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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拖拉机,生产力瞬间提升上来了。
三牲再快,快不过拖拉机,双管齐下,节省了近乎一半的时间和精力,就是油用得六个生产队队长十分心疼,都得花钱买。不过,在看到自己生产队种好麦只需在家搓玉米棒子,而另外四个生产队还在地里挥汗如雨,他们就幸灾乐祸起来。
叫你们不买,累着了吧?
生产队出钱买,又不用社员的,大不了以后少分点分红呗。
四个没买拖拉机的生产队想来借用?不借不借,累坏了我们生产队的拖拉机谁来负责啊?是不是借了拖拉机还想借拖拉机用的柴油?他们交公粮还得用拖拉机拉粮食呢,风风光光地开着拖拉机去粮管所。
六个有拖拉机的生产队合伙,因为一台拖拉机根本拉不完应该交的公粮,所以六台拖拉机先运送一个生产队的粮食,等轮到自己生产队时,另外五台拖拉机一起帮忙。
七斤岁数大一点了,经常在父母回城时留在老家,孩子多,一起玩。
交公粮前一天,贺建国正好带他回老家,晚上死活不肯回城,交公粮时贺建军高高坐在车厢粮食的上方,他坐在贺建军怀里,旁边是贺道贵,兄弟俩指着拖拉机机头水箱入水口冒着热气的两个细长红薯,“铁柱哥,铁柱哥,快拿下来,熟啦,熟啦!”
“快到粮管所啦,到了粮管所再给你们拿。”
抵达目的地后,排队等着交公粮,赵铁柱果然遵从诺言,先拿了一个红薯下来,太烫了,他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最后扔到下车的贺建军手里。
“你怕烫我不怕啊?”贺建军左手交替换着,赵铁柱已经拿出了另一个。
等红薯凉到温乎乎的程度,两人才把红薯递给贺道贵和七斤。
“好吃!”贺道贵连皮带瓤咬一口,又香又甜又糯。
红薯原本就是洗干净的,七斤仔细观察片刻,见红薯上落了点灰尘,倒出随身水壶里的水冲一遍,才慢悠悠地放到嘴里,等贺道贵吃完,他的才去三分之一,见贺道贵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薯,他想了想,伸手递过去。
贺道贵立即把目光收回来,“俺不吃,你这么小,你吃,快点长大,等你有力气了,我再带你去打小鸟,我把弹弓给你留着。”
“哦。”七斤收回来,迅速吃完,然后道:“三蛋哥,我想玩你的陀螺。”
贺道贵从三角碎布拼出来的书包里掏出一个木陀螺和带着木柄的绳子,绳子往陀螺上缠了几圈,陀螺底部放到地上,用力一抽,陀螺迅速旋转。
七斤玩了半天,转不起来,气鼓鼓地站着不说话。
还得等很久才能交上公粮,赵铁柱和贺建军蹲在旁边笑看俩小子玩,“七斤,你还小,力气不够,等你长到你三哥这么大就能玩起来了。”
贺道贵也这么安慰七斤。
七斤冲他一笑,“我不玩陀螺了,我玩大姨给我买的小青蛙。”
“什么小青蛙?”贺道贵好奇地问。
七斤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铁皮青蛙,上面带着一道道的花纹,在贺道贵眼里,和自己家屋前屋后的□□一模一样,只见七斤拧紧发条,把青蛙放到地上,它立刻就跳了起来,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顿时吸引了周围很多孩子的目光,都是跟着大人来交公粮的。
“哇!好好玩!”哪怕已经十岁出头了,贺道贵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七斤弯腰拾起小青蛙放到贺道贵手里,教他怎么拧发条,“三蛋哥,你拧这个它就会跳起来了,不要太用力哟,被把它扭坏了。”
贺道贵试了试,青蛙立即蹦跶起来。
所有孩子们都围了过来,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七斤大方地道:“等我哥哥玩好,你们也可以玩一玩,你们不要给我摔坏了。”
“真的给俺们玩啊?”
