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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烨那里出来，天已经大黑。
仰头看着天空闪烁着的繁星，程雾兀自陷入了空前的迷茫之中。一点也没有知道了一部分真相的明朗感，反而像是置身于更大的谜团之中。
就如冰山绵延千万里，她只能窥得一角。
前路茫茫，不知何处是正途。走不脱、看不穿。
积了千万年的凶煞邪灵之气，可知过去、探未来、观万物、通阴阳却因传承古怪、只作累赘的通天之眼。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又可怖。
理智告诉她，远离才是最好。她想要的生活，不在这里。
可想到说起这些的时候从来就没什么情绪的微蓝眸子里化不开的孤寂，却忍不住去探究。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过往苦难磨折不值一提。她却是惊心刻骨、揪心挠肺。那一刻，终知何为心痛，也知自己不如想象中随性洒脱。
她知道对方说的所谓真相不过沧海一粟，他所受的，所经历的，远比这些坎坷和棘手。而真相，也比这些更加迷雾重重，作为无意闯入其中的她，也许永无真正弄清楚那一日。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情感先于理智，决定了要插进去一脚。只因，他在迷雾中，挣扎不出。
这场莫名其妙的感情里，终是没有赢家。
陆烨这次许是受伤不轻，她靠着强硬的威胁拒绝了成功拒绝了对方相送，那边也没有执意到底，这让她很舒了一口气。走出大门之后便拨通了冯景林的电话。
那边接起的很快，第一反应就是问陆烨伤势是否有碍。
对此，程雾不愿多提，一句无事揭过，问起了下午的枪击之事。那边沉吟半晌，问她在哪里，两个人面谈。
约好了地点，冯景林到的很快，脸色却不太好。身边还带了六个黑衣大汉，一看便是保镖。
这是一家不太大的咖啡厅，他一进来六个大汉便检查了包厢里所有的地方，完了之后才退出去。
冯景林苦涩一笑，“程小姐，对不住，今天下午让你受惊，还连累陆少……请代我转达，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程雾专注地低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半晌才轻声开口，“确实，陆烨今天可遭了大罪，那冯少便记好这个人情罢。”
她这话让冯景林抹了把汗。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无端令冯景林觉得恐惧，除了呆呆地点头，说着一定一定之外，他突然觉得手脚都无处可放。
“冯少，”程雾放下勺子，抬起头，“敢问幕后黑手可查清楚了？”
“这……”冯景林迟疑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程小姐，说实在话，这种事，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程雾知道他说的是实在话。
她确实是个小姑娘，即使有明面上的生意，在冯景林眼中也不过是一介商贾，一个出身普通、有些小本事小聪明的高中生。确实不宜掺和进去。可陆烨因此受伤，她因为这些人遭了无妄之灾！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使不是针对她，但不可否认，她被人当活靶子是真的！很不巧，她最讨厌被牵连。更生气陆烨因此受伤。
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味蕾。她眉头微皱，沉声道，“我不掺和，那陆烨受的罪就白受了？或者万一枪子儿不长眼，我英年早逝了，那这道理找谁说去？”
……
听着她的话，冯景林感觉这会儿压力又来了。很难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出身工薪阶级之家，一介高中学生，哪来这么大的威压。而且她也忒固执了点，那些人，连冯家都敢怒不敢言，遑论是她？
可想想上流社会关于陆烨的那些传言。不近女色，排斥一切女人，甚至听说他连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不会多看一眼，却对眼前的女孩有些不同，看上去竟似纵容。他也便释怀了。
于是，半晌，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还记得上次我们赛车之时，所为何事吧？”
程雾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了些数。父亲平时爱看些新闻、品评时政。再加上她前世远见，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政治层面的事情。古有皇帝制衡之策，坐山观虎斗。今有分权制衡，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政治博弈亦不少。
