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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协杯决赛场地,大顺金箭头的主场,远洋球场里人声鼎沸。
主队球迷们正在庆祝球队的进球。
就在下半场刚刚开始三分钟之后,大顺金箭头终于轰开了闪星的球门,打破场上僵局。
“……上半场闪星队又在门前摆起了大巴,他们成功抵挡住了大顺金箭头的进攻,整个上半场一球不丢。但是我们在上半场就说过这个问题了——这种被动防守是长久不了的。结果下半场刚刚开始,金箭头这边就利用闪星球员精神不集中的破绽,率先取得进球……”
贺峰在后方演播室看着这一幕,大摇其头。
“球队缺乏足够的进攻手段,缺乏支援的情况下,首发的胡莱也几乎隐身了。在半决赛的反击中表现出色的陈星佚也没能给金箭头的防线带来什么威胁……金箭头这边对陈星佚的防守很成功,闪星的反击几乎打不出来……”
“贺峰,这就是两支球队的客观实力差距了。中超第二和中甲第一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面对中超第二的大顺金箭头,安东闪星也只能龟缩防守,而且就这样也没能守住……”解说嘉宾颜康摇头叹息,“不能说闪星做得不够好,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只能说大顺金箭头太强大……”
“只是一个丢球而已!”安东卫视的解说员正在给电视机前的安东球迷们打气,也是在给场上的闪星全队打气。“客场打中超第二,怎么可能会不丢球呢?当然大家都希望不丢球,可出现了丢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个丢球……这场比赛如果最后就输一个球对于闪星来说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电视机前的谢兰听着解说员的声音,眉头紧皱。
这次在她身边,并没有自己的丈夫。
他昨天就说今天单位临时通知值班,没有办法看比赛。
虽然谢兰总觉得丈夫的这个反应很奇怪,自从儿子打进足协杯决赛之后,他整个人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她也没强迫自己的丈夫必须看这场比赛。
她很清楚对于男人来说,面子大于天,有些事情强迫是强迫不来的。既然丈夫不愿意看这场比赛,那就遂他的愿。
反正决赛不是还有两场吗?
第二场决赛的时候,她提出要求丈夫和自己一起看,他总不好意思连续拒绝两次吧?
谢兰怀着这样的打算独自一个人在家看比赛,但现在她有些后悔。
因为她想要听听丈夫对比赛局势的分析,闪星能否守住不再继续丢球,或者说有没有希望偷一个,就像半决赛打海神那样……
※※※
“诶,老胡。今天又没你的班,你跑来做什么?”当老范回到保安值班室里换衣服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自己衣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胡立新,他有点惊讶。
“和老婆吵架了,不想在家里呆。”胡立新头也不抬地说道。
“哎呀,你这是何苦呢……”老范一边劝胡立新,一边走向值班室里的电视机,“结果现在连你儿子的比赛都看不成了吧?没事儿,在这也能看……”
说完他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诶不,我……”胡立新想要阻止已经晚了,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视机屏幕被迅速点亮,然后老范操作遥控器切换到了安东卫视体育频道。
电视里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声。
与此同时安东卫视体育频道的解说员沮丧地说道:“……闪星在防守中出现了一次失误,球队的队长李铁林在阻挡索萨射门的时候,不慎把足球碰进了自家球门……这是一个乌龙球!而这距离闪星刚才的丢球才过去了六分钟……现在闪星在客场0:2落后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再确认了一下屏幕左上角的比分,老范也有些尴尬了。
“呃……这个……闪星在搞什么啊?!”
胡立新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好这个时候电视屏幕中出现了金箭头教练席的画面。
金箭头主教练王献科正好在挥舞拳头庆祝进球。
胡立新看到这一幕,便马上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手机:“才落后两个球,闪星踢得已经很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之前半决赛打那个海神,不也只丢了一个球吗?”老范问。
“球队都不一样,哪能这么简单的套?海神和金箭头不一样,同样的战术对海神管用,对金箭头就未必管用啊。”胡立新说完起身要出去。
“干嘛啊?”
“上厕所。”胡立新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躬腰低头走了出去。
屋内电视机里的喧闹声,被他甩在身后。
老范奇怪地看着胡立新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电视机,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今天的老胡怪怪的。
※※※
走出值班室的胡立新在小区里漫步,没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这个高档小区的住户一样。
当他绕过五栋和四栋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是小区中庭的草坪。
尽管现在已经是深秋初冬时节了,但专门精心挑选的草种保证了小区里的这块大面积草坪哪怕是在深冬也能保持绿色。小区业主在自家阳台或者飘窗边,微微探头,就能看到绿意盎然的小区景致,令他们心旷神怡,觉得这钱花得真值。
精心设计过和养护的绿化,也是这个小区比周围其他小区房价更高的原因之一。
不止一个人在看到这个小区的中庭之后,都忍不住惊叹:“哇!简直就像是公园一样!”