“真的吗?”
“俺也可以玩啊?”
“七斤,七斤,这个绿□□真好看,你舍得给俺们玩啊?”
面对他们七嘴八舌地询问,七斤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了,昨天你们和我一起捉迷藏玩陀螺,我也请你们玩我的小青蛙。”妈妈说了,有东西要学会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好哎,好哎!”
凭着这个铁皮青蛙,七斤成功融入到贺楼大队的孩子群中。
当天的傍晚,平安也在家里玩自己的铁皮青蛙,薛逢一口气买了四个,四个孩子一人一个,一共花了八块钱,幸亏慕青云工资高,不然真经不住她大手大脚。
别人认为她浪费,连卖青蛙的售货员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她,可是她不觉得,齐淑芳也不觉得是浪费,孩子的童年就那么一段,条件不好就算了,在经济许可的情况下,为什么不给孩子打造一个可以在以后经常回忆的美好童年?
所以,不止铁皮青蛙,凡是目前出现的玩具,齐淑芳都会尽心尽力地替孩子收集,坏掉了也好好地收着,等他们长大后再看到这些东西,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平安年纪太小,只会玩,不会上发条,青蛙不蹦了,她就抓在手里拿给齐淑芳。
齐淑芳给她拧好发条,看着她蹲在地上继续玩,转身和薛逢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雪寻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对方是什么情况。”
她亲自看着慕雪寻从痛苦中走出来,见证着她的坚强和勇敢,但因为慕雪寻的遭遇过于悲惨,所以五六年来慕雪寻只字不提结婚二字,她从来都不问,只希望慕雪寻可以早早遇到自己的有缘人,觅得自己的幸福。
“一个结过婚的。”薛逢没好气地回答,虽然慕雪寻遇到过那种事,但她没结过婚,现在又不是讲究贞洁的旧时代,何必找个二婚头?
“结过婚的?和雪寻是二婚?”
薛逢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具体是什么情况?”齐淑芳问。
薛逢想了想,“是个倒霉蛋。”
倒霉蛋?齐淑芳眼珠转了转,难道是在浩劫中倒霉的?
再问薛逢,果然不出所料。
这个男人叫陈迟,今年三十二岁,曾用名好几个,具体哪个是他原来的真实姓名,薛逢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一直和祖父祖母相依为命,不料青年时代又被妻子离弃,和贺建国的师兄张成安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场浩劫中被妻子举报,在举报他的时候其妻狠心堕胎,然后陈迟被下放到地方上劳改,接着其祖父祖母不堪受辱,一起自缢身亡。
四。人。帮彻底粉碎后,陈迟立即写信给上面,要求为祖父母平反,为自己平反,他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成为最先被平反的人,十月底就顺利回到首都了。
齐淑芳道:“今天是十一月十五号。”
薛逢笑嘻嘻地道:“你是想问陈迟才回首都半个多月,怎么就和雪寻凑一块儿的吧?”
“对,太突然了,时间这么短就定下婚事,是不是有点仓促?”想到自己那几个见一面就定下婚事的朋友,齐淑芳突然不说了。
薛逢哈哈一声,“看对眼了,时间不是问题!”
“那个陈迟,知道雪寻曾经的遭遇吗?”
“知道。我们慕家可不是那些喜欢瞒天过海欺骗人的人,为了不留下后患,影响小两口的生活,考验过陈迟的品行,我婆婆就在定亲之前告诉陈迟了。”
陈迟是这么多年以来,慕家最中意的对象。
之前,当然也有人给慕雪寻介绍过对象,也曾相中过慕雪寻,但是慕雪寻无意,而且慕雪寻担心,即使自己相中对象了,对方也很有可能会在知道真相后放弃,那样的话,自己的名声就不用要了,白白辜负家人当年的安排。
基于这个理由,慕雪寻蹉跎到现在。
“那怎么就告诉陈迟了呢?相处的时间这么短暂,了解应该不够全面,现在就不怕陈迟知道真相后如雪寻以前的担忧一样,转身离去?然后散播流言?”