很显然，如今对立的两方。有一方在生事。而调职到Z市的安墨父亲，或者说这个关系链，就是这件事的目标。
冯景林看她不语，开始耐心的给她解释。“上次我受人之托，有一些利益条件做交换，去为难安少他们。这个你应该当时就看出来了。”
“恩，”程雾点了点头，“所以那个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正你已表明立场，再无用处。你若在Z市出了些事，冯家这一关过不了，治安方面少不得要讨些说法。而安家这边，就会损失一员大将。要是往大了说，前几天的事不是密不透风的墙，指不定冯老爷子将之认为是那边对你的报复，就失了不偏不倚的原则……”
冯景林听她这么分析，眼睛倏地睁大，似是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敏锐，只靠一言半语的点拨便分析出了所有的利害。
“冯少是打算吃个哑巴亏还是……”程雾并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自顾自地发问。
冯景林苦笑，“不吃个哑巴亏又能作甚，这些都是我猜的。冯家一向有利于那些斗争之外，我又极少与人为难，想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理由。可再有可能，也没有证据。便是有了证据，两方正斗得如火如荼，上面也不可能太过削弱一方。况且……”
说到这里，男人灌下一口咖啡，摇了摇头，“今天参与枪击的，外围有人露出了蛛丝马迹，若分析不错，便是义圣门的人。不说那个人，就凭义圣门在黑白两道的地位，我冯家也是追究不了的。若非出手的是陆少，那边有所忌惮，换成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包厢里外干掉他们帮派那么多精英，也许……”
听到最后，程雾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叮当”一声，勺子掉进杯子发出了一声脆响。一整句话，就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
若非出手的是陆少……
若非出手的是陆少……
这句话一直在心底循环刷屏。整件事唯一的迷茫点终于有了出口
今天整件事她都已经差不多理清，可对名于陆烨知道她应当能自保却一定要用那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跟去这件事，她一直无法理解。直到此刻，她方知……
这个看似不动如山难以理解的男人呵，总有自己的方式达到目的。
他该是知道，他阻止不了她来这里。所以他跟来。
他知道在场的人都没有身手，唯有她有能力自保。若遇到意外事故，以她的性子必然暴起伤人。而杀了义圣门的人，她定然会被不死不休的追杀。
所以他在她的白眼和嫌弃里硬着头皮跟来，在事发之时率先出手。以一人之力杀死所有杀手，之后站在最显然的位置里。目的只为告诉那边，动手的是陆烨，帐，也算到陆烨身上。
“程小姐——”冯景林看她半晌不语，神色恍惚，隐隐有泪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的，你别怕。你只是个女孩子，而且和这事没有一点关系，就是被我连累了而已。陆少的话，有陆家做后盾。即使义圣门是全国性的帮派，势力盘根错节，也没有胆子动陆家太子爷。所以你不必担心义圣门的报复，若你不放心我可以派人保护你。”
程雾这会儿已经敛了心绪，听到义圣门三个字，呵呵一笑，唇弯起，“义圣门吗？”
真是巧的很！
这个帮派，她还真不太陌生。对她来说，义圣门不只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全国数一数二的黑道组织，是令大部分人闻风丧胆的百年巨鳄。更是师父无数次醉酒之时悲愤提起的——仇家。害他背井离乡，腿脚半跛的罪魁祸首。
虽不清楚其中缘由，可前世加之今生，陆烨的伤加上师父的恨。即使那是个庞然大物，她也要斗上一斗！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凭借她的远见，她的江雨社团总会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可她这笑意看在冯景林眼中，却是惊悚的。女孩的笑容带点讽刺和邪肆，让人心头发凉这笑容并不陌生，上次两方发生争执，自己被她算计之时，她也是这样的笑容。
可联想到这次的对象，冯景林还是不自觉抖了一下，犹豫片刻，低声劝说道，“程小姐，义圣门可不是我这个二世祖能比得上的，你冷静一点。”
