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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晓断断续续地讲述完大概,宁夏却长时间沉默。
“怎么了?他替你出头,把你感动得都说不出话了?”
宁夏心情复杂:“你是说,他们是因为一个误会才没能在一起?”
卢晓:“你思维可够偏的,居然想的是这个!”
没办法,她也不想,可经历一些事,尤其是知道她和她长得相像,陆临安这个名字就像个魔咒,以为咒语解开了,可实则这段时间一直都在。
卢晓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撇撇嘴,叙述:“你认识萧辰吗?”
宁夏:“不认识。”
“这也难怪,他人在青海,不常回南湘。”卢晓说,“小辰是我们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弟弟,和阿浔、陆临安都关系挺好。我不玩脸书,他玩,他一直以为林颜夕和阿浔是一对。林颜夕那张照片是删了,但小辰旧手机里有截图,我早前逼着他发给我了……”
有点答非所问。
宁夏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小辰都误会了,陆临安肯定也会啊。我是不知道陆临安心里有没有阿浔,反正阿浔喜欢她倒是喜欢得要死。”
她说话一点都不顾忌宁夏感受。
她也是喜欢的。宁夏还记得陆临安订婚宴那天,在那个昏暗的楼梯间,叶南浔曾说——
你暗恋他,他刚好也暗恋你,这个几率是不是很小?可悲的是,把时间都耗在互相暗恋里,硬生生错过。
原来,他们竟是这样错过的。
这通电话的末尾,卢晓终于还是没能憋住话,很奇怪,她在面对宁夏时才有这份强烈的倾诉欲:“宁夏,我爸马上就要回来了。”
宁夏一惊,随即怀揣着心事,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说:“很好啊,你不用大老远跑去找他了。”
“是啊。”卢晓长出一口气,随口抱怨,“老头子也真是的,养病就养病,怕我担心还瞒着我。”
宁夏:“生病了?”
“嗯……”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烦人!”
也是父亲告诉她,她才知道,针对万斯年的幕后黑手是谁。
***
很快,宁夏便见到了卢乾坤。
他坐在轮椅上,由卢晓推着,被酒店高层前呼后拥,来到负一层西饼房。
他看上去比叶南浔的父亲老多了,加上大病初愈,脸色还很苍白,说话的气力也提不上去,嗓音略带嘶哑,喉咙里似乎一直压着一口痰。
宁夏是明星学徒,成为重点鼓励对象。
卢乾坤为她加油打气,并感谢她和徐思齐为万斯年的拼搏和贡献。
徐思齐左耳进右耳出,全当客套话。宁夏笑容比他真诚,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徐正则陪同离开,饼房里一群人趁他不在,抓紧时间松懈一小会儿,喝喝茶聊聊天。
一小时后,徐正则回来,众人已迅速各就各位,低头忙于手头事。
“宁夏。”
宁夏把头抬起。
“进来。”徐正则朝工作间走。
“哦。”
宁夏举步跟上,他坐,她也坐,两人面对面,徐正则神情有些古怪。
“刚刚卢董布置下来一场订婚宴。”他顿了顿,强调,“就在下个月。”
宁夏未吱声,但看他眼神,好像她必须要有反应似的,于是,慢半拍地“哦”了声。
徐正则却意味深长地笑了:“你知道是谁订婚吗?”
她也笑:“你又没说,我怎么会知道。”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弹球,砸一下,弹到手里接住,再砸一下,眼睑低敛,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卢晓和叶南浔。”
连贯说完,一字未顿。
宁夏……懵了。
***
她根本不信,让她如何去相信呢,昨天晚上那个即将和卢晓订婚的人还说想尽快和她结婚……
昨晚两人黏糊糊地腻在一起,之后就又有些脱离掌控,他低头埋在她颈间,深呼吸的时候,热气儿就在她皮肤上转圈,一层一层地覆盖,只增不散,她脸红脖子粗的,热得后背都发汗。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拿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好像等不下去了……”
嘴唇就贴在她颈窝,一说话,两瓣唇扫动,像在亲她,更要命的是,嘴里的热气儿是湿的,烫得她脖子忍不住朝后缩。
可他却按住她不让动,温热的唇擦着肌肤往上移动,亲在她的嘴巴上,含着她的唇,说:“我们尽快结婚,好不好?”
……
她不信,他不可能和卢晓订婚。
可想归想,还是无法淡定。陆临安的事她都还没能彻底消化,一眨眼就又来一件,他怎么事情那么多啊!
宁夏有点烦躁。
工作时间,手机静音锁在换衣间。下班后宁夏才看到一条未接来电,是晓凡。
饼房就只有她一个女厨师,她和女清洁员共用一间换衣室。
夜已深,只有她一个人。
她朝柜门一靠,拨通晓凡电话。
晓凡踟蹰:“小夏,我今天在大伯家,偷听到一件事……”
宁夏听她态度就猜到接下来心情会变差,不过,她不是已经很差了么,再差也似乎差不到哪里去。
她直接问:“什么事?”
“呃……”晓凡犹犹豫豫,抓耳挠腮的,“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就听了那么一句,后面说了啥没听到。”
“什么事,你说。”
“我……我听大伯和大伯母说,我哥……”晓凡鼓足勇气一咬牙,快速冲口而出,“我哥要和别人订婚!”
