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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凡失去了那些超于常人的能力,也失去了他本该有的自信,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能力是这样有限,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
他跟紧莲火的每一步脚步,手掌心握住莲火柔软的小手,掌心很热,却没有出汗。
两个人绕过最后一节台阶,走上天台。
求救声更大更清晰了。
这时的天已经黑了,天台上一片黑暗,莲火紧了紧与容凡相握的手,他们缓步走出台阶,当他们完完全全站到天台上的时候,默契的分开俩人各向一个方向滚去,利落在地上翻滚一圈后单膝着地半蹲姿势观察着四周。
寂静……还是寂静……
“救命啊……救命……”
那个熟悉的呼救声又响起来了。容凡和莲火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台电脑,旁边摆着一只小小的音响,从里面传来不断重复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
容凡与莲火如果稍微注意听的话,便能听出这求救声是重复的,连语调都是重复的。
他们已经料到了这是圈套,他们就是知道这是圈套才来的,他们更期待的是找到那个圈套的主人。
这一切该结束了。
莲火和容凡看见那台电脑,便知道这里是一切阴谋的起点。在这个终端极度简化轻薄化的时代,一台台式机几乎就是一个以前的大型计算机组的配置。
容凡和莲火站起身,缓缓朝那台机器走去。
周围没有一个人,电脑上分了几个屏幕小块,类似于监控的画面,食堂、宿舍、操场、训练室……到处都是一片尸体,每个地方的人,死相都不相同。
莲火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嘴唇微微哆嗦着,是害怕么?不是,她心里止不住的悲伤感觉翻涌而上,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却咬着牙不让泪滴落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难道士兵不是人吗?被这样大肆屠杀,就没有人能够救他们么?说什么联邦最安全的基地,说什么联邦战力最强的地方,不过是空有其名,当真正的危险来临的时候,也是如此不堪一击!”莲火一张小脸满是愤怒和委屈,将手里的军刀抽出,唰一下扎到了地板上!
“莲火,莲火,你怎么了。”容凡伸手拍着莲火的后背,给与她唯一的慰藉。
“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这样死了,他们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莲火将脸埋在容凡怀里,终于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容凡的手掌从上到下轻轻抚摸着莲火的红色长发,她的头发本来是扎的高马尾,不知什么时候在地上滚动,将发圈弄掉了,一袭红发散落开来,容凡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此刻他方知,这个看似骄傲的小姑娘,心里藏着怎样的哀痛。
原来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她了,原来她那样坚强,是因为没人可以照顾她,她是怀着怎样的信念一路坚持到今天,她又是有着怎样的绝望才会这样放弃一切骄傲和姿态放声大哭。
“莲火,别哭了,我在,秦楚昂在,我们还有朋友,还有兄弟。”笨拙的容凡根本不懂得怎么哄小姑娘,只能僵硬的表示,他和她站在一起。
无论她发生什么事,她都站在她这边。
“容凡,我以前一直以为,等我足够强大,等我能够加入机甲部,能够上前线的那天,我就能在前线看见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在我三岁那年就去前线备战了,说是联邦星系边缘有零散的外敌入侵。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们,我甚至连他们的电话和信笺都收不到。”莲火许是压抑的太久了,她紧紧抓着容凡的衣服,梨花带雨的诉说着她心里的哭,将她这些年的难过都哭了出来。
“你已经足够强大了,你是最优秀的莲火,你是我们耀眼的小太阳啊。”容凡就这样任由她抱着,软声安慰着她。莲火在他心里是那样坚强,那样骄傲,但是在这个令人崩溃的环境中,不但是莲火,连容凡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他忽然开始想念他的家人。
不是他的养父养母,而是他的亲生父母。他在梦里见过他们,他闭上眼睛,尽力去回忆他们的样子,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亲。
他不怨恨他们抛弃自己,他只想知道是谁给与了他生命,当初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放弃自己的孩子。
“容凡……你也……”莲火的头顶传来滴滴冷凉,没心没肺的容凡也会有这样伤心难过的时候么。莲火此刻倒是止住了哭,看见容凡被她给带的伤感了,她倒抿着嘴笑了出来。
莲火白皙手指轻轻为容凡擦去眼角湿润,温柔抚摸容凡脸颊。“你也是,我哭就算了,你哭个什么劲呢。”话音未落,莲火脸色突变。她抬眼的瞬间,一抹弧光闪过她的眼角。“小心。”
莲火轻喝一声,抱着容凡猛的一个转身,俩人身体位置做了一个调换。
那道弧光是瞬息之间袭来,容凡看见的时候那东西已经插进了莲火的后背,那是一个圆弧一样的透明薄板,容凡伸手去抓它,仅仅抓到一个尾巴,容凡的整个手掌就此被割成了两半。
容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个手掌飞离了手掌,眼睁睁看着莲火嘴角流着鲜血倒在自己怀里。
“啊——!”容凡抱着莲火的身体,仰天大喊。
疼,不止手疼,心里也疼。他意外使用王之密匙时没有这么痛,被抽骨髓快要死了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
容凡摇了摇怀里的温暖柔软的躯体,声音都有些发颤。“莲火……莲火?你怎么样了莲火……”
“容凡……你要好好活下去……”莲火艰难的呼吸着,她的生命像是倒转的沙漏一般,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出去的答案。”
“什么答案?莲火,你不能有事!”
莲火被容凡握住的手,缓缓的垂落下来,她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沫,那年轻的美好的鲜活的生命活力,正一丝一缕从她身体里抽走。
她才17岁,还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没有经历,太多太多的风景没有见过,太多太多的欢声笑语留存在记忆里,那个在特博尔大学里叱咤风云的小学姐,从此成了记忆。
“不,不!莲火你不能死!”容凡沙哑的嗓音几乎是嘶吼着,他摇晃着莲火的身体,血液顺着莲火的后背流淌下来,在地上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洼。
“莲火,莲火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们一起来的,怎么能我一个人走,我们说好要死一起死的。”容凡手指插入莲火的头发里,将莲火的脸贴在自己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他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是茕茕孑立,他的父母抛弃了他,他的村庄全都毁了,他好不容易因为王之密匙进入了学校,有了几个同学几个兄弟,这一切的感情都像是偷来的,他害怕一旦失去了王之密匙,他就什么都不剩了。
但莲火说,即使他失去王之密匙,他还是他,变成普通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接受自己,做事畏首畏尾,失去勇气。
可是现在,他失去了莲火。
这个将他带领进特博尔大学的人,她总是那样有活力,永远都对容凡不假辞色,好像所有人中她最看不起容凡,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他。
刚刚如果不是莲火为他挡住那个回型刀的攻击,恐怕现在成为一具尸体的人,是容凡。
莲火将死亡留给自己,将生的希望送给容凡。她并不是生来的伟大者,容凡心里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可他要怎么面对,他一生对莲火的亏欠……