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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晓凡现实中的朋友都是从同学发展起来,交际圈偏于简单。她没有接触过叶昭觉的朋友圈,因为她一直对此不热衷。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指他和她大哥是心照神交的朋友。
但那又怎样?
男人笑着离开,她却莫名地恼火,“尼玛,我认识他么?”
她明明看的是宁夏,话却是问的自己。
宁夏说:“我怎么知道。”
她看看时间,距离订婚宴开场也快了。耳边回放起之前季总的那番话,想必徐正则会回西饼房交代一些事。
略一思忖,她说:“我先回去了。”
“那你待会还上来么?”叶晓凡问。
“看情况吧。”
其实,她心里面挺想来的。她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展板上的那一幅幅照片,多幸福啊,能亲眼见证别人的幸福说起来也是种荣幸吧。
叶晓凡不开心地瘪嘴,“你走了就剩我一个,好无聊。”
她一脸恹恹的表情,让宁夏忽想起叶昭觉的某句建议——无聊的话去找晓凡,她每天都很无聊。
叶晓凡瞪眼推了她一下,“你笑什么?”
宁夏看着她,略有感触地说:“有哥哥就是好啊。”
这话着实没头没脑,叶晓凡顿感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天经地义地回了句:“那当然,不过我不介意你出手拐走他。”
三句里有两句离不开说媒……
宁夏沉默。
匆匆赶回饼房,边往自己的工作区域走,边微垂着脑袋整理厨师帽。
王哥说话向来没有顾忌,他嗓音一拔,道:“小夏,你上个厕所还挺久的嘛。”
当着一票男人谈论蹲厕,宁夏一点没脸红,“也不知道早上吃错了什么,肚子不太舒服。”她摸摸腹部,痛苦地皱眉头。
徐思齐瞧在眼里,没吱声。
他们两个都资历浅,工作的地方紧挨着。
洗了个手,她把事先拿到室内回温的黄油一刀刀切成小块,头微低,左右手动作熟练。
徐思齐微侧头瞟她一眼,“你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女生。”
“哦。”宁夏偏眸,嘴一咧,微笑,“我的荣幸。”
然后,她低下头去,将切好的黄油块拨到一边,继续切剩下的。
徐思齐看了她一会,哂笑出声。
宁夏自然不会问“你笑什么”,她只是平静地瞥一眼过去,在和徐思齐目光对上时,两边嘴角向上翘起,露出一个讨喜的弧度,说:“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真的。”
他对她的嘲讽都表现在明面,活得直接坦率、光明磊落,这样的人,哪怕说话经常夹枪带棍,她也不觉得讨厌。
最最重要的是,他每天有那么多机会在其他人面前揭穿自己,可他一次都没有。
徐思齐脸上有那么一小刻的怔忪,他怪异地看宁夏一眼,眼神隐隐地藏着一丝狐疑和期待,“想和我做朋友,好让我替你保密?”
宁夏“啊”了一声,“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紧紧盯着他,“难道不是?”
她这种问法有点傻,徐思齐听了,人也跟着一起傻,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看见宁夏嘴角的笑容不断放大,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呀,你脸红了,是因为没把我当朋友所以羞愧了?”宁夏面色一正,抬起左手大度地摆了摆,“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你不用介意。”
她一本正经,徐思齐咬牙切齿:“你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我也这么觉得。”她惋惜地说,“我觉得吧,我就缺你这样一位伯乐。你看,你一下子看出我有领导气派,一下子又发现我适合做演员,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赏识我的人。”
徐思齐无语半晌,被气笑:“……宁夏,你知不知羞!”
徐正则就是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他没有换制服,依然是那件质地考究的白衬衫,雪白干净,熨烫得平整无皱。
“老金。”
“.”金志良站出来,应了一声。
“皇冠厅的甜品台换一批甜点补充。”
“换一批?”金志良诧异,甚至有些不认同,“我们事先按照今天的分量准备的,不多不少,刚好足够满足皇冠厅今天的需求。现在临时换一批,就只能暂时从给其他餐厅准备的甜点里瓜分,这样一来,其他餐厅的供给就可能跟不上……”
“你是想间接告诉我,饼房里养的是一群闲人?”徐正则尖锐地打断,“供不应求就抓紧时间做蛋糕,酒店聘用你们是要求时刻做好准备,不是依仗准备好了就可以时刻偷懒!”
