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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霁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去,车门被撞毁了大半,直接将他的左侧胳膊挤进一堆锋利的钢铁里,半个身体被气囊压住。仪表盘掉下来直接将他的膝盖削出一条鲜血直流的锋利口子,脸色纸一般苍白,挣扎而狼狈的直起身,一咳就咳出口血来。
车外几个人在周围住了脚,为首的一个黑风衣墨镜,活脱脱电视剧里狗仔或者暗杀者的打扮。他抬起手,堪称彬彬有礼的敲了下车门,笑道:“秦总得罪了,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回过头,对身后的人淡淡吩咐:“——卸门。”
秦修霁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回头对俞非晚说:“……对不住,又把你牵扯进来了。”
俞非晚抬手就往口袋里去摸手机。
“——没用的,”秦修霁阻止了她,“他们敢公然对我动手,周围一定是有什么阻截信号的闭频装置,防的就是我们求救。”
俞非晚没理他,眼神微微眯了眯,仿佛带了点厌恶的神情,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敲击着。
眼前的情景是如此相似……就像上辈子噩梦般的经历提前了半年突然来临。只不过当时是一心濡慕的她跟着这个男人,死心塌地的闯入险地;这次她明明已经有先见之明的和他分道扬镳,却仿佛命定的诅咒般,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俞非晚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
有的记忆一经打开就会不受控制的轰然回放——车库里昏暗的灯光,一群人言辞不清的威胁,愤然跳起挡在秦修霁面前的女孩,死命的挣扎和撕扯,噼里啪啦亮起相机的灯光……要不是有警察在最后一刻赶到,她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时就折在那里。
那件事后俞非晚每每问起背后的主使人究竟是谁,秦修霁总是语焉不详。现在回想起来前世被她刻意无视和不去细想的经历竟是疑点重重——为什么秦修霁能对对方做出极准确的预测,为什么那群人后来舍弃了对付他转而攻击自己,甚至为什么警察到来的时机都如此恰到好处……
目光微微一闪,俞非晚不可避免的阴谋论了起来。
——后来秦修霁派人扫平了那件事的一切痕迹,包括那些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所谓“艳照”,直到七年后它们突然以猝不及防的势态疯狂的流传到了网上,影后水性杨花的丑闻轰动c国内外,毫不留情的将她打落神坛。
……那件事的后果如此铭心刻骨,重活一次,叫她还怎样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指尖一动,写明遇险、情况紧急、大致地点的短信发出,收信人谢问辰。
俞非晚紧紧的盯住手机屏幕,幽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极其晦暗不明,直到“已发出”字样终于显示在消息的左下角,才几不可见的微微松了口气——事实证明,谢问辰的信号加强技术还是很有保证的。
她重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无视了一旁秦修霁偏头看过来的复杂目光,在那几个人终于砸破车门之后顺从的站起来,被押送着往一边的废弃房屋里走去。
——敌众我寡,兼身体消耗疲惫,逃跑大约已不可能……只是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上辈子的噩梦再度发生了。
之后事情的进展简直如同上辈子的翻版,威胁、拷问、殴打、甚至拿出相机拍照……除了时间和地点匪夷所思的提前变动外,不一样的就只有俞非晚的处境了。
她自然不会傻到上辈子那样奋不顾身的为秦修霁拦下致命一击,于是整个过程都伪装成一个被吓坏了的三流小明星,极有先见之明的忍痛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脏兮兮的瑟缩躲在角落里,丝毫不引人注目。而那群人仿佛平时也都养尊处优惯了,看到一个脏兮兮的胆小女人,完全没有萨皮利坦人看到罗雨桑时的冲动□□。瞟了几眼也干脆放松了警惕,只是注意着让她不要趁机逃走而已。
一边几个人围住秦修霁:“你他妈的别给老子装哑巴,想活想死说句话……别给我装不知道是谁要整你,最好乖乖听你家里人的话,否则这房子后头,就已经给你挖好了坑。”
刚挨了一拳的秦修霁冷笑一声,苍白的脸上黑沉的眼睛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不就是一个女人,还值得动这么大干戈。”
这轻蔑的笑容看得几个人心头火起,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想死是吧!”
秦修霁被一脚踹飞,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五官痛苦的抽动了一下,苍白着脸生生咳处一口血。
俞非晚角落里冷眼看着,心头居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来,可紧接着就被巨大的荒谬和疑惑取代了。
——这群人之间的气氛太古怪,明明像是在报复和威胁却一直没有点破究竟是什么事,始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感……就像是双方都对这件事心照不宣,已经动用了武力威胁却要维持最后一层脸面似的。
相机的镁光灯咔擦一闪,一旁冰冷的光下她瑟瑟发抖的抱住膝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锋利而冷静的神色。
……这到底今晚和她上辈子所经历的,是不是相同一件事?如果是,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前世那群人为什么会突然针对她,以及这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时间匪夷所思的提前了近乎半年?