“噗，二世祖，冯少可真太贬低自己了，”程雾听到冯景林的说辞，轻笑出声，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做出干杯的姿势，“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以卵击石的。”
冯景林这才发觉，自己现在对这个女孩子的态度居然已经低到这等地步。连自己都被吓一跳，甩了甩脑袋，拿起杯子干了一下。
程雾将他反应看在眼里，无声轻笑，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江雨社团向外扩张的计划。
*
被整件事这么一耽搁，原本计划请的两节课的假便推迟到了很晚。
和冯景林谈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她想了想，也就没拒绝冯景林要送她回学校的提议。
毕竟已经快到了宿舍门禁时间，开车的话总会快点。
车开到学校门口，程雾拒绝了冯景林要将她送到宿舍门口的提议，直接开门下了车。
只是不知道该感慨自己实在是运气太好还是缘分这个东西太奇妙，程雾正和冯景林挥手再见，突然被一道尖利又诧异的声音叫住。
“程雾同学？！你还知道回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程雾抬起的手僵在那里，苦笑一声。只能叹一声，数学老师来的点儿太*。
高跟鞋咚咚咚撞击着地面，在格外安静的夜里显得富有节奏感。
程雾扭头，看到的便是数学老师那张略显刻薄的脸。且那张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和探究，看向冯景林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时更是意味深长。
一看她那小眼神程雾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得不感慨女人什么的真是八卦。为了自己死的不那么难看，程雾对着冯景林咧嘴一笑，没什么节操的说了句谎话。
“表哥，你快走吧。不是明天早上还要送姨夫去机场。”
听她这么说，数学老师李莉的脸色才算缓和了点儿。
冯景林看着程雾那副样子，这才觉得是个孩子该有的模样、会因为为了应付老师而说谎。于是特别配合地摇下车窗对数学老师点头致意，绅士一笑，“我表妹平时顽皮，麻烦老师了。听她说过您是个很好很负责的老师，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我表妹真是好福气。”
他本就长的眉清目秀，又出身名门，气质和品位都是绝佳，这番故意的表现更是尽显优点，温文儒雅，端的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这副做派和说辞听的一把年纪的李莉脸色一红，再回想程雾第一天来上课之时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竟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道：“没事，教书育人都是我们做老师的分内之事。程雾同学虽然顽皮了些，可悟性甚高，天资聪颖，只要强加约束，未来不可限量。平时做老师的严厉些不过也是恨铁不成钢，孩子不记仇就好。”
冯景林赞同地点了点头，“老师说的好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觉得，那么就劳烦您啦。我明天还有事，先回。”说完看向程雾，神色间带着揶揄。“小表妹，你可要好好学习，有这么好的老师，表哥我就放心了。”
他那句表哥和表妹咬的很重，听的程雾眼刀蹭蹭乱飞。
冯景林走后，李莉才恢复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是看着程雾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最后还是程雾觉得气氛太尴尬，问了句老师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说起来这个，李莉似乎很气愤，“还不是那个王传光，作风不正，我老早就觉得这是个下流胚子，可没想到他居然做出那般猪狗不如之事！学校紧急开会到八点多。”
说到这里，她好像突然意识到在学生面前说这些不妥，轻咳一声，比起来往日的严厉温和了一些。
“学校里紧急处理了一些事情，你们班主任又不在，我被临时任命为代班主任，去你们班宿舍看了看。看到你请假还没回来，本来还想给你家长打电话问一下。不过没事就好。以后别拖假，女孩子不要大晚上在外面游荡，不安全。”
虽然这个数学老师让她上一周整整一周的数学课都站在教室外，可程雾并不算讨厌她。这是个一板一眼对人对己都十分严苛的老师。为人是真的正直有原则，比起来那些虚伪的、势力的人比起来，可爱许多。也值得人尊敬。
所以程雾这会儿一副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