薛逢叹道:“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踏出这一步,不是陈迟,也会是别人,慕家都不会欺瞒。”
所幸陈迟没有辜负慕家的青睐,没有辜负慕雪寻对他的感情,得知慕雪寻的遭遇后,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初次见到慕雪寻时为她痛打几个干部子弟的身手而着迷,也更加心疼她曾经的遭遇,并没有一丝嫌弃的意思。
齐淑芳张大嘴巴:“雪寻现在的身手很好?”
她知道慕雪寻在遭劫后就一直勤加锻炼,但她不清楚慕雪寻学了些什么手段。
“好呀!我们一家四口来古彭市之前,她和我爹对打都不落下风。别看我爹年纪大了,可他老人家曾经是警卫员,身手好极了。”薛逢做了个手势,“还会这个,虽然没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但百发百中。”
外貌娇美气质柔弱的慕雪寻竟然可以暴打流氓?简直不敢想象。
薛逢刚刚说了,陈迟见到她时,她打的几个干部子弟就是对一个女孩子耍流氓,被她看到了,想起自己的遭遇,立即出手。
齐淑芳连声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雪寻都没提过她学武的事儿。”
“有什么奇怪?你每天早上不也经常练习拳法?”齐淑芳的拳法如行云流水,看起来好看,用起来实用,招招制敌,不止贺建国跟她学,连薛逢都跟她学了几手,别说,身体确实结实了很多,轻轻松松就能拎起一桶水。
齐淑芳一笑:“这么说,陈迟是一眼看上了雪寻?”
“好像是,他是这么对我公婆兄嫂说的,看起来不假。”
“他妻子是什么情况,等雪寻和他结婚后,不会给雪寻带来什么麻烦吧?”可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觉得事先防范比较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
薛逢撇了撇嘴,一脸讥讽:“陈迟这个前妻,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
陈迟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虽然下放之前只有二十二岁,但在当时已经有一点地位了,一点是谦虚之词,在首都里的一点地位可不简单,平反后直接恢复职务。而且,很有可能会把从他家里抄走的财物发还给他,陈迟祖上是大富大贵,清代民国都出过高官,哪怕家产退还到手的可能没有十分之一,也足以让他成为富翁。
这时候,陈迟的前妻找上门来了,想和陈迟复婚。
落难之时如果自己只是展翅高飞还好点,偏偏她还落井下石,陈迟罪名里有三成都是她罗列的,为了立功,为了表现自己的政治态度,堕胎后不久就嫁人了。现在她丈夫因故去世,自己带着四个孩子生活艰难就来找陈迟,这不是把陈迟当傻子吗?她真以为自己和陈迟是大学时代自由恋爱,陈迟就包容她做的所有事情?
陈迟要是同意,他就是个傻子,既然他不傻,当然就不愿意复婚了,没有慕雪寻,他也不会复婚,有了慕雪寻,更加看不上前妻,一口就拒绝了她的建议。
说到这里,薛逢沉着脸:“这女人娘家有点地位,现在有点蒸蒸日上的苗头。”
“会影响雪寻吗?”齐淑芳担心地问道。
“不会。”薛逢摆摆手,他们慕家可不是吃素的,“怕就怕这女人跟狗皮膏药一样,纠缠陈迟,给雪寻难堪,我真想早点回京。”
齐淑芳却笑道:“大姐,你可别小看了雪寻,她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陈迟的前妻给她难堪?那是自找苦吃。
慕雪寻现在牙尖嘴利得很,就是和朋友相处时有所收敛而已。
她和陈迟的婚期定在来年的元旦,邀请齐淑芳参加婚礼。时隔两年,齐淑芳再次向单位请假,这次是拖家带口地去首都,还有得到消息可以回京的薛逢母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