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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熠然手里拎着附近超市的便利袋,他会在一楼出现,说明之前已经回过家。
“你再说一遍。”他眼神凛冽得能杀人。
叶晓凡恰好和他相反,她神采飞扬,欢呼雀跃:“对呀,你再说一遍。”
宁夏在一半乌云一半阳光的关照下,头皮麻得每一个毛孔都突突突地要倒竖起发丝。
电梯抵达一楼,一对老夫妻从里面走出来,宁夏靠边站,给他们让路。等他们一走,她立刻窜进电梯里,躲在控制板所在的角落,低眉顺眼地垂着脑袋等姜熠然和叶晓凡进来。
“好好想想怎么向我交代。”这是姜熠然进电梯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最后一句。
从一楼到十一楼的半分钟过程中,唯有叶晓凡开心地问长问短,不住感叹:“暗度陈仓啊你们!”
宁夏微笑:“晓凡,高考语文你其实是发挥失常吧?”
“……”叶晓凡想咬死她!
姜熠然冷眼旁观。
出电梯,姜熠然在前面开路,冷气全开。
叶晓凡不明状况,拉住宁夏小声问:“你家舅舅怎么了?”
宁夏心底无奈,也小声回:“他不喜欢你哥。”
“为什么啊?”叶晓凡不平,嗓门大得在走廊里传来回音,“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哥?”
宁夏想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姜熠然转过身,抱臂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把问题就这么高傲地抛了回来。
叶晓凡挣脱宁夏跑到他面前理论:“你凭什么不待见我哥!他哪里得罪了你?”
“一定要得罪我才不喜欢他?”姜熠然看叶晓凡的目光像看一个未成熟的孩子,仿佛在说:成年人的世界你懂什么。
叶晓凡被他这种不屑多言的目光激怒,他向前走,她在后面追,追上后,双手张开挡在他面前,昂头批判:“我哥没得罪你,那你就是故意找茬,鸡蛋里挑骨头!”
“呵。”哂笑。
事实证明,姜熠然是否鸡蛋里挑骨头还有待商榷,但他绝对“小肚鸡肠”。
宁夏想把叶晓凡拉开,结果人刚上前就被姜熠然抓住手腕绕过叶晓凡杀回家,他拽拽地丢下一句:“找你过分崇拜的堂哥去,我家不欢迎你。”
叶晓凡随即冷哼:“爱欢迎不欢迎!”
宁夏顿时头大如斗。
宁夏:“酱酒……”
“闭嘴!”姜熠然手法迅速地输入密码,推她进家门。随后,门嘭地一声阖上。
叶晓凡在门外吐舌头,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只知他们是邻居,可叶昭觉究竟住哪里她并不知。
拿手机出来给她哥打电话,接通后,她急忙问:“大哥,你在家么?”
“你来找我?”
“我去,你神了!你怎么猜到我来找你?”
叶昭觉不答,只问:“你在哪?”
“我在小夏家门外,你快出来接我……”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开了。她扭头一望,心里只剩一个声音:我去,这分明是近水楼台啊!
叶昭觉望向对面紧闭的门扉,看见叶晓凡独自杵在楼道,见到他开门惊讶得嘴里能飞出鸟来,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但也能想到出了状况。
“不进来?”
叶晓凡回魂:“……哦,来了。”
进去后边换鞋边吐槽:“小夏她舅舅太让我无语了,他凭什么不喜欢你,你除了年纪大点,哪里差?”
只一句,叶昭觉了解了大概。他挑起眉梢,“我很老?”
“……”叶晓凡坐在鞋柜上觑他一眼,“大哥,我错了。”
“穿好鞋过来把事情和我说清楚。”他去客厅等她。
于是,这边厢在交代事情始末,那边厢在坦白隐瞒过程。
“事情就是这样,她舅舅不让我进她家门。”叶晓凡依然满脸愤愤然。
叶昭觉听完后,轻笑一声,说:“我也不喜欢他。”
叶晓凡:“……啊?”
他倒杯水给她,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你又要问原因?”
“当然不用!”叶晓凡摇头,“我也有点讨厌他了!”
叶昭觉抬眼,“今天去哪儿玩了?”
“你是在调查小夏的行踪么?”她笑得奸诈,“我们交换,你和我说你们的事我就告诉你。”
“托福。”
“啥?”
叶昭觉笑看着她,“媒婆,将来给你颁功勋章。”
叶晓凡好像懂了,又好像还差那么一点:“你说将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认定就是她了?”
他看着客厅的某个方向,目光拉长、拉长……
叶晓凡从小到大就没有一次看懂过他,这次也不例外。像他这种感情不外泄的人,除非他愿意,否则就算拿枪指着他也撬不出一句。
叶晓凡扁扁嘴,屋里太安静她受不了,她捧起水杯,唠家常一样开口说:“我今天认识了小夏在万斯年的一个朋友,你相信么,一个厨子居然也是玩音乐的,他们乐队写的歌刚好是我的菜,不落俗套,自成一体。”紧接着,她叹口气,“可惜他是个同性恋,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哈,只是觉得吧,他挺不容易的,找了那么一个看起来特别冷漠的人。你知道么,那人在餐厅里看见他就和没看见一样。”
叶昭觉听她唠唠叨叨,不评价,不打断,就只是捧场地听,偶尔给她一个他在听的表情反应,虽然很淡,但叶晓凡很受用。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划过。有人开门进来。
叶晓凡耳尖地听见一道轻微的响声,话题止住,瞪大眼,“哥,是不是进贼了?”