他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反观金志良的表情则不尴不尬。
他看一眼墙上的时钟,“五分钟后送到皇冠厅。”说完,他锐利的眼眸环视一周,转身推门而去。
将近半分钟的时间里,众人久久没有动作,大气不敢出。
半分钟后,大黄拍打胸脯,后怕道:“哎呦我的娘嘞。”
金志良缓过神来,招手快速忙碌起来,催促大家麻利点准备蛋糕。人多,动起手来速度快,不到一会送餐车便被填充满。
传菜员进来推车,金志良不放心,叫上一名甜点师跟去重新装饰摆台。
人一走,他又立刻分配任务给大家,把急需补漏的甜点一一交代下去,特别是每日出售量最高的慕斯蛋糕,必须尽快填补空缺。
所有人都紧张地忙碌起来,金志良从宁夏眼前路过时,宁夏出声询问:“良哥,那我呢?”
“你?”金志良说,“你不是肠胃不舒服么,去药房买点药,回来再说。”
“……哦。”宁夏心虚地抿了抿唇,“谢谢良哥。”
她这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落在金志良眼里格外别扭,明明是一片好意,他斜睨她一眼,却满脸嫌弃,“就你事多。”
他扯下厨师帽,快步走去铁架前寻找备用原料,短平的头发像一根根硬硬的钢针。
可这世上,谁的头发不是脆弱柔-软的呢?坚-硬的只是它的外表而已。
宁夏心头浮起一丝暖意,她最容易被一些细微的小事感动。从小到大,始终如初。
徐思齐在一旁漠着脸,“说,你怎么收买的良哥?”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自从回来后,良哥对她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不,准确来说,是自从听到她和卢晓的通话后。
他不是一直认为她在抱良哥大腿么……
宁夏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她故弄玄虚,“这个嘛,你不用知道。”
她在徐思齐戒备的眼神里抬起右手,徐思齐肩膀一动,往后躲。她手停在半空,顿了顿,还是哥俩好地拍在他的肩头,“不过你放心,我们是朋友,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
***
宁夏坚守岗位留在西饼房,揉好面团后,用模具将面团压成心形图案,再在烤盘里铺好油纸,放上面坯,刷上一层牛奶,送进预热好的烤箱里烘焙。
放眼整个饼房,她能够拜托的只有年纪相仿、资历也差不多的徐思齐。
“诶,小齐,二十分钟后帮我取出来哈。”末了,她双手合十,黑漆漆的眼睛里无比诚挚,“非常非常感谢。”
徐思齐对她突然更换的称呼不感冒,可他并未挑破,只是哼了声,反讽:“买药?”
宁夏笑笑,模棱两可地回:“你懂的。”
借以“买药”的由头返回八楼,宾客早已陆续从休息区入场。
为了营造气氛,台下的灯光全部熄灭,宁夏讨巧地混进去,在一片昏暗中躲在角落里,定睛望向舞台。
聚光灯照亮舞台中央,足有两米高的订婚蛋糕五颜六色,远远望去,赏心悦目。
她见过徐正则的设计草图,和眼前的外观完全不一样。回想起那天四散在地板上的纸团,可以确定他费了不少心思。
看似是一个完整独立的蛋糕,实则是由九十九个口味全然不同的水果蛋糕组成。
九十九种“水果”堆叠成一座小山,每一种都需要单独做成型,每一种都是各自独特的味道,每一种切开来看都层次分明得一目了然。
明亮的光圈将蛋糕从上到下完全笼罩,最顶-端的那颗小草莓可爱得鲜艳欲滴,宁夏舔舔嘴唇,忽然有点眼馋。
请来的婚礼司仪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一男一女,声线清朗中透着热烈,一开口,便如刚过去的盛夏般热情四射地呼唤出沸腾的掌声。
不多时,红地毯上方的灯光骤然亮起,随着主持词的节奏指引,准新郎和准新娘相携入场。
宁夏躲在宴会厅的最尾端,她不敢太靠近仪式区,那里光太亮,很容易将自己暴露,她往后退,一路退到高大的花灯后。
身形被遮挡,她放心大胆地围观全场焦点。
他们沿着丝滑的红毯一步步靠近舞台,从她的角度原本就只能稍稍瞄见一点侧面轮廓,他们一走动,融化在光线里的侧颜逐渐隐遁,只看得见一对洁白婚服下的伉俪背影。
直到他们匀步走到舞台中央,转身面对宾客,宁夏终于放眼窥见到真人。
嗯……怎么说呢,宁夏脑海中倏地冒出一句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话——外在因素只是美人内在气质的体现。
美人,那是一对气质独然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