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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肖婉蓉手上捏着一个按钮,一看就知道是炸弹的引爆装置,而另外一头,高瑞和李顾川带着的特警和伙计们已经拆除完了大部分的炸弹。
李顾川看着地下室的布局图分析,按照炸弹的分布图指指点点,指到了西北角落的一块仓库。
“只剩这里没有排查了……糟了!”
李顾川带着人一边跑一边咒骂自己,已经将近要把整个地下室都给走完了,但是却迟迟没有见到箫悦和唐荟的身影,而他们也只剩这么一个地方没有排查,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如果西北角的仓库里埋藏了炸弹,那么箫悦和唐荟根本就避不开。
希望还来得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箫悦在看清肖婉蓉手上的东西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往着唐荟身边跑,架住她和唐二爷的两个人听说肖婉蓉真的要引爆炸弹的时候,早就跑了,而箫悦的速度根本就比不上唐二爷的速度,肖婉蓉只觉得眼前一花,唐二爷整个身体便护住了唐荟。
唐荟只觉得眼前一黑,那个并不熟悉但却温暖的感觉便把她环顾起来。
这个感觉,就像是她在唐二爷的别墅里住的那一个多月里经历过的一样,带着挥之不去的烟草气息,偏偏又那么温暖。
“荟荟,我……”
而肖婉蓉保持着诡异的笑容,按下了那个鲜红的按钮。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一切都平静下来。
仓库的墙体里面果然有炸弹,而李顾川和高瑞也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仓库猛然地爆炸开来。
李顾川震惊地盯着仓库看了好一会,口里念念叨叨着“上帝保佑”,一边带着人飞快地冲了过去。
“打120,快!”
在一个平静的下午,120刺耳的声音呼啸闪过,带着让人绝望的气息。
肖婉蓉死了。
第一个确认死亡的就是她,她离埋藏炸弹的墙体最近,墙体里埋了三颗炸弹,虽然每一个炸弹的威力并不算大,但是却能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她。
然后第二个确认死亡的是唐二爷,他紧紧地护着唐荟,用血肉之躯尽可能地给她挡下了飞溅的炸药,有一颗碎片直接□□了他的心脏。
唐荟被唐二爷庇护着,虽然离炸弹近,但是还有呼吸。
至于箫悦,她离炸弹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受伤还是很严重,有一块碎片几乎是贯穿了她心脏下方的骨肉,血流了一地。
救护车来的还是很慢,李顾川把箫悦抱起来,而高瑞则把唐荟从唐二爷的怀里轻轻地弄了出来。
现场的损坏痕迹并不大,三颗炸药甚至还没有让墙体坍塌,因为能把整个地下室给炸毁的炸药量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拆卸下来,放在了一边,颇为壮观。
医护人员把伤亡人员抬上了救护车,李顾川和高瑞带着那一帮特警也上了车,过了这几个小时,他们还得接受一系列的质问,再到了明天,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有媒体,还有箫悦的父母,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的起因和过程太过复杂,甚至连李顾川自己都没有搞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能紧紧地握着箫悦的手。
你们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箫晓这个时候在国外出差,这个消息再怎么捂着,她也是最快知道的一个,还有凌晓,李顾川根本瞒不住他。
凌晓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即就抛弃了整个剧组,从大山沟里千里迢迢地飞了过来,看到唐荟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疯了。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还不敢握实了,生怕把她弄疼,但想想唐荟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的时候,直接湿了眼眶。
李顾川想从身后抱住他,反被凌晓打了一拳。
他眼眶通红,最终在床头失声痛哭出来。
现在,唐荟真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箫晓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箫悦那一家子,连最活泼的箫子睿和肖若都趴在箫悦床边上哭,哭的撕心裂肺的,箫晓捂着眼睛躲在箫明远的身后,箫明远则沉重地听着医生对他女儿的宣告。
外伤很重,贯穿胸下骨的那道伤口最严重,但是并不致命,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存活几率很大。
一个月之后,箫悦醒了过来,慢慢开始疗伤,好转。
三个月之后,箫悦不需要大量的睡眠,箫家的人过来看她,甚至还能给她带一点流食。箫晓在她床边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嘲笑她,怎么就被肖婉蓉那个疯子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箫悦虚弱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害的。
四个月之后,箫悦可以下地了。
箫悦下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趟隔壁的病房。
她和唐荟两个人的病房就在隔壁,她一直都不能下地,甚至都不能去隔壁看一看她。
唐荟是无菌病房,别人根本进不去,箫悦这种本身的重症患者压根就不能靠近,箫悦贴在玻璃墙上,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的影子。
整整四个月,唐荟甚至还没有苏醒。
箫悦后来才知道,唐荟现在还没有醒的原因,根本不是她所受的外伤,她身上的伤甚至比箫悦还轻,但是她的脑内,压迫着重要神经的那一块血块,在最近彻底地复发了,很严重,毫无挽救的机会。
这件事情在肖婉蓉绑架她之前就已经有频繁地预兆了,但是她却并没有时间去做一个详细检查,而箫悦也忙,两个人忙着忙着,竟然谁都忘记了这件事情,最后头部的伤被猛然地激发出来,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一切。
这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箫悦一个人的错。
唐荟每天都有人来给她擦拭身体,按摩腿部,不让肌肉萎缩,身体上的伤在慢慢一点一点地好转,除了几道疤痕之外,她甚至都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但是唐荟依旧没有醒。
箫悦的额头紧紧贴着玻璃,她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人,而后闭上眼睛,但是她一直没有哭,她根本哭不出来,就像是人的精神紧绷到了极限之后,压根流不出泪来。
