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心里眼里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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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一排服务生站在那里，头垂的极低。不时偷偷瞄一眼在这里拿着掌上电脑看了三分钟。不时抬头看看紧闭的多功能套房，然后来回踱表现的十分焦虑的男人。

    走廊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光映的每个人表情都明明灭灭，几分黯然。唯有所有人中间那五官疏朗英挺的男人情绪表现的很明显。

    也因此，帝凡酒店以工作素养极好著称的一票员工都有些忐忑。以往即使面对身份再高的人物都从容有度的样子不复存在。

    因为十分钟前，他们*oss上顶楼套房之后十分钟便气势汹汹地冲了下来。大堂经理跟在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儿，不时地找些话茬以使得场面不那么尴尬。

    “老大，这个房间是先前安少王少他们开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个，这几个孩子虽然小了些，但是做事有分寸。不会出问题的。”

    “哦对了，程小姐也在。听说她之前是去了趟S市，所以才很久没来。”

    整个凝固的气氛里，只有断断续续响起的大堂经理讨好又故作有话说的语气。可不管他怎么说，徐皓都只盯着手里的掌上电脑。而且脸色也越来越差。踱步频率也越来越快。

    这情景让他们怀疑是不是自己工作失职惹了自家*oss不开心。

    虽然帝凡经营很好，是Z市的一个门面。可谁都知道，*oss黑道出身，帝凡酒店背靠的是黑道。所以，即使那人有时爽朗，却也没人敢触到他的逆鳞。

    于是。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手头上暂时没工作的都聚来了这里，一方面是想探听一下怎么回事。另一方面也是想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可以早些负荆请罪。

    毕竟，*oss本就脾气不太好，现在又如此暴躁。万一他怀中从不离身的枪走了火，这理儿可往哪里说去？

    他们所料没差。徐皓这会儿确实很暴躁。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

    只是，之前交代过大堂经理，下次见到那个小狐狸来帝凡一定要告诉他。对此，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么危险的小家伙一定要控制好。否则哪天自家酒店被她算计了都不知道。

    交代完那天开始，他一直等着属下汇报。想着按那小狐狸来的频率，应该很快能看到。再加上暑期将至，指不定每隔几天就得来一次。这样的小丫头，他可得好好掌控着才行，否则哪天对上就不好玩了。

    可事实上，一等就是两个月。

    后来还是他告诉自己。恩，还是查一下吧，指不定这小狐狸太危险会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才失了踪迹。

    只是，还没等查清楚，S市那边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他这才知道她去了S市，还做出了那么些个大动作。

    就连祁琛那个骚狐狸，都提起过。江雨小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话听得他极怒极又有些莫名的自豪。虽然愤怒不知为何，只隐约觉得那种饶有趣味的笑声让他不悦。可自豪却好像是有种自家种出来的花儿被人夸赞国色天香，而那人却不知道，花儿是出自他手。那种属于两人的小秘密竟让他有种比拿着枪火拼是还要激动的快感。

    不知道何时开始，想起来那个小狐狸就会有些这种情绪。

    直到今天，在大堂经理告知他，小狐狸来了之后，他在楼上看了十几分钟的监控。

    待看到那监控里两个人深情对望相对轻歌的场景，心里冒出的那种苦涩的、愤慨的、心酸的感觉终于让他恍然大悟。

    自己对小狐狸，怕是有了，自己都没想到的感情。他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也经历过两段感情，自然很清楚。那不知何时开始心里升起的有趣两个字，在短短将近半年的时光里，发酵、升华、组合成了另外一种感情。

    虽然不像年少轻狂时的炙热汹涌，却比那时更加淳厚而深远。

    所以，他就那么不受控制地下了楼，还吩咐身边人准备了掌上电脑连着监控，不想错过里面的一点场景。尽管看着并不算舒服。

    只是，这时候的他却不曾想到。被自己视为平生大敌、以后岁月里无数争抢挖苦的男人已经将他此刻的神情和窘态尽收眼底。这事儿也成了他威风凛凛的道上大佬生涯里无数次想要捶胸顿足的笑料。

    他看着女孩单看市高挑的身子在那个冷冷清清的男人怀中显得那般较小，看着女孩向来睿智狡黠的却满是坚定的眼神再看向他时的温软调皮。眼睛眯了眯，脚不受控制地朝门边走去。开始考虑是踹门还是敲门或者是推门而入显得比较合理。

    全程观看那几个孩子对男人的挑战，他虽然诧异，可更多的是觉得那帮孩子愚蠢幼稚！恨不得自己也和他来上一场。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以怎样的方式进去，门突然哐啷一声开了。

    然后，他斜倚在那里扶着门把的身子猛地踉跄了一下，往前一个俯冲，差点摔倒。

    那一刻，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自己往前一样。毕竟自己明明平衡力很强，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摔倒？