叶昭觉说:“嗯,还是个女贼。”
宁夏从玄关走过来,一脸血地听见这样一番对话,翻了个白眼。
瞅见是她,叶晓凡先是惊呼一声,然后慢慢想起外面那扇门貌似是密码门吧?眸光流转,她意味深长地坏坏一笑。
宁夏本想坐过去替姜熠然道个歉,径直走,还未将方向扭转,就见叶昭觉拍拍他身旁的位置,“过来。”
呃,在叶晓凡面前,宁夏头一回羞涩难当。
她愣在原地,正直迎视:“你有话对我说?”
叶昭觉似乎被她问住了。
他一沉默,宁夏便挺胸道:“没话说我坐过去干嘛?”然后,她理直气壮地奔向叶晓凡。
叶晓凡看着自家大哥吃瘪,视为奇观,连带着视奇观制造者宁夏为神人。
宁夏搂着她说:“对不起啊,我舅舅脾气大,你担待一下。”
叶晓凡掐她脸,笑得贼兮兮,一脸崇拜。
宁夏懵懂,把她作恶的爪子扒下来。
“小夏,我喜欢你。”她改为双手捧脸的姿势,对着宁夏的嘴唇猛亲一口,“我就知道我眼光独到!”
宁夏嫌恶地擦嘴,看她像看精神病患者。
下意识偏头瞥向叶昭觉,他好整以暇的目光柔柔亮亮,也许是她眼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叶父对女儿监管严厉,九点半,叶晓凡没勇气再赖着不走,抓宁夏送她下楼。
叶昭觉起身陪同。
她的车就停在公寓楼下,出门即可见。
叶昭觉站在驾驶座这侧的车窗外叮嘱她路上慢点开。
“知道啦。”她挥挥手,越过他,对宁夏挤眉弄眼,随后一踩油门,扬驰而去。
略显空寂的夜晚,宁夏和叶昭觉听着逐渐消失的尾音,互看一眼。
叶昭觉说:“进去吧。”
宁夏点头:“嗯。”
月光皎洁,两人的身影共同被拉出一道斜影,瘦长瘦长。
“你舅舅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放心吧。”他只是很生气而已。
叶昭觉笑着轻叹:“头大。”
呃?宁夏看他。
灯光明亮的电梯间,两小时前在这里被姜熠然目光仇杀,两小时后叶昭觉的眼神略微无奈,“还没有登门拜访就被嫌弃了。”
“呃,不会……”宁夏想说不会被嫌弃,但事实摆在眼前,空说无用。她忽然感到挫败,“其实,你对我舅舅也不感冒对吧?你误会了他,他也误会了你,本来不该是这样的,都怪我,没有在一开始讲清楚。”
宁夏垂头丧气地走进电梯,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姜熠然都认为她在替叶昭觉辩白。
有些事真的要提前解释,错过时机,百口莫辩。
在姜熠然面前说不通,她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能在他面前获得理解。
“我舅舅对我挺好的,真的,我不是在为他洗白,他是真的对我好。”她低着头,喉咙艰涩,“我曾经经历过一段黑暗时期,那个时候厌学、厌食,生活变得一塌糊涂。舅舅当时是名机师,他见我暴瘦到只有八十斤,请了长假,亲自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脾气那么坏的一个人,把我当成孩子哄,我肯多吃一碗饭他能高兴一整天。他那时有个女朋友,两人都有幸被派去国外学习,但因为我,他没有去。结果后来,那个女人劈腿,劈腿对象是当时一同前去的另一名机师。再后来,他和那名机师都升为副机长。因为一个激化的矛盾,他辞职了。”
走出电梯,宁夏低低地说:“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找女朋友。我知道那个女人劈腿和我无关,人的本性摆在那里,迟早会现出原形,可我还是对他怀有亏欠。我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他的梦想是飞行,不是蛋糕。”
“小夏。”
“嗯?”宁夏抬头看他。
叶昭觉说:“你该庆幸,当梦想无法照亮生活,至少他还有蛋糕。”
宁夏想了想:“嗯,你说得对。起码他抓住了一样他喜欢的。”
她认真地点着头,憨态可掬。
“小夏。”他忽然嗓音低沉下来。
“嗯?”宁夏再次扬眉。
而就在这时,叶昭觉轻托她的下颌,低头吻下。
宁夏心头仿佛响起玻璃瓶炸裂的脆响,这个轻轻的吻太猝不及防,太让她措手不及。
她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是第一次遇见时,那种清新却又不是果香的味道。她还未去深刻感知唇上的触碰,他守礼守矩地退开,温热的指腹在她的脸颊摩挲,宁夏全部的心神都跌进了那双深深的眼眸里。
“之前看见晓凡亲你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他说。
呃,要不要这么计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