绝望,偏偏又庆幸。
六个月之后,箫悦完全康复,唐荟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箫悦拒绝了护工来给唐荟擦拭身体,她每天都会过来医院两趟,给唐荟擦身,按摩,读一些她觉得有趣的书给她听,跟她说悄悄话,讲一些她自己都不觉得好笑的笑话给她听。
很多人都过来看望过唐荟,曲亿玲和宋离墨甚至每个礼拜都会来两次,至于高瑞和凌晓更不用说,基本是把医院当做第二个家了。箫氏那一家子也让病房热闹过,还有苏玉、林子绪、沈瞳,包括唐荟待过的剧组的那一票演员,他们都来看过她。
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在唐荟确认昏迷的几天的时间里面,就在整个媒体里传遍了。
粉丝们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箫氏娱乐也出来发声明表示唐荟需要一段时间疗养,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她的粉丝在微博上和各路媒体上痛哭着要让唐荟回来,甚至粉丝之间还自发地组织了一些祈福活动,想要唐荟快点好起来。
但是这一切唐荟并不知道。
唐荟在病房里沉睡着,或许是梦里面的世界太过美好,她不愿醒来,也或许是她被梦靥折磨着,压根醒不过来。
就这么,两年过去了。
箫悦还一直陪着唐荟,甚至连凌晓都已经绝望了,箫悦还是每天坚持着过来医院陪她,给她擦拭身体,按摩肌肉。
凌晓和李顾川去英国领了证,如今还在长达半年的蜜月期,打死都不愿回国。
高瑞和老徐还在过着吵吵闹闹的日子,高瑞已经成了箫氏娱乐的金牌经纪人,老徐的网站公司已经完全上了正规,在网文届早已开辟出了一片新天地。高瑞还计划着领养一个孩子玩玩,老徐强烈反对,高瑞已经够忙了,要是再领养一个孩子,他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还有唐荟写的那一本小说,一直更新到了她甜甜蜜蜜跟箫悦在一起之后的生活之后就断了更新,整整两年过去了,下面还有人在锲而不舍地催更。
唐荟要是知道自己写文还有真爱粉,一定很感动。
杨陌不见了踪影,也许出国了,也许混迹在国内某一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箫悦无暇顾及,也不想顾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每一个人的对错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方宴被调去了箫氏集团总部干活,带着他老婆孩子一起,飞去了英国,当年那个被唐荟逗弄着哭的整个公司都听得见的小团子都已经快三岁了,见到人就咿咿呀呀地乱叫,方宴和他老婆还在愁,这个三岁的孩子至今还不怎么会说话。
在这两年内,甚至连唐荟那个嫁到外国去的妈妈,都回来看过她一回。
毕竟当年箫晓和她在某个酒会上遇到之后,也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再联系。
本来是想要让唐荟过去见她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亲自跑回来。
可惜唐荟也不能亲眼见她了。
两年之内发生了很多事,从小的看高瑞和老徐又吵了八百零一回架,第八百零二次要闹分手。“金鹿”奖又颁发了两次,每一次的主持人都是蒋思思,而蒋思思永远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提起唐荟,然后会场就变得一片沉默,还能听到压抑不住的哭泣声。苏玉小小年纪就要结婚了,对方是一个比她大了将近二十岁的男人。从大的看,经济危机又再一次席卷了全球,气候变暖成了无可避免的事情,美洲地块又漂流了多少纬度,北极冰川又融化了。
数不胜数。
但是唐荟已经没有醒来。
箫悦带着早餐走进病房,这个病房的护士对她熟的不能再熟,微笑地迎接了她,把还未开始做的工作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后静静地走出了病房。
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箫悦和唐荟的关系。
她们当年出柜出的轰轰烈烈,甚至是唐荟直接在接过影后奖杯的时候出的柜,反对的声音也有,却在这两年之内慢慢地消失了。
也是,箫悦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有会再苛责这一对可怜的同性恋人呢。
又到了寒冬时节了。
箫悦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她被刘海挡住的额头上留了一小块疤痕,是当年留下来的,平时被刘海遮住,没人看得到。箫悦又把自己的手套给摘了,还有外套,挂在了一边,卷起袖子,开始给她擦拭身体,按摩肌肉。
唐荟的肌肉不可避免的有些萎缩,但是还是很好看。在箫悦眼里,就算唐荟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她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婆。
箫悦干完这些事情之后,给唐荟穿整齐了病号服,坐在她最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握住了唐荟的手,开始读一些书。
她今天念的是《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第五首,她最近也在看这些美妙的诗歌,流畅的英文赋予了他们最美的感触。
“tho.”
“tahdwell.”
“……”
她念完了两首,合上了书,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上她的眼睛。
她还是那么美。
岁月在她脸上毫无变化,雪白的脸依旧毫无瑕疵,美的无可挑剔。
箫悦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毫无血色而又微凉的唇。
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在脸上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触感,像是最轻柔地羽毛划过皮肤,轻微的痒,却又那么的眷恋。
“你又偷亲我。”
“从你刚刚念诗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你能不能念一些我听得懂的东西……”
沙哑而又不可避免的缓慢的声音,带着释然而又解脱的声音。
箫悦低下头,看着唐荟轻轻张开的双眼,唐荟费力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近乎于压在她身上的人。
虽然完全没有触碰到。
“好了,你……”
唐荟一句话还没有说话,箫悦就猛然低下头去,把头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一片湿润从那里扩开来。
虽然来得太晚,但是终究,她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再无其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