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母女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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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萱完全投入到和沈未晓的通话，身子半歪在小沙发上，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而随意，顺着两根白色的耳机线往下，左手在一沓a4纸上描描画画，不一会就出现一个隐约的轮廓。
“阿晓，你这个星期来我家吧，我想让我妈妈见见你。也许，她看到你，就会答应我们在一起了。”师萱说的格外的认真，上次她和季雯提起的时候，也仅仅是想让沈未晓先得到自己家人的认可，可是季雯却沉默了很久说绝不可能。
沈未晓并不知道师萱因为这件事情，和季雯争取了多久，电话那头听得特别惬意，“我先准备准备，我还真是特别特别的紧张！”似乎是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道：“阿姨好说话吗？她有没有表现的特别的吃惊拒绝？我要不要再等等？我好担心阿姨不喜欢我啊。”
师萱哑然失笑，眼睛微微弯起，戏谑地笑道：“那就看你怎么表现咯，天下不缺的贤惠媳妇，却难遇不刁难的婆婆嘛。反正，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沈未晓有点紧张，期期艾艾地说了好半天，师萱因为耳机带的久了，就拆下耳机放了外音继续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开心，季雯的试探的声音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萱萱。”
师萱愣了一下，侧过身猛地朝着门口望去，瞬间就变了脸色，眸子里的清冷一股脑都涌动了起来，似乎想要将季雯淹没，季雯从师萱的眼里读出了冷漠和警惕。
她早就该知道，这孩子总是怨她的。
“你在门外站了多久？”师萱挂了电话，走过来的时候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冷漠，季雯几乎不用想就能感受到她那种极力抑制的厌恶。师萱看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小缝，应该是自己关门的时候没带严实，再往上是季雯那张看似端丽温柔的脸，她有点不悦。
萱萱是在指责自己偷听她讲电话吗？季雯有点难过，作为一个母亲，想要了解自己女儿真实的一面，还得通过她和旁人的聊天，的确是很悲哀。可是她却不后悔，不后悔那些年的选择，也不后悔自己对师萱的刻意忽视和躲避。
“我不想见那个女孩子。”季雯铁下心肠，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你不能拿你的幸福开玩笑，你要是想找刺激，有的是好玩的，这种事情不是让你用来赌气斗狠的。”
季雯有点怀疑师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于是以为她是故意用这个来刺激她，报复她。
师萱听完季雯的话，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她都跟阿晓说好了，那个傻姑娘还在兴致勃勃地等着见自己的家人，现在眼前的母亲却突然告诉她，她后悔了，她说的话都要收回，自己争取的机会都要化为乌有，她难以接受，嗓子眼里就像蹿起一团火焰，忍着酸楚道：“你以为自己可以看穿人心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这辈子就求过这一件事，就这么难吗？”
师萱强忍怒意，眼前浮现出从小时候到大学毕业发生的各种事情，哪怕是最亲近的闺蜜向自己捅了那样“一刀”，她都自己强忍着撑着没跟任何人说。
师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肠有多硬，但是自那以后她就没再哭过。
季雯向来是个自负的人，看着如今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女儿，她的眼神坚毅的让她有点陌生，心里隐隐有些自责，语气也渐渐软了下来，“萱萱，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师萱对季雯的感情基本上只停留在客气这个层面，从小时候记事起，她就没有感受到关乎母亲的一丁点的温暖。爸爸是她生活的全部，而妈妈似乎就是生活中的一个挂饰，只是象征性的放在那里做摆设，并不存在真正的意义。
可是等她长大之后，却发现时间越久，她就和自己的母亲越像。
“谈？”如果没记错，师萱应该是第一次听到季雯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
不容置疑，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对她和弟弟的关注的确比以往多了许多。可是，除了每个月定期的生活费，额外的感情也都是集中在师桓身上。师萱并不知道为什么季雯对自己如此冷淡，她不止一次的想，也许是因为她不是师家的亲生女儿。可是，说到底，师桓也不是季雯的孩子。
小时候偷偷的哭泣，慢慢成长中的猜测，后来的习惯和忘记。