疑问的闸门一打开问题就如潮水般疯狂涌来,俞非晚觉得她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都蒙上些不清不楚的味道。但她很快就扯回了狂奔的思绪——因为在记忆里,这群人马上就要放大招了。
果然十几分钟后几个人见威胁无果,从角落里拎了个箱子出来,为首的人甚至是彬彬有礼的:“既然秦先生这么固执,就恕我们不得不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秦修霁抬起眼,艰难的辨认了一番,唇角的笑意就嘲讽起来:“……毒|品?”
“秦总好眼力,”那人从箱子里取出一根注射器,日光灯下针头闪过锋利的光,“秦总年轻有为,我们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他顿了顿,目光无意般的瞟过正在墙角里装死人的俞非晚一眼,“当然,您也可以决定是自己先试,还是从这位小姐这里开始。”
秦修霁楞了一下,下一刻定定看了俞非晚一眼,那抹目光中的歉意和复杂尚不及说出口,上辈子极其熟悉这个男人的俞非晚只觉得心头就是一凉。
她垂下眼,嘲讽的扯了扯唇角……用牺牲他人来争取拖延时间,果然哪怕是重新经历了一世,这个男人还是这么渣啊。
秦修霁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极其微妙:“既然派你们来绑我,就该知道我不习惯一个人受罪。”
墨镜男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笑了起来,拎着箱子走到俞非晚身边:“虽然你多半是在拖延时间,但还是如您所愿——小姐,得罪了。”
俞非晚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朝角落里缩了缩身子,一副被吓坏了的柔弱样子,让墨镜男那千锤百炼的心也不禁软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他蹲下身拿出一支注射器:“没办法,上头的命令,小姐你如果要怪,就怪自己眼睛不好跟了这么个男人……要我扎的话力气可能比较大,或者你自己来?”
俞非晚的手指颤了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终于放弃了挣扎,动作僵如死灰般沉默着伸出手,从男人手里接过那只针剂。揭开袖子将针头靠近自己的经脉,稍稍扎进皮肤,推动针管——
秦修霁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方向,目光如有实质般陡然凛冽起来。
——然而就是在下一刻,俞非晚如同手中的针头突然拔出,整个人一跃而起,针管改变方向直接狠狠的朝身边墨镜男颈部气管里扎了进去!
惊呼声顿时响起,墨镜男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看似柔若无害的女孩体内居然潜藏着如此巨大的爆发力,猝不及防针头劈裂风声戳进脖颈,捂着伤口倒了下去。
就是在这个间隙俞非晚趁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绕过不远处几人就迅速的朝房屋门口冲。等目瞪口呆的一干人回过神要追上去时她已经冲出了门。
“抓住她——!她跑不远!”
追捕的脚步声仿佛已经近在身后,俞非晚拼了一口气直接从台阶上跳下,在草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爬起来,却看到前方直直停了一辆黑色的大型吉普,车前照过来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无比刺眼夺目。
车门唰的打开,谢问辰脚步匆忙的从驾驶座上跑下来,一把抱起浑身都在颤抖着的俞非晚:“我来晚了……没事,没事了。”
俞非晚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不远处追上来却不知道是进是退的几个墨镜男:“……后头还有人。”
谢问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漠然的冷笑:“不用管他们——你以为我还会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就跑过来吗?”
他把俞非晚抱进车厢后座上,后者这才发现这辆车极大,里头坐了约莫七八个人,全都身材精悍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谢问辰脱下外套盖在俞非晚身上,她身边的另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和谢问辰眉眼颇有几分相似,神情却极其儒雅漂亮的男人见状,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但敏锐如俞非晚本能的觉得,那笑怎么看怎么透出了些戏谑和老谋深算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的谢问辰照顾俞非晚的动作微微一僵,漠然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淡淡开口:“介绍一下,那边坐的就是我大哥,谢问尹。”
俞非晚不得不承认谢家那令人惊叹的实力,几个人刚刚一下车所展示的彪悍战斗力立刻让墨镜男们闻风而逃——后者似乎还将谢问辰一行人当成了秦修霁的救兵,连他们此行好不容易抓到的俘虏都丢在了地上。
谢问辰甚至连车都没有下,看着危险已经不再,立刻吩咐坐上驾驶位的一个男人开车回b市,找个医院马上去给俞非晚看病。
——吉普车风驰电掣的扬长而去,车尾扬起的沙尘后,秦修霁脸色惨白,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倒在空房中的水泥地上,阵阵秋风呼啦啦的吹过,萧瑟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