“恩恩老师，我知道啦，今天是临时有些事情，让您担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得不说，程雾说起好话哄人的样子确实十分乖巧，连苛刻的李莉都觉得很受用。纳闷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其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哪里和传言中的骄傲自大的沾边？点了点头便让她进校门去了。
等程雾走了几步，她出声叫住了她，声音有些局促，“以后上课不用去外面了。”说完又顿了一下，继续道，“记得校庆的表演项目，还有学校集体活动的项目，明天晚上报给我，别忘了。”
程雾甜甜一笑，挥着手和她告别。
*
走进校门，程雾收起笑容，拨通了王宏伟的电话。
“王叔，帮我找一下义圣门在全国的势力分布资料。恩，重点要找在S市的。”
那边王宏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口，“哪里的义圣门？”
程雾挑眉，“有很多？”
“恩，义圣门历史悠久，早就分裂了许多部分，有北方义圣门、南方义圣门，南方又分台导港岛两股势力。还有国外，像澳国，A国等国家，都有其势力分布。”
程雾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讲究。怪不得说义圣门实力分布广泛，这怎一个广泛形容的了！努力回想之前师父的只言片语，再回忆今天和冯景林的谈话。沉吟片刻之后，程雾吩咐了先看一下南方的。
“好，”王宏伟一口应下，却话锋转了一下，“义圣门组织严密，所以我们能找到的资料也只是粗略的。”
“没关系，”程雾笑道，“粗略的也行，记得重点是S市啊。”
收了线，程雾也差不多走到了宿舍门口。
打开门，王宁一下子扑上来抱住她，代小禾也在，两个人眉开眼笑。
“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程雾看她俩表情就知道是要说王传光那档子事儿，笑了笑，还是很配合地问起来。
等两个人卖关子卖了半天，她实在用光了演技，居然笑不出来了。于是被两个人狠狠批斗一通。然后又被揪着耳朵听今天下午警察来的时候王传光那个老混蛋的狼狈样子，据说是被拖着出来的。
一说起八卦，连不爱说话的楚晴和周佳佳两个人都凑上前来，小脸通红地讲起话来。
宿舍里欢声笑语，没了杨若曼一伙的张晓晗也没了嚣张气焰，脸色不好地爬上了床。
*
洗漱完毕，也差不多熄灯了。程雾坐在床上，开始看王宏伟刚刚发过来的邮件，关于义圣门的资料。
算了下师父被暗算的时间，还有半年多。江雨社团提前半年过去的话，到时候她应该会有保护师父的能力。于是躺在床上开始盘算起这事儿来。
想着想着便想起来陆烨的伤势，还有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些玄乎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还有他没有说出来的，无言的保护。犹豫了一下，终是拿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过去。
“陆烨，谢谢。”
几乎是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也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瞧，瞬间剧烈咳嗽起来。
“晚安，小心肝儿。”看着这句话，她甚至可以想到陆烨打下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表情。
她敢赌一包辣条，这句话，包括说晚安这一招，绝壁是柳梦棋那不靠谱的家伙教他的。
那边短信回的很快，“不用谢，我喜欢你。”
看着回归了正常模式的陆烨式说法，程雾连随时随地的表白都下意识忽略了。欣慰的打下一行话。
“那啥，烨老大，俗话说得好：防火防盗防损友。建议你坚定不移地走陆氏高冷路线，请勿被柳梦棋那个逗比往坑里带，惊悚。”
“好。”那边又是秒回。
程雾收起手机，含笑进了梦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电话另一边。因为她的一个建议，被称作损友的柳梦棋倒霉了整整三个月。
*
周二一早，班里学生就极为兴奋。
因为下午又到了大扫除的时间，这对于平时要上早读晚自修的寄宿学校来说简直就是大福音。
程雾上次来的时候是周二中午，所以是第一次感受这种气氛。连课堂气氛都比平时活跃很多。
第二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来教室比往常早些。
当不少学生同情的看着程雾，等着她再次被请出教室的时候，却发现作为代班主任的、出名严苛的数学老师和颜悦色地走到程雾身边，问她关于校庆表演和集体出游项目的事情。
程雾只觉得一头蒙。这些事儿，她还真不是强项。