    看他这样，那些战成排的员工一点也不敢因为滑稽而发笑，反而缩了缩脖子，一步步不着痕迹地往外面大厅方向退去。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很清楚，撞破上司的糗事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比事情做不好更加严重。

    打开门，看到徐皓的样子，除了陆烨，其他人都脸色莫名，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只有程雾了然地对着陆烨眨了眨眼睛。原来刚才那句话，是指这个吗？

    陆烨回视她，点了点头。

    程雾抱胸，看着堪堪稳住身子的徐皓，笑得不冷不热。

    “徐帮主，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听墙角的习惯？”

    说着扫了一眼徐皓刚刚差点摔倒之时被甩在柔软的羊毛毯上的那台掌上电脑，语气变得有些凉。

    “原来除了偷听还有偷看啊？徐帮主果然不同凡响。”说到这里，她笑意里多了几分张扬和妖娆，“既如此，还洗白干嘛，不如干干净净地做回老本行。”

    徐皓刚刚差点摔倒，这会儿又被毫不客气的拆穿。他本身就好面子，这会儿更是脸上挂不住。

    于是脸色一寒，疏朗的五官露出几分戾气，浑厚的嗓音也响了起来。

    “你这小hu……小丫头。”

    他眯了眯眼，没去捡地上还播放着监控画面的掌上电脑，坦坦荡荡道：“整个帝凡都是我的地盘儿，我需要偷听偷看？只，不知道陆少和安少王少如此交好，还共聚一堂唱歌打游戏玩桌球。安书记、王政委和陆老将军知道了肯定十分欣慰。”

    程雾冷笑一声，斜睨徐皓一眼，又将那掌上电脑从地上捡起来，噼里啪啦敲了起来。

    她那一眼，让徐皓愣了一下。那样带笑却满是警告威胁和不屑的眼神。让他刚刚明朗的心一滞。即使对她未必多深感情，可女孩那眼神却也足够让一个足够强的男人心生挫败。

    看着女孩专注的侧脸，他不以自主地将眼光移到她身边那道白色身影之上。

    刚才，在监控中，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在真真切切看到时觉得更加可恨。

    他犀利的眸盯着那古井无波的微蓝眸子，半晌，才移开目光，冷哼一声。

    “死鱼眼！”

    他话音刚落，正拿着掌上电脑飞快点着的女孩突然抬起头来，将那金属材质的电脑一下砸在他的脑袋山，然后冷笑。“你才死鱼眼，你全家都死鱼眼！堂堂徐帮主，对个眼儿输了还要人身攻击，你是不是做了整容手术才变成的男人！”

    程雾的语气里，那种鄙视毫不掩饰。说完也似不愿多做纠缠。拉着陆烨，撞开尚没反应过来的徐皓，径直往大厅里走去。

    安墨王文凯几个男生刚才被打击的有点过，代小禾几个女生则还沉浸在观看完那场游戏视频之后的极度兴奋中。虽然对于程雾对徐皓的态度很是错愕，却谁也没心情去做个好心人询问，也没太理会脑门一闹红印不可置信地抱着掌上电脑，彻底惊呆在徐皓，也朝着大厅方向走去。

    见此场景，员工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一副好汉果真不同凡响的目光看着潇洒离开的程雾。再为自家被打的懵逼了的*oss默哀了片刻，然后便不着痕迹地作鸟兽散。

    开玩笑！这种现场，看了可是要被灭口的！

    于是，短短不到一分钟，原本站了很多人的走廊只剩下站在徐皓身边拍马屁拍的正起劲儿没法走开的大堂经理和一脸呆滞地抱着掌上电脑的徐皓。

    大堂经理衡量了一下继续保持沉默和开口劝导哪条计策比较可行。最终，秉承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原则，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了口。

    “那什么，老大，您别介意。您是不是男人我知道就够了。”

    除了帮规之外从没挨过打的徐皓在大厅经理的声音里终于回了神，浓粗黑亮的眉毛皱成一团，有些厚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字。

    “滚！”

    听到这个滚字，满头汗珠的大厅经理如蒙大赦，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地就地一躺，迅速而熟练地滚滚向大厅方向。

    而徐皓则一个人久久地站在那里，摸着脑袋上开始红肿的位置，再看看已经报废的掌上电脑，拳头紧紧握住，喃喃道道：“小狐狸，你真以为他是合适的饲养员吗？我会让你知道，他不是——”

    “啊啊啊啊啊老大老大大事不好了！”大堂经理跟被要被杀了的猪一样的惨叫声打断了徐皓的难拿自语。

    徐皓雄鹰般锐利的眼神扫向他，眯了眯眼。

    “说。”

    “我们的监控系统报废了！”

    大堂经理缩着脖子，生怕自己跟监控系统一样报废掉。

    徐皓回想起程雾那个眼神，一点也不意外地弯起唇角。

    “我知道了。”这才是她会做的事情，那个小狐狸，总是能给人那般多的惊喜。和，惊吓。

    可惜，是为了别的男人啊。那个男人，可真是讨厌呢。

    男子的笑意里带着点苍凉和落寞，却又在下一刻都化为了满脸的兴味。

    *

    走出帝凡大厅，程雾一改往日的民主共和制作风，拉住陆烨的手，将他强行塞到他来时开的那辆白色宾利里面。

    陆烨知道她是心疼自己，无奈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得好。”