现在这片公园一样的草坪上有几个幼儿园小孩子正追逐一个足球。
三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踢的完全没有章法,就只是追着足球跑而已。
有人先追到足球,便一脚把足球往前踢,然后他的同伴们就一窝蜂超过他,继续追向蹦蹦跳跳的足球。
他们就这样从草坪的这边跑向那边,又从那边跑回这边。
周六下午四点的小区里充斥着他们的欢笑和吵闹。
胡立新驻足停留下来看着这一幕出神。
他想起自己家所在的那个老式小区,很多年前,大家还没有那么多车的时候,小区里楼与楼之间的空地还没沦为停车场,就常有小孩子在那里踢球。
要是不小心打碎了一楼二楼的窗户玻璃,就会引来屋里人的呵斥和怒骂,还会引起邻里纠纷。
但就算如此,也很难禁止小孩子们在那里踢球。
因为小孩子们喜欢踢,但又没地方,就只能在小区空地里踢。
他记得胡莱就是那个时候在楼下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踢球的。
然后一脚把一户老人家的玻璃窗踢烂,他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儿子,以此为由不许他继续踢球。
后来大家都逐渐装上了防盗栏,足球再也踢不到别人家里,小孩子们还会在空地里踢球,胡莱也尝试重新申请踢球,但被他给拒绝了。
再后来随着小汽车进入千家万户,这个老小区里的空地逐渐被那些小汽车占领填满。
小孩子们没有地方继续踢球,胡立新也不用担心儿子背着他跑下去踢球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他的生活中不再有足球。
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千防万防,最后自己的儿子却还是成了职业球员。
看着他在职业联赛中一个接一个进球,看着他甚至穿上了中国国家队的球衣,在国际比赛中捧起冠军奖杯……
胡立新的内心就无比复杂。
妻子总是责怪他,不为儿子的成功感到高兴。
但在胡立新的内心深处,他时常会问自己,什么样子才算成功?
儿子这算是成功吗?
才进入职业联赛两个赛季,到目前为止都还在中甲联赛,连中超都没踢过。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职业生涯还很长,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毕竟这不是一个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的世界。
他怎么敢为儿子现在取得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成绩而高兴呢……
想当初他也曾经为了自己有机会去一线队而高兴,然后呢?结果呢?
谁能想到那个人会在训练中就这么把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膝盖上了呢?
身受重伤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他原以为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无法在这一行里继续厮混下去了,毕竟这种事情无比恶劣。
但一句“这只是一次训练中的意外,我不是故意,我没想冲着人去,我只是没收住脚。”的解释就洗脱了他全部的“罪名”,轻飘飘的道歉也并不指望能够得到受害者的原谅。
当自己时常因为膝盖的疼痛而在睡梦中惊醒时,看到的却是那个人出人头地的新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开灯的房间中,只当自己是一颗被埋在地下的种子,没有发芽的烂掉的种子。
不看足球,不关注足球,不让生活中出现足球,不让那个人再有机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可他失败了。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他更是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竟然是他的儿子把那个人又带进了自己的视野。
过去的没有就这么过去
人生中总有迈不过的坎。
他最恨的那个人,还过得那么好,成为了这个国家足坛最成功的人之一。
现在却要求他用乐观的眼光看待自己儿子在中国足坛当中的前景。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要脸的人可以青云直上?
为什么卑鄙无耻之徒却前程远大?
为什么衣冠禽兽能功成名就受人景仰?
而自己却只能在失败中孤独的死去?
为什么?
※※※
“比赛结束了……闪星在客场0:2输给了大顺金箭头。在足协杯决赛首回合就输了两个球。但结果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场比赛充分说明了闪星和中超第二名的大顺金箭头的实力差距有多么巨大……在如此巨大的差距面前,就算是第二回合回到自己的主场,老实说,我们也不得不承认闪星几乎不可能翻盘……这本来就不是那种两支球队处于同一个档次的较量,闪星作为一支中甲球队能够一路杀进决赛,已经赢得了大家的尊敬,但我们也要看清楚事实……我们常说生活中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但对于如今的闪星来说,大顺金箭头已经不是坎了,而是一座几乎高不可攀的山。想要征服这座山,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大家要耐心,要理解他们……”
电视机里,安东卫视体育频道的解说员语气沉痛的就像是在给闪星念悼词一样。
他这话当然说给电视机前那些闪星球迷们听的,告诉他们不要期望过高,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不要因为这一场的失败就责怪球队。
毕竟到了决赛,谁都希望获得冠军。
可冠军就一个,拿不到冠军是不是就算失败?
当然不是。
球队表现已经很好了。
只是实力不济,输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本来也不应该指望闪星可以在客场击败金箭头,更不该指望闪星能够拿到足协杯冠军。
这场比赛的失败或许会让球队意识到足协杯冠军是一场有毒的美梦,联赛才是立身之本。
他们能够打进决赛,先后面对三支中超球队,已经积累了不少面对中超球队的经验,这些经验或许会成为下赛季闪星在中超保级的资本。
电视机前的谢兰听到解说员这么说,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烦躁地关掉了电视机,不想听解说员刻意的中立客观的絮絮叨叨。
※※※
“叔叔!”
站在草坪边缘的胡立新被小孩子的叫喊声惊醒。
“叔叔!踢球!”
远处的小孩子指着他的脚下。
胡立新这才发现那个足球不知道何时滚到自己脚边。
尽管小孩子们让他把足球踢过去,但他还是弯腰用手捡起球,再抛还回去。
足球在孩子们后面落地再弹起,引得孩子们嬉笑着追逐过去,而他自己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