本来还想着王传光那个老混蛋滚了，能各司其职。没想到这群不想和数学老师合作的无良同学居然一致说这事儿被她包办了。
看着好不容易慈祥一次的李莉，程雾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给了答复。“今天晚上我把项目报给您。”
数学老师满意地坐到讲台上之后，一个小巧玲珑长相可爱的女孩子笑着走到了程雾面前，伸出手，有些羞怯地说道：“程雾同学你好，我是刘晓晨，咱们八班的文艺委员。你要是实在拿不准，或者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程雾对于这样软萌可爱的妹纸都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再加上对方看上去很真诚，哈哈一笑，伸出手。“好的好的，谢谢小晨晨，合作愉快，木——马！”
完全没想到程雾这么热情，刘晓晨更害羞了，脸色通红地点了点头。
“靠！你当初对老娘可没这么热情。”王宁在一旁使劲嚷嚷着不平衡，一副你这个负心汉的样子看着她。
等数学课下课，程雾笑着站到了讲台上。让大家写上各自心仪的集体活动项目和班级表演项目。
对于前者，大家兴高采烈写了一大摞，后面那个则只有几个人敷衍性地写了一下。看的程雾嘴角一抽，最终还是能拖则拖。
将班里商议出来的集体活动那一项先给李莉报了过去。顺便弱弱地提了一下请假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李莉脸色不太好。因为程雾从学籍调来正式转学开始，已经有半个月，可请假就请了十天。正因为她是好苗子，李莉才更加不乐意。
可看着程雾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并且拿出了齐老给的请假条。她重重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教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能进一高是多少学子的梦想。你们还小，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我都建议学业为上。毕竟你不努力，没人能为你负责。我不喜欢拿家庭条件说事，可是程雾，老师跟你一样，普通工薪阶级家庭出身，太知道社会的残酷。”
程雾知道这话是推心置腹说出来的，因此觉得有些惭愧，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叹了口气，提了一下会所的事情。并且保证自己期末考试之前都不会再请假。
李莉听了这个倒是一愣，怎么也想不到风靡了整个Z市女人圈子、每天都被办公室同事讨论的，连她这种完全不关注这方面事情的人都被迫了解了的美梦成真会所居然是自己学生的产业。
消化了半晌，她才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和事业，那就去吧。只是别忘了，你终究还小，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学习。总要有足以和事业匹配的知识和能力。这样，生意才能做的大，走得远。”
这一刻，程雾对这个老师真正敬重起来。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
*
解决了一件大事，程雾心情极好。
中午吃饭时，特意叫上了一众好友。明天会所开张，但是因为是周三，要上课。没法请他们去，所以就当提前庆祝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程雾的身家，所以也就没特意替她省钱，嚷嚷着去梦回江南吃顿好的。
梦回江南是Z市很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馆。虽然叫梦回江南，却并不是只有南菜，各个菜系都有，而且厨师手艺一流，味道极正宗。装修风格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感觉，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所以出名的同时，价格亦是不菲。
去的时候卡着饭点，又因为大家都是心血来潮，没有提前预约。所以到地方的时候包厢已经满了。一众人只能待在大厅里。
这些日子大家都已经熟识，就连性子极为冷清的林慕汐都能在席间说上几句话。
虽然都说要使劲儿让程雾破费一把，可终究也没有下手太狠，点菜都点了常规的。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等上菜。
然而，刚刚吃上几口菜，突然听到大厅里响起一声玻璃杯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声尖利的怒骂。“行啊！你们家出息了，反了天了！连家人都不要了，活不成大家都不活！”