    “我知道，”程雾伸出纤细食指堵上他的唇，不容分辨道：“但是，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没必要将他所有的好都展现在别人面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扫了一眼远处一众好友。继续道：“而且，除了我，你不需要去博得任何人的认可也不比为此迁就。我的陆烨，是九天之神，是云中之龙，是高岭之花。不该为世俗所累，曲意迎合，费心讨好。”

    陆烨看着她大眼睛里闪烁着的灼人的亮光，以及话语中不加掩饰的孺慕和夸赞，心中微微动容，微蓝的眸子里翻起惊涛骇浪。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弯起，给了她一个毫不吝啬的笑容。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她的话。

    “那些不是世俗。而是世间最伟大而郑重的事情。”

    “小雾，我知道我这人清冷无情，很难真正接纳别人。也许永远做不到爱屋及乌。可让我所爱的你在亲朋好友的祝福认可中和我在一起，是我作为你的爱人最基本的责任。”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生活却不只是两个人。我知道，你不会愿意一直生活在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中，而我更不愿意一直只和你谈感情而不讲生活。很想和你一起活在只有两个人的生活中，可你一定不会喜欢。所以，还是我融入你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终于停顿了一下，似是要做最后的总结。

    “如果那个人是你，那些事情就不是曲意逢迎、费心讨好。而是甘之如饴。”

    男子的话依然清清冷冷，却似染了万千柔情，一字一句都直入程雾心底。

    视线有些模糊。她眨了一下，好像有液体滑落。

    然后她将头垂下，不愿将那人看见，瓮声瓮气道：“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这么些好听话儿！而且看样子平时还没少练。”

    说完也不等陆烨解释，就跑了开来。

    她站到一众好友身边，哪滴温热的液体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依旧还是那个年纪小小却比在场任何一个自诩成熟的少爷小姐都从容的模样。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篮球什么的都算了。陆烨来回赶路，本来就累。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人再去学校亮相。你们争强好胜也要有个度。他那身份，适合去那里打球？”

    说到这里，她饱含深意地看了安墨一眼。

    “兄弟情深是好事。可是，你将来要走的路容不得今天这般任性的行为，也容不得一丝的意气之争。如果会像今天这样行差踏错，还是干脆换条道罢！”

    程雾说的其实是大实话，可这样的情景下说出来却给人以赌气和咄咄逼人的感觉。

    几个女生，除了代小禾和林慕汐，其他两个却是和安墨他们关系极好的。虽然对陆烨印象不错，心知肚明几个男生针对陆烨的事情，也觉得他们不对。可程雾这样说出来，却还是感觉有些微妙，不太舒服。

    只不过。程雾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一般孩子定然觉得她是在故意迁怒，可这些官二代们却对这个体会颇深。多少人因为一句不妥当的话而锒铛入狱，多少人因为一个不适当的行为断送前途。而陆家作为C国不可撼动的大树，对于将来注定要从政的安墨来说，确实，是不可触碰和不敬的存在。

    所以，一时间就连最爱嚷嚷的陈晨都噤了声。

    一直站在最后面的王文凯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他脸色有些苍白，盯着程雾的眼睛，突然便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意里带着几分自嘲，一向不苟言笑的男孩子此刻竟带着几分不羁和邪肆。

    “程雾，这世界上除了他，你当真什么人都再看不进眼中？安墨他们是为了我，要教训你就来教训我好了！何必骂他们给我看。不用看我也知道要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程雾皱眉。

    王文凯的反应让她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沉默寡言的大男孩，这个赛车之时坚定跟车的男孩，这个脸色苍白挖苦他的男孩，这个平时总隐约对自己有些不同的男孩。这个日日随手带着电脑今天却破天荒放下了的男孩。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拥有的从来不多。所以，不想失去。但现在，她好像没办法完美处理了呢。

    毕竟，她不爱拖泥带水，不爱含糊其辞。而且，那种拖泥带水的处理方法对这样骨子里高傲的男孩，是一种侮辱。

    而且，长痛不如短痛，哪怕恨。年少轻狂的年纪里，初开的情窦，该会很快在岁月洗礼中消失吧？

    于是，她对上王文凯的目光，没有假意哄骗，没有故作情深。

    她点了点头，沉声道。“是的，我的世界，那个特殊的位置里，只容得一个他。”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但是。另外的位置里，有你们。”

    没有说你若愿意可以去别的位置。因为那是不尊重。

    没有说你值得更好的，因为那话对于情场失意的人只是雪上加霜。

    看着转身大步离开、脊背挺的笔直，却隐约有些颤抖的背影，她大眼睛闭了闭，突然感觉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