宁夏什么话也没说。
晓凡着急:“你怎么了?给点反应啊。”
“我没事。”脊背离开柜门,宁夏转身,拿出背包,将柜门锁上,朝门外走。
“你别憋着,有什么话你就说,想问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去问都行。”
“我真没事。”到门边,宁夏抬手关灯,背后光线全灭,一刹那的明暗变化映入她的眼底,她低着头,食指指腹还摸在开关上没有挪开,心里很静,能感觉到自己平稳正常的心跳,“只要不是他告诉我的,我都不信。”
“小夏,怎么还不走?”金志良路过门外,看见女更衣室门口的墙角边立着一道人影,简洁的t恤和牛仔短裤,不用辨认也知道是她。
收线,宁夏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前方口袋里,扭头应道:“就走了。”
一起乘坐电梯到一层,金志良边走边和她谈论接下来的三强争霸赛,不动声色地探寻她目前的心理状态,怕她有压力。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员工出入口。
宁夏低头走路,金志良突然噤声。
她奇怪地抬起头,这才看到,叶南浔就站在门外路灯下,西裤,白衬衫,双手插兜,微微凝神,头顶的那盏路灯投下橘黄色灯光,夏夜里,飞蛾环绕。
他不是没有黑白服饰,平时也会穿,只是蓝色穿的频率偏多一点。
他曾和她笑言,以前百无禁忌,艳一点的颜色也愿意尝试。不同的色彩套在身上,心情也会微妙地有所不同。
她开玩笑地说:现在年纪大了,有所顾忌了?
他轻笑,说了一句她没放在心上的话:心境的确不一样了。
现在想来,和那个人错过以后,心境就大不如前了吧。
有时候特唏嘘,总为他感到可惜,可平静下来,又忍不住笑自己,傻不傻啊。
这两天慢慢就把事情看淡了,觉得,换自己来爱他,也许是上天安排呢。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他遇见她,怕他还是死脑筋,只有长相酷似,才能从一开始成功进入他眼里。
长情的人多福报,她一直坚信。
所以,遇见她,是他的福气。
偶尔自恋一下,心情都能变开阔。
金志良不当电灯泡,甩甩手便走了。叶南浔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
黑沉沉的夜里,他站在马路牙子上方,背后,不时有车经过。
宁夏注意到他没有开车过来,一定是又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
唇角微动,微笑,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盛夏的夜晚偶有微风,褪去白天的暑气,竟然有一点点凉意。
宁夏光着腿,原地蹦了下,微仰头站他面前,笑眯眯:“怎么不提前说会来接我?”
叶南浔牵起她的手,转身朝斑马线的方向走。
“给你个惊喜不好么。”
“好啊。”五指交握,宁夏动动手指捏了捏。手掌温暖干燥,指节瘦削修长,和与晓凡手牵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停在斑马线前等绿灯,叶南浔偏眸看她一眼:“没有事情想问我?”
呃?宁夏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哦不,她更没想到他好像知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慢慢转回头,宁夏目视前方,看着匀速变化的数字,“嗯”了一声:“有。”
她不再嬉皮笑脸,但也没表现出气恼,十分心平气和地说:“你要和卢晓订婚吗?”
他果然已经知晓,未作惊讶便反问:“你信?”
宁夏摇头,顿了顿,抬眼看他:“除非你说是,不然我不会信。”
“是。”肩并肩,他侧头看着她,眸光沉静,古井一般深邃。
心狠狠往下一沉,宁夏瞠大眼睛,还算镇静,可眼底情绪翻滚,感觉流出眼泪只是早晚的事。
绿灯。
宁夏手臂用力,想要挣脱他,可他握得很紧,根本甩不掉。
两只脚已向前挪动半步,回头,眼睛潮红。
“订婚是卢伯伯提的建议,我并没有答应。”
宁夏瞪他,胸腔上下起伏:“可你说是。”
叶南浔的无奈无人能够体会:“他单方面宣布,我很被动。”
不止他被动,卢晓也被动。突然就被订婚了,她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看着父亲将订婚事宜一桩桩传达,问原因又问不出来,只说觉得阿浔适合她,嫁给他最放心。
卢晓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他,他一听,就猜到宁夏肯定会收到消息。
卢乾坤大病一场,最牵挂的无非是毕生事业和独生女儿。卢晓不是经营酒店的材料,他原本看中的是季彦今,准备将酒店和女儿都交给他,可如今万斯年环绕豺狼虎豹,单一个建恩就收购不成躲在背后频繁耍手腕,如若不抓紧找到靠山保护,以后这种事依然逃脱不了。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私下和叶南浔透露过个人想法,准备将万斯年作为女儿的嫁妆拱手相赠。
叶南浔接连几次拒绝后,他又提出,那就假订婚,先帮万斯年唬过建恩,让林成恩知难而退,放弃收购万斯年的念头。
叶父和卢乾坤是至交好友,当年叶氏兄弟白手起家,卢乾坤那时已经是地方财主,鼎力相助帮过不少忙。如今人家遇到困难,叶南浔念及上一辈交情,也曾犹豫。
直到那天,宁夏无意间说了一句话。
【我想过,如果你给别人冒充男友,我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将心比心,我不能因为和他有利益交换,就忽视你的心情。】
他不能因为结草衔环,就忽视她的心情。
卢乾坤大病初愈,身体还在疗养期,叶父下午告诫他这件事必须平和处理,以免他受刺激,影响康复。
整个事件中,叶南浔承受的压力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