撒腿就走,这屋子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感觉会变白痴。
她走到门口,用手扇着脸。太热了,太躁了。
薛意浓边吃边打量徐疏桐的房间,“似乎小了点儿,东西也少了点,住在这里你会习惯吗?要不,搬朕那住去。”
徐疏桐看了一眼屋子,东西是少了,屋子是小了,住的不算太习惯,但是她说:“没关系,只是刚来而已,住一段日子就好,而且,您知道的,我只要能跟您在一起就满足了,至于其他的,我不在乎。”
薛意浓被打动了,她几乎难以自控,下意识的就向徐疏桐靠了过去,这样好的女人,怎么会被她碰上,这得挽救地球危机多少次,才能修来这样的福分。
尤其是看惯了现代的‘拜金论’,没钱我们就不要在一起了。
而徐疏桐却把她们的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几乎就在下一刻,薛意浓就要亲上徐疏桐,但是她停住了。她想起自己还在吃饭,嘴上还抹着菜油,而且一吻不可收拾,这就要做快乐事了,她还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若是在一半歇火,这第一次的印象一定差到了极点。
她虽不是完美主义者,可还有点儿小想法的。万一以后落下了‘病根’,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她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你做的饭真好吃,吃饭,吃饭。”
徐疏桐如何不知她心中的顾虑,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