因为梦回江南大厅很大，一行人坐在东南角的位置躲清静。而发生争执的地方在西北角，所以这会儿才注意到那边的情形。
程雾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还有站在那里鼻青脸肿却态度蛮横的那个让她讨厌到骨子里的女人，筷子一放，直接走了过去。
代小禾脸盲，看不出来是谁。却认得江淑英那件衣服，所以也筷子一放跟了过去。
她俩一离席，这群孩子都知道必是有事了。所以也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走了过去。
此时，那边，程青枫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脸色涨红，江淑英眼角含泪地坐在那里，看着一桌子兄弟姐妹质问的眼神。
程国强看着三儿子和三媳妇被其他孩子围攻，气的拐杖在地上用力一砸。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大呼小叫的，就凭你们对青枫和淑英做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他们俩愿意饶过你们，那是情分！不愿饶恕，那也是本份！你们有脸在这里大呼小叫，早干嘛去了！啊？知不知道丢人！”说着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李蓉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拍桌子和他叫板。
“老头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三一家子不顾兄弟姐妹之情，对青丽青阳青辉他们下那么狠的手，说说他们怎么了？你看看我可怜的青辉脸上的伤，还有秀莲，嘴角都还带着血呐！你这当的是什么爹！偏心成这样！”
“你这当妈的偏心成这样，就不容当爹的偏心，这是什么道理？”程雾的声音在这时候插进来，边给程国强顺气边斜睨了李蓉一眼。没有叫奶奶，因为她刚才说的话，失去了那个资格。
王秀莲一看程雾过来，本来横的跟什么似的，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了位置上。
其他人亦是眼神闪躲。
说不怕是假的。那天程雾前脚刚走，他们还不以为然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黑西装大汉，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本来就残破的店砸了个稀巴烂。出言不逊的王秀莲更是直接被打了一顿。程青辉骂骂咧咧也被打了好几个拳头。
他们家里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连亲戚们都不知从哪儿得了口风，闭门不见。本来被双规的只有程青丽的公公现在婆婆也进去了，忙的焦头烂额，今天吃饭都得晚点儿到，这情况还真是求助无门。
就这还无意听到他们说是看在程雾的面子。
所以今天他们特意挑选了程雾不在家的日子，就是想悄悄逼着程青枫夫妇就范，放过他们。毕竟这两个人一直是很同意被拿捏的，给一棒槌再给个甜枣就能搞定。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算差了，平时相当好说话的夫妻俩今天态度还挺强硬，怎么都不肯松口。
所以两方起了争执。
程雾不在，他们倒是不怎么畏惧，却没想到这吃了一半，这个侄女居然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好在现在是公众场合，又是梦回江南的地盘。他们还不太担心自身安危。
这时候，安墨一行人也跟过来了。一群人都是人精，全都没有妄言，只眼神询问程雾能不能解决。
程雾含笑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回去吃饭，她等下就好。
可这样情况下，老程家这几个兄弟姐妹却像找到了不得了的把柄。
一旦有了安全保证，人的胆子就会变得有点肥，比如在座的这些个人。
尤其是王秀莲，扫了一眼这群孩子，阴阳怪气地看着程雾，对她旁边的江淑英说道，“哟，这小雾去了一高就是不一样，连认识的朋友都变多了，而且看起来都还挺阔绰嘛，小小年纪吃个午饭就来梦回江南。啧啧，我们小雾真是有出息。”
“那倒是，哪像我们家霁凡，在一高都上了两年了，也没见交到这么阔绰的朋友。”程青丽冷着脸附和，话里浓浓的讽刺意味。
程青枫夫妇虽然知道这群所谓的家人是故意说给他们听。可看到程雾跟一群同学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周末，也是有些担心的。所以齐齐看向了程雾。