师萱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萱萱，妈知道你怨恨我。”季雯说到这里微微压低了目光，也许是这许多年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还是尽量使自己显得镇定沉稳，“可是，关于你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了解清楚，毕竟我是你妈。”
“妈？”师萱的怒气根本不经过大脑，眼眶一湿，立刻打断季雯的话低声怒道：“这么多年，你有做到当妈妈的责任吗？我爸爸死的时候，你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这件事一直是师萱心里最难忘的结，她不明白，也不想听那些莫须有的借口。
季雯被师萱的语气微微一震，竟然硬生生倒退了半步，眼前的女孩子正是最年轻漂亮的年纪，可是眼神里轻微的阴鸷和冷漠让她不受控制地有点害怕，“你……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师萱的眼睛微微发红，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生硬地背过身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有些慌张似的往前走了几步，道：“对不起，我没什么可以跟您谈。”
季雯被师萱挡在外面，分明是轻轻带上的门，可是她却觉得比师萱朝她迎面摔过来还要难堪。
师桓正在整理过几天上学的行李，听到师萱这边吵吵嚷嚷的也吓了一跳，半晌看到季雯从门前经过，赶紧跑上前安慰道：“妈，您别气着自己，我老姐她肯定是大姨妈来了，情绪不稳定！哦，对了，妈，我有一张画展的门票，您要不要赏脸跟儿子去看看？”
季雯沉着脸往下走，她哪里不知道师桓是在为他姐姐开脱，看着儿子讨好的笑脸，她心里仍旧闷闷的不舒服，就像是喉咙卡着了类似于鱼刺的东西，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她表情哀伤，原本秀美的容颜也暗沉了下去。
这是她故意疏离师萱得来的果，她不怨谁。可是，关于丈夫的事情，她却是……最遗憾抱歉的事情。
唉。
师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豆大的眼泪从脸颊上肆意滚落。
第二天一大早，师萱跟师桓嘱咐了几句，就拖着行李打算出门回那边小区。
师桓跟着师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劝劝姐姐。可是师萱从小就特别的有主见，她认定的事情哪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明知道当年父亲抢救无效，季雯没能来得及回来见他最后一面的苦衷，可是他总是找不到机会解释。老姐很抗拒那件事情，就像心里最容易撕裂的伤口，他也不忍心再去碰。而对于季雯，其实对于师桓而言她是合格的，她对自己这个继子比对师萱都好十倍。
有时候中立，才是最难。
师桓默默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那时候父亲悄悄对他嘱咐的话，还是跟上前走到师萱的面前，鼓起勇气问道：“姐，你真的不在家住了吗？妈说她这一次可能会留的时间长一点。”
“她在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师萱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冷血，可是面对最亲的弟弟，她根本用不着隐瞒最真实的情绪，“相比较这个牢笼，我倒是更喜欢另外那个家。”
师桓无话可说，叹了一口气，很一本正经地嘱咐道：“那你出门在外小心点，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哦，对了，还有……你要是有男朋友，记得跟我说，我得给你好好参谋参谋。”
“真烦。”师萱勉强笑着瞪了师桓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她没跟你说吗？”
师桓一脑袋浆糊，“啥啊？”难道是老姐真的和男朋友同居了吗？师桓微微诧异，又觉得老姐的眼光，肯定靠谱，莫名地安心。
师萱沉默了一阵，莫名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傻小子！”师萱凑近师桓，低声笑道：“等你知道了，再找我问吧。”
师桓翻着白眼把师萱送走，总感觉姐姐这次回家有点奇怪。
以前不管和妈妈怎么起冲突，都不至于吵起来，可是看昨夜的情况，似乎有点微妙啊。师桓缓缓上楼，想起前不久，师桓似乎找季雯说过话，心里就想：是不是老姐想做什么，可是老妈不让，所以起了冲突呢？脑袋迅速运转，突然就恍然大悟似得拍了把自己的大腿，一定是因为老妈不喜欢老姐交的男朋友！
“她走了？”
季雯站在房门口，神情有点落寞。师桓诧异地望着季雯，舌头有点打颤，“妈……你在家啊？”
师桓笑着迎上来，心里大道不好，“师萱以为你不在家呢，赶着车就走了。哦，对了，她还说昨天的事情是她错了，让您老人家不要生气呢。”
季雯好笑的看着师桓，这小子总是能想着法子给他姐姐打圆场。想到师萱，季雯仍旧觉得心里有隔阂，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还是回了房间。师桓目送季雯进屋，心里长存的疑问又一次冒了出来。
其实他也不明白，季雯都能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以前对师萱唯恐避之不及。也许，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看了看窗外，师桓想，大概都会好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