今天刘霁凡是跟着来的。他在一高待了两年，程雾这阵子在一高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对学校的这些风云人物更是了若指掌，知道他们关系很好，而这些人，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他们怎么也高攀不上的人物。他现在是对这个表妹彻底好奇了。再加上羞愧，所以直接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妈！你少说两句吧！”
“你这孩子，自己没出息，还怕妈说了。”程青丽作势嗔了他一眼，“你要是哪天也能像人家小雾一样，和一群朋友来梦回江南吃饭，妈就不说了！”
“看来大伯母还是觉得上次的教训太轻了。还有大姑，这家里都快倒台了，一家人进去了一般，架子就别端了，端起来我怕您放不下！”
程雾看着一唱一和的王秀莲和程青丽，真的挺感慨，这些人的智商是不是被狗吃了！明明已经接受到了不小的教训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在做死的道路上策马狂奔。这明明就不符合逻辑好吗？她表示，真的不想亲自对这些人动手，也不想让他们家破人亡什么的。
可这局面，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在这里打一顿显然是不太好的。可就这样放过他们，也不符合她的风格。
正纠结，突然一声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安少，梵少，王少，孔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人是梦回江南的大堂经理，看到这样的组合有些奇怪，却很好地掩饰了过去。“这批新来的服务生也真是不懂事，居然不知道安排出来一间包厢，安书记、王局长他们今天没来吗？”
安墨摇了摇头，“没，今天同学出来吃饭，李经理你快去忙吧。我好朋友这里有点事，等下处理好就过去吃。”说着指了指程雾，对着李经理使了个眼色。
李经理何许人也，在梦回江南做了快十年了，一看这事儿就门清。对着一旁侍者招了招手，耳语几句，然后说道，“那安少您和您朋友尽管处理。我们会全力配合，”说完躬身退了开去。又给几名保安交代了几句话。
老程家几口子人可没错过大堂经理那句安书记、王局长，而Z市能被这么称呼，还是那么个姓的，还真是没什么悬念，就那么一两个。
一种雪上加霜的感觉涌上心头。
若说之前他们是有些怕了，准备服个软，再软硬兼施，施压加诱哄，觉得这事也就能过去了。
可这会儿，听着那些个称呼，想想自己的出言不逊。他们是真的彻底服了，什么都不敢想了，只想告诉这个侄女，以后保证，再也不和他们家作对。
只不过，他们是没有机会说了。
程雾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看他们就跟看死人差不多。
“不用顾忌我的面子了，只要留条命就行。这次要让他们彻底，彻底的知道，什么叫怕。”
挂了电话，很快便有几个人将老程家除了程青枫夫妇和程国强二老之外的其他人拉了出去。
梦回江南的保安和侍者眼观鼻鼻观心。个个儿跟没看到似的，还专门为他们开了安全出口，以防引起围观。
程雾抱歉地看着几位好友，“今天这饭吃不了了，我的回去一趟，你们去吃吧，我已经结过账了。后天学校见。”
一群人没想到会看到这么尴尬的一幕，本来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看程雾这副坦然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让她先离开了。
只有王宁对着程雾吹了个口口哨，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靠，书呆子威武，怪不得不愿做我小妹。”
程雾打车带父母和二老回了家，老程家其他几个人已经被扔在了门口，两个黑衣大汉站在门口守着，等她回来才把几个人推了进去，站在旁边。
程雾眸子里满是冷意，坐在沙发上，猛地拿起一只玻璃杯扔到坐在地上的几个人中间。
“告诉我！你们知不知道错！”
刚才那群黑衣人已经教训过他们，这会儿几个人鼻青脸肿，哪里还敢有异议。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错在哪里？”
“今天不该挖苦你，不该对三弟大呼小叫，我们知道错了啊啊啊啊啊。”被打的最惨的王秀莲最先开口。
“恩？”程雾挑眉，尾音挑的极长。这是她最后一次把精力用在这群极品上，所以必须要把他们打怕了。
“不该先对三弟和弟妹动手，”看上去还好些的程青辉沉声开口，带着点恐惧，但可以看出来是出于真心。
“还有呢？”程雾手里又拿了个杯子，慢慢把玩着。
－－－－－－题外话－－－－－－
可算是把极品亲戚这块彻底搞定了，不容易，哎。
哈哈哈哈哈，腻歪的感情戏也差不多了，下面专注事业，黑